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度消失

34．骷髏鑰匙

　　喬磊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身子在左右晃動著，身上的潛水設備都沒了，當他聽到海濤湧動的聲音，他才意識自己在躺在甲板之上，甲板？難道，他現在就在那個所謂的幽靈船上？

　　一聽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麽好船，一想到這個，他渾身一機伶。

　　這時，喬磊才感到全身酸痛，難道是第一次潛水的緣故？

　　他艱難地爬了起來，發現四處很黑，水裏星星點點地發著幽光，噢，自己真的大一艘船上，那幽光是船上的油盞燈，沒規則地東一隻，西一隻，很幽靈，很詭暗的，乍一看像藍色的鬼火，在船杆上隨著擺動而搖搖曳曳。

　　這船看起來是如此地古老與破舊，卻又散發著詭異而神秘的氣息，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電影《加勒比海盜》裏的那隻載著鬼怪的破船。

　　喬磊的眼睛慢慢地適合了這裏幽暗的光線，扶著船欄站穩了，他注意到桅杆上的旗幟，顏色像血一般的鮮紅，上麵卻著一個白森森的骷髏頭，骷髏頭的牙齒整齊完好，咬著一尾魚。

　　喬磊感覺這圖案非常熟悉，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裏看到。

　　當他注意到黑乎乎的桅杆上有什麽東西在動時，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蛇，竟然有蛇盤著長長的桅杆，接著他很快地發現，上麵的蛇不是一兩條，而是非常非常多，多得把整條桅杆都圍住時，他感覺自己兩條腿都挪不動了。

　　那麽多的蛇，盤在上麵，因為喬磊的出現而驚動了它們，都紛紛翹起了腦袋，蠕動著，爬行著，仿佛大家都發現了他，氣氛開始熱烈起來，半甩開杆子，朝他紛紛吐著舌信，喬磊後退了一步，轉過身想跑，卻發現後麵站著一整排的人骸骨！

　　喬磊使勁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

　　他揉了揉眼睛，那排骸骨不見了，蒼天，自己竟然會產生這麽可怕的幻覺來，但是，那些蛇卻還在，活生生地在。

　　怎麽辦怎麽辦？那些蛇快要靠近他了，這時喬磊才搞清自己現在的處境，他猛地轉身就跑，那些蛇跟在後麵嗖嗖地追，喬磊有一種在地獄地被一群牛鬼蛇神追趕的感覺。

　　他慌不擇路地逃著，突然一腳踩空了，掉進了無底的深洞……

　　喬磊這時才醒了過來，原來剛才不過是個夢，並非真實的，這讓他的心跳稍稍有點平緩下來，但是，還沒等他平緩完，他發現自己的身子底子竟然全是是奇形怪狀的人，估計稱之為人吧，因為他們全身上下就掛著破爛的衣衫，穿了跟沒穿一樣，就像是一具骷髏，跟骷髏有區別的是，身上還包著一層皺巴巴的皮，這使他們看起來更像某種東西——幽靈。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在被這群人抬著，蒼天，難道自己真的進了地獄，被小鬼們要投進油鍋生炸了？

　　天啊，單曉帆呢？他去哪裏了？他大叫道，“單曉帆，單曉帆你去哪裏了，快來救救我啊，我要被油炸了，喂，你們放我下去啊！”

　　他大叫著，但是，他們的呼叫聲更響，完全蓋過了他的聲音，喬磊完全聽不懂他們在叫什麽，聽得懂這些鬼話才叫見鬼呢，但是，聽那歡呼的語調，像是在慶祝什麽。

　　這時，他看到了桅杆頂上那麵破爛的旗，竟然跟夢裏的一模一樣。下麵，居然也有蠕動的蛇，這回，他不敢掙紮了。

　　好大一會兒，他也不知道他們把他抬到哪裏了，隻見他們突然安靜了下來，並把他放了下來，喬磊這才發現自己在一個很大的倉裏，全是木質結構，那木頭黑而腐朽，像是在海底沉積了頗為悠久的曆史，看上去似乎隨時都會七零八落地飄散開來。

　　而這些人全是皮包著骨頭，看上去全是形容槁枯，像是幾百年沒吃過飯也沒洗過澡了，而眼睛卻比較突兀，看上去很明亮，

　　他惶然不安地叫著，“你們是誰，這是什麽地方啊？”

　　那些人在咿咿呀呀地回答著，但是，喬磊根本就聽不懂他們在鬼叫什麽。

　　這時，一個看上去相對高大，但還是全身破破爛爛的老者走到了他的麵前，看樣子應該是他們的頭，終於講了句他能聽懂的話，“這是幽靈船上，歡迎您的到來，我們等了幾千年，就是為了這一刻，就是為了等您回來。渡，隻有你才能夠讓幽靈船重新恢複生機。”

　　“你說什麽啊，亂七八糟的，我不是渡，你們真搞錯了，雖然我長得像那個渡。”

