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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嫁或者不嫁人

  到了杭州公司外麵,天色終於亮了,太陽光從車窗外麵射過來,季澤臉上紅紅的,分不清是臉紅還是晨曦的緣故,洛水鬆口氣,說聲謝謝,推開車門準備下車,薑季澤突然說話,“洛水——?”

  他的聲音暗啞。

  洛水腦袋裏就嗡嗡的了,感覺整個身體瞬間崩緊如一根弦,一顆心“怦怦”的狂跳,幾乎到了嗓子眼,如果不是她緊抿著嘴,也許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想著真是害怕什麽來什麽。

  “洛水?”薑季澤看著她,眉眼有如燒熱又澆黑的煤炭,看上去與平時無異,可是如果你觸摸上去,會發現燙得嚇人。

  平時對不想的人可以說想,對不喜歡的人可以說喜歡,可是真正碰到想念的人,喜歡的人,卻說不出那幾個字了。

  原因是他不篤定,假若洛水對他有一點點好感,他都有勇氣了。吉卜賽有句諺語,“誰先愛上誰就吃虧。”《飄》裏麵,白瑞德也說了,他不敢告訴思嘉他愛她,因為害怕她把他的愛當作鞭子抽打他。

  一廂情願的感情,要大膽表白,隻有不知事的小孩子才能脫口而出。更何況,季澤本來就是內斂的男人。

  “薑,薑總,我五一要回老家結婚,公司可以請婚假嗎?”這是最好的,她知道他喜歡她,要表白了,及時阻止了他,既讓他明白了她的心思,又讓他不致於太傷自尊。

  薑季澤一征,到嘴的話生生吞了回去,抬眼仔細看向她,她的眼內清冷如水,平靜如鏡,並沒有與他同等份量的熱情,一顆心就止不住地往下沉。

  “薑,薑總,我上班去了,要遲到了。”沒來由地說話結巴,薑季澤眼內的火全部熄滅,移開了視線,沉默看著車子前方。洛水頭腦裏一片空白,隻恨不得立馬在他麵前消失。薑季澤卻不說話,洛水在他的沉默裏無可奈何,隻得自己做主匆匆進了公司。薑季澤看著她的背影,眼裏的光輝有如落景,漸漸地暗了下去。

  一整天,洛水都無心工作。

  薑季澤是理想中的白馬王子。對於她來說,他有著“光環”效應。灰姑娘得知自己被王子愛上,那一瞬間,任何一個灰姑娘都會激動歡喜的,至於今後的路要怎麽走,南瓜馬車是否會打回原形,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女孩子都這樣,一激動就要和女友分享,洛水趁著公司中午休息的時間,走到外麵走廊無人處,給大學時的好友打電話。

  在電話裏小聲微笑著把自己被公司老總喜歡的事說了,並且反複強調薑季澤很年輕,三十歲不到,問好友現在怎麽辦?好友笑道:“這是好事啊,我要是有你那副長相,我早就傍大款去了,在中國窮人活的太難了,你看看現狀,人活著從生到死那個關節不需錢?讀大學我們花了爸媽多少,找工作花了多少錢,現在租房水電又花了多少,你害怕生病嗎?你能買得起房子嗎?你敢生孩子嗎?”

  好友的話像機關槍,幾個排比句氣勢驚人。

  現在的年輕人好像都比較憤青,對現狀不滿,江雲如此,洛水的好友也是如此。洛水有時候也覺得自己活得像螞蟻,前途看不到希望,可是她心願小,懂得知足常樂,而且她明白“點背不能怪社會”,因為你怪了也沒用。個人力量對於整個社會來說,有如滄海一滴水,太渺小了。

  好友繼續勸她:“我現在啊,天天祈禱上蒼,讓我不要失業,不要生病,房東不要漲房租,你啊,憑老天給你一副好模樣一步到位過好日子吧,他說喜歡你,你就跟著他唄,趁他喜歡你的時候,要他給你買一套房,那些官員、明星、專家都爭相傍富,何況我們這種剛從學校出來,前途難卜、背負重壓的女大學生?”

