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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突然消失了

  洛水和薑季澤爆發了他們的第一次爭吵,原因是季琳和徐靖的事。

  季澤再次把洛水帶到薑家吃晚飯,洛水剛開始以為是金凱瑞又到他家做客了,結果當她走進去的時候,看到徐靖也坐在那裏,才知道季琳今天把徐靖帶過來了。

  對於季琳的勇氣,洛水是抱著希望的。因為如果她和徐靖成功了,那麽,她和季澤的婚事也就有了可能了。

  然而,徐靖在薑家的時候,薑家老少都對他客客氣氣,等到徐靖一走,全家人都卸下麵具,激烈反對季琳和徐靖在一起。季琳很愛徐靖,洛水想讓季澤替季琳說兩句,幾次對他使眼色,但是他看到了,卻選擇沉默。

  洛水的心裏就起了大風浪,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麽走出薑家大門的。這幾天,她心情一直吊桶打水似的七下八下,對薑季澤的驚訝,懷疑,全部積累在心裏,此時此刻,親眼看見,親耳聽到,薑季澤是站在薑家老人這邊,反對季琳和徐靖時,心中的懷疑搖擺就像摞得高高的積木,走出薑家那一刹那,就“啪”的一聲全倒了。

  她感覺自己被他耍騙了,他打著“婚姻”的幌子,實際上隻是想玩弄她的感情,因為他骨子裏是那樣的重視門當戶對,他對他姐婚事的態度,這是最好的明證!洛水想到這裏就腳下生風,一心隻想逃離他的身邊。

  季澤追不上她的腳步,試圖伸出手想把她攬在懷裏,洛水才大夢方醒一般,用勁力氣把他一推,季澤腳下踉蹌,手卻像鐵圈一樣更緊地抱住了洛水。洛水急了,像囚在鐵籠裏的小動物,開始用腳踢他,就好像他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意圖侵犯她的壞蛋。

  季澤起初笑著不肯放手,薑家花園在月色下是那樣撩人,很適合做一些浪漫的事,但是懷中的洛水卻一直拳打腳踢,盡管一張臉被他按在懷裏,卻大聲喊出:“薑季澤,我們分手!”季澤就征了,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卸了幾分,洛水才得以急快地從他懷中掙出來,用陌生人的眼光看著季澤,大聲道:“騙子,我們分手!”然後旋風似的往前跑,很快就消失在薑家花園外了。季澤眼內神光一閃,開了車跟了上去。

  季澤沒什麽表情,他好像早就料到她會這麽一步,開著車跟在洛水身後,依舊很平緩地說道:“分手你也給我一個理由,我哪裏做得不夠好?”

  洛水看到他今時今地,仍舊是閑散若雲的淡定,不由冷笑一聲,對他道:“薑季澤,你都是騙我的,你愛過我嗎?”他愛過她嗎?在記憶裏努力地尋找,好像他從來沒有說他愛過她,一直都是季琳在說他是如何深愛她的。

  季澤愣了,猛地抬頭,夜色很黑,他去尋洛水的眼睛,卻發現她根本就是背對著他往前走著,突然就覺得很蒼涼,自我解嘲似的笑了兩聲,車子停下來,一會卻又跟了上去,啞著聲音道:“洛水,我沒有騙你。”他是語淺情深,自己想著是讓感情的潮水往沙漠裏流,捧著一顆心任她糟踐。

  洛水不相信,一邊尋找著出租車,一邊快速說道:“季琳和徐靖的婚事你不同意,可見你心裏也是要門當戶對的,你明知我們在一起不合適,卻騙我說會娶我,我一早就跟你說過,我是不會給有錢人當二奶的!”

