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第十八章 奪權,他說了算

  洛水和季澤到家的時候,季琳正在哭著指責她爸媽。看到洛水進來,才飛快地收了眼淚。然而,吃飯的時候還是吵了起來。理由是周媽不趁景,問了一句:“今天姑爺沒來嗎?”季琳沒吭聲,金紅英就說道:“凱瑞肯定工作忙。”

  季琳冷笑一聲,說道:“工作忙,媽,你把他想得太好了,天天在外麵忙著吃喝嫖賭!”金凱瑞和季琳過了半年幸福的婚姻生活,卻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又回複到從前的生活裏去了。季琳對於他來說,從前的她對他不冷不熱的,拒人於千裏之外,就像一朵長在枝頭的花,如今結婚了,她成了他老婆,就好像再美的花摘到手上,沒過幾天,就會失去水分,幹枯憔悴,失去吸引力一般。

  一家人就征了,餐桌上成了戰場,到處都是火藥味。

  季琳看了她父母一眼,對他們道:“我有時候真想不通,你們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生父母,金凱瑞是什麽人,你們在我婚前不知道嗎,整個杭州城的人都知道他的為人,就把我一個人蒙在鼓裏!我是你們親生的嗎,是親生的你們逼著我往火坑裏跳?!”季琳剛說時原本是冷笑著說的,說到後麵淚水就滾下來了,最後哽咽不成聲,一個人在那裏抹淚。

  洛水作為局外人不好說話,金紅英看了看大家,對她道:“你在外麵聽到什麽風言風語了,你現在結婚了,也是大人了,不要聽風就是雨,男人在外麵應酬難免的。”季琳隻是瞪眼看著她的母親,想著她碰到這種事,她母親竟然一顆心平靜有如幾案?頭頂的大燈罩在她的頭上,落下一層陰影,在那一瞬間,她不像一個新婚的少婦,卻因為傷心絕望像一個早衰的女人,蒼白的臉上,兩個陰鬱的眼袋,眼神發了黴一般,洛水隻覺得自己都不認識她了。

  季琳沉默著瞪視了她母親幾秒,然後進了從前的閨房。

  洛水抽著空檔去了季琳的房間。季琳伏在枕頭上哭,洛水走過去,對她道:“季琳姐,不要哭了。”季琳哭得更傷心了,洛水隻能坐在她旁邊,說著安慰的話:“季琳姐,夫妻都是床頭打架床尾合。”可是這話說出來,空洞得就像海邊幹枯的貝殼。

  季琳卻看向她,對她啞聲道:“你根本不知道金凱瑞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吸毒、玩妓女、賭博!當時他爸媽那一輩的朋友都沒人願意把女兒嫁給他,我們家,我爸媽為了官富結合以後好賺錢,就把我往火坑裏推。”

  洛水說不出話來,知道事已至此,安慰的話也沒有用,沒想到金凱瑞這麽惡劣。

  季琳低聲道:“你不要以為我真像我媽說的,聽風就是雨,我是親眼看到了。”

  洛水就呆了。兩個人在房間裏沉默著,沒有開燈,四周一片黑暗,就像季琳的婚姻。洛水知道言語安慰在此時此刻沒有任何用,她隻有抱著季琳,靜靜地陪著她,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季琳突然哽咽著說道:“洛水,假如當初,我勇敢點,離開家去找徐靖,我現在的生活會不會是兩樣?”

  也不知怎麽的,洛水聽到這句話,眼淚突然“刷”地就下來了。

  從薑家回去的時候,洛水坐在季澤的車裏一直沒說話,等快到她住的地方時,她才開腔,她把季琳的遭遇說了出來,季澤臉一直沉在那裏。洛水末了說道:“季澤,你說當時反對徐靖,是覺得這樣可以讓你姐幸福,現在的結果是你姐不幸福,你要幫幫你姐。”

  季澤沉默了許久,後來說道:“這事我知道了,我會去找我姐夫的。”

  洛水也不好再說什麽,沉默了。

  可能季澤真去找了金凱瑞,季琳和凱瑞又和好了,她原諒他,不是因為凱瑞的致歉,而是因為她發現自己懷了孩子。孩子是她婚姻的解毒劑。

  得知季琳有了他的孩子,金凱瑞再次洗心革麵,每天準時回來了。季琳原本失望的一顆心慢慢也就回複過來,想著事以至此,不想離婚還能怎麽樣?

  洛水被季澤再次拉著去薑家吃飯的時候,季琳也和金凱瑞回了娘家,這次和上一次不同的是,季琳臉上有了笑容,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好像恩愛夫妻。

  洛水就納悶了,想著季琳都捉奸在床了,居然又和金凱瑞和好了,難道真是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合”可是這是出軌啊。將心比心,換了是洛水自己,如果結了婚,男人出軌她肯定不會原諒對方,婚姻最重要的是忠貞。

  季澤和自己的姐夫打了招呼,對洛水悄聲說道:“你看沒事了吧。”洛水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麽了。

  在薑家吃完飯,幾個男人在客廳聊天,洛水便和季琳出去走走,季琳還沒等洛水問起,就自語似地說道:“洛水,婚姻就是將錯就錯。”洛水看著季琳,季琳一手撫著肚子,臉上有即將做母親的幸福光潤,洛水片時就明白過來,想著她肯定是為了孩子。是啊,季琳一直是這樣熟糯米似的性格,為了所有人考慮,就是從不為自己著想,這樣性子的人,你不把她逼到絕路,她是不可能離婚的。

  洛水對她道:“可是季琳姐,你幸福嗎?”

