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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他們終於相愛了

  半個月後,季澤就回來了,回來的前一天,季澤給洛水打電話,對她道:“我明天要回來了,開心嗎?”

  洛水倒真的是很高興,自從明白他是真心愛著自己後,慢慢地,對季澤也就生出感情來了,就像春天的細芽,不知不覺就鑽了出來,而且簡直控製不住,很有蓬蓬勃勃,長成參天大樹的趨勢。

  不過,她也很奇怪,以前在江雲麵前,很喜歡撒嬌的,可是和季澤在一起後,整個人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不知道發嗲了。她也知道女人撒嬌男人會更喜歡,但是總是做不到,也許是還是因為地位的懸殊,功利的目的性導致放不開的緣故。

  臉上笑得很燦爛,聲音卻盡量顯得很平和,冰冷的手機貼著發燙的麵頰,耳語似的對季澤道:“那我明天來接你,幾點的飛機?”季澤的聲音都大了許多,他好像很高興,可是卻對她道:“不用來接了,要晚上十點才到杭州,太晚了。”洛水也沒說什麽,季澤以為她不會來了,兩人聊了一會就掛了。

  第二天下班,洛水梳妝打扮一番,隨便吃了晚餐,就坐車去杭州蕭山機場了。從她工作的市區到機場是兩個小時,可是在她的眼裏,別說兩個小時,二十個小時的路程她也會過去的。

  她到機場的時候是晚上九點,想著一個小時很快過的,很開心地等在出口,想著季澤不知道她會來接,見到她的時候肯定會很高興。

  也不知怎麽的,她一下子就變成了豆蔻年華的少女似的,雖然早已過了愛做夢的年紀,可是此時此刻,總是暢想著季澤下飛車大步流星出機場,無意抬頭時看到她的驚喜神情。她想著,也許她就是為了看到他的笑臉才來的吧。

  又緊張又欣喜地等到十點,結果機場廣播告知飛機晚點,洛水從這半個月的和季澤的電話中,早就知道他的航班了,所以一聽就知道是季澤那一班,沒辦法,隻能繼續等下去。

  這一等就等了七個小時,理由是莫名其妙的航空管製。她一直是站在出口的,有時實在太累了,就走到外麵,找個水泥台階坐一下,外麵起先是下雨,接著是雨夾雪,最後紛紛揚揚下起大雪來,冷得厲害,所以她還是站在出口的時候多。

  由於實在是太晚了,再加上是冬天,出口處隻有稀稀落落的幾個人,分外地冷清,那燈光也像是駱駝眼似的,嗜睡的,半合著。可是洛水還是堅持著,至於理由,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就想等到他。

  直到她腳站麻了,到了淩晨五點,才聽到說航班來了,她急切地站在出口,睜大眼睛,因為出口那麽多,生怕他從不遠處走過了她卻沒發現,不過,幸好還是她先看到他了,季澤好像很疲倦憔悴的樣子,黑著眼圈打著嗬欠拖著行李出來的。

  他大部分時間都低著頭在走路,根本不會相信有人來接機,洛水隻得自己跑過去,也不叫他,一下子撲到他麵前,笑看著他。

  季澤就呆了,看到眼前的可人兒,她仍舊穿著他初見她時的藍色羽絨服,圍著廉價的圍脖,頭發又變長了,青絲發亂紛紛地分兩邊披著,她因為冷,呼氣成龍,在他麵前跺著腳用嘴嗬著手,兩隻手因為冷已經凍成胡蘿卜似的,一雙盈盈的笑眼看定他。

  那一刻季澤的心裏就熱熱的,大老爺們第一次鼻子發酸,被巨大的幸福充盈著心間,他想著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她愛上他了!他曾經非常羨慕那個她深夜冒著雪去看望的男人,如今他終於變成他了,他們終於可以相愛了。

  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隻是突然把行李一扔,伸出手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裏,好像生怕失去她似的,洛水埋在他溫暖的胸膛裏,整個人也覺得沒那麽冷那麽累了,雖然眼前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到,可是也知道自己的臉是笑著的。

  兩個人從機場出口開始接吻,季澤好像變了一個人,熱情似火,感情是潑水一樣往外溢的。

  洛水心裏甜蜜輕鬆,季澤走幾步,就吻她一下,她有幾分害羞,帶著笑,側著臉,微微低著頭,有時候他的吻停留在她臉上的時間太長,她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就止不住靜靜地笑起來。

  兩人一直到機場的車庫,季澤開出車子,由於已經淩晨五點了,再加上雪天路滑,到薑家時,已經早上七點了。

  至於急著回薑家的原因,是因為季琳和金凱瑞今天訂婚,在浙江這邊,訂婚是一個很大的儀式,意味著兩個人可以住一起了,除非是天大的意外,這兩個人是板上釘釘肯定要結婚的。

  兩個人在薑家等著去酒店的時候,一身駝色禮服的豔群已經到了餐廳,她真是美,禮服讓她曲線畢露,動一下身上就有如水波晃過。豔群看到洛水和季澤,征了一征,然後看定洛水,古怪的一笑,說道:“喲,洛水也在呀,季琳的訂婚宴你要參加嗎?”