  季澤看她一眼,他的聲音仍然很低,好像情緒很不好,隻是極力克製著,神情仍舊像微波不起的湖泊:“洛水,你誤會了,我和我姐不一樣,我姐沒有能力能照顧好自己,她和徐靖不合適,我作弟弟的,總不能看著她下半輩子吃苦。至於我自己,我能掙到足夠的錢,讓自己的老婆過富足安樂的生活,這樣的話,所以,我為什麽要講究門當戶對,請你相信我,我對你——”

  洛水一直在張望著有沒有出租車,隻可惜在杭州西郊,再加上現在又比較晚,等半天也沒見到出租的車子。

  她根本沒有仔細聽季澤的話,她已經無法相信他了,一個對自己親姐都如此功利現實的人,她還能指望他會對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陌生貧女傾盡真心,也許,他眼裏隻有錢和權,根本沒有真心。

  她說道:“我們分手吧,到此為止。”

  說完就匆匆往前麵走,因為她看到一輛出租車開過來了,季澤開著車跟著她,對她道:“你要我如何做,才肯相信我?”

  洛水開始揚手招出租車,出租車停了,洛水看了看四周,街邊小店放著音樂,霓虹燈有一種獨有的喧鬧,長街上的行人如過江之鯽,為了拒絕他,她甚至是惡作劇地笑道:“要我相信你,你就說你愛我,一生一世,永不變心。”

  身後是海一般深的沉默。

  洛水搖搖頭,拉開出租車的車門,準備上車,想著他怎麽可能會表白?特別是在熱鬧的夜市長街,他是這樣不顯山不露水的人。

  雖然當時這樣說隻是為了拒絕他繼續糾纏,可是知道他不肯表白,心裏也仍然是失落,像起了風,下起了雪花,輕輕地,卻又涼又亂。

  身後卻傳來季澤很大的聲音,“薑季澤愛洛水,一生一世,永不變心。”

  她呆了,剛才聽到的聲音有如雷鳴,在她的耳朵邊一陣嗡嗡的響,他簡直就是吼出來的。出租車司機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洛水,然後自動地把車子開走了。身邊的路人都用詫異好玩的眼光看向他們,在長街上,這樣“咆哮馬”般的大聲表白,太丟人了。

  她站在街邊回頭看向他,季澤也在看著她,依舊沉著臉,他好像站在雨天裏,情緒很不好的樣子,可是迎著她的眼神,他還是笑了笑,如果洛水仔細看,就能發現季澤的眼裏卻有著無可奈何的自我嘲笑。

  洛水仍舊處在震驚中,鼻子長時間地發酸。從認識他開始,他一直就是一個很城府很成穩的人,雖然年輕,卻老謀深算,心機極深,在公眾場合,極其愛惜自己的形像,說話滴水不漏,一句話都不說錯的人。剛才她氣憤之下說的話,也是語無倫次,根本自己都沒當真,別說讓季澤這樣大庭廣眾大吼出聲,就是讓她說出來,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卻做到了。

  如果是一個大學男生,或者社會上的小混混,這樣的表白,她隻會覺得“雷”,可是放在薑季澤身上,她卻全是感動。

  季澤把車子開到她麵前,打開車門,洛水默默地上了車。

  他是真心愛她的,一個像他那樣的男人,如果不是真心愛,根本不會在長街上做出這樣的糗事。

  洛水原本動搖的心又慢慢安穩下來,就像大風暴中的樹葉,之前紛亂無比,如今又靜下來。

  隻是她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他了,相處這麽久,白發如新的感覺。

  洛水仍惦記著徐靖和季琳的事情,對季澤道:“你看我麵上,不拆散季琳和徐靖行嗎?”從認識徐靖開始,她就總感覺徐靖就是自己,如果他不能和季琳有情人終成眷屬,她沒有信心自己和季澤能修成正果。

  所以她這樣提了出來。

  回答她的是季澤的沉默,他愛她就像剝開的桔子,沒有任何防護,可她呢?