  季琳一愣,隨即低了頭,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說道:“等到寶寶出生,也許就幸福了吧。”洛水便更加認定了,想著古話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她就算替她心疼也不能說了。

  季琳看了洛水一眼,說道:“其實這事我也想了很久,要不要離婚。後來想想,如果我的老公是徐靖,他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肯定會離婚,因為我愛他,所以會在乎他,他的出軌就會變成我生命的不能承受之輕,但是金凱瑞,本來就不愛,那就算了。”

  洛水三緘其口,夜色下,四周一片漆黑,遠近的灌木叢黑乎乎的,就像天上的烏雲一樣壓著大地,洛水不禁想著,徐靖現在在哪,他是否也像季琳一樣,會想著她?

  季琳看到洛水沒有說話,便繼續說道:“洛水,我們這樣的人家,婚姻無外就是一個幌子,隻要維持外麵的光鮮就好了,裏麵男盜女娼沒人說的,隻要事情不鬧得滿城風雨大家湊和著也就過去了。”

  洛水突然想起自己和季澤來,想著如果她和季澤結了婚,她在家成了家庭主婦,而季澤在外麵尋花問柳,她也會裝聾作啞,不聞不問嗎?

  按理說,她隻能這樣,因為她沒有資格。她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季琳是富家千金,結果嫁出去,老公出軌,還不是一樣要揣著明白裝糊塗的過下去,更何況她這個窮二代。可是明明知道是這麽一個理,心裏卻酸痛得厲害,就像打翻了醋瓶子,又被人捅了一刀,特別的難過。

  洛水想著自己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情緒,她想著肯定是自己太貪心了,想要名份地位,又想要富裕安逸的生活,還想要愛情,這世上哪有這麽十全十美的事情呢,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洛水為了讓季琳開心一點,便關切地問道:“季琳姐,幾個月了?”季琳臉上才有了快樂的光,笑著道:“一個多月了。”因為洛水親眼看到季琳和金凱瑞和好了,這件事也就沒有再提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季澤仍然帶著她回家裏吃飯,洛水知道他的心思,自己又的確想嫁給他,所以隻好聽他的話,想著薑家哪怕是刀山火海,眼一閉心一橫也就進去了。好在老人當著麵從來不會說什麽讓她難堪的話,所以洛水最近去薑家走得特別勤,這一天也是如此。

  一家人在餐廳吃著飯,豔群嫂子,薑季恒都在家,周媽在一旁侍候,洛水坐在季澤旁邊,薑廣龍和金紅英坐在上位,如果一個陌生人突然走進來,遠遠看一眼,還會心生羨慕,想著這是多麽熱鬧又溫情的一家。

  大家都在安靜地吃著飯,季澤卻突然說話了:“爸,仙風集團並進薑氏集團吧。”洛水聽不懂,但是豔群卻像被燙了一樣猛地抬起頭,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季澤,洛水便知道肯定是大事情。

  季澤卻仍像聊家常一般,神情像夏季的黃昏一樣平靜,不快不慢地對薑廣龍說道:“爸,這事情我已經想了很久了,這也是為了更好的整合資源,這幾年,我想把攤子鋪大一點,爭取走出浙江。”

  洛水如聽天書,偷偷地看了一眼薑廣龍,薑廣龍原本笑著的一張臉沒了笑容,季澤說的話好像沒聽見。

  豔群這時候說話了:“季澤,我們家不適合去外省發展,你沒回國前,爸爸也在外省投了很多錢,但是一般做什麽就虧什麽。”

  季澤笑了笑,一邊給洛水夾了一筷子菜一邊淡淡說道:“嫂子,那是因為我沒回國。”

  豔群臉上的笑沒了,她看了一眼薑廣龍,用一種很恭敬的語氣道:“爸爸,我沒記錯的話,現在管著仙風集團的都是您的老部下吧。”薑廣龍看了豔群一眼,正要說什麽,季澤也開口了:“嫂子,我正要說這件事——爸,你的那些老部下,我想是不是考慮讓他們退休了?”

  薑廣龍再也做不到平靜如砥了,飯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仍舊沒吭聲,可是一張臉黑得有如鍋底,洛水便知道是大風雨的前兆。

  豔群眼裏有幸災樂禍的光,但是她盡量掩藏著,在一旁看好戲。洛水替季澤擔起心來,季澤卻仍舊悠閑從容的老樣子,他繼續說道:“爸,這事我幾年前就想和你說了,你那些老部下,現在都七老八十了,按照國家退休年齡也早該退休了。仙風集團年年都在虧損,他們在仙風集團占著位子,一年每個人都拿幾十萬,幾百個就是幾千萬,這也是錢啊,每年這樣填錢進去給他們,我們集團也損失不起。”

  “放屁!”薑廣龍雷霆大怒,手往飯桌了重重一拍,導致桌上的碗碟都跟著發抖,薑廣龍氣得幾乎兩眼生出煙來,他看向季澤,對他吼道:“你翅膀沒硬就想飛是吧,才做幾年生意,就敢指手劃腳?我這一輩子,能有今天,靠的就是這一幫子朋友兄弟,別說養他們一輩子,就是養他們三輩子,我薑廣龍也願意!”

  季澤繼續在慢慢地吃飯,金紅英已經有點慌了,在那裏打圓場:“有話好好說,氣什麽,兒子也是為了這個家好。”

  薑廣龍仿佛沒聽到老婆的話,哆嗦著手指對薑季澤說道:“我一個農民能有今天,這一輩子靠的就是‘有情有義’這四個字,你現在想讓他們退休,我活著一天你就不要想著這件事!”

  季澤看向薑廣龍,對老人說道:“爸,這古話都說過,‘狡兔死,獵狗烹’,我們薑家養了他們這麽多年,當年的恩情已經還清了,再說了,他們陪著你打拚,這些年,他們的兒子女兒七大姑八大爺個個都在我們集團下麵混事,以後還會繼續混下去,我們怎麽就忘恩負義,無情無義了?”