  洛水聽著就不自在了,也沒心情去關注她妍麗的容貌了。

  季澤比她還要生氣,挑眉道:“她是我女友,當然要參加。”

  豔群笑了笑,雙手抱胸地走到他們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洛水,好像有話要說。

  洛水隻匆匆看了一眼豔群,便低下了頭,豔群用一種同情和嘲笑的眼神看著她,仿佛在豔群麵前,她洛水是透明的,她心裏在想什麽,她全知道。

  聽到豔群的聲音在頭頂響:“女友,她不知情罷,任何一個真正了解你的人,不會遠離你嗎?”洛水一呆,猛地抬起頭來,豔群麵罩寒霜,臉上都是諷刺和把柄在握的洋洋得意。她好像知道什麽不可告人的事似的,而這件事,洛水是不知道的。

  季澤臉黑了,神情變得十分陰鷙,冷聲道:“嫂子,大白天說什麽胡話?”豔群正還要說什麽,金紅英端著早點從廚房出來,看到他們叔嫂在那裏鬥嘴,便沉臉道:“豔群,你是大嫂,讓著你弟一點。”豔群看了看婆婆,苦笑一聲,低頭又抬頭,說道:“媽,爸爸呢?”

  紅英坐到餐桌上,招呼洛水和季澤過去吃早飯,頭也不抬地回道:“你爸有事情,中午的訂婚宴,他直接過去。”

  豔群便笑了笑,一個人出去了。

  洛水覺得今天的豔群怪怪的,她想把心裏的疑惑說給季澤,可看著季澤拿勺子的手一次次往碗裏舀著,可是每次舀起來都是空空的,他仿佛不知情,一次次重複著那個動作。洛水看季澤恍恍惚惚的,隻得出聲:“季澤,你怎麽啦?”季澤才回過神來,洛水給他舀了一勺子粥,放他手裏,對他嗔道:“怎麽粥也舀不起來。”

  季澤笑笑,索性不吃了,很快地抽起了煙,好像剛才的悠閑全是裝出來的一般,豔群剛才的一襲話就像一陣烏雲,人離開了,可是陰影還在,季澤的神情就像滿腔秋雨。洛水不想在今天這個大好日子再影響季澤的心情,便也就沉默了。

  中午的訂婚宴在杭州的五星大酒店,高朋滿座,自然是十分的熱鬧。金凱瑞是真心愛著季琳,席間不停地給她夾菜,聽說季琳喜歡吃西湖醋魚,又揚言要親手做給她吃,薑家人看到凱瑞這樣表現,自然十分的高興。

  一家人直到晚上才忙完了,薑家的人回薑家,洛水也跟著季澤回了。季琳和凱瑞晚上還有活動,聽說是凱瑞那邊的朋友要請他們出去慶賀,所以兩個人就沒回薑家了。

  客廳裏起先隻有季澤和洛水兩個人,老人回家,可能是高興了一整天,人有些累,先回房休息了,豔群和季恒也在他們樓上的房裏。

  熱鬧了一整天,房間裏突然很安靜,甚至連那燈光,也寂靜得像庭院中的月光。洛水看著不遠處的季澤,第一次在薑家有了一種自然和放鬆的感覺。

  人快活了就有心開玩笑,他對著她悄悄說道:“一會我們去西湖邊的房子裏‘理行李’啊。”洛水立馬電光石火的想著上次的情景,一張臉不由通紅,止不住就笑起來。

  兩個人正笑鬧著,卻響起了老人的說話聲和豔群他們下樓的聲音,洛水隻得像從前那樣正襟危坐。季澤原本笑著的一張臉也慢慢僵了起來,變成了一張石板,沉默著拿著果盤裏的一個梨削起來。

  一家人都到客廳坐下了,洛水很奇怪,想著他們薑家要開大會嗎,她是不是要回避?

  薑廣龍說道:“豔群,你有什麽話快點說吧,我今天有點累,想早點休息。”季澤原本低著頭的,聽到他父親這句話,就猛地抬起頭來,冷酷的眼神刀一樣的看向他嫂子,豔群也不怕他,甚至回了他一個微笑。

  洛水想起早上和豔群說的話,就有一些迷惑不解,想著豔群早上急急進來,也是要找薑廣龍,看來剛才也是豔群叫老人出來的。豔群說道:“爸,不是我,是季恒找你們有事。”一邊說一邊用手臂捅了捅身邊的薑季恒。

  季恒原本像個小學生默記英語單詞似的,看到老婆示意他了,立馬連珠炮的說道:“爸,媽,現在季琳也等於是出嫁了,我和豔群商量了商量,想著不能一輩子要爸爸照顧著過日子是不是,我們想學著自己做生意。”

  一家人都有點愣神,看陌生人似的,呆呆地看向季恒,季恒肥頭大耳,上半身壯壯的,他坐在那裏,看不到身高,卻因為胖的緣故,很像個大人。

  “豔群,你什麽意思,你是說你們想分家嗎?”金紅英十分的吃驚和不滿,知道自己傻傻的大兒子不會這麽想。豔群沒吭聲,算是默認,季恒可能在房間裏受了老婆的慫恿,他像一隻早就受過訓練的鸚鵡,學舌道:“爸,媽,我這麽大了,作為薑家的長子,不能光打理一個小小的采購公司啊,咱家家業那麽大,一千多家公司,不能當大哥的隻打理一個小公司,作弟弟的反倒掌管了集團大部分企業吧。”

  季恒雖然智商隻如十歲小孩,可十歲小孩也是有自己的思想,稚氣的孩子式思想,爭強好勝,想得到同等的尊重和愛。從小到大,他從家人的眼神裏知道自己和弟弟不一樣,而他,這麽多年來,就拚命地想證明自己其實和弟弟是一樣的。

