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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不知道是從一場夢裏醒來,還是墜入更深的夢境(3)

  “那你小心點!”司機的聲音完全用“吼”才能聽見。他的車離開後馬路上就隻剩下盧佳一人,她看了看前麵的路,把已經吹得翻轉的雨傘往地上一扔,卷起高高的褲腳,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路邊的景都看不清了,視力隻能看到幾米的地方,所幸她在路上碰到幾名搶險的軍人,他們正抬著擔架護送一位老人轉移。她去跟他們打聽了一下,知道不是沈映年的部隊,對方說沈映年他們還在前麵的洛河村圍堵堰塞湖,如果那裏發生潰壩,洪災會更加嚴重。

  盧佳不知道走了幾個小時,遇到人就問怎麽去洛河村,直到遠遠地看到一群人不斷地扛著沙袋傳遞著的時候,她的眼淚嘩地就落下來了。

  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摔到了沈映年的麵前,她全身都淌著雨水,頭發淩亂,衣服肮髒,赤裸著雙腳,裸露的地方都是被刮傷砸傷的痕跡,狼狽得讓人心酸。而她的臉上卻是驚喜的笑容:“沈映年,我找到你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沈映年被她的出現驚呆了,看到她的模樣他的鼻子酸了,但他覺得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美麗,這樣打動他!他的心裏滿滿的都是柔情蜜意,他很想狠狠地把她攬進懷裏!這個女孩從她的青春期起就為了他忘了自己,這個女孩的執著和堅持讓他再也沒有辦法拒絕!就算是磐石也會被她的感情融化!

  “趕緊回去!”他的聲音裏卻有著怒意,他責怪著她為什麽要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冒著生命危險,如果這裏一旦潰堤後果不堪設想。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在搶著每一分每一秒!

  “我不走!”盧佳倔強地望著朝思暮想的人。

  “盧佳,這是命令!”他厲聲地說,“你現在必須離開!”

  “我知道這裏很危險,就因為危險我才要跟你待在一起!”盧佳的語氣裏充滿了堅毅,她笑著說,“你不用管我,我會照顧好自己!”說完她轉身就從別人手裏接過一袋沙袋,重得她一下子朝前撲倒,站起來咬了咬牙,艱難地扛到肩上。

  沈映年的心都要碎了。

  他深深地吸了吸鼻子,轉身去扛起另一個沙袋。在颶風驟雨裏,在這座被吞沒的村莊裏,他們的感情終於走到了一起,他們的命運也緊緊地站在了一起。

  盧佳的手已經酸了,腳也站不穩了,隻是幾步的距離卻像千斤壓頂般艱難,洪水就在腳下,每一步都艱難,若是一個滑倒就會被洪水卷走。沈映年轉過身朝她鼓勵地微笑,她也笑著回應他,衝他比一個勝利的手勢。

  突然間,站在盧佳旁邊一個士兵一個不小心踉蹌地滑倒在洪水裏,凶猛的洪水立刻吞沒了他。盧佳心裏一驚低呼一聲,本能地朝前去拉,自己也滑了下去。混沌的洪水就像一雙手一下抓住了她,被推了起來再摔了下去,她的手在空中胡亂撲騰著,一股強大的力量在瞬間把她衝出了老遠,浮浮沉沉中她的嘴裏不斷地灌進水來,每一口呼吸都艱難不已。

  她不知道自己被衝了多遠,也許隻是幾秒鍾,但她覺得她真的快要死了。而這時她在迷糊中看到一個人在靠近她,她已經喊不出哭不出來了,但她卻如明鏡一樣地知道那個人是沈映年!她在心裏不斷地喊著,不,不要!這太危險!

  可是她隻能不斷掙紮著被向前推著。沈映年艱難地試圖要靠近她,但他們總是被洪流衝開,

  “抓住那樹!”沈映年朝她喊著。

  來不及多想,就像那時沈映年說“跳過來”一樣,她直覺地一伸手,死命地抓住幾乎從她身邊擦過去的樹幹,她向上蹬了蹬,讓自己浮出水麵更多,然後大口大口地呼吸,不斷地嗆出水來。而此時,沈映年也艱難地遊了過來,他把身上的遊泳圈立刻套在她的身上,她完全說不出一個字來,渾身都在顫抖,後怕不已,而此時的他們還處在茫茫洪水中。旁邊連岸都沒有,隻有漫無邊際被淹沒了一半的樹木。

  “別怕,我在!”沈映年緊緊握住她的手,“很快就有救援人員的!我們會沒事!”