  “你——”薑廣龍氣得站了起來,然後“砰”的一聲,把餐桌上的碗掃到了地上,大家嚇得噤若寒蟬。洛水一張臉都白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薑廣龍發這麽大的火。

  因為太過生氣,薑廣龍渾身顫抖得好像中了風,整個人仿佛即將爆掉的炸彈,他指著薑季澤警告道:“臭小子,你給我聽好了,我活著一天,仙風集團我說了算!小子就想從我手裏奪權,我還沒死呢。除非我死了,你就把仙風並購吧!”

  薑季恒聽到現在好像聽明白了,在那裏孩子氣的歡呼道:“哦,分家產了,我一半弟弟一半!”薑廣龍更是怒火中燒,背影彎得像個拱形,大聲咳嗽著進了他自己的房間。薑季恒還在那裏歡呼,豔群小聲哄著他,才安靜下來。金紅英擔心老伴的身體,一邊起身一邊對季澤說道:“你也真是的,明知道你爸有高血壓,還這樣和他說話。”

  季澤本想說幾句的,看到他母親匆匆往房間走,便也就緘默了,洛水也無心吃飯,腦袋裏像漿糊一般,理不清頭緒。季澤大概也沒心思吃飯了,拿了衣服對洛水說道:“走吧,到外麵請你吃飯去,我也沒吃飽。”洛水點點頭,兩個人出去了。

  一路上,洛水都心神不寧的,剛才的一幕太震憾了,薑廣龍最後的話語還在她耳朵邊嗡嗡地回響“臭小子,你給我聽好了,我活著一天,薑氏集團我說了算!你想從我手裏奪權,我還沒死呢。”

  她現在算是明白過來,大概薑家除了大集團薑氏集團,還有一個小集團,叫仙風集團,季澤因為仙風年年虧損,所以想把仙風並到薑氏集團裏麵來,但是薑廣龍不同意,理由是仙風集團是他拿來養從前的兄弟的。

  洛水這樣一思量,就覺得薑廣龍相對而言,可能比季澤心地要好。薑廣龍到現在還顧及著從前和他一起打天下的兄弟,而季澤呢,為了集團利益,想到的是效古人的“鳥盡弓藏”,未免冷血了點。

  薑廣龍說季澤想從他手中奪權,季澤是在奪權嗎?難道,在此之前,薑氏集團一直是他一個人在打理嗎?而看似一家之長的薑廣龍,實則隻有一個小小的仙風集團管著了。如今,連仙風集團薑季澤也不想放過?

  她一直陷在自己的心事裏,唯一的心願就是自己到底會不會嫁過薑家,今天如果不是親眼目睹這場不見硝煙的戰爭,薑家到底誰權最大,她一直都沒有想過。在她的腦海裏,薑家兩個老人都身體健康,自然是老人說了算,季澤是最小的兒子,肯定是最沒話語權的,可是今天卻讓她大大意外了,也許,季澤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樣。

  洛水到了餐廳坐下了還在神遊天外,眼睛像洋娃娃的眼睛,直愣愣地瞪著外麵,直到季澤叫她的名字,她才回過神來。

  “吃飯吧。”季澤給她夾了一筷子菜,自己就低頭吃了起來。洛水靜靜看著他,隻覺得這個男人總是讓她很吃驚。起初,她以為他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富家大少,癡心深情一心付出的好男人,結果呢,他為了官富結合親手拆散他親姐的愛情,用他姐的婚姻換得家族的前途。現在呢,因為舍不得每年供養他父親兄弟的幾千萬,就想“走獸死,獵狗烹”?他表麵上看起來溫情脈脈,內裏卻如此複雜,甚至說不上是一個好人,他太過現實功利,為了利益幾乎六親不認,他都算一個壞人了。

  “在想什麽呢?”季澤對她笑了笑,仍舊是深情款款的樣子,洛水不由有些膽寒,想著假如有一天,這個男人如果不愛自己了,是否拋棄她有如敝履?女人就像春夏的桃李,到了秋天,果子就會無風自落,走向凋零。

  她看著他,突然說道:“季澤,你剛才和你爸吵什麽?”她想印證自己的猜測。季澤道:“我回國後,薑氏集團一直是我打理的,你知道我哥那人的——”

  洛水一征,心裏的猜測得到證實也還是訝然的,他小小年紀,居然打理了家族企業的大部分,“那你哥和你嫂子呢?”

  季澤笑道:“你曾經工作的采購公司就是他們打理的啊,原本什麽也不給他們的,但是我爸說,讓我哥和我嫂子精神有點寄托,才給了這麽一個采購公司,采購公司原本是美差,但是也是年年在虧損,不過也無所謂,那裏麵錢少。”

  洛水明白過來,一年半以前,豔群哭著向薑廣龍要工作機會的樣子浮現在她眼前,對於豔群的故事在一瞬間她有了一個輪廓,也就是說,很能幹本事的豔群為了一個好的前途嫁到薑家來,結果卻擱在采購公司這個淺灘裏了。

  “那麽仙風集團呢?”洛水一心想弄明白。

  季澤也不瞞著她,對她道:“仙風集團我爸他親自打理的,我回國一年後,他就把薑氏集團全權交給我了,這幾年,我的成績不錯,我想利用這幾年盡快資源整合為集團謀求更好的發展,但是我爸那人,唉,太重情義了,在仙風集團養了一大群米蟲。做生意哪能講情麵呢,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這樣的古話他都不懂。”

  洛水便全部明白過來,對於季澤仿佛有了新的了解,可是這種了解卻讓她有些發冷,她隻覺得這個人太可怕了,一個無情無義的人說他深愛你,把你視為禁臠,你會有安全感嗎?

  他如此聰明城府,也就是說,一開始她接近他的目的,他肯定一早就看明白的,為什麽他一直不說出來,從來不對她指責半句,到現在,仍然一心一意地要娶她。他傻嗎?他那樣精刮算計的人怎麽可能傻?那麽他是為了什麽?難道?