  豔群的打算他清楚又模糊,他平時喜歡她又防著她,但是在這一點上,兩夫妻算是不謀而合,殊途同歸。他需要更多的產業和權力證明自己和弟弟一樣的聰明,所以豔群向他提出建議時,他答應她了,並且在此後日夜的訓練中,他極力的配合她。

  豔群向公婆打同情牌,十指連心,弱智的兒子也是心頭肉,季恒有豔群這個高師調教,現在說話很像一個正常的成年人了。

  季澤原本緊張的神情鬆懈下來,臉上浮起一抹冷笑,不過如閃電一般,很快消失了。他恢複成平靜的神情,把手上削好的梨給了他父親,薑廣龍有些意外,對小兒子笑了笑,拿起梨就吃開了,不過看向豔群的神情卻是不悅的。

  季澤拿起一個梨繼續不緊不慢地削起來。薑廣龍吃了一口梨,對季恒說道:“你這話聽誰說的,你弟現在隻管著影視和旅遊這一塊,其它的都是爸爸在管著,季恒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情要有自己的主見。”

  薑廣龍因為對季恒的愧疚,一直想彌補,有一段時間,他甚至欺騙自己,季恒其實和別的小孩一樣的,所以他給他讀當地最好的中學,考不進去就買進去,隻是多年的打擊,他終於認清現實,有些事情如指間的流水,無法挽回無法彌補。

  但是不管怎麽樣,他總還是希翼著,大兒子能稍微正常一點,他今天太正常了,甚至顯得很有計劃和打算,看一眼就知道是大兒媳在後麵操控的海市蜃樓。

  洛水想,今天豔群嚷著找薑廣龍,原來是鬧著要分家的。可是豔群平時看上去那麽聰明的一個人,為什麽要挑在今天提出來呢,今天季琳剛訂婚,薑家三個孩子,唯一的女兒算是成了外家的人了,老人正心裏難過呢,這個節骨眼上,提“分家”不是找罵嗎?

  她抱著這樣的迷惑偷偷看了一眼豔群,豔群臉上卻沒有失望的神情,她仍舊在那裏微笑著,好像早就料到提出分家老人會拒絕一樣。

  金紅英這時候也來幫老伴了,她看了豔紅一眼,神情更不滿,她說道:“豔群,手心手背都是肉,爸媽不會偏心的,你們想分開單過,我們作父母的也理解,但是咱們季恒不一樣,你也知道的。”

  豔群這時候就接嘴過去了,不緊不慢地說道:“媽,一家人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季恒是傻,但是他人不壞,他像咱爸,季琳和季恒都像咱爸,咱爸人好著呢,浙江不管是是有錢人還是窮人,哪個不知道咱爸人品好,有情有義,做生意光明正大。”

  薑廣龍聽到這裏,原本拉得很長的臉有了笑容。

  狄豔群看到家公臉上的笑容知道自己這招棋下對了,之前讓季恒提出分家都隻是鋪墊。她必須行動了,嫁入薑家後她溫柔地戢鱗斂翅好多年,結果呢,卻是薑廣龍把她淡忘,忘記當時的條件和承諾,一心一意讓她給他的白智兒子做老婆,為薑家傳承香火。

  她當年的婚姻就是一場交易,甲方乙方的權限義務她和薑廣龍都約定得清清楚楚,她嫁給薑家弱智的大兒子,薑廣龍在事業上再助她一臂之力,幫她實現女強人的夢想,隻是最大的憾事就是她沒有把這個口頭約定變成紙質合同,以致於今天無憑無據。

  她嫁入薑家後,薑廣龍開始不認賬,她反複找他申請工作機會,都被他無情拒絕了,她原先把這場不平等的婚姻當跳板,結果卻變成了牢籠,如果再不博一博,她隻能無聲無息地死在薑家了。對於她來說,當一個家庭主婦,無所事事,簡直比死還痛苦,這是最痛苦的一條路,她一定要逃脫,如果不成功,哪怕擺脫薑家,回到從前也好過現在。

  “豔群——”薑廣龍聽了奉承話,語氣和神情都放緩和了,咬了一口梨,嘴裏心裏都甜得厲害,他笑眯眯地道:“豔群啊,你說得沒錯,爸爸靠的就是情義打的江湖,一個人,想成就大事業,首先你得做一個好人,一個為他人著想的好人,你隻有首先為他人著想了,你才可能賺錢,做生意嘛,先想著能讓別人賺多少,再考慮自己——”

  薑廣龍說起生意經這話就像線頭,有些連綿不絕。

  豔群笑了笑,說道:“爸,可咱們家,不是個個都像你呀。”

  季澤挑起了眉,原本平靜的臉又瞬間崩緊如石板,他把削好的梨給了他母親,手裏握弄著那把水果刀,卻沒有打算再削一個自己吃了。

  金紅英說道:“豔群你什麽意思,你說明白,我聽不懂。”

  豔群笑道:“媽,你這樣問我就直說了,當時季琳和徐靖的事,兩個人愛得熱火朝天,徐靖怎麽突然消失了,我當初覺得古怪呢,結果是季澤鬧的鬼!他請了黑社會,徐靖那小夥不錯,給錢沒打動吧,季澤居然叫黑幫的人威脅徐靖,如果他不離開杭州,他就‘削’了他年邁的爹娘!”

  原本一直靜靜坐著的洛水好像被雷電擊中,她呆呆地坐在那裏,一動也不會動了。薑廣龍好像很意外,看向小兒子,怒道:“季澤,真有這麽回事?”

