一世一愛

第31章 無能為力，原來是命運給我們最重的打擊(4)

　　們一起回家，開個小店，或者做些喜歡的事。”韓飛喋喋不休地說，“對了，我爸調任的事終於下來了，這都拖了七八年的事了，還記得那時候你還為我爸跟你爸的關係煩惱過！”

　　“沈映年結婚了！”盧佳垂下眼去。

　　韓飛手裏的動作一頓，他終於明白盧佳為什麽要把自己藏起來了。程南來找他喝酒，氣憤不已地說起“捉奸”的事，說起盧佳怎樣護著他，說得氣急敗壞。韓飛下意識地就覺得那個人是沈映年，除了他沒有人會讓盧佳那樣緊張了。他原本歡欣鼓舞的心情就像霜一樣凍住了，第一個念頭是要帶盧佳走，走得遠遠的，去沒有沈映年的任何一個城市都可以。他在第一時間去辭職，放棄他打拚好的一切。

　　“跟我走吧！”韓飛艱澀地說，“他已經結婚了。你們還想怎

　　樣，你們又還能怎樣？”“我不知道。”她覺得迷茫極了，“我，我不能離開這裏。”“小佳，你不能離開這裏，還是不想離開？”韓飛心痛地問。“韓飛，不要逼我！”“我逼你？！”他失望地轉過身，悲憤地望著她，“小佳，我們

　　在一起二十多年了，我什麽時候逼過你？你想做什麽我都陪著你！

　　你想去哪裏我都答應你！可是你知道你傷透了我的心嗎？你的每一次戀愛我都看在眼裏，我知道你是為什麽要跟他們在一起！你想忘記那個人，但越是這樣你越忘不掉！為什麽你的眼裏、心裏就隻有他，你看不到別人了嗎？看不到你自己受傷的時候別人也受傷了！你疼的時候，別人也會疼！”韓飛泣不成聲，他從來沒有告訴過盧佳他的心情，他不斷地讓自己去忽略，可是他知道他快撐不住了，“小佳，你知道嗎？你真的很自私！我以為我可以包容你的這份自私，但原來我做不到！

　　“小佳，知道嗎？我這一輩子做過最壞的事是有兩件事沒有告訴你！一是你喜歡上沈映年的時候，我跑去告訴了盧叔叔，原本他報軍校的申請是沒有通過的，是盧叔叔給批準了！因為我想他走！我想他離開你的世界！離開我的世界！沒有想到你為了留住他竟然去跳了海；另一件事就是高考後，我知道他們改了你的誌願，但我沒有告訴你！我想你會接受現實的，離得遠了你就會忘記他了！可是我沒有想到你過激地不願意去上大學！你知道我當時有多難過嗎？我覺得我寧願死也不要跟你去打那個賭，讓你遇見他！”

　　韓飛蹲下去，眼淚從他的指縫裏不斷地湧出，他覺得自己已經倒下了，崩塌了。他所有的希望都幻滅了，所有的等待都隻換了一句“別逼我”，他怎麽忍心去強迫她做不願意做的事，這麽多年，他看著她任性胡鬧，看著她荒唐不羈，他就是一味地給她善後，毫無怨言。

　　“韓飛，”盧佳被他的這一番話給震住了，她不知道他說的兩件事，但她卻恨不起他來。他對她的好遠遠超過了他的隱瞞，“對不起。”

　　“我不要聽‘對不起’！”他哽咽，“小佳，因為瞞著你那兩件事，這些年我一直後悔！我曾經許諾就算你跟別人在一起，我也要照顧你一輩子，但現在，我做不到了。你以後好好兒照顧自己，不管跟誰在一起都不要太任性了！”

　　“你要去哪裏？我的玻璃髒了誰幫我擦？”她撲到他身邊，搖晃著他的肩膀，“韓飛，你知道我的手不能用力，你不能不管我！”

　　韓飛握起她的右手，捧在自己的臉上，失聲痛哭。

　　那一年盧佳掉進洪水裏時，她的手受傷了，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辦法抬手臂，所以當手機在她麵前掉下去的時候，她沒有辦法抬手接住，當她擦玻璃的時候，她也隻能站在板凳上擦，她不能去打球、遊泳，甚至提重一點的東西都不行。也正是因為如此，盧佳放棄了沈映年，她不想成為他的負擔。

　　她就站在那裏，看著沈映年離她越來越遠。

　　夜裏，她總是哭哭笑笑地醒來。她夢到沈映年說，盧佳我喜歡你，她就笑了。她夢見沈映年說盧佳我不喜歡你，她就哭了。原來，你喜歡的人喜歡你，就是一念天堂；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就是一念地獄。

　　6

　　這一次，韓飛沒有給盧佳任何消息就離開了。盧佳打了好些電話給他家，裴阿姨接到電話都說她也不知道，他隻是時不時打個電話回來報個平安，電話也是隱藏號碼的，看來他就是不想讓別人找到他。

　　“裴阿姨，您跟他說了沒，我在找他？”盧佳急急地問。

　　“說了，當然說了！”裴柳歎了口氣，“可他隻是一句讓你多保重，我們也沒辦法！小佳，這麽多年，阿姨一直知道這孩子的心思，他是真的很喜歡你，又偏偏什麽都不肯說，我們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找不到韓飛，盧佳上班也無精打采的，方果果一聽：“看來這次真是被你傷透了！”