　　“你是的，我不會看錯的，每個人都有輪回，前生，今世，來生，尊敬的渡船長，你就是渡的輪回，你要相信我的話，而我們苦苦地守在這裏，沒有進入輪回之中，隻是為了等你回來啊，船長。”

　　“荒唐，什麽亂七八糟的，你們是在排練電影吧。”

　　老者歎了口氣，“你聽我慢慢說吧，天與地分成兩半後，陸地屬丹魅，海洋屬青瞳，丹魅是先認識渡的，極為喜歡他，她目送著他出海，而青瞳是在一次渡的航海事故裏認識的，那天風太大，船裂了，渡與他的船員都全都掉進了海裏，是青瞳救了他們，所以他們便認識了，海神青瞳的無微不至令渡感動，他們彼此相愛了，而丹魅極為嫉恨，覺得是青瞳橫刀奪愛，幾次打上門來，後來青瞳為了平和，為了海洋與陸地能夠和平相處，不再給人們帶來那麽多的災難，把渡給殺了。”

　　他所說的基本跟丹魅青瞳她們說的一致，原來，渡還是幽靈船的船長，這一點喬磊現在才知道。

　　如果這個老者所說的話是假的，應該也不會，難道就跟丹魅青瞳她們串通好的？但那兩姐妹天天吵架，她們有必須一起串通麽，他也沒必要以此騙他啊，又沒利益及其他利害關係可圖，但是，如果他真的是渡，丹魅為什麽會這麽對他，並不像青瞳對他那麽好？他也知道自己長得很像渡，但從沒想過自己就是渡的轉世。

　　但是，既然老者這麽堅定地認為，那麽就先當自己是渡吧，先配合他們一下，看這群小鬼們葫蘆裏埋的是什麽藥。

　　沉思過後，喬磊裝作很疑惑地說，“那麽，現在，我該怎麽做呢？我真的想不起來，自己的前世，或者前前前世是什麽渡船長。”

　　“這不要緊，隻有真正的渡才能開得了這艘幽靈般。”

　　喬磊心想，這回可要露餡了，我可真沒開過什麽船，更何況這種破破爛爛的怪船，根本就看不看不懂。

　　這時老者繼續說，“所以，尊敬的渡船長，這幽靈船隻有你才可以開得了，因為，隻有你才有幽靈船的鑰匙。”

　　“什麽，幽靈船的鑰匙？亂說，我哪裏來的什麽鑰匙啊。”

　　“你有的，你仔細想想，你爸把地圖的鑰匙給了你姐，而把幽靈船的鑰匙給了你。其實，你爸是我們的幽靈之一，他獲得了肉身隻是為了讓你順利輪回，但是，有了肉身後再也不能像我們這樣可以活幾千年了，而你媽是普通的人。對了，你知道大畸嬰嗎？”

　　喬磊倒是聽青瞳與丹魅吵架的時候提過，但是，當時也沒心聽清楚，便搖了搖頭，“我知道小畸嬰，它們吸人的血肉，我的姐夫就是被它們殺的，有六個已死，還有兩個活著。”

　　“大畸嬰就是小畸嬰的父親，他一直對幽靈船有著覬覦之心，但是，他動不了幽靈船。便一直想造一艘跟幽靈船一模一樣的船，這是為什麽後來他答應了丹魅為她造船的緣故，這是後話了，先說說三十年前的事吧，他認識了一個女子並喜歡上她，便掠為已有，但那女子跟你父親是有感情的，為那大畸嬰生了一女畸嬰後，你父親找時機帶著她逃了出來。這女子就是你母親，在你出生兩年後，大畸嬰找到了你，他知道你是渡的輪回，但是，他又想重新得到你母親，你母親為了保住你與你姐，還有你們的父親，就丟下你們跟它走了，但是，他卻死心不改，幾次找上門，想把你掠去好啟動幽靈船，你爸把你們關在了地下室，自己獨自對付大畸嬰，負了重傷而死，你母親知道這事，十分地傷心與憤怒，便威脅他倘若再敢傷害你們，她就自殺。你母親的威脅起了作用，大畸嬰也變得乖了一點，這也是你母親為什麽至今還活著原因，其實，她都在日日夜夜地想念著你們，卻又不敢見你們。而且，她一直不肯為大畸嬰生孩子，因為她不想製造更多的怪物，大畸嬰也明白，那些小畸嬰可能會殺了自己的母親，於是，他隻好找別的女人下手。”

　　喬磊聽得口瞪目呆，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關於他母親的消息與故事，而且居然是如此驚心動魄與令人匪夷所思，母親跟她所謂的初戀情人跑了，難道就是那個大畸嬰？而且，她居然一直跟那個大畸嬰生活在一起？

　　這怎麽可能啊，一時間，喬磊根本就無法接受老者所講的話，“你是說我母親還活著，而且還跟大畸嬰生活在一起？”