  季澤神情有些微變,可是他當時隻是很快速地看向洛水,看到她還坐在那裏,他也就放鬆下來,房間裏光線太暗,他沒有看清洛水的表情,他如果看清了,他就不會那麽快放鬆了。

  季澤陰狠地看向豔群,答非所問地說道:“我姐今天訂婚了,她很幸福,你如果讓我姐知道了這件事,嫂子,你聽好了,不管是不是你說的,我都會怪你頭上,我怪你頭上的結果,就是不但你想得到的得不到,你現在擁有的我也會讓你瞬間失去!”

  豔群神情一凜,直接說道:“我想得到什麽?”說完又悔失言,她的確是司馬昭之心,但是為了挽回麵子,她很快她又笑了,她看向洛水,用一種分外可憐的神情,好像在說:“他現在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你清楚了吧,你還敢愛他嗎,你還相信他會娶你嗎?”洛水仿佛沒看到豔群的表情,她目光直直地看著豔群,好像豔群是透明的,她直接看到她身後去了。眼神裏是一望無際的荒漠,沒有人煙。

  豔群不敢再看洛水,她看向薑廣龍,說道:“爸,我也是無意知道這件事的,徐靖是孝子啊,雖然窮但是有骨氣,很快就從杭州消失了,而且季琳想聯係都聯係不上。爸,一個人想把家業做大,最重要就是人品要好,動不動就請黑社會威脅人,不但容易出事,而且名氣很容易壞掉,爸,你說是不是,當年如果不是你人品好,靠著情義打天下,有一幫熱血的兄弟跟著你共患難,咱們家的家業能做到這一天吧,中和集團的中胖子當時請黑社會做掉老婆,他現在是有錢,可是圈內的人有說中胖子一個好字嗎,現在說到他,再沒錢的老百姓,不都背地裏罵他嗎,爸,十指連心,季恒像你,善良!再說,他還有我幫他呢——”

  “好啦,你不要說了!”薑廣龍的聲音大起來,他剛問季澤的問題他一直沒回答,老人隻得看向季澤,對他說道:“我剛問你話呢?”

  季澤隻得解釋似的說道:“爸,我姐和徐靖不合適,再說,她現在不是很幸福嗎?今天訂婚宴上,凱瑞對我姐怎麽樣,相信你和媽都看到了,結果證明我當初的決定是對的,一件事情結果是最重要的,中間的過程怎麽樣,不重要。”

  “你放屁!”薑廣龍一拍桌子,對季澤簡直是打雷一般吼道:“我要你說,你到底有沒有請黑社會?!”

  季澤看向薑廣龍,父子各自做事的理念和態度不一樣,差別大得就像白天和黑夜。季澤明白和他父親講清楚這一切,簡直是冰蠶語熱,火鼠論寒。

  在難堪的沉默裏,金紅英護子心切,站起來說道:“好啦,這事到此為止,別鬧了,豔群,你也聽清楚,你弟說得沒錯,這件事不能說出去,更不能讓季琳知道,她現在很幸福,凱瑞家世又好,又愛她,你現在是薑家的大兒媳,薑家沒人拿你當外人,但是你自己把自己當外人,就不要怪我們了!”

  豔群原本因為自信而亮亮的眼神瞬間灰暗下去,臉也灰敗起來。中國式的企業,血濃於水,血緣簡直比鐵鎖還要緊固。

  薑廣龍好像累了,他看了看豔紅,沙啞著嗓子說道:“豔群,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不要擔心,我還沒死,這個家我說了算,這個家業是我打下來的,以後我要交給誰,怎麽分,我心裏有數——我今天累了,季琳這事,我會調查的,你等爸爸給你的結果。”薑廣龍說完這些話,就轉過身,步履緩慢的回屋去了。豔群也拉了季恒的手上樓了。

  客廳裏重新隻剩下季澤和洛水,季澤才想起什麽,用眼神去尋找洛水,她仍然坐在老地方,木頭似的,可是靈魂卻好像出竅,季澤笑了笑,想著她今天沒有像從前一樣奪門而逃,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看來愛情的力量果然夠偉大。

  他以為她愛上他了,愛情就是一條最牢的繩索,他曾經被她牽在手中,總想在她身邊,如今他想,他手中也許有了這根神密的繩子,可以不必擔心她遠離。

  “洛水,天晚了,我們回去吧。”季澤過來拉她,洛水跟著他站起來,季澤才發現她的手是冰涼的。

  從薑家走出來,上車、坐車,到西湖的房子裏,洛水一直一句話也沒說,仿佛成了一個石頭人,泥人,因為她陷在自己紛亂的心事裏了。內心分裂成兩個小人,忙著爭論辯解,她沒有時間和精力來應付季澤。一個小人說,你太傻了,你怎麽能相信他的愛情,相信他會愛上你,他冷血恐怖到什麽地步,為了私利連親姐的幸福也要毀掉的人,你怎麽能相信他會給你婚姻和幸福。一個小人說,你現在愛上他了,想著要和他分開,餘生再也不相見,那會多麽痛?!季琳和金凱瑞現在很幸福,結果最重要,中間的過程可以忽略不計。

  洛水回複到一個正常人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洗了澡,共躺在一張床上,季澤的吻雨點般的落到她的身上,他的身體像火一樣燙,她像一個因為昏昏欲睡導致挨得火堆太近的人,那火星馬上要落到她身上來了。

  她等於是被他灼熱的體溫燙醒的,意識到自己衣裳淩亂,很快要和季澤生米煮成熟飯了,才啊的一聲,推開季澤,急快地下地,穿衣,換鞋。

  大概是剛開始的洛水太溫順了,季澤猝不及防,他看向洛水。洛水已經穿好衣服理好頭發,也看向他。

  季澤臉上帶著笑,眼神裏有熔岩般的溫暖,那是剛才還沒有褪去的激情。洛水就迷惑了,想著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呢?今天發生了那麽大的事情,他怎麽好像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對於她來說,就好像來了一場大地震,大海嘯,從前的世界完全改變,可是他怎麽好像依然波瀾不驚。

  他不對她解釋嗎?