  洛水找不到解釋,唯一的解釋就是愛情。他是真愛她的,這個壞男人是真愛她的。否則她無法解釋這一切,他用驚人的耐心,用婚姻的承諾愛著她?!洛水又害怕又感動。

  季澤卻像看明白了她的心思,對她道:“洛水,你不用害怕,這次把仙風並了,薑家就是徹底地我說了算,等這事成了,我們馬上結婚。”

  洛水卻受了驚嚇般抬起頭來,看向他,對他道:“季澤,你爸說得沒錯啊,人不能不講情義,再說,你媽不是說了嗎,你爸有高血壓,我們的婚事也許可以緩一緩。”

  季澤卻笑了一下,對她道:“傻瓜,生意場上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沒有錯。他那些老部下,有些兒女也很出色,等到他們翅膀硬了,到時想再兼並就難了。我爸年紀大了,我和他經營的理念相左是必然的,但是這幾年的事實證明我的經營理念是沒錯的,所以,這一次,哪怕把他氣得進醫院,我也要把仙風拿下來!”

  季澤想吞並仙風集團的事,不但對洛水是一個意外,對於豔群來說,更加無異於是軒然大波。

  薑季澤和薑廣龍大吵之後,拉著洛水的手離去。豔群看著她小叔子軒昂堅定的背影,她無法不開始提心吊膽。或者說,自從嫁入薑家後,她一直提心吊膽,到了這一步,她就更加恐懼了。

  薑季澤太優秀太狠了,這些年,他支策據梧,勞心費力,集團大權在握了。別說她,就連老頭子的權威也不放眼裏,她如果再不行動,恐怕,到最後,等到薑季澤羽翼長成的時候,他就會對她和季恒開刀了。她的明天和未來在哪裏,嫁入薑家,她想得到的一直沒得到,通過婚姻擁有的,卻在不停地失去。

  豔群的心裏下起了連綿的陰雨。一屋子人都心情不好,豔群也識趣,靜默著進屋去了。她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想想心事,季恒小尾巴一樣地跟進來。豔群對著鏡台坐著,兩眼征征地看著鏡裏自己的影像出神。季恒卻不識趣,走到她麵前,拉著她的手,笑道:“豔群,我想吃全家桶了,我們現在去吃肯德基吧。”

  豔群不想去,她仰著美麗的臉,對他用央求的語氣說道:“季恒,你是真不懂事還是假不懂事,你弟要奪權了,我們再不行動,到時薑家,別說肉,估計連根骨頭也沒得我們啃了,你明白嗎?”

  薑季恒卻置若罔聞,頭一揚,說道:“去吃肯德基!”

  豔群便知道她是對牛彈琴了。他們名義上是夫妻,可是兩個人溝通起來,好像她是用英語講話,季恒是用中文,根本互相聽不懂。薑季恒隻有七歲小孩的智商,小孩子吃飽喝足後,會聽你的話,想一些所謂大人的事情,比如上次他就聽她的,鸚鵡學舌般地向薑廣龍提出分家,雖然失敗了,但是表現像還是很像一個大人的。但是如果他想好吃好玩的時候,你要他像一個大人那樣考慮事情,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豔群靜靜瞅著季恒,她想著在這樁婚姻裏,她到底得到了什麽?餘生都要這樣嗎?真像公婆所希翼的,生一個孩子,和薑季恒相伴到老。不,太可怕了,一個成年女人,你願意和一個小孩親熱,沒有體貼溫存不說,心理上簡直就像誘拐青少年犯罪。

  所以這些年,她的肚子一直風平浪靜。她一直想著憑自己的本事在薑家擁有一席之位,從來沒有想過要像古代大戶人家的媳婦一樣,通過生子來獲取保障,這樣的方法太低下了,雖然現在仍然有很多豪門闊太是這樣做的。

  季恒看豔群半天沒有出聲,更加不耐煩了,手上用力掙開豔群拉著她的手,對她說道:“你到底去不去啊。你不去的話我叫我爸媽帶我去,有的是人帶我去!”

  “好,我們去吧。”為了息事寧人,豔群隻得答應季恒。她拿了手袋和車鑰匙,牽著季恒的手往外麵走去。

  在客廳碰到仍舊黑著一張臉怒氣衝天的薑廣龍,豔群過去叫了一聲爸,把出去的事說了。老人看了她一眼,眼裏有安慰,可是當視線轉移,落到一心盼望著全家桶的薑季恒身上時,他又變得十分失意了。

  老頭子正在雷霆震怒,豔群不敢多說什麽,隻得靜默著帶著季恒出去了。她到車庫取車,她開的車是價值兩百多萬的奔馳S600,黑色的,奔馳裏麵最好的一款轎車。季恒坐在副駕駛,臉貼著玻璃窗看著外麵,豔群一邊往前開車,一邊看著季恒,想著,她嫁到薑家,唯一給她安慰的就是這些物質生活了,可以住別墅,開好車,走在外麵,讓人以為她是富二代,可以人人豔羨。

  除此之外,她什麽也沒得到,沒人知道她的內心有多麽苦。

  也不知怎麽的,她瞬間想到洛水,想著如果她是洛水,可能她就滿足了。洛水是那種很簡單的人,簡單的,隻要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想要什麽。可是她不是她啊,她有宏圖要展,有抱負要償,她不可能隻滿足這些。

  天漸漸黑了,外麵的霓虹燈亮起來,匯成一條五光十色的燈河,豔群就在這樣明媚的光影裏,開著車去尋找肯德基。

  豔群在杭州百貨附近找到停車位,然後牽著季恒的手過了馬路,進了肯德基。那家肯德基是在百貨樓的過道裏修建的,長而狹窄,就像她的婚姻,窄得讓人壓抑。豔群給季恒叫了全家桶,然後挑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季恒在那裏大快朵頤的時候,她靜靜看著窗外。

