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晚上八點的飛機到。”方果果把聯係人的電話和航班號一並寫給盧佳。
“不是周末兩天嗎?”盧佳不滿地說。
方果果白了她一眼:“就是讓你接個機,接到酒店就了事。你就不能別斤斤計較?”“我有約會呢!”盧佳撒謊地說。“少糊弄我,都把程南三振出局了,你到哪裏約什麽會?”方
果果譏誚地說,“我說你呀真是個二百五,小開你不要,新貴你不要,富二代你不要,連這麽帥的帥哥你也不要,你真是腦子被驢踢了!”
“我就是被你踢了!”盧佳沒好氣地說。
“臭丫頭,我撕爛你的嘴!”說著方果果就撲過來,兩個人在座位上笑鬧成一團。這是家小公司,人際關係簡單,這也是盧佳不願意挪窩的原因。倒是韓飛,大學畢業進了一家風險投資公司,三年的時間就做到主管,自己買車買房,讓盧佳羨慕但又願意自甘墮落。
“別忘了,星期五晚上接機!”末了,方果果再次提醒她。
雖然方果果再三提醒,但盧佳還真是差點忘記了星期五要接機的事。若不是程南打電話說他剛下飛機現在過來找她,她一聽飛機兩個字這才想起來,那還真的誤事。她立馬換衣服奔出門打車往機場趕。
在路上的時候,聯係人打電話問她到了沒,飛機還有十分鍾就降落了,可他們連她這個翻譯的影子都沒見到。盧佳一再地抱歉,畢竟是她有錯在先。
等她跌跌撞撞地趕到機場,那班飛機已經在二十分鍾前就降在了首都國際機場。
“你到底怎麽回事?”跟她聯係的李秘書一見到她就忍不住抱怨,“我們總經理很生氣,若不是臨時找不到人了我們根本就不會用你了!”
“是是是!”盧佳頻頻點頭,“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兒表現。”
兩個人急匆匆地趕到國際出口,盧佳的臉上堆起職業的笑容,鞠躬道: “。。。。。 (你好)。”
與她背對背站著的人微笑回頭,兩個人對望一眼,都愣住,脫口而出:“是你!”
李秘書也詫異:“沈總,您認識她?她就是我們這次外請的韓語翻譯。”
盧佳就像被人打了一棍子,蒙蒙的,北京這麽大,幾千萬人口,她們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遇見了,不過等一等,她聽到秘書喊她“沈總”,原來小漁也姓“沈”。
“其實我是沈映年的妹妹。”沈小漁知道她的疑問,笑著回答。
時光就像水一樣在她的麵前慢慢地流淌過去,她的心裏一慟……原來如此。為了讓她死心,他竟然不惜跟妹妹演了這樣一場戲,那一場電影和海邊的散步都是設計好的戲碼。而當年她在看到小漁的時候,有怎樣疼痛的心情呀!她從十六歲起,就喜歡著他,他卻視她為洪水猛獸,隻是逃離和躲避。她不在乎他孤立她、不在乎他忽略她、也不在乎他疏遠她,但至少不要有欺騙。四年之約的欺騙她可以理解,但和小漁聯手的欺騙卻讓她無法釋然。
她的手下意識地握緊,深深地吸口氣,心裏自嘲,事情都過去了,她又何必再來追究呢?所有種種,都隻是證明一件事,他對她毫無愛戀。
“開始工作吧!”盧佳努力恢複職業性的微笑,淺淡地跟小漁說,然後轉身向幾個韓國客人做了自我介紹。
小漁見她並沒有寒暄的意思,也就公事公辦起來。這次是韓國EMC公司總裁來與他們談共同投資在杭州建生產基地的事宜,因為他們總裁不會說英文,所以她派秘書去找韓語翻譯,沒想到來的翻譯竟然是盧佳。雖然她們隻見過一麵,但對她印象深刻。當初她為了跟男友一起出國,去找哥回來接手公司事宜,但沒想到後來她還是跟男友分了手,回國後開始跟哥一起管理公司,隻是她玩心重,對公司的事也不上心,好在一切事務哥都打理得很好,公司也在不斷地發展。
把EMC公司一行人安排到酒店入住後,盧佳立刻就要告辭,連小漁說派車送她也給拒絕了。她匆忙地離開,雖然竭力掩飾,但她眼裏的震驚卻是怎麽也藏不住的。而此時,小漁的電話進來,她一看,是哥打過來的,問詢接待情況,她一一匯報,末了,忍不住問:“哥,還記得盧佳嗎?以前你們軍區大院的那個女孩。”
沈映年的心一震,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機。
“真是太巧了,我們外請的韓語翻譯竟然就是她,她一點也沒變,我一下就認出了。”小漁急切地說,“可是她好像並不樂意見到我。”
接完電話的沈映年,翻開桌上的EMC公司中國之行的行程表,他的手指輕輕地撫上去,內心無法平靜下來。她還好嗎?他很想知道。十年了,他總是會想起十年前的她來,吹著嘹亮的口哨揚著一臉的燦爛笑容出現在他的麵前。
沈映年,沈映年。她總是這樣連名帶姓地喊他。
她說,沈映年,我喜歡你。