  她看向他,他半坐在床頭也看著她,赤著上半身,神情卻悠閑,從容,甚至有些小幸福,他好像是真不打算對她解釋了。

  那她為什麽又不離開?她看著這個房間,寬大,溫馨,為什麽決定要離開的時候,心裏有刀割般的痛楚。想著和他分手,餘生再也見不到他,生命隻覺得難以承受之痛?

  洛水惶惑起來。她想著自己是怎麽了,為什麽和他相處這麽久,局麵怎麽就突然扭轉了,以前她高高在上,他對她百般討好,千般忍讓,祈求著她的愛,她卻任何時候都能從容離開。現在他閑適地坐在一旁,隻是溫柔地看著她,她為何舍不得走了?以前是他挽留她,現在是她自己挽留自己,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她沒有從薑家直接衝走,卻和他回到了西湖邊的房子?

  難道她?

  洛水害怕起來,臉色變得蒼白,她最害怕的結果已經出現了嗎?她想著自己真傻,以為憑借著自己一窮二白的身世,山水一般簡單的心性,珍珠雞一樣的腦袋,就能嫁進薑家,嫁給精明如狐的“腹黑男”薑季澤?

  這個男人就算到現在,對她也是陌生的,他陌生得讓她感覺恐懼,想著要是真嫁給了這樣一個男人,成了夫妻,恐怕也不會幸福吧,他太可怕了。想到這裏,簡直是逃一樣,洛水低聲說道:“我回去了。”

  季澤便也沒有多說什麽,沉默著下床穿好了衣服,對她道:“天很晚了,我送你回去。”洛水便點點頭,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出門。

  一路上洛水一句話也沒說,季澤卻仍舊談笑風聲,他甚至把車裏的音樂開了,歌聲如水一般鋪得到處都是,洛水望著車窗外黑暗的街景,隻覺得自己的未來也像這街景一般,看不到任何希望和光明。

  他一直沒有解釋。

  洛水一晚未睡,第二天去公司上班。她這一次和往常不一樣,沒有和季澤大吵大鬧,也沒有選擇辭職,火速離開杭州。她像一個迷路的人,在十字路口徘徊著。

  剛開始她不明白,想著薑季澤都是這樣一個人了,為什麽不走?後來,第二天中午,當季澤打電話給她,告訴她他在她公司樓下等她,兩個人一起吃飯,她腳步匆匆下樓去見他時,兩個人目光相接的那一刹那,她才明白過來,那是因為她可能愛上他了!

  這一發現簡直像雷聲一樣在心中轟鳴,讓她害怕。

  她一步一步地挨近他,勉強掩飾著自己的心情,盡量裝作漠然地問他:“中午去哪裏吃飯?”季澤對於她沒有質問沒有離開已經很開心了,越發認定了心裏的想法,便微笑著說道:“回我家吃飯。”

  洛水也沒有說什麽,沉默著坐上了他的車。

  到了薑家,她才明白季澤為什麽要帶她回薑家,因為金凱瑞果然說到做到,準時到薑家來向周媽學做西湖醋魚了,洛水手裏捧著一杯茶水,看著凱瑞認真的樣子。

  當洛水看到紅著臉微笑著的季琳時,那喝下去的茶水仿佛變成了膠,粘在喉嚨口,讓她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作為季琳的朋友,她原本想把真實情況告訴她的,可她現在那麽幸福——她如何開得了口。

  不但洛水是這樣的想法,洛水後來發現,薑家的兩個老人也幾乎是和她一樣的想法,他們的態度,昨天的神情像陰雨天,今天已是多雲轉晴了。一家人吃飯的時候,薑廣龍對季澤原本沒有一絲笑容的,到了後來,居然爺倆加上凱瑞在餐桌上碰起杯來。

  一家人都很高興,除了豔群,她的臉板得就像石膏,連紋路都看得清楚。

  洛水也就恍然明白,季澤今天叫她過來吃飯的目的。他就像一個耐心至極的老人,對待洛水就像對待一個迷茫的小學生,他通過活生生的事實想讓洛水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那一刻,洛水心裏也動搖了,舍不得離開他,季琳現在很幸福,不要計較了。

  她心意的再次轉變,是在再一次到薑家來的時候。也是吃午飯,她記不得中間隔了多少天,期間她被公司派去出了幾天差,一個因為心境的緣故一個因為匆匆出差的緣故,她和季澤的“西湖之約”一直沒有真正實現。

  出差回來季澤就接她去薑家了。

  吃飯的時候,豔群突然對薑廣龍說道:“爸爸,你說徐靖的事給我一個答複的呢?”薑廣龍原本笑著的一張臉愣了愣,好像對於自己的食言有些不好意思,一會才說道:“豔群啊,季琳現在和凱瑞很幸福,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算了。”

  豔群還想說什麽,季澤卻讓她沒了機會,他說道:“嫂子,我爸和我媽年紀都大了,一心想著抱孫子,可是你嫁到我們家這幾年,沒有生下一兒半女也就算了,還成天調查我?你跟蹤我了嗎?否則你怎麽知道徐靖的事了,你在我們薑家內外布置了多少眼線?”