  洛水笑著罵好友眼裏隻有錢,說她愛江雲,江雲怎麽辦?好友罵她是神經病撂了電話。

  雖然被罵神經病了,但並不後悔之前當機立斷地拒絕了薑季澤。江雲的學校很快就要開始福利分房了,基本的吃穿住用行能保證,哪怕是最貧賤的,她也知足了。愛情“相忘於江湖”真的是最好的收梢嗎,不,應該是“相濡以沫,相呴以濕”哪怕隻是在一個小池子裏,隻要患難與共,也會愛得又美又暖。

  她不愛薑季澤,他是很優秀,一切的一切足夠滿足她的虛榮心,但是她和他在一起,總是很窘迫,時刻覺得自己的卑微,他的高山仰止,不像她和江雲在一起,一切都是那麽輕鬆快樂。真正的愛情應該像魚兒在水裏遊,隻有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才會覺得幸福。

  其次,薑季澤是富二代,她不相信他能愛她有多深,他對她,也許像別的男人一樣,隻是一時的喜歡罷了,時間久了,也就不會在乎了,愛情是棉花糖,一開始美麗甜蜜豐盛,可時間久了就化了。而富二代的愛情呢,就像棉花糖對著夏天流金爍石的太陽光,雪獅子向著火,消釋得會更快。

  她不想淪為富二代的玩物。青春,美麗,這些都會如花開落,她不想自己年老色衰的時候,一個人淪落街頭,沒個人愛。

  說白了,就是她對富二代的感情沒信心,她不相信她這種出身貧寒的外地女孩能夠嫁入薑家那樣的高門大戶,而她,對於被包養做二奶是非常唾棄的,她在外麵跑業務時,有很多中年男人曾經明裏暗裏提出願意包養她,都被她拒絕了,這也是她討厭藥代工作的原因。

  然而,到了晚上下班的時候,她的手機響起來了,上麵跳動著薑季琳的號碼。洛水不由皺眉,想著拒絕老總果然沒那麽簡單,不接電話,恐怕工作也保不住了,她接了起來,季琳的聲音帶著一如從前的隨和熱情:“洛水,出來吃飯吧,我在你公司外麵。”

  薑季琳作為姐姐,在洛水和季澤這件事上,一直扮演著紅娘的角色。

  今天因為是她母親的生日,所以一家人都在,吃飯前,坐在客廳聊天,保姆在廚房與餐廳間穿梭來往。她母親突然拿出手機,對她說道:“季琳,你聽著,媽給你念首詩,據說是今年網上最有才的一首詩。”

  “好啊,好啊,我聽著呢。”季琳眉花眼笑,她母親一直家居無聊,季琳教會了她上網,如今看到還會給她念網上的詩了,可見上網上得如魚得水,季琳自然高興,一邊催促她母親快點念,一邊很用心地準備聽。

  她母親清了清嗓子,對她道:“嗯,你聽好了,你嫁或者不嫁人,你媽總在那裏,忽悲忽喜——”

  念到這裏,老人已經在沙發上笑歪了身子,一家人跟著哄堂大笑,特別是她大哥薑季恒,索性從沙發上站起來,在地板上蹦跳,指著他母親叫道:“妹妹!你嫁或者不嫁人,你媽總在那裏,忽悲忽喜,嗬,嗬!”聲音有如打雷。

  季琳在一片笑聲中尖叫起來,對她母親誇張地控訴道:“你笑話我?你以為我不想嫁人,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她母親拚命忍住笑,對她道:“那明天就去相親。”

  “我不去。”季琳抗議,看著仍然在大叫大喊嘲諷她的大哥,衝她嫂子道:“嫂子,你也不管管我哥!”她嫂子才笑著去拉季琳大哥。

  “不去?”她母親很威嚴地看了她一眼,笑道:“那行,我這首還沒念完呢,你剩,或者不剩下,青春總在那裏,不來隻去;你挑,或者不挑剔,貨就那麽幾個,不增隻減——”

