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有幾個男友?”沈映年突然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讓盧佳和程南都愣住了。程南不可置信地望著盧佳:“你,你……”“我們已經分手了!”盧佳豁出去了,“程南,我不是你的那道
菜!”
程南揚起手來,而盧佳卻隻是仰著頭,閉上眼睛想,算了,讓他打一回,他們之間就兩清了。可是程南的手卻憤然地停在半空中,他還是下不了手打她,卻是怒吼一聲朝那“奸夫”撲了過去。但他那身板哪裏是軍人出身的沈映年的對手,他的手剛落到他麵前,已經被沈映年扣住手腕用力向右一折,再一推,他一個踉蹌就順勢趴到了地上。
“夠了!”盧佳氣咻咻地說,“程南,你別鬧了!”
程南哪肯罷休,又衝上前去,隻是三招兩式後就隻有挨打而沒有還手之力了。沈映年當然也沒有用全力,隻是想給他點教訓而已,但這小子真是頑固得很,每一次被他打倒在地,又掙紮著撲上來,比小強還要堅強。
“沈映年,算了,我們走!”盧佳看程南狼狽的樣子,也很不忍。
沈映年也不願再跟他糾纏,轉身離開。
在聽到身後腳步聲時,沈映年一轉身,正看到憤怒的程南從酒店的茶幾上抓起陶瓷花瓶就向他砸過來,盧佳幾乎是本能地擋在沈映年的麵前,而幾乎是同一時間,沈映年一個旋身,再次把盧佳護在身下,抬手生生地承住花瓶,在眾人的驚呼裏,花瓶摔成很多碎片,發出很大的聲響。
“你沒事吧!”盧佳和沈映年幾乎是同時問著對方,眼裏的關切一目了然。而程南看著他們奮不顧身“互擋”的一幕,竟然呆住了。而此時酒店的保安一擁而上抓住程南,他卻沒有絲毫掙紮。
“放了他。”沈映年說,“酒店的損失我會負責。”
保安麵麵相覷,但見他都不追究,也就遲疑著鬆開了程南。盧佳走到程南的麵前,看著目光渙散的他,輕聲地說:“是我不對,程南,你會遇到更好的女孩。”程南自嘲地笑笑,轉身離去。一場鬧劇這才收場,周圍看客也漸漸散去。
盧佳一轉身,深吸一口涼氣,剛才沈映年用手臂擋住花瓶,手肘上被劃出一道長印,殷紅的血順著手臂往下滴,她嚇得手忙腳亂去撕自己的裙邊,好歹費了大力撕下一條布來,胡亂地往他手肘上纏:“怎麽這麽大口子,一定很疼吧?”說著還孩子氣地朝上麵噓噓地吹兩口氣。
沈映年看她撕裙邊的豪邁,再看她慌裏慌張的模樣,心裏卻是很受用,她竟然還是如此緊張他,他仿佛看到了當年的盧佳,在病房裏豪氣雲幹地說,我把我的眼睛給你!
他的心裏動容不已,真想要抬手攬她入懷,卻隻是艱澀地別轉麵孔。此時李秘書他們也趕到,見到沈映年受傷了也嚇了一跳,立刻要讓司機送到醫院檢查。
“我也去!”盧佳執拗地說。
“你走了,一會兒誰來翻譯?”李秘書遲疑地看沈總一眼,他自然是不敢隨意拿主意了。
“小佳,會開車嗎?”沈映年問。
盧佳點點頭。
“你帶我去醫院,”他又說,“李秘書,一會兒直接讓司機把他們接到盛華,我很快回來。”
“是。”李秘書應下。
盧佳抬手去扶沈映年,其實他隻是手腕受傷,但他卻隻是默默地望了她一眼,由著她這樣“無厘頭”的行為,每跟她相處多一點,他就越發覺得她還是以前的盧佳,那個率性而為,那個黏人得要命的她。
盧佳雖然有駕照,但卻很少開車,技術自然爛透了。在路上幾次熄火,還差點追尾,紅燈更是停出了界,沈映年好笑地望著她:“我還真是膽子夠大。”
盧佳嗔怪地瞪他一眼:“少廢話!”
盧佳已經開得非常緊張了,到醫院的時候後背都濕透了,趕緊停好車,又“扶”著沈映年去掛號。盧佳掏出錢包來,卻赫然地發現裏麵竟然一張紙幣都沒有,這才想起剛才來酒店的路上,給了司機一百塊錢卻忘記讓他找錢了。而她每次都不記得錢包裏有沒有錢,常常是一翻錢包才知道沒了,那就給韓飛打電話讓他來救命,但今天她真是窘迫到家了,連一張掛號單的錢都沒有,把錢包掏出來翻了個底朝天,蹦出來幾枚硬幣。
沈映年默默地打開錢包,從裏麵抽出一張紙幣遞過去。
“那個,”盧佳咬了咬唇,“我忘了。”
“是呀,帶了錢包卻了忘了帶錢!”沈映年調笑地說,“你可真是跟以前一模一樣。”正說著,他突然一把拿過她的錢包。她想起似的趕緊要搶過來,可沈映年手臂一舉,她就隻有跳腳的份兒了:“沈映年,還給我!”
沈映年從她的錢包裏掏出一張照片,把錢包丟還給她,心裏戰栗:“你是不是欠我一個解釋?”