  季澤的語音並沒有變大,語氣也沒有加重,可是卻像鞭子一樣抽在豔群身上。

  她聽得心驚肉跳,眼皮也不敢抬起來,季澤看了一眼他父親,繼續慢慢說道:“你布置這麽多眼線,是不是有什麽打算啊?”

  薑廣龍黑了臉,豔群也是一陣頭暈,仿佛潛伏在內心的隱秘一下子昭告天下了,她囁嚅道:“你胡說什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自己做了還怕別人知道,我是無意知道的。”

  季澤笑道:“我這樣做也是為了我姐好,嫁給窮小子能幸福嗎,如果能的話,你當年怎麽一心一意要嫁給我哥呢,我當時還勸我爸,不要找高學曆本事強的,我哥需要一個一心一意對他好會照顧他的,衝著條件嫁進來的女人以後也是要講條件的,可我爸怎麽說,他把你誇成一朵花,他根本不知道,古話怎麽說來著,人窮則詐!”

  豔群再也受不了,猛地站了起來,嘴裏好像含了滾燙的熱油,不到一會,眼淚奪眶而出,一個人急急踩著高跟鞋上樓了。

  “人窮則詐”四個字在洛水心頭像是一個炸彈,巨響過後,耳朵好像聾了,像無數蜜蜂在嗡嗡的響,薑季澤是這樣看窮人的,他忘了她也是窮二代了嗎?

  洛水一直灰暗的心情又落下一層灰來。

  回去的時候,她站在薑家大門的廊簷下,等著季澤把車從車庫開出來。

  “洛水?”身後卻響起豔群的聲音,低低的,帶著沙啞。洛水受驚一般的回頭,豔群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從屋裏走出來,站在她的身後,她最近憔悴了許多,昔日春天般靚媚的容顏,如今像失了水的花朵。洛水便有點征征的,也不知豔群突然對她說話是什麽意思。

  按理說,豔群和她應該是走得最近的人,因為她們最相似,一樣的來自貧窮家庭,一樣的對薑家的財富地位有非分之想,不同之處,隻是一個是已經嫁進來了,一個是努力地想嫁進來。但是事實上,洛水卻隻覺得,薑家所有的人,她最不了解的卻是這個和她相同出身的大嫂。

  豔群看著不遠處,雙手抱在胸前,細長的腰身斜倚在廊柱上,她仿佛打算和洛水長談,洛水正訥訥的,豔群就突然說道:“洛水,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和你一樣,都是窮人,嘿嘿,季澤說,人窮則詐,一定程度上也沒說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句古話完整的是‘獸窮則觸,鳥窮則啄,人窮則詐’,不光是我們窮人這樣,動物逼到絕境也會反抗,這是天性罷了。可是我們再詐,能詐得過他嗎?你想嫁到薑家來,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洛水猛地抬起眼睛,臉色蒼白如紙,她看向豔群,雖然剛才的話像鞭子一樣驚心,可是豔群的眼神就像鴿子一般和善,她顯得真心實意,她說道:“我很後悔,洛水,作姐姐的告訴你一句,女人還是自立好,把嫁人當作第二次投胎,到最後,會自食苦果!”

  洛水低聲道:“我沒有。”卻是欲蓋彌彰,她又想說:“我和你不一樣。”心裏想著你有野心而我沒有,但是豔群嫁的是傻子,而她想嫁的是狡猾如狐邪惡如狼的薑季澤,最後的不幸,估計也沒什麽不一樣。

  不知什麽時候,季澤已經把車子開到麵前來,汽車喇叭按得很響,他好像很生氣,走下車時用力地摔車門,手裏夾著的煙像夾著槍,大步走過來時臉色充滿了陰霾。

  他拉住了洛水的手,對豔群冷笑道:“你想幹什麽?離間我們嗎?”

  豔群大概是沒有想到,抱在胸口的手自動放下來了,誠懇地訥訥道:“季澤,你多想了,我隻是想和洛水聊聊——我們女人之間的知心話。”

  她話說得吞吞吐吐,可的確是實話,在客廳裏看到站在廊簷下的洛水,那俏麗彷徨的背影多像年輕時的自己啊,她現在在薑家,作困獸之鬥尚且失敗了,所以才這樣走出來,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誡洛水一句。

  縱使在薑家大部分時間都不得不吞聲飲氣戴著麵具才能苟且活下去,可是在剛才那一刻,她是真誠的。

  季澤卻陰狠地看了她一眼,警告道:“別忘了我之前說的話,你再敢使花招,我都會算你頭上。我怪你頭上的結果,就是不但你想得到的得不到,你現在擁有的我也會讓你瞬間失去!”