  洛水見他沒吭聲,隻得又說了一遍:“季澤,我是認真的,你們認識徐靖之前,季琳姐就常拉著我出去玩,我知道他們是相愛的,季琳姐和徐靖在一起很幸福,我知道徐靖家裏窮,可能配不上你們家,但是他是真心喜歡季琳的,我看得出來。我想,一個女人幸不幸福,最重要不是有多少錢,而是有個深愛她的人。”

  季澤心情很不好,第一次感覺不是自己控製別人,而是受人控製,他原本一直沉默的,聽到這卻抬起頭看她一眼,淡淡的三個字:“哦,是嗎?”往事如沙,他是聚沙成塔,自己卻成了囚在塔底的人,當初她是如何走到他身邊來的,她這麽早忘了嗎?

  洛水在他的眼神下就慌亂起來,覺得是自己在扇自己的耳光,如果一個女人有一個愛她的男人就幸福了,她根本不會走到這一天,她會一直和江雲在一起。

  想到這裏,她的臉上浮現苦笑,不過,季琳和徐靖不一樣,他們和她不一樣,季琳有了娘家的錢,有了徐靖的愛,麵包和愛情都有了,會非常幸福,這才是一個女人生活幸福的必要前提。

  季澤卻似退回到陰影中去的人,洛水猜不透他的心思。曾經那個第一次帶著她回薑家,感情像潑出來水的薑季澤隻是曇花一現,他又回複到他們初相識的樣子了。

  好半天,季澤才答非所問地緩緩說道:“洛水,這陣子,你可能不知道,我承受了多大的壓力——”他似乎仍舊心緒不好,也無心思再去取悅她。

  洛水就一征,看他一眼,沒再吭聲。她估摸著他話裏的意思,他說承受了很大的壓力,是關於她和他的,笑她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是季琳和徐靖的?為了家族企業,必須政治聯姻拆散他們?

  季澤靜靜看著她,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他才允諾似地慢慢說道:“我姐的事,我盡量——”

  他開車送她回去,洛水一個人呆在副駕上,無事可做,就又開始東想西想,不操心季琳和徐靖的事了,又開始操心自己和季澤的事,最後,她還是止不住問道:“我第一次到你家時,我走後,你爸媽是不是也像反對徐靖和季琳一樣,反對過我和你在一起?”她想著她是明知故問。

  季澤看她一眼,停頓了一下才說道:“沒有。”洛水苦笑一下,想著他是欲蓋彌彰,看著車窗外麵,歎息道:“怎麽可能?”季澤卻沉吟了一會,才說道:“我爸媽了解我的為人,我認定的事,他們反對也沒用。洛水,你為什麽總是懷疑我?如果你能相信我,我想我們會很幸福。”

  他的聲音很低沉,很緩慢,好像很疲倦傷心,洛水聽得一驚,抬起頭來,卻看到他一心一意地在開車,在昏暗的光影裏似乎並沒有難過,她想著是她想多了。

  沉默了幾秒,她才嚐試性的說道:“我何嚐不想相信你,但是你,你——”她停了下來,好半天才苦笑著說道:“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根本不了解。”

  季澤才笑了笑,眼裏有了一點溫暖,看她一眼,用平和的語氣對她認真道:“洛水,那是因為你根本沒有想過要了解我,我一直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你以前根本不給你自己機會,我們隔得那麽遠,你當然不了解我,現在你覺得我讓你吃驚了,是因為我們最近相處的時間比以前多一點了,你開始了解我,可是真實的我,與你想象中的我不一樣,所以你才會說你根本不了解我,事實上,我一直就是這樣的。”

  洛水沒有吭聲,腦袋裏像灌了漿糊,想著季澤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他是想說,事實上他就是一個複雜功利現實的人嗎?那麽,他是不是說,她想象中的那個他,低調內向,為了愛可以傾盡一切,不顧世俗的標準的薑季澤其實隻是她的一廂情願的想象?