那張照片是當年盧佳上大學前拿了相機去拍的,她趴在牆上,哢嚓哢嚓地拍了好多沈映年的照片,正麵、背影、側身、特寫……她在她的蚊帳裏掛滿了他的照片,每天都在跟“他”自言自語,高興不高興都湊過去“親”兩口,後來她把他所有的照片都收了起來,獨獨錢包裏的這張任它在那裏,慢慢地,就是一種習慣了。每次打開錢包來,看到沈映年的照片心裏都會有複雜的情緒,她也曾痛下決心扔掉這張照片,卻又撿了回來。
她對自己下不了狠手。
“這沒什麽!”她硬著頭皮說,“我忘記拿出來了。”“盧佳,你還不說實話嗎?”他的心裏有著期盼,“可以忘記帶錢,卻不會忘記帶錢包,是因為錢包裏有這張照片?!”“你別自作多情了!”盧佳臉色一變,“我現在就可以撕掉它!”“那你撕!”他把照片遞到她的麵前。她一把搶過來,兩手放
在上麵想要用力,卻停頓了下來。“你……”他柔柔地望著她,心裏情愫縈繞。她死命地盯著照片,眼裏一層淡淡的水光流轉:“沈映年,我
依然喜歡你。”有大片的沉默在他們之間流轉。過往的悲傷就像原本打包好的行李嘩啦一下被撕開來,散了滿
地。盧佳緩緩轉身,她知道當她把這一句說出來後,所有的偽裝和隱忍都垮掉了,她又變成了十年前的盧佳,那個對沈映年毫無招架之力的她。
突然之間,沈映年張開手臂,強有力地抱住了盧佳。嘈雜的聲響裏,他們終於、終於走到了彼此的麵前。他們終於、終於坦陳了彼此的內心。
十年的時光如白駒過隙,但這十年的心情卻冗長難訴,悲傷、疼痛、歡喜、絕望……是十年呀,那些最最美好的歲月。有風、有雲,有藍色的天。還有盛放的薔薇花。這是一個明媚的日子,是盧佳生命裏最值得擁有的一天。當沈映年緩緩地、緩緩地從他錢包的夾層抽出一張照片時,她一眼就認出了,是自己。那是她寄給他的。她十八歲生日,她坐在蛋糕前,笑得很傻氣的
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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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醫院裏出來的時候,十指緊緊相扣,兩人相視一笑,仰頭看了看明媚的天。若不是小漁打電話來問,他們就打算這樣一直握著手靜靜地待著。“回去吧,”盧佳的臉上都是滿滿的幸福,就像一個中了大獎
的人,宛若走在浮雲裏,“那個,你還要跟金部哲談公事呢。”
沈映年點頭:“好,我們回去。”
“反正我們的時間很多。”盧佳像是安慰自己地說。
“是的,我們的時間很多。”沈映年重複了一句。
今天一整天的時間比昨天更加難熬,因為盧佳隻想著時間快點快點過去,她要和沈映年單獨相處,她有好多話要告訴他,這麽多年她才第一次真正擁有他,她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想要大喊大叫,想要蹦跳起來,想歇斯底裏地瘋狂——原來他心裏有她!他們竟然錯過了這麽多年,竟然在茫茫人海裏隔著心事!她後悔死了,卻又幸福死了!
當李秘書關掉會議室的燈光,開始放幻燈片的時候,她的手就悄悄地伸了過去,在桌下緊緊地握住沈映年的手,他不動聲色地看著幻燈片,卻在她的掌心裏不斷地摩挲。
他們的心都要醉了,這美好的愛情,這美好的戀人。讓人歡喜到不知所措。她聽到沈映年對李秘書說:“晚上盧翻譯有事,你另外派個翻
譯過來。”
她一聽到“晚上”兩個字,心怦怦地跳起來,臉也不由得燒了起來。她覺得冥冥中一定有一雙手推搡著他們,是緣分,一定是緣分讓他們在四年後再次重逢!而以後,他們再也不會分開了,也許這才是命運給他們的“四年之約”,讓他們在偌大的城市,在千千萬萬的人海裏,重新地走到一起。
原來這世上最幸福的是,當我喜歡你時,而你也在喜歡我。她不再是那個等著被曬成泡沫的美人魚,而是像所有童話故事的結局那樣——王子和公主會永遠幸福地在一起。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時,盧佳趕緊趁著還在放幻燈片的間隙出門接電話,母親聽到她的聲音,立刻就問了:“什麽事這麽高興?”盧佳嘿嘿傻笑起來:“媽,過段時間我回家,給你帶個人回來!”“有男朋友了?”楊蓉秋聽著也高興起來,“他是做什麽的呀?
對你好不好?人怎樣?”“媽!”盧佳急急地打斷她,“你們都認識的。”“認識?”楊蓉秋下意識地問。“先不告訴你們,等著嚇一跳吧”!盧佳樂嗬嗬地賣著關子,
又匆忙地說了兩句就掛了電話。一想到沈映年出現在父母麵前他們目瞪口呆的表情,盧佳就忍不住笑起來。他們不會想到,她在北京遇到他了,他們在一起了!他們會結婚,會生個孩子,會永遠地幸福下去!這是她從十六歲就開始的夢想,是她為之瘋狂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