她說,沈映年,我好想你。
她說,沈映年,我的腳崴了,背我。
這些年忙碌的生活,他曾以為他已經慢慢地淡忘她了,隻是他總是在某個深夜,或者在靜靜開車時,抑或是在疲勞的一場應酬後,便想起她來。一想,就有著惆悵在心尖微顫。縱然是那麽喜歡,卻也是說放就放,幹幹脆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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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佳給方果果打電話,說想把這個活兒給推掉。她不願意見到沈小漁,因為隻是見到她就已經讓她心情難以平靜下來,若是見到沈映年,她不知道要怎樣去麵對。她也常捂著自己胸口問,這裏好些了嗎?這裏還疼嗎?她不知道她還需要多久的時間才能讓自己釋懷,她試著去戀愛,試著去喜歡別人,但總是很快就索然無味。
“姑奶奶,你就別再耍性子了!”方果果一聽,就嚷起來,“你讓我現在去哪兒找個翻譯賠給別人呀!”
“可我真有事。”盧佳為難地說。
“天大的事你都給我去,否則以後別想我理你!”方果果威脅道。她們是同一時間進公司的,性格又很合得來,很快就成了朋友。
盧佳眼看沒法推辭,也隻能硬著頭皮在周六一大早就趕去酒店接EMC的客人,她昨天晚上突擊查了一下李秘書公司的資料,才知道這家盛華集團的CEO竟然是沈映年,是一家涉及高科技產業、金融、房地產等行業的集團公司。她很難把那個穿著軍裝的沈映年和現在這個商業英才聯係起來。
透過酒店玻璃幕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穿的是一件紫褐色的套裙,這是她最喜歡的一條裙子,V領、中袖、收腰,裙擺齊過膝蓋,顯得既職業又素雅,她不知道為什麽在衣櫃裏偏偏挑出這條裙子來,是不是在冥冥中她其實很盼望著與某人的重逢?她理了理自己的短發,突然石化在原地。
透過玻璃幕牆,她的目光與十年前的那個人重疊起來。沈映年緩緩地站起來,與她隔著玻璃幕牆,隔著時光,靜靜地對視。他沒想到,現在的她會變得這樣光彩奪目,如果少女時的她是一朵迎風招展的波斯菊,狂野盛放,那麽現在的她是一株月光下的百合,高雅娉婷。她踩著高跟鞋靜靜地朝他走來,記憶在翻滾,時光在延伸,愛恨交織。
沈映年注意到她的手,她抱著資料的手在微微發抖,肘關節明顯地繃起來。“沈映年。”他聽見她喊出自己名字的瞬間,像是有一杯溫水在心裏被打翻了。那種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讓他難受。
“小佳,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整夜都在辦公室裏,直到天蒙蒙亮來不及換身衣服就趕到這裏,他在這裏等著她。他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渴望見到她,他坐立不安,他心緒難定,他覺得自己變成了個初戀的小子,傻傻地等著心上人的到來。
“我也沒想到你竟然是響當當盛華集團的CEO。”
“這是我爸創立的。當時我爸身體不好,又不放心公司,所以我隻能離開部隊。”
“我寒假回家才知道。”盧佳垂了垂眼。坐在她對麵的沈映年穿著白色襯衫、灰色西褲,同色的西裝搭在沙發扶手上,他的眉宇間都是篤定和成熟,依然是讓盧佳眩暈的帥氣挺拔。
正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她翻開一看,是程南,皺了皺眉接起來,那邊立刻傳來程南哀求的聲音:“親愛的,我知道你在裏麵,給我開門吧!我向你道歉,鄭重地道歉!”
“我在工作。”盧佳壓低聲音,“晚點給你電話。”然後不由分說地掛了電話。
“是……”沈映年沒有往下說,留下一段空白,想要讓她回答。他心裏其實已經猜到,這個電話定然是男友打來的,隻是又希望她說出不同的答案。
“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一下。”盧佳並沒有如沈映年所願的那樣回答,而是打開資料,“這裏,這裏,還有這裏有幾個專業術語怕翻譯得不對。”因為資料上有些英文,她隻得先讓沈映年翻譯成中文,再用韓語來解釋。
兩個人就真的一頁資料一頁資料地看過去,初見時的慌亂也稍稍地隱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