  洛水想到這裏,一顆心就像沸騰的水,想著他等於是自己承認了。

  季澤看到她半天沒說話,知道她肯定又多想了,笑著看她一眼,安慰她道:“不過你放心,我對你一直沒變,從前是什麽樣,現在也是什麽樣,請你相信我。”

  洛水卻仍陷在失落的情緒裏,季琳和徐靖的事情讓她就像驚弓之鳥,心中未免時刻有落羽驚弦的惶恐,她用不相信的語氣說道:“是嗎,就算從前和現在是一樣的,但是指不定將來和現在就不一樣了。”

  他是愛她的,但是會長久嗎,富二代的愛情,那是譬如朝露,這個詞是古代人形容生命脆弱的,但用來形容愛情也差不多,因為愛情的壽命比生命短多了。

  季澤好半天才說道:“將來的事誰都做得準,活在當下才是最聰明的。”

  洛水聽到這話又惱怒起來,氣憤像塊帷幕嚴實地遮住了她的感情,她原本就沒安全感,活著如飛絮轉蓬,飄泊無依,她一直在努力尋找安全感,可是他連言語上的承諾也不肯做,他不肯讓她安心,她尖聲道:“你們有錢人當然隻會說活在當下,不想負責任就直說好了。”

  季澤看她一眼,苦笑一下,說道:“看來我又說錯話了。”

  洛水才沉默下來,之後,兩個人就沒有說什麽話,季澤把她送回到住的地方就開車回去了。

  第二天晚上下班前,季澤卻給洛水打電話。洛水接通電話後,先聽到季澤爽朗的笑聲,想著看來他今天心情不錯,好像整個人是恢複過來了,洛水聽到他笑,也跟著鬆了一口氣,在某個範圍內,她還是很希望他能快樂的,這樣兩個人在一起就不太累。一個人把自己隱藏得再好,可感情就像滲透出去的水,無孔不鑽,再遲鈍的人也能看出端倪,昨天,洛水聽到季澤看她麵上願意幫助他姐和徐靖,感覺到季澤對她的真心。

  如果她再不替他考慮,兩個人的愛情就像果實裏即將枯萎的瓜籽,隻會腐爛,不會生根發芽。

  洛水笑道:“今天什麽事這麽開心?”季澤道:“怎麽,我就不能開心嗎?”洛水搞怪道:“嗯,這個可以。”

  季澤又是一陣笑,對她道:“喜歡看籃球賽嗎?”洛水一愣,遙遠的記憶紛至遝來,她不喜歡所有的體育活動,當然包括各種比賽,但是讀大學的時候,江雲是校籃球賽的隊員,大學幾年,無數個日子,江雲在球場打籃球,她就或坐或站在看台上,陪著他打過無數場比賽。

  世事就是這樣的可笑,她和江雲工作後,兩個人為了生活,江雲沒有再打過籃球,她自然也沒必要再去看球賽了,隻是她沒想到,薑季澤也是喜歡打籃球的。

  “怎麽,你喜歡打籃球嗎?”洛水還是有幾分不相信,想著有這麽巧合嗎,前男友和現男友的喜好和特長都一樣?

  季澤卻又輕輕笑了起來,說道:“嗯,算是吧,我讀書的時候喜歡打籃球,不過畢業後,喜歡看球賽,不怎麽打籃球了,你喜歡嗎,喜歡的話,杭州體育館今天晚上剛好有場比賽,我帶你去看,不喜歡就不要去了。”