  窗外是杭州市的夜景,百貨大樓下麵,有年輕的情侶相擁相抱的走過,女的有說有笑,男的嗬護有加,豔群想著,這種生活她曾經也擁有過的,在她大學時候,可是如今,這種生活,就像她隔著玻璃看著他們,從此岸望彼岸,今生恐怕再也無緣了。很多事情,就像人身上的汗水,一出不複收了。

  人生就是由無數個選擇組成的,一旦選擇的時機錯過了,就算你後悔也無法修正了。

  豔群心想著,她的初戀男友還好嗎?她都三十好幾了,他原本就大她兩歲,肯定現在也成家有了老婆吧,恐怕小孩也有了。

  就像陳奕迅的一首歌《好久不見》,“沒有你的日子/我是怎樣的孤獨”他們也是好久不見了。當初,她就像洛水一樣,為了更好的生活和前途,拋棄了初戀男友。而據同學說,他現在已經結婚生小孩了,也有車有房,過得很幸福。

  回家的路上,豔群靜默著開著車,季恒對她之前說的話現在有了興趣,問她道:“你說我弟要奪權,奪什麽權?”當時季澤當著全家的麵,要吞並仙風集團時,季恒也在當場。所以現在季恒問起這話題。豔群便沒有了說的欲望。

  薑季澤提出的,吞並仙風的事,薑廣龍沒有氣得進醫院,而是第二天去了美國,兩手一攤,不管家族裏的事了。

  對於家公一聲招呼也不打直接去了美國,豔群很吃驚,也知道老人肯定還在生小兒子的氣。她直覺老人這樣撒手不管對季恒和她不利,對季澤卻是太有利了。

  可是她也是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處開始防範季澤,再加上,大概是季恒昨天晚上全家桶吃得太多了,或者是現在的肯德基衛生條件也不過關,新聞報導還說,肯德基裏麵吃出數條蛆蟲呢,季恒第二天醒來就上吐下瀉,肚子拉稀,無論如何,是去不了采購公司上班的。

  叫了醫生來家裏打點滴,采購公司的電話一個個打進豔群的手機,剛好今天公司事情多,金紅英看到豔群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便一邊照顧著大兒子一邊說道:“豔群,你去公司辦事吧,這你有媽照顧,季恒你就放心吧。”

  豔群才如蒙大赦,答應一聲立馬匆匆出門了。金紅英看看大兒子,再看看豔群的背景,又想起如今正坐在飛機上飛往美國的老頭,隻覺得一個家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離心過。

  兩夫妻雖然年輕的時候為出軌大吵之類的,可是到了老年,薑廣龍對她還是很好的。這次去美國,對她也沒打個招呼,金紅英知道老頭是怪她平時太寵愛小兒子了,簡直慣得不像話,連做父親的也不放在眼裏。

  金紅英這樣思著想著,就止不住歎口氣。

  狄豔群開著車火速地到了公司。原來是薑氏集團要給下麵的員工統一采購工作服,這是一個大項目。為了把這件事做好,豔群隻得親自去服裝廠跑一趟。

  沒想到這一趟,卻是她人生第二春的開始,她認識並愛上了服裝廠集團的老總唐錦賜。

  她開車到服裝廠附近時,對方的經理在電話裏對她說:“開車往前麵走,再往左拐,大概就到了。”

  豔群按他的指示開著車。因為路況實在太差了,三輪車、摩托車、電動車、貨車,各種奇形怪狀的車都有,再加上路上人多小攤多,服裝廠在效區,小城郊區的路況簡直比杭州市區還要差,豔群隻得聚精會神的開車。

  她本想快點到服裝廠的,所以踩了一腳油門,結果油門踩下去才發現前麵的拐角處莫名其妙拐出來三個工人,他們推著一輛三輪車,占著機動車道,慢悠悠地走在豔群的前麵。

  豔群立馬一腳急刹,硬生生被前麵三個行人逼停。之後,她就一直以十碼的速度跟在他們後麵,如果是別的車主,可能早就不耐煩的按喇叭了,可是豔群覺得按喇叭是一種非常粗魯的行為,野蠻地打攪到別人,欺負別人沒車,自己有車的樣子,所以她在外麵開車,一般很少鳴喇叭。

  她的車速慢如蝸牛,一直跟在三個人後麵。透過玻璃,她看著前麵三個打工的人,莫名地想起自己在老家的父親來。她也是來自中西部省份的人。家裏一直很窮,爸爸一直在老家的小城賣苦力,所以對於和她父親相同環境謀生的人,豔群總是一眼就認出來了,認出來了就特別地抱著同情和體諒的心。

  她想著雖然她每年偷偷地寄不少錢回家,電話裏無數次叮囑叫她爸不要再去建築工地找活幹了,將近六十歲的人了。可是聽她母親說,她父親總還是出去掙錢,口頭禪是,“趁幹得動多賺點,給孩子減少負擔。”

  豔群正在那裏想著家人,手機卻響了起來,她接起電話,對方還沒說話就傳來笑聲,對她道:“怎麽車被人給逼停了?”豔群自然不會對人解釋自己讓著行人的原因,也就笑了笑,說道:“很快就到了。”對方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對她道:“我看到你了,我在門口等你。”

  豔群答應一聲,掛了電話剛好到了十字路口,她終於可以不再被前麵三個走著的行人壓著開車了,打了左轉向燈,車子往車拐,停到了服裝廠的大門旁邊。

  一個高大清瘦的男人西裝革履的迎了過來,豔群下車,兩個人見了麵,彼此都是一征,時間在那一刻仿佛靜止了。

  對於唐錦賜來說,他知道這次來服裝廠商討采購事宜的是薑家的大兒媳,所以他這個錦賜集團的總經理,才親自到下麵服裝廠的門口來迎接她,因為錦賜集團雖然現在業績出色,畢竟還是屬於薑氏集團下麵的。