　　“是啊，她如果不這樣，你早已經成大畸嬰的食物了，而且，這也是她堅強活下去的原因。”

　　喬磊的表情瞬息萬變，心裏甚是複雜，他真希望這個老者純屬一派胡言，為什麽要把這麽一個可怕的故事強按在我母親的身上，母親再不好，還是有著生育之恩的。

　　可是，在心裏，他竟然向相信那方慢慢地靠攏，而且這個老者講起話來情真意切，不像是說謊，“那麽，你能告訴我，我母親在哪裏嗎？我要救她出來。”

　　“你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幽靈船複活。”老者語重心長地說。

　　“但是，我現在隻想知道這個。”

　　“倘若幽靈船活了不，那麽，你也救不出你母親，你別忘了，你還有一個更迫切的任務等著你完成。”

　　這時，喬磊想起了蘇小美，天啊，都幾天了，再不救蘇小美，蘇小美真的永遠就回不來了，她的身體就永遠被人給占據了。

　　“可以，你能不能先告訴我，讓我心裏有個數？”

　　正當他們在討價還價般地爭執，喬磊也決定妥協的時候，因為現在救蘇小美才是當務之急，突然間一陣激烈的搖晃，所有的人都東倒西歪摔倒在地，這種晃動持續了好一會兒，喬磊感覺整個胃都要翻了出來，趴在地上，不能動，老者過來扶他起來。

　　“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可能又是畸嬰們來掏亂了，我們必須啟動幽靈船，越快越好，盡快離開這裏，否則可能會有麻煩。我們走不了，你也走不了，可能會永遠困在這裏。”

　　現在，他已經完全相信了老者的話，此時他突然想起了單曉帆，是啊，差點把單曉帆給忘了，自己這腦子，“單曉帆呢，他在哪裏？”

　　扶他的人正是那個衣衫破爛的老者，“你說的是你的那個同行者吧，他沒事，你放心好了。”

　　他的語氣極為溫和，但是，喬磊知道，那種溫和絕不是柔弱，它是帶著力度的，而且有著對峙，這力度有著一種用來條件交換的威脅，比如單曉帆目前的處境，比如他母親現在的情況，但這時，喬磊也知道這種威脅的原因，就如老者說的，倘若不啟動這船，他們可能會永遠困在這裏。

　　因為，他聽到了一種尖銳的叫聲，那種叫聲像無數尖銳的刀子劃過水波，喬磊被老者推倒在地，水聲與物體稀裏嘩啦地響，等再次安靜下來後，發現裏麵的本疊在一起的木箱子，有一些已齊齊劈成兩半，有的已四分五裂，散落在地上。

　　喬磊嚇出一聲冷汗，“這大畸嬰也太厲害了，你快教我怎麽打開這艘船。”

　　老者一把拉過喬磊，“你跟我來吧。”

　　喬磊便跟在老者的身後，七彎八拐地穿過窄小的暗道與樓梯，一些在柱子盤繞的蛇紛紛向他吐信子，他有點不敢動了，老者看透了他的心思，“不必害怕，它們在向你表示親昵呢。不會傷害你的。”

　　果真，沒有一條蛇向他發起攻擊，老者喊退了那些擋路的蛇，倆人進了駕駛艙。

　　那古老的駕駛艙，艙壁上有著安啟的雕像，還有著海神青瞳的浮雕，但是，她卻是半人半魚的形象，手裏捧著一輪祥和的明月，在海波之上。

　　而裏麵的設備完全是人工操作係統，巨大的盤舵，黑色的烏鐵製成的方向盤……

　　此時的喬磊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這裏的一切如不看見，根本想像不出來，但是，今日一見，卻是如此令他感覺熟悉，仿佛他在這裏呆了很多年很多年，那一刻，他真的相信了老者的話：他本就是這船的船長。

　　方向盤與舵間有著一條巨大的鏈蛇，老者說，“它不是蛇，而是千年的烏鐵，什麽樣的利劍都劈不斷，唯你才能打開的，也隻有你才能開得了這個船，別忘了——你還有一把鑰匙——”

　　他的眼睛瞄向了喬磊的脖子，喬磊下意識了摸了摸脖子，真摸到了什麽東西，噢，是自己從小戴到大的骷髏鑰匙，難道，它就是幽靈船的鑰匙？

　　這東西真的能打開那個什麽千年烏鐵鎖麽？

　　喬磊半信半疑地掏出項鏈，正欲把鑰匙拿下來，此時，船又一次巨大的晃動，而駕駛艙似乎在稀裏嘩拉地解體。

　　他們趕緊抱著頭，躲在角落裏，一聲巨響，卻見牆壁被砸開一個很大的窟窿。

　　一個醜陋而又看起來未完全沒發育的大腦袋，從窟窿裏正朝他們嘻嘻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