  洛水看到他興致高昂,不忍掃他的興,便違心說道:“好啊,我很喜歡看的。”“那好,我來接你。”季澤果然很高興,聲音都大了幾個分貝。

  晚上兩個人就一起吃飯,等菜上桌的過程中,洛水拿著手機在上網,大學同學在Q裏給她推薦了一個視頻,名字叫做《我今年,二十七八歲》。洛水也是無聊,季澤又在接電話,便打開來看看,聽到裏麵男聲念起的“我今年二十七八歲/見到親戚朋友/他們不再問你考試考了幾分/更多的是問現在一個月工資多少/我今年二十七八歲/每天不再感歎學校有多少作業做不完/開始感歎房價漲的有多快/我今年二十七八歲/煩惱的時候不再發牢騷/我靜靜的/靜靜的看著聽著/這很現實又很虛偽的世界/我今年二十七八歲/明明很想哭,卻還在笑/明明很在乎,卻裝作無所謂/明明很想留下,卻堅定的說要離開/明明很痛苦,卻偏偏說自己很幸福/ 明明忘不掉,卻說已經忘了。”

  洛水也不怎麽的,看著聽著就突然淚流滿麵,她想起曾經的時光,想起江雲,還有季澤。

  季澤接完電話,看到她突然掉眼淚,擔心又奇怪,對她道:“洛水,你怎麽?”

  洛水才不好意思地抹眼淚,對他道:“看網上一個視頻看的,很好看的。”一邊說一邊把手機遞給季澤,也是推薦的意思。

  季澤看了一遍,把手機還給她,末了笑著說一句:“看這個也哭?文藝小青年玩傷感文學,我以前想著怎麽有市場,今天看到你掉眼淚,總算知道了——不要哭了。”一邊笑一邊想給她去擦眼淚,洛水心裏卻有些落空,側過臉自己把眼淚擦了,心裏想著是啊,她有共鳴的東西,季澤怎麽會有共鳴呢,兩個人之間隔著無形的厚障壁,是養在兩處水缸的魚,生長的環境不一樣,又何來共同語言。

  他一畢業就回了家族企業,成了接班人,他怎麽可能知道找工作的艱辛,他可能連工資是什麽都不知道吧,他家的房子是別墅,自己在西湖邊有房子,集團下麵的建築公司不知有多少老周那樣的包工頭做夢都想掛靠,他怎麽可能會在乎房價是漲還是跌?他的名車寶馬換著開,他怎麽會痛苦?

  季澤原本還想安慰她兩句的,剛好菜上來了,便也不再說話,隻是吃飯的時候,覺得什麽好吃就給她夾兩筷子。

  兩人吃完飯就去體育館看球賽。季澤在停車場停好車子,牽著手領著洛水進去,他仍然一身西裝,估計是從公司出來就來接她了,洛水走進體育館的時候,就感覺許多人的視線落在他們兩個人身上,未免有些不自在,心裏還納悶,難道薑季澤名氣大到整個杭州城的婦孺皆知嗎?

  後來看到“浙江薑氏VS爵士公牛”才知道其中有個球隊是薑氏集團的,自然而然,她和季澤坐了看台上最好的位置。

  洛水想著薑氏集團還挺不錯,老總除了榨員工剩餘價值,還有豐富的體育活動來充實企業文化。不過感歎好奇也是一時之間的,她對籃球實在是不感興趣,季澤卻好像是真心喜歡看球賽,比賽一開始他就聚精會神了,洛水又像從前看江雲比賽一樣,一個人在那裏神遊天外。

  季澤是一心一意看完上半場比賽,高興之餘,想和洛水說幾句話時,才發現她看著一個方向在出神,叫她兩遍都沒聽到,才拉起她的手,對她道:“在想什麽?”

  洛水才受驚一般的回過神來,迎上季澤含笑的眼,臉沒來由地就紅了,支吾著對他道:“沒想什麽,在,在看比賽。”

  “哦,那上半場哪個隊領先?”季澤何等聰明之人,這樣問她時,眼裏的笑意如水波一般漾到臉上來。洛水一張臉更紅,她根本沒看,哪裏知道?

  “你不喜歡看球賽,為什麽要跟我說喜歡看?”季澤還在問她,心裏的甜蜜是越來越濃,像小孩嘴裏含的奶糖,從嘴的一邊轉到另一邊去,就是舍不得很快吞下。洛水不好意思看他,看著另外一個方向對他道:“你不是喜歡看嗎?”