  豔群被季澤的話震得身子一抖,臉色瞬間慘白,那一刻心寒到極點,仿佛五髒六腑全化成了冰塊,她苦笑道:“薑季澤,我好歹是你大嫂。”

  季澤冷哼一聲回應她,然後,他看向洛水,對她道:“我們走。”拉了洛水的手大步向停車的地方走去。

  豔群看著他們的背影,心在那一刻變成僵冷的岩石,最後一線希望也破碎了,薑季澤就是薑家最好的代表,她一直這樣下去,就像呆在冰冷的煉獄,永無出頭之日。

  坐在季澤車上時,看著薑家的園林像逆光的風景從她眼前快速劃過,季澤好像餘怒未消,車速很快。洛水想起豔群,不安道:“季澤,你剛才說話太衝了,她畢竟是你嫂子。”小叔子這樣不給嫂子情麵的,洛水也是第一次看到。

  季澤把手頭正抽著的煙掐滅,車速放緩了點,看了洛水一眼,笑道:“我嫂子那人,心機太深,我也忍她很久了。”

  洛水看著車窗外的風景沒吭聲,季澤便仿佛解釋似的繼續說道:“她當時嫁進我們家,就是圖我們家的錢,那個女人太現實。”洛水震了震,圖錢就是現實,那在他眼裏,她也是現實的呀,她無望又自嘲地說道:“我想你一開始也知道,我答應和你在一起,我也是圖你有錢,我也現實,我和你嫂子是一樣的人。”

  季澤好像對於洛水說這樣的話有些吃驚,意外地看了洛水一眼,一會才安慰似地說道:“洛水,你和她不一樣,她對我哥是一點感情也無的,你不一樣,你對我,有感情。”

  洛水好像被人當頭棒喝!他認為她愛他?!他知道!

  坐在季澤車上時,她腦袋裏就像過萬花筒,前些天和他在一起的情景紛紛重現,當豔群曝出那個大料時,他為什麽不驚不慌,他不對她解釋,他一點也不害怕,他甚至還對她性欲激昂。之後的相處,他仍然心態平靜如湖,有說有笑,之字不提他為什麽要那麽做?

  所有的原因不過是他認為她愛他,她愛他,所以他認為從此她就像一個布娃娃,任他玩弄,做二奶也好,小三也好,大婆也好,隨他心情選擇,玩累了就把她丟棄,都有可能。

  怎麽可以?

  洛水瞬間仿佛嗅到危機的野獸,心內一陣冷風吹過。他怎麽可以這麽自信這麽邪惡?她又怎麽可以讓自己淪落到那一步去,愛上一個壞人也就罷了,壞人也有真愛的,可是薑季澤對這份愛毫無半點誠意,也許,自始至終,他一直把她當作他必勝的一場賭局。不不不,她必須擺脫這一切,必須逃離這一切。

  洛水好像被人電擊一般,突然清醒,她用力拍打車門,嚷著要下車,季澤看到她突然如此反常,在路邊停車後,對她道:“怎麽了?”洛水看都不願再看薑季澤一眼,隻覺得他太可怕了,她說道:“我公司還有事,我要回公司。”

  季澤因為看不到她的神情也沒起疑,說道:“那我送你。”也不等她說話,把車子重新發動,從前麵找地方調頭送她回公司了,到這個時候,他仍然是不急不徐,勝券在握的。

  洛水一晚上沒睡。

  這些日子來,她因為他的愛,最重要的,自己對他的留戀,變得搖擺不定的心終於再次堅定下來,那就是這次一定要離開他,決絕的,以一種不留後路的方式火速離開。

  第二天,洛水給薑季澤發了一條短信:“你很可怕,我們分手。”然後收拾行李,準備回老家,對於嫁入薑家的夢想完全破碎,她絕望得不想再回憶,如果沒有認識薑季澤該多好,如果一切能回到從前該多好。

  江雲這時候電話卻打了過來,也不等洛水說話,江雲說道:“洛水,我沒有和那個本地女孩來往了。”他頓了頓,還沒等洛水反應過來,繼續說道:“我還是做不到,因為我根本對她沒感情,她今天邀請我去她家過年,她爸媽沒有兒子,居然也同意我和她的婚事,嗬嗬,可能是想讓我在這邊安家,做上門女婿吧。但是我今天還是拒絕她了,說我們不合適,說完整個人輕鬆了很多,想人活著總得對自己的心坦誠點,不能為了錢不顧一切——”

  洛水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江雲浮現在她的眼前,那個堅持著教師夢想,如今在艱難的生活麵前抵抗金錢的誘惑拒絕富家千金追求的江雲,他還是他,他沒有變,隻是她變了,她變得麵目不堪,自己都討厭憎惡自己。

  她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除了發現自己被一個冷血惡毒到六親不認的富二代欺騙玩弄,她別無所獲。

  江雲在電話那端大概是聽到了洛水的哽咽聲,不由關心道:“洛水,你怎麽了?”洛水立馬匆匆抹了眼淚,努力用笑著的聲音說道:“沒什麽,我很好。”說著“很好”自己卻很快哭成一個淚人了。

  接下來,兩個人就不知說什麽了,陷入了難堪的沉默中。

  沉默片刻,江雲便說道:“洛水,你知道,我在這邊沒什麽朋友,當時大學畢業,同學都南下深圳廣州,就我到了浙江,後來你過來了,那時在杭州,就我們兩個人是老鄉,最親的,所以我現在有心事了,就想給你打個電話,我真沒別的意思。”

  洛水的眼淚又湧了出來,她知道江雲在擔心什麽,他隻是告訴她,他沒有朋友,兩個人走到今天,他沒有指責她的意思。

  還記得剛來那一年,兩個人在臨安,陌生得好像整個臨安城就他們兩個內蒙古人。別人說“啊,你們內蒙古的啊,你們上學騎馬的吧。”兩個人很有默契地憋到內傷,最後無人處哈哈大笑的情景。