  他遠遠地就看到杭州牌照的奔馳S係了,看到她活生生被三個外地民工逼停,還笑了半天,等見了麵,沒想到她人居然這麽漂亮有氣質。他簡直震驚得傻了,像個木頭一樣站在她麵前,隻知一個勁的發愣。

  而狄豔群呢,在第一次見到初戀男友時,她的一顆心就像琥珀,瞬間凝固,然後保持凝固的狀態許多年,直到今天,一顆心才重新活絡開了。

  那種初初心動的感覺,又在她的心頭泛起漣漪,初戀已經有了老婆孩子,過得很幸福,當年是她為了奔更好的前程拋棄他的,自然是屬於“過河拆橋”永遠回不去的事情,但是麵前這個剛認識的男人,因為沒有往事,也就意味著有無數種可能。因為這些可能,豔群一顆心再也做不到心如止水了。

  她是女人,如同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樣,總是渴望著愛情的。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豔群才感覺到兩個人許久沒說話了。她有些難堪,打破岑寂說道:“你帶我去廠子裏看看吧。”

  對方才清醒過來,看著她的眼睛亮得有如天上的星光,一邊匆忙往前走一邊說道:“狄總,我姓唐。”現在再想起她的身份,薑家的長媳,一顆心突然落了下來,沉入穀底,一種莫名的難過的感覺掠過唐錦賜的心頭。

  豔群點點頭,跟在他的後麵。錦賜集團的服裝廠雖然屬於薑氏集團,但是下麵的所有公司都是“親兄弟,明算賬”的,並不是因為是集團內部的采購,就可以賬麵不清,這次總部的采購,也要劃入到服裝廠業績裏麵去的。

  唐錦賜帶著豔群在服裝廠轉了一圈,了解了整個服裝的設計生產流程,確認服裝質量能過關,豔群也就放了心,決定回杭州了。當時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兩點,豔群起身說要回去,唐錦賜點頭,心裏卻有失落的感覺。

  豔群倒是有點逃離過後可以鬆口氣的樣子,腳步匆匆地就進了自己的車子。因為麵對著一個心動的男人,她平時精明的腦子,就像灌了漿糊,今天和他說的話,如今回想起來,簡直都記不得說了一些什麽了。

  她把車子停在他們廠的一個花壇旁邊,現在要開出服裝廠,必須先把車倒出來才能走得動。豔群坐在車上也是三心二意,整整一天,她一直崩著根弦,如今隻有自己一個人在車裏獨處了,思緒便是信馬由疆,胡思亂想了。

  注意力不集中的結果,就是倒車時根本沒看觀後鏡,倒車雷達在那裏拚命地響個不停,她也仿佛沒有聽到,一個勁地往後麵繼續倒著車,手機這個時候卻響了,她隻得停下正往後倒著的車,接起電話,仍然是唐錦賜的電話,電話裏的聲音很溫和:“狄總,你的車尾擦到花壇的灌木了。”

  豔群才哦了一聲,仔細看了一下觀後鏡,右邊半個車P股已經淹沒在一片綠色灌木叢中了,她不由覺得好笑,可是對著電話又不知說什麽,對方卻以為是她不知道怎麽倒車出去了,立馬熱心說道:“你等等,我下來幫你看看。”

  豔群想著剛才她倒車的時候,唐錦賜給她打了電話,很顯然,剛才她走的時候,他肯定在樓上的窗簾附近看到了。他為什麽在她走後,還站在窗子附近看著她呢,想到這個為什麽,豔群一顆心就止不住又是一陣悸動。

  一股暖流蕩過心口。

  唐錦賜看到豔群半天沒說話,以為她是同意了,便自作主張掛了電話,匆匆下來了。豔群在車後視鏡裏看到他笑著從樓房裏出來,心裏也還是很高興的。這種快樂的情緒占據在她心頭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其實她是很高興再見到他的。

  她不由一陣臉紅,想著自己這麽大年紀了,怎麽現在卻像一個十六歲的少女,情蔻初開的樣子,幸好在車裏麵,光線暗,他可能看不到。

  唐錦賜在車外麵敲窗,豔群快速地降下車窗,唐錦賜對她說道:“我在後麵看著你倒啊,你先把方向盤回正,往前開。”

  他熱心和像一個汽車教練。一絲笑容不由浮現在豔群嘴角,想著他是不是以為她剛學駕照,怎麽可能呢,嫁到薑家那一年,第一件事就是去考駕照,如今算起來,也有好幾個年頭了,她是老司機了,今天之所以倒車失敗,主要是因為他的緣故。

  不過豔群也沒有解釋,聽著他的話,把車成功倒出來了。臨走的時候,她覺得有必要對人家說聲感謝,便坐在車裏,對唐錦賜說道:“唐經理,謝謝你啊。”

  對方卻一副很擔心地樣子,對她說道:“狄總,你是不是剛拿駕照不久?你這樣一個人回杭州,我真不放心。”

  豔群再也止不住,笑了起來,對他說道:“你放心吧,我拿駕照好幾年了。”

  唐錦賜吃驚道:“那今天你過來的時候,怎麽被前麵三個工人逼停了你也不占道超過他們?”他的言下之意,可能是說拿了駕照幾年這樣的技術未免太差了吧,豔群為了不讓他這樣誤解,隻得解釋道:“當時是可以逆行超車的,可是我總不好意思,做工人也很辛苦,我爸和他們一樣,賣了一輩子苦力。”