  季澤一張臉就全是笑意,簡直要從臉上溢出來,流得滿地都是了,也顧不得旁邊都是人,下半場馬上要開始也無心看了,第一次在球賽到一半時不去在乎關注了,他伸出手,把洛水的身子拉過來,洛水有幾分僵地倚在他的胳膊下麵,季澤卻很幸福,雖然暗夜冷如潮,可懷抱裏又香又暖,是他一直渴望的感覺。

  她肯為他著想,這是很明顯的進步。辛苦了許久,終於有回報的感覺,想她也不是石頭人,鐵人。

  洛水這樣靠著季澤很難受,但是她也沒有動,僵僵地枕在他的臂彎裏,兩個人相處了這麽久,第一次在人前大方的相依相偎。

  季澤的電話這時卻響了起來,季澤沒有接,看了一眼,把它掐斷了,可是手機很快又響了起來,洛水便奇怪道:“為什麽不接電話,也許是很重要的事。”季澤看她一眼,遲疑了瞬間,便說道:“嗯,聽你的,那接吧。”說完就起身走開去接電話。

  洛水便知道他肯定是有電話不想讓她聽到,雖然心裏有幾分不快,但是尊重隱私,這最起碼的素質和涵養她還是有的,他不想讓她聽到,那她就不聽好了,她不是那種緊張到男友一有電話就豎起耳朵關注的女人。

  球場上的比賽好像到了十分激烈的地步,到處都是歡呼和掌聲。兩個隊,一個隊全是老外,有黑人,也有白人,一個隊全是中國人,但個個姚明似的,洛水估摸著這是薑氏的球隊。

  看了還是很帶勁的,中國籃球比起中國足球,還是讓人高興多了,據說國足球隊兵敗後,"偉哥"找了該國家隊一名隊員做了一個廣告。情節是:國家隊的一名隊員左手抱著一個足球,右手指著屏幕說:"誰能90多分鍾不射,我能!"

  中場休息的時候,高挑漂亮的女啦啦隊員在那裏跳著性感的勁舞助興,洛水盯著她們看,她們個個都身材高挑,年輕漂亮,不比她長得差,應該也是薑氏下麵的員工,洛水有時候都想不明白,就算她信別人的話,她真的算美女,可是球場那些女啦啦隊員個個都是美女,那麽,薑季澤愛她,他到底愛她什麽呢?

  洛水陷在自己的心事裏,沒有仔細聽季澤的電話,隻依稀聽到他說:“事情辦妥了嗎?嗯,好,我有事先掛了,我會聯係你的。”

  他接電話的時候,一直在看著洛水,洛水倒是有些疑惑,想起兩人吃飯時,他也接電話,不過是當著她麵接的,一時心裏起了霧,有些發征。

  然後他就掛了電話,通話時間不到半分鍾,他把手機放回口袋,走到洛水身邊重新坐下,又認真地看了洛水一眼,見她又開始神遊天外了,便笑了笑,空著的那隻手重新握緊了洛水的手,偶爾低頭看她時,眼裏都是笑意,神情也是很滿足很幸福的樣子。

  兩個人回去的時候,洛水想起自己的心事,便鼓足了勇氣問季澤:“季澤,你喜歡我哪一點呢。”因為窘迫,她聲如蚊蚋,臉紅得像瑪瑙。

  季澤倒是一愣,往事仿佛電影的蒙太奇,一下子湧現在他腦海裏:初見她時,她站在黑夜的長街,穿得又厚又笨地想打車去臨安,淩晨三四點,她在雪地裏低著頭從臨安東站出來,滿臉的惶然,他問她一天時間杭州臨安兩地奔波辛苦嗎?她在他麵前,微笑緊張地反複說:“不辛苦,不辛苦。”