  盧佳隻是點頭,聽到自己的牙齒摩擦發出的咯咯聲。

  很快,一艘船從洪流上方下來,他們驚喜萬分,而此時樹枝卻因為盧佳完全壓在上麵,哢嚓一聲斷掉了,在驚呼裏她再一次掉到水裏,幾乎是拖著沈映年被洪流衝走。她的身上套著遊泳圈要好很多,隻是水流太急,他們沒有辦法停下來的話船也沒有辦法靠近。

  “小佳,抓緊我!”沈映年在水裏尋找著機會停下來,看到在前方不遠處有個冒出來的岩石時,把盧佳完全地護在懷裏,背對著岩石重重地撞了上去,他們終於再一次停了下來。船很快靠近了他們,扔過來一個綁著繩子的遊泳圈,沈映年奮力地拽住,而船上的人,拽著繩子一點一點地把他們拉近。

  沈映年托起盧佳,在別人的幫助下,盧佳終於翻爬到船上,她喘著粗氣累得半死也嚇得半死。

  “小佳!”沈映年急急地問她,“你沒事吧?”

  她搖頭,想要給他一個笑容,但她卻眼睜睜地看著他重重地壓在了她的胸口。她推了推他,毫無反應,她淒厲地喊了起來:“沈映年!”

  盧佳長久地坐在醫院的走廊裏。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她低下頭看著自己微顫的手,眼淚落在手背上,灼得生疼生疼的。

  沈映年就在病房裏,但她連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她已經不願意去回憶在過去的十幾個小時裏有怎樣的驚心動魄,他們被救起來後,沈映年被緊急地送往醫院。他的昏迷是因為體力耗盡,他已經搶險救災幾天幾夜了,體力早已經達到了極點。他沒有大礙,她總算放下心來。

  接到消息的盧政民和妻子很快趕到了醫院,盧政民看到盧佳的第一件事就是抬手打了她一個耳光:“你到底要胡鬧到什麽時候?你非要害他丟了性命嗎?!”

  盧佳第一次沒有與父親反駁。她呆呆地望著盛怒的父親,知道自己這次真的闖大禍了。她的任性和一意孤行差點害死了沈映年。

  而父親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整個人都碎如齏粉。

  “你就不要再纏著他了!不要妄想能跟他……當初你不肯上大學,是我們去找了他,讓他騙你說四年後就……”盧政民沉沉地說。

  一邊的楊蓉秋原本想要阻止,卻又沉默了下來,女兒遲早會知道真相。也許這個時候告訴她是最好的時機,他們不想讓她受傷,但也不想再任由她胡鬧了。

  盧佳的大腦了一片的空白,她整個人都蒙掉了。意識卻又在這個時候慢慢地清醒,她清楚地聽到了父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這是真的嗎?他的承諾竟然隻是一個善良的謊言,而她卻滿腔歡喜等著四年的過去。她比誰都盼著畢業,她曾以為他們所有的障礙都隻是時間而已,但原來,他們隻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他不曾喜歡過她。從來,從來都沒有!

  所以她每一次回來,他都不在。那不是巧合,是他在用這樣的方式躲避著她,暗示著她,可是她卻全然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麽。有那麽一會兒的時間,她覺得自己已經靈魂出竅了,她能夠看見自己像玻璃一樣碎開,能夠看到自己心裏的呐喊和哭聲。

  六年,六年的時間過去了,她依然是那個癡戀著他的人,而他,依然是那個隻把她當妹妹的人。他們之間的關係沒有任何改變,一絲一毫都沒有。

  她的糾纏,她任性,都隻是讓他不斷地躲閃,都隻是給他增加無盡的負擔。她甚至差點讓他失去生命,她就是寧願自己死,也不願讓他有絲毫損傷,但她卻真的陷他到危險的境地。

  她的身體搖晃了一下,緩緩地、緩緩地墜落,像一攤泥一樣癱坐到地上。原來疼的極致竟然是茫然,隻是那樣怔怔地,怔怔地,像是被被封了所有的穴道,不知道自己從一場夢裏醒來,還是墜入更深的夢境。

  哀傷不止。

  沈映年醒來的時候,天空已經放晴了。他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盧佳的身影,心裏一驚,倏然地坐起來問一旁的護士:“小佳呢?”

  “你醒了。”護士笑著說,“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

  “小佳呢?”他急急地問,他明明記得她上了船,沒有危險了。但現在怎麽看不到她,知道他沒醒,她那樣的性子一定會寸步不離地守在他的身邊,若是不在一定是有事。

  “是不是跟你一塊兒來的那個女孩?”護士恍然地回答,“她父母來過了,把她接走了。”“走了?!”沈映年失落地問。他的心裏有好多話要告訴盧佳,他這樣迫切地想要見到她,但她卻不在這裏。

  “林晨呢?”他跟盧佳在洪水裏的時候一直沒有見到他。

  “他在隔壁病房,傷得比你嚴重,大腿骨骨折了!”護士寬慰地說,“不過放心,你們身體素質好,很快都會恢複的!”沈映年淺淡地笑笑,別過麵孔,看窗外雨後晴朗的天,他的心裏有個聲音在說,小佳,你好嗎?阮苓慧和沈崢嶸出現在病房裏的時候,沈映年有些意外:“媽,爸。”“兒子,你哪裏受傷了?”阮苓慧走到他的床邊拉起手來四下打量。沈映年握住她的手,“我沒事,別擔心。”