  一家人笑得東倒西歪,隻有季澤自始至終,一個人低著頭發呆,一張臉像石頭一樣硬,一絲笑容也沒有。等到她母親把詩念完,季琳也發現季澤出了問題。

  她母親愛女心切,眼瞅著季琳奔三了,婚姻大事沒個著落,一顆心也是時刻油煎火燒的。老人警告她:“季琳,你不去相親我就天天念這首詩。”季琳再三發誓保證明天一定去相親,老人才作了罷,等到吃過了飯,季琳和季澤一起出去,問起原因,才知道。

  季琳看到弟弟這麽難過,立馬就熱心起來,所以才有了晚上約洛水吃飯的事情。

  洛水上了季琳的車,才發現隻有季琳一個人,一顆心便有些羞愧,想著自己是小人之心,以為薑總被拒絕後要糾纏她,又有一些失落,想著原以為季琳是說客,看來並不是。

  “季琳姐,你找我有事嗎?”洛水看向季琳,季琳一邊發動車子,一邊笑道:“怎麽,沒事就不能找你嗎,朋友間互相聊聊天不行嗎?”

  朋友?洛水一愣,想著季琳真把她當朋友了嗎?他們這些富二代,會找窮二代做朋友嗎?她可是從來不敢想的。

  季琳頓了一下,怕洛水多心,便說道:“我心情不好,找你出來聊聊天。”

  洛水才放了心,心裏感慨,看來富貴在某些事上也是浮雲,也許人的幸福是一個恒量,大家都一樣多,他們富二代可能在金錢上不發愁,在其它地方一樣有煩惱。

  她們在一家日本料理吃飯,進去就換上了木屐,裏麵都是穿著和服的男女侍應生,規矩的排在路的兩邊歡迎她們。兩個人在擊掌和“一拉下一馬塞”(歡迎光臨)的歡呼聲中穿廊過戶,大廈的整個一樓好像都是這家日本料理店的,亭台水榭不知多少,給人庭院深深的感覺。

  直到繞到洛水都糊塗了,才總算在一個包間坐下了。

  包間的陳設也很日本風格,洛水是第一次進日本料理店,隻能偷偷緊盯著季琳,有樣學樣,看季琳赤腳走進去,便也脫了鞋進去了,地板上鋪著榻榻米,兩個人盤腿相對坐著,季琳點了很多菜,烤大蝦、海膽、海參、三文魚、生魚片、壽司等等,洛水直說太多了,季琳笑道:“多吃點,是自助的,反正那麽多錢,咱們爭取扶著牆進,扶著牆出吧。”末一句話,說得兩個人都笑了。

  吃飯的過程中,季琳便把她因為不肯相親,被她母親取笑的事說了,末了說道:“我當時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一家人都笑我。”

  洛水聽的過程中,也是很想笑,怕季琳難過,一直忍著,聽到季琳這麽說,便安慰她道:“其實相親也不錯啊,隻是認識的方式不同而已。”

  “我最討厭相親了,那還是愛情嗎?”季琳喝酒解悶,本來想給弟弟當說客的,結果真說起了心事。相親的兩個人,是長輩的牽線木偶,是超市陳列的貨物,被評頭論足,討價還價,很沒意思。

  “那你認為什麽樣才是愛情?”洛水好奇地問。

  季琳看她一眼,說道:“洛水,你不知道我家裏的情況,我爸媽在我們小的時候,一心撲在生意上,根本沒功夫管我們三個,我大哥呢——”季琳說到這裏,意識到家醜不能外揚,停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歎氣道:“你要是見到我大哥本人,你就知道他是不可能照顧我的,至於我弟,我是姐,自然要照顧他,所以,從小到大,家裏都沒有一個人愛我。”