  江雲種種的好幻燈片似的浮現在洛水腦海。可是一切都回不了頭了。人生就是一個看著流沙從指隙消失的過程,現在回想起江雲,就像一個多年的老朋友,對他有負疚感的老同學。

  到最後,洛水害怕自己的哽咽聲再次讓江雲聽到,便說道:“那江雲,沒什麽事我掛了。”江雲也知道她現在今時不同往日,不方便和他長聊電話,便也識趣地掛了電話。

  洛水接完江雲的電話,就開始匆匆地收拾行李,她這次是鐵了心地要回老家。

  第二天,當她收拾好行李,匆匆去公司辭職時,季澤卻在她公司外麵。洛水看到他的賓利車心裏一驚,但是當作沒看見,板著臉匆匆想走進公司。

  “洛水?”季澤叫了她一聲,對她道:“我向你經理請過假了,這家公司的老板我剛好認識。”洛水聽得肩膀一震,想著杭州真是他們薑家的壺中天,她揚言不要靠他找公司,來這家公司確認不是薑氏集團才進來的,沒想到,還是這樣的結果。

  這個時候,季澤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帶著笑和打趣的味道,對她道:“上車吧,你看你公司的同事都在看我們。”現在剛好是上班的時候,洛水抬起頭來,的確發現同事都帶著曖昧的笑看著她,也就紅了臉,轉身匆匆往外麵走去。

  想著以前怎麽沒發現薑季澤的霸道,看來她今天肯定是辭不了職的。她漸漸覺得自己不自由了,被季澤的繩索縛住了。洛水匆匆在前麵走著,薑季澤隻得開著車慢慢跟在她後麵,洛水到最後惱了起來,對他道:“你為什麽總纏著我,我們不是分手了嗎?”

  季澤卻隻是笑了笑,對她道:“我聽說你要和我分手,所以我夜不能寐,一大早就過來了。”洛水看著他,對於她來說,明明是一件很認真的事情,可是他的口吻,為什麽像情人間的玩笑話。

  東方的天空因為朝霞的緣故,呈現一種紫色,在季澤的眼裏,就像某種花的紫,可是洛水看來,因為心境的緣故,卻像某種紫色的傷痕。

  她心裏煩亂又慌張,隻得再次認真說道:“薑季澤,我昨天和你說的是認真的,我會辭職,然後回老家,再也不來杭州了。”

  季澤卻笑道:“好啊,我還沒見過你爸媽呢,你回老家我開車帶你去,毛腳女婿第一次見老丈人,有幾分緊張呢。你可千萬不要偷偷一個人走啊,你知道的,我要是想找一個人,找遍全世界,我也能找到的。”

  洛水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的臉,想著他現在怎麽對她糾纏不休,比起從前,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從前的他,她以為是一個害羞癡情的富家男孩,知道沒希望,就會自己躲得遠遠的,哪像現在,狗皮膏藥似的。洛水無法理解季澤,她內心徘徊不舍,可是表麵上卻裝作避之唯恐不及的神態說道:“薑季澤,我再說一遍,我是認真的,我們分手。”

  季澤看著她凜然千裏之外的神情,看著她的眼睛,想著初見她時,她的大眼有如一汪清澈的泉水,可如今卻像一潭死水,意識到什麽,他臉上的笑才收斂了一些,裝作淡漠的口吻說道:“哦,能問一下理由嗎?”

  洛水隻得別過臉去,望著人漸漸多起來的街景,胡亂說道:“我對你沒感情,一直都沒感情。”

  他以為她愛他,所以她要否認。

  季澤沉默了一會,才說道:“是嗎,你以前說你對我有感情,我不會相信,現在你說對我沒感情,我也不會相信。我對我們兩個人的感情,因為投入得多,所以比較了解。”

  他末一句,好像有些自嘲。

  季澤的話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銳利的刀插進了洛水的心裏,慌亂,惶惑,還有痛苦。他太自信了,而她在他的自信麵前,簡直無所遁形,她強裝出來的冷漠無情,就像田間的稻草人,估計連一隻麻雀也嚇不跑。她煩惱地看著他,隻覺得季澤就像會移動的沼澤地,會向她追過來,她再不逃,可能餘生都沉陷了,她隻得繼續用殘酷的語調對他道:“你太自信了,一個人太自信有時候會很可笑,我希望你以後想起今天不要笑話你自己,我是認真的。我一開始答應和你在一起,隻不過是想生活過得好一點,現在我發現實現不了,所以我打算離開了。”

  她說完就匆匆走了。

  季澤這次沒有開車追上來。

  洛水一個人在杭州的街頭像無頭蒼蠅一樣的走來走去,一心隻想快速地逃離季澤,這時候江雲的電話打了過來,洛水手忙腳亂地接通,就聽到江雲說道:“洛水,你和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可能那天的哭聲江雲聽到了。

  也不怎麽的,洛水想起了江雲昨天晚上的電話,對於江雲來說,那些年,洛水是他在異鄉最親的人,對於洛水來說,江雲何嚐不是。

  江雲繼續說道:“洛水,他是不是對你不好?”洛水再也受不了,哭道:“江雲,我也和他分手了,我要回老家了。”那邊沒有出聲,大概江雲很吃驚,好半天,洛水以為他根本不在乎這件事決定掛電話了,江雲說道:“洛水,到臨安來吧,我還是我,對你的感情一直沒有變,我還會在老地方等你。”

  洛水再也止不住,淚如泉湧,她答應了他,回了臨安。回到江雲身邊,是最好的擺脫薑季澤的辦法,也是最好的傷害他的方法,可以證明她根本不愛他,這樣可以打擊他瘋狂到變態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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