  “怎麽會不擔心?!電話好幾天都不通,隻好跟你戰友打電話才知道你受傷了!”阮苓慧的眼眶紅了,“我跟你爸馬上就過來了,你爸,你爸也很擔心你。”

  這些年沈映年和父親的關係也有所緩和,父親不再對他執意要到部隊的事耿耿於懷,而他也慢慢原諒了父親,特別是在父親查出有心髒方麵的問題時,他也會在平日裏給父親打個電話。隻是總有小小的別扭在父子之間。

  “爸,我沒事。”沈映年雖然對著父親在說,卻看著母親。

  “你也說說你爸,醫生建議他不要那麽操勞,但他就是不聽,這不前兩天又因為心髒不舒服住院了。”

  “爸!”沈映年愧疚地問,“怎麽沒有告訴我?”

  “你爸不讓,怕你擔心!”阮苓慧嗔怪地看丈夫一眼,“你們父子倆都是倔!”

  趁著沈崢嶸出去的時候,阮苓慧對兒子說:“你爸其實很希望由你來管理公司,小漁對公司的事並不上心,你爸也不放心交到她手裏。兒子,媽知道讓你很為難,但是你爸再這樣撐下去,身體真的熬不住的。”

  沈映年沉默了下來。

  “兒子,我知道你還在為你爸的事放不下,其實你爸早就跟那個女人斷了。這些年他也待我很好,媽也知足了。我們是一家人,沒有隔夜的仇!回來吧,兒子。”

  “媽,讓我想想。”沈映年遲疑地說。

  4

  這一次,輪到盧佳逃離了。她幾乎連再見都沒有跟沈映年說一聲,隻是在坐在走廊裏直到護士告訴她他醒來後她就匆匆地離開了。

  是在沈映年的病房外,她對自己承諾,再也不會去打擾他了。她放開他,讓他在沒有她的世界裏自由地生活。這些年,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夢裏,一直在憑空幻想著未來,但她卻忽視了,這是沈映年要的嗎?在他對自己未來的設想裏,是不是有她的存在呢?她的一相情願帶給他的隻是無盡的煩惱。

  她不怪他,那個時候的自己多麽幼稚,他的謊言隻是為了她好。四年之約,就是水中月,從來從來都隻是一個幻影。“小佳。”母親把她攬在懷裏,“你已經大了,該懂得承受一些

  了。”

  “媽,我是不是很差勁?”盧佳喃喃地問。

  楊蓉秋淺笑,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在媽媽的心裏,你永遠是最寶貝的。媽媽也相信,你一定會堅強起來的。”

  自從回來後,盧佳像是沒事人一樣,每天還是照樣嘻嘻哈哈。隻是韓飛知道,她越是表現得沒事其實心裏越難過,但他什麽都不問,隻是陪著她。他們甚至玩起小時候玩的遊戲,翻牆爬樹、滾鐵環、吹將,找出小時候看過的動畫片來笑得咯咯的。兩個人坐在沙發上的時候她總是把頭枕在他的腿上,他把石榴籽一粒一粒地丟到她嘴裏。楊蓉秋回來看到他們這副模樣心裏挺喜悅的,她打心眼裏希望盧佳能跟韓飛在一起,韓飛這麽多年對盧佳怎樣他們都是知道的,隻是盧佳卻一門心思地想著沈映年,完全沒有想過這個一直待在她身邊的朋友有怎樣的心意。

  私下裏,楊蓉秋也問過女兒,跟韓飛的關係。她眼睛一瞪,急了:“媽,您可別亂說!韓飛跟孫藝芝是一對呢!”

  “他們?”楊蓉秋一驚。

  “是呀,他們早就王八看綠豆,對眼了!”盧佳撇撇嘴,“韓飛還真是藏得深,我都是後來才知道的!不過現在孫藝芝在國外呢,我可得替她把韓飛給看住了,免得被小妖精拐走。”

  楊蓉秋訕訕地說:“怎麽會這樣?你們不是很好嗎?”

  “媽,你說你心胸怎麽這麽狹隘?我跟韓飛那就是哥們兒,是兄弟!你就別在那裏瞎琢磨了,讓韓飛聽到了怪尷尬的!”盧佳沒好氣地說。

  “你真是個傻丫頭!”楊蓉秋失望地歎口氣。

  父母上班後,盧佳想起在家裏搞搞衛生,打掃拖地收拾整理。韓飛來的時候,正看到盧佳踩在板凳上擦玻璃,他默默地走過去,接過她的抹布:“我來吧。”

  盧佳就站在板凳上偏著頭指揮:“這裏,這裏還有一點,你就不能舉高點?”

  韓飛沒有吭聲,由著她有些煩躁地胡鬧。擦這裏,擦那裏。最後倒是盧佳不爽了,從板凳上跳下來,氣鼓鼓地說:“我以後再也不擦玻璃了。”

  “不擦就不擦。”韓飛頭也不抬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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