  他喜歡她哪一點,他自己自然知道,隻是那一點現在還在嗎?仔細推究起來,可能就有點可笑了。這樣一想,便不想說實話了,拉了洛水的手,對她笑道:“我喜歡你離我近點。”

  洛水便紅了臉不再吭聲,知他是不肯說真話了。

  第二天洛水在辦公室上班的時候,拿到當天的報紙,上麵就有昨天晚上籃球賽事的報道,才知道那球隊是薑季澤養著的,二十個隊員,在薑氏集團領著高薪,唯一的工作就是打籃球,其它什麽事也不用做,而且這次比賽,也是薑季澤自己想看比賽了,特意從美國請了當地的知名球隊來,陪他的球隊在杭州打一場比賽。

  洛水就看得發征,想著她和薑季澤的距離到底有多遠,他的生活休閑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而她,看到網上《我今年,二十七八歲》這樣的紅火視頻會流淚,對於“蟻族,裸婚,房奴”這些字眼一看到就會有共鳴。那何止是天和地的距離,雲和泥的差別,那是“一重重山更一重重雲”,那樣的距離要用“光年”來計算,可能是太陽係與銀河係的距離。

  回想起昨天晚上在他車上說的話,她問他喜歡她哪一點,他顧左右言它,在回憶裏,薑季澤的麵孔就像沉在水底,和他談戀愛,她感覺就像在深淵上麵走鋼絲,人被炮彈光環籠罩,千分之一的可能會走向幸福彼岸,千分之九百九十九,她要從鋼絲上掉落下來,沉入萬丈深淵。

  洛水一顆心又動搖起來,她和季澤在一起後,這樣患得患失的心境就像輪回,她想著什麽時候,她才能自然平靜地和季澤相處呢?

  洛水在那裏發征感慨時,手機卻響了起來,是薑季琳的,洛水接了起來,以為季琳是告訴她好消息,比如薑家不反對她和徐靖了,但是電話接通後,傳過來的卻是季琳的哭聲,洛水愣了,季琳哭著告訴她:“洛水,徐靖消失了!”洛水就呆了。

  接下來,季琳幾乎問遍了徐靖所有的朋友同事,都說徐靖突然走的,臨走前要他們告訴她,他們太不門當戶對了,他配不上她,所以分手比較好。沒有留下任何聯係方式,從前的電話不用了,QQ、郵箱也不用了,季琳根本就不相信,她告訴洛水,如果徐靖是這樣性格的人,當時就不會答應她,和她一起去薑家,季琳大海撈針般找遍了兩人所有去過的地方,甚至去了一趟徐靖老家,徐靖沒有回老家,老人也說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洛水對於徐靖不留任何聯係方式的突然消失,也感覺古怪,對於他同事傳達的理由也將信將疑,她憤怒地去找薑季澤質問,問是不是他搞的鬼?季澤說怎麽會?洛水拿不到證據,又加上薑季澤一直對她很好,便也不好再說什麽。

  季琳找了很久,從夏天一直找到秋天,洛水順利地考到了駕照,開始穿厚厚的開衫和仔褲的時候,季琳還沒有找到徐靖。時間是最好的療傷劑,是記憶的橡皮擦。

  薑季琳對於自己爸媽的態度,也像洛水對季澤的態度一般,由開始的懷疑到最後的相信。到了後來,她說的最多的話就是:“也許他同事說的是真的,他退縮了,也許他根本不在乎我吧。”洛水眼睜睜看著薑季琳就像樹上的葉子,由春天的明媚,到秋天的枯黃憔悴。

  拿到駕照的時候,洛水還是很興奮的,得到消息像個孩子似的蹦蹦跳跳,問了教練考駕照的報名費,然後拿著她存了幾個月的工資去杭州的大商場給季澤買了一件同等價值的BOSS西裝,還了他人情,季澤起初很高興,知道她的真實想法後,臉上的笑就淡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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