  她也不知怎麽的,第一次在一個剛認識的男人麵前掏了心窩子。

  唐錦賜很吃驚,接著是感動,她被民工逼停,不是她車技不好,而是因為她不忍心,她是那麽善良,立馬,對她的喜歡就更加深濃了,這種感情小芽一般從他心底鑽出來,簡直止也止不住。

  他訥訥說道:“原來如此,剛才我擔心你車技不好,你走後,還在窗口看你倒車,看你倒車倒錯了,就認定你是剛拿駕照了,我真是傻人,你是薑家的大兒媳,怎麽可能剛拿駕照。”

  豔群臉上又有發燙的感覺,想著剛才自己之所以倒錯車的原因,唐錦賜也察覺自己不像平時的自己了,簡直情感太外露了,立馬收斂起來,對她說道:“天色不早了,那我不留你了,希望有機會能再見到你。”

  豔群點點頭,火速地把車開走了。

  薑廣龍去美國去了很久,仿佛短時間沒有回來的打算。季澤樂得他不在身邊,大刀闊斧地開始兼並,他把仙風集團的老部下全部送去度假,等到那些老頭子度假回來,仙風集團已經不存在了。老部下又委屈又氣憤,都給薑廣龍打電話,然而生米已經煮成熟飯,於事無補。

  薑廣龍沒想到最心愛的小兒子會漠視他的情緒,他賭氣去了美國,小兒子不但沒有表孝心討好,反倒在他的心上雪上加霜,把仙風給並了,薑廣龍在美國氣得病倒了。

  豔群得到這個消息,也是有如雷擊。因為要采購服裝的事情,這幾個月,她和服裝廠的唐錦賜走得很近,她簡直是止不住地淪陷。

  本來一直在搖擺的,控製著自己的感情,如今薑季澤成功吞並仙風,她以後想和小叔子鬥,簡直就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所以這件事等於是在出軌的路上,推了豔群一把,豔群是一頭栽下去了。

  至於原因,是她對薑家絕望了。

  原先,她一直以為薑家的大權在薑廣龍手裏,現在她明白過來,實際情況是,薑廣龍早就是不問朝事退居二線的太上皇了,薑家現在當權的是薑季澤,至於她和薑季恒,就看季澤對她大哥的感情了,如果感情好,抱著施舍的心,采購公司可能還由他們打理著,如果感情不好,季澤想收回采購公司是可以隨時收回的。

  薑廣龍在美國長病不起,過了一個月,洛水勸季澤:“把你爸從美國接回來吧,他一個人在國外,肯定也不好受。”季澤春風得意,欣然接納了洛水的意見,帶著洛水去了美國一趟,向老頭認了錯,薑廣龍也知道要服老,再說事已至此,再加上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就找了一個台階下,回來了。

  回來後,對於仙風集團的事裝聾作啞。

  薑季澤成功地吞並仙風集團後,對於他的事業,是轉折性的一步,其實,對於他和洛水的婚姻,也是重要的一步。

  對於金紅英來說,因為洛水母親是二奶的事,她一直堅決反對洛水和季澤在一起的。這種想法一直沒變化,到如今,小兒子不聽老爺子的話,居然把老爺子心愛的仙風集團給吞並了,讓她十分的驚愕。

  老兩口閑來無事,在自己房間的時候,薑廣龍時不時地很喜歡和自己的老部下打電話聊聊天,聊完天之後,總是笑眯眯地對金紅英說:“這個仙風,是我最後一塊自留地,不管季澤這孩子多麽能幹本事,這個集團我還是要親自過問的,沒辦法,在仙風的都是我從前同甘共苦過來的兄弟,讓我的兒子去管著他們,我實在是過意不去。”

  可見薑廣龍把仙風看得很重,可是季澤卻可以不顧他父親的感情和立場,一心壯大薑家的事業,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當得上“冷血”和“無情”了。

  薑廣龍的心血都被他吞並了,金紅英自然就想到,兒子這樁婚事,他執意要娶這個二奶的女兒,她這個作娘的,可能說破了嘴,操碎了心無濟於事了。

  這樣一想著,金紅英的心情就很不好。

  她對季澤和洛水的婚事轉變態度,從反對變成接受。如果洛水知道其中的緣故,她必須感謝兩個人。一個是薑季澤,是薑季澤六親不認的剛愎起了作用,另外一個,就是薑季琳。是季琳自身的不幸婚姻,給金紅英起了警鍾的作用。

  季琳雖然因為懷了寶寶,她沒有堅持鬧離婚,表麵上和金凱瑞和好如初。但是浪子回頭也是浪子,通常是回了頭又立馬轉身遠去了,季琳的軟弱性格使他有更大的勇氣往墮落的路上走。兩個人和好不到三個月,雖然金凱瑞賭咒發誓說再也不會做出對不起季琳的事情,但是三個月之後,在外麵卻吃喝嫖賭照玩不誤。

  金紅英眼睜睜看著女兒的不幸婚姻無能為力,季琳又告訴她不要因為門當戶對毀了所有兒女的幸福。金紅英回想起這一年多發生的事,突然就長歎口氣,在某種程度上接受了女兒的建議,不再拚命反對季澤和洛水的婚事了。

  紅英是態度改變行動上也會立馬有所表示的人,季澤再次開車帶著洛水回家吃飯。在餐桌上,紅英就說了:“洛水,季澤,你們想結婚就盡快結吧,你大哥一直沒生孩子,媽和你爸想早點抱孫子。”

  洛水舉到半空的筷子停了停,疑是聽錯。最後還是季澤在桌子底下握了她另一隻手,重重地捏了一捏,她才明白過來,老人態度轉變了。

  季澤的心情很高興,聲音也大很多,說道:“媽,爸,你們同意了,那我們就盡快吧。”

  洛水也是滿腔驚喜。

  金紅英笑道:“好,盡快,爸媽希望你們婚後和你們住一起,所以想把這老房子裝修一下。你們願不願意?”