　　“你知道什麽？”盧佳驚跳起來。方果果就見過韓飛幾次而已。

　　“這種男人最癡情了，打著是好朋友的幌子在你的身邊做牛做馬，任勞任怨！我都快看不下去了！就你遲鈍得要死！”方果果一針見血地說，“你到底真的不知道，還是裝傻？如果是裝傻那你真的太過分了，隻想霸著他，讓他對你好。”

　　盧佳被方果果的話給擊中，她捫心自問，她真的不知道嗎？難道她就沒有懷疑過？其實她有的，有時候韓飛看她的眼神就已經說明了一切，但她就是故意忽略了過去，她害怕，害怕去麵對，那時候她真的不知道該怎樣跟韓飛相處了。

　　她真的很過分，很自私，她就是別扭、固執而冷血的女人。因為不想失去韓飛這個朋友，所以故意裝作不知道他的感情。

　　而現在，韓飛在哪裏呢？！

　　每天上班下班，行走的時候她會突然覺得這城市陌生得讓人心裏發慌、茫然得厲害。她又忘記在錢包裏放錢了，她站在收銀台前自然而然地給韓飛打電話，卻是不在服務區。

　　她甚至衝動地去找了孫藝芝，想要問問她知不知道韓飛在哪裏？她去的時候，孫藝芝正在台上彈琴，一束燈光打在她的身上，熠熠生輝，她專注而深情，手指像蝴蝶一樣翩躚。她已經是樂團裏的鋼琴獨奏家，她找到了自己安身立命的所在。一曲彈完的時候，

　　有個男人朝她微笑鼓掌，她迎上去的時候，眼睛裏有掩飾不住的甜蜜。

　　盧佳看到這一幕，在心裏為她感到高興。

　　“真是奇怪！韓飛可以和全世界失去聯係，但絕對不和你……”孫藝芝譏誚地笑，“這一次，你一定做了十惡不赦的事。”盧佳訕訕地道：“那他如果跟你聯係，你一定要告訴我。”“小佳，韓飛是個有主見的人。既然他決定了不告訴你，那就

　　是真的不想出現了！你又何必去打擾他呢？既然你不能給他一份感情，那你至少可以讓他自由！”孫藝芝冷冷地說，“這麽多年，韓飛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也許他累了，你就讓他走吧！”

　　盧佳這才知道，所有人都看清了韓飛的感情，獨獨隻有她像掩耳盜鈴一樣裝著。

　　她承認孫藝芝的話是對的，他真的累了，所以他不想要管她了，可是她真的不習慣，不適應，她從來沒有試過跟他分開，現在她才知道什麽叫六神無主。

　　她決定辭職去找韓飛的時候，方果果雀躍地說：“這才是你該做的選擇，也許這一輩子有很多人喜歡你，但沒有人比他更值得你去珍惜！”

　　盧佳深深地點頭。是的，也許她對韓飛的喜歡並不如對沈映年那樣深刻，但他卻是值得她珍惜的人，她和沈映年的感情已經過去了，即使他們勉強在一起，也不能回到最純真的年代，回到最純粹的感情。

　　就讓那些過往成為回憶裏最珍貴的傷痕。她跟沈映年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們對彼此承諾，要過得幸福，一定要幸福！

　　他們深深地擁抱，所有的愛戀都融了進去，他們不再有遺憾。

　　“珍重。”沈映年凝視著她說。

　　她點頭，揚起最燦爛的笑容：“沈映年，珍重。”

　　他們在街頭背道而馳，十年過去了，那些風還記得嗎？記得那些年少裏最瘋狂的愛戀，記得那些歲月裏最深刻的痛苦，還有，時光裏，那些最柔軟的溫暖。

　　他們，潸然淚下。

　　楊蓉秋又打電話來了：“小佳，不是說要帶男友回來嚇我們一跳嗎？怎麽還不回來？我跟你爸都等不及了。”電話被父親搶了過去，盧政民的聲音已經明顯蒼老了：“孩子，什麽時候回來？爸想跟女婿下棋！”“很快就回來！”盧佳的聲音裏有著哄孩子一樣的輕柔，“爸，你一定會喜歡他的！不過我打賭，你下棋一定贏不過他！”

　　“還跟爸爸打起賭來，你這孩子從來就沒大沒小！”盧政民爽朗地笑起來，聲音裏沒有絲毫指責，他知道，盧佳越來越懂事了，她已經不是那個軟硬不吃，讓他恨不得揍一頓的孩子了。時間過得真快呀，她轉眼就大了，而他，卻老了。

　　合上電話的時候，盧佳給韓飛永遠不在服務區的電話裏發了一條短信：韓飛，我要帶男朋友回家，你願意跟我一起回嗎？我在機場，隻等你到十二點，過期不候。

　　發出那條短信時，盧佳心裏卻一點著落都沒有，她不知道他會不會來，她隻知道，她會在機場等他，一直等。這一次她再也不想錯過，不想放棄，她需要有人為她擦玻璃，需要有人為她提重物，需要有人抬起手臂幫她取高處的東西，還需要一雙堅實的手牽引著她曆經生活……她的右手雖然再也沒有力氣，但她在他的麵前卻從來都不會自卑，因為她知道，不管她變成什麽樣，他都會一直包容著她，守護著她。

　　是在韓飛離開以後，她才知道，也許她最愛的人不是他，但她可以在沒有沈映年的世界裏生活，卻不能在沒有韓飛的世界裏呼吸。

　　她在機場等了許久，許久，時間早已經過了十二點，可她卻抱著決絕的心。直到有人悄然地走過來，雙手從身後環住她，彎下腰，將自己擱在她的頸窩處。

　　她輕輕地閉上了眼睛，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現世安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