  她喝酒喝得有點頭暈了,語氣低微地說道:“所以,長大後,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找個愛我,或者能讓我愛上的老公,但是相親很多次,這樣的男人都找不到。所以,我討厭相親。”

  “季琳姐,如果你想找到很愛你的——”洛水想說,相親也能找到很愛她的男人,如果不去相親,等於是不給自己機會。

  季琳卻打斷她的話,說道:“嗯,很愛我的男人,就像我弟愛你一樣,那樣深愛——”

  洛水就征了,一口芥末含在嘴裏半天不動,季琳奇怪道:“吃那麽多芥末,不辣嗎?”洛水才反應過來,辣得直皺眉,用手扇風,之前隻是她的猜測,沒想到是真的,特別是如今被季琳說出來。

  再後來,洛水就隻能把自己五一要回老家結婚的事反複說了,季琳也很識趣,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洛水這瓜她想強扭也隻能宣布失敗,便也不再提起了。

  吃完飯,季琳對洛水說道:“我喝了酒,開車不安全,叫季澤來接我們吧。”洛水正想拒絕,季琳已經打通了季澤的電話,她便隻能沉默了。

  等到季澤開車過來的時候,看到洛水,明白了他姐的用意,他的臉就沉了。

  把季琳送回家,季澤再送洛水回去。洛水說不用了,季澤隻是一壁不說話,自顧自開著車。她的身上散發出香氣,芳香如海,讓他沉迷,可是這麽近,卻那麽遠。隻能在極近的距離裏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顯得淡漠平靜。

  “薑總,真不用了,我要下車了,請你停車。”洛水有點發急,隻覺一分鍾都不想多呆。

  季澤有幾分慍怒,再也做不到平靜如砥,他的臉上有不解,眼神有如漆黑夜色,他問道:“你好像很怕我?嗯?”這個女孩,為什麽從第一次見他,就像老鼠見了貓,總是躲他遠遠的,她仿佛千方百計要和他劃清界限,不走入他的世界,也不讓他走進去。

  洛水一愣,她自我防衛式的抵觸他看出來了?

  “是因為你男朋友嗎?”季澤不解地問,帶著澀澀地憂慮,雖然努力掩飾,可是在不斷的追問下,被拒絕的難堪失落,仍然一覽無遺,他第一次嚐到了失敗和得不到的滋味。從小到大,一切順風順水,學業事業都是如此,沒想到真正喜歡上一個女孩,卻沉戈了。

  他的生活中,有無數的男女,接近他,奉承他,希翼著從他或者說從他們薑家得到許多東西,比如金錢、事業、機會、時間、關注、愛等等,可是洛水卻什麽也不要,這本身已經夠讓他受挫和困惑了。

  聽到薑總這麽一說,洛水鬆了口氣,想著自己的事沒必要向他多解釋,他這樣理解最好不過,便微微點點頭,說:“是,我很愛我男朋友。”

  薑季澤不再說話,原來看到她,死灰複燃,一絲希望之火,也熄滅了。

  洛水想著他被拒絕後,肯定會生氣會暴怒,看來,她在這個公司是呆不下去了,不過,她也釋然,因為原本打算過完年就換工作的,所以她說道:“如果你以後不想見到我,我,辭職吧。”

  薑季澤仍然沉默。

  洛水想著話也說完了,便說道:“薑總,再見。”她推開車門準備下去,薑季澤的聲音卻從身後傳來,有幾分暗啞,緩慢的,帶著克製:“你不必辭職,原來什麽樣,現在什麽樣,你放心,我尊重你的選擇,以後也不會纏著你,我姐以後也不會找你的。”

  他的聲音低沉,以前驕傲有如明星的那個富二代不見了,一如所有被心愛女友拒絕的普通男人,心碎一地,想拾都拾不起來。洛水心裏對他升起一份好感,感激地看他一眼,再次說聲謝,才下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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