  季澤倒是原本想著婚後再買房子搬出去住的,所以一時沒有開腔,洛水因為太高興了,立馬說道:“阿姨,沒問題。我也想和你們一起住,人多熱鬧。”

  金紅英聽到洛水這麽好說話,反倒是對她多了一分好感。開始從另一個角度想問題,想著要是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兒媳婦,可能沒這麽好說話,現在哪個年輕兒媳願意和老人住的,看來古人說的“低門娶婦”說得也沒錯。

  這事過去沒幾天,洛水進餐廳時無意撞到豔群向薑季澤要權。豔群也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豔群說道:“季澤,我知道薑家現在是你說了算,我不想在采購公司幹了,我想回到集團去做事。”

  洛水想著豔群開始向季澤要事情做了,當初,豔群向薑廣龍要工作機會,如今卻是像比她小好幾歲的小叔子要了。

  看來季澤這次奪權成功,對薑家每個人都影響很大。她在門外向餐廳瞅了瞅,金紅英和薑廣龍都不在,餐廳裏隻有季澤和豔群兩個人,洛水一時間也不方便進去了,怕豔群難堪的緣故。

  季澤聲音不緊不慢地:“嫂子,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我哥還是需要你多照顧,在哪裏做工作都能發光發熱——”

  “你不要應付我!”豔群原本和風細雨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你爹偏心,這麽大一個產業,憑什麽你哥和我隻得了一個小小的采購公司,你全拿了天下,薑季澤,你做人講點良心,不要因為你哥是傻子你就好欺負!”

  季澤說道:“是啊,不要以為我哥是傻子就好欺負,嫂子,至於家裏的產業為什麽歸到我手裏了,你不服大可跟我爸去說,你找我也沒用,我薑季澤向來服軟不服硬。”

  豔群冷笑起來,說道:“嗬嗬,現在找爸說有用嗎?我當年真是傻,我算是看透了,我原想著我吃了虧嫁給你哥,你們薑家對我總算要好點,結果呢,卻不如從前!你爸拿我來彌補對你哥的愧疚啊,給他找一個高學曆漂亮有本事的老婆,就像正常的男人一樣,是吧,你們做事為什麽不憑良心,我當初答應這門婚事,你們不覺得對不起我嗎?”

  對於豔群來說,她就像一顆土豆,隻要她的理想鑽出細芽,就被刀給剜了,這拿刀的人從前是薑廣龍,現在是薑季澤。

  季澤仍舊是不緊不慢地:“嫂子,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哥有問題,你也不可能進我們薑家的門。好了,這事到此為止,采購公司你愛幹不幹,不愛幹就在家生孩子,如果孩子也不肯生,離婚也無所謂,我們薑家多的是女人想嫁進來,別說我哥是傻子,就是再怎麽樣,你這樣的,娶一百個都沒問題。”季澤的神態溫和得像微風,語氣卻冷酷得像冰。

  “你!”豔群氣極了,然後洛水聽到“噔噔”高跟鞋急急敲著路麵的聲音,她想退回到客廳去,還是被衝出來的豔群撞到了。

  豔群看到她,突然尖厲的笑起來,指著洛水,對她咬牙道:“你想嫁進來嗎,看到了沒有,我就是你的前車!我應該早就知道,江浙這種農民企業,做得再大再強,也隻重視血脈,不在乎你的真才實學,媽的,我當年真是傻!”

  洛水都嚇呆了,豔群陰霾地看她一眼,匆匆地奪門而出。洛水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季澤正倚著餐廳的門靜靜看著她,他仿佛看了她很長時間,眼裏說不清道不明的,愛戀、懷疑、許許多多情緒。洛水便知道他可能又在想著她其實和他嫂子一樣都是窮人,都是抱著目的嫁進薑家的,隻得搭訕著說:“豔群,她畢竟是你嫂子。”季澤點點頭,神情若有所思,一會才開口道:“我剛才可能是有些過分了。”

  為了慶賀這次並購成功,以及婚事順利通過老人的審核,季澤帶洛水自駕去西藏玩一趟,打算回來後兩個人就結婚。洛水也是滿心高興,因為她終於明白,薑家其實是季澤說了算,想著以前自己真是傻,總是擔心老人反對,她不可能成功嫁到薑家來,現在才明白,當初啊,她隻要一心一意愛著季澤,這婚事肯定就能成。原來以為她嫁進薑家隻有一條黑暗小徑,現在卻明白,這是一條光明大道,因為愛她的那個人現在是薑家的權威。

  洛水對季澤笑著說了自己的想法,季澤意氣風發地笑道:“傻瓜,我一直告訴過你啊,你隻要相信我就行了,可是你一直將信將疑,膽小狐疑地像隻兔子,不過,我一直在努力,因為畢竟有老人祝福的婚姻才會幸福。現在我爸媽同意了,自然是最美滿不過了。”

  
更多

編輯推薦

1心理學十日讀
2清朝皇帝那些事兒
3最後的軍禮
4天下兄弟
5爛泥丁香
6水姻緣
7
8炎帝與民族複興
9一個走出情季的女人
10這一年我們在一起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
  • 綠眼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為紀念冰心獎創辦二十一周年,我們獻上這套“冰心獎獲獎作家書係”,用以見證冰心獎二十一年來為推動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書係遴選了十位獲獎作家的優秀兒童文學作品,這些作品語言生動,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叫花子蛻變成小紅軍的故事,展現鄉村小子成長為少年特工的曆程。讀懂那一段曆史,才能真正讀懂我們這個民族的過去,也才能洞悉我們這個民族的未來。《少年特工》講述十位智勇雙全的少年特工與狡猾陰險的國民黨...

  • 角兒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石鍾山影視原創小說。

  • 男左女右:石鍾山機關小說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