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度消失

29．檀木箱子

　　一下車，喬磊幾乎往家衝過去的。

　　喬玉容變得很瘦，本來就不胖，但現在看上去有點瘦骨嶙峋的樣子了，眼窩都有點深陷，隻有睡眠極度不好，外加精神不佳的人才會這麽憔悴，她看到喬磊，目光裏的那種驚喜令她看起來像是散發著奇異的光。

　　喬磊看到房間中間姐夫的遺像，還有姐姐躺在床上那消瘦的樣子，眼淚禁不住奪眶而出，他撲到喬玉容的懷裏哭了起來，“姐姐，我對不起你，我太任性了。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在的話你可能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喬玉容也哭了，卻說不出了任何的話語，或者，任何的話在此時都成了多餘，似乎隻有渲瀉的淚水，才能緩解內心的痛苦與憋屈。

　　好大一會兒，她摸著喬磊的頭發說，“你終於回來了，回來就好。我也放心了，該發生的都會發生，我們誰都阻止不了，或者，是這命吧孩子。”

　　“姐，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是怎麽受傷的？是誰傷害了你，如果被我逮到，我一定將他碎屍萬段。”喬磊的眼睛裏要噴出火來。

　　喬玉容看著他，欲言又止，接著，又長長歎了口氣，“唉，我也不相信會是蘇小美所為。”

　　“什麽？蘇小美？”

　　喬磊瞪大了眼睛，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是啊，蘇小美會傷害姐姐，這怎麽可能呢。

　　喬玉容拿起一張紙巾，抹幹了臉上的淚，稍稍穩定了情緒，然後把那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喬磊。若不是喬玉容親口告訴他，他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蘇小美竟然會傷害他的親姐姐。

　　喬磊衝進了自己的房間，卻見裏麵整整齊齊，一定是自己不在的時候，喬玉容示受傷前經常來這個房間打掃，隻是希望他早日回來。

　　房間裏還有他與喬玉容，季榕的合照，那是他們去遊樂園的時候拍的，他與喬玉容玩了蹦極，心跳還沒緩過來，季榕拍了拍他的肩，“大跳不死，必有後福，咱作個留念吧。”於是他喊住了一個路人幫他們拍照，當時風有點大，喬玉容的頭發被吹起來遮住了季榕的半張臉，看起來，三個人都很開心。

　　喬磊想起往事，笑了，但是，笑容還沒在嘴角扯開，就僵住了，是的，現實是如此冰冷，陽光中季榕笑得那麽燦爛，而此時，卻是陰陽兩隔了。

　　此時他注意到寫字桌上的書有點亂，跟整齊的房間有點不搭調，他隨手整理了起來，那本他最喜歡的《幽靈古城》還在最顯眼的位置，隻是位置有點斜了，擺在一重書上，看上去要掉下來的樣子，於是他便拿起那本書，想重新把它給擺好，這時發現書頁裏露出了一張多餘出來的紙，很容易發現。

　　他抽了出來，看到以下的字，“喬磊，我是蘇小美，我此刻是蘇小美，但我不能確保下一分鍾還是不是，我被下了血咒，如果一個月之內不解開，那麽，我靈魂將永遠消失，被下咒的人所取代。現在隻有二十天的時間了，請你看在我們相愛一場的份上，一定要幫助我，去紅房子找到我用過的東西，T恤與帽子都可以，隻有最後用過的東西才有用，能找到最好，然後用海底的幽靈古城的幾千年紅泥為我化解血——”

　　寫到這裏就斷了，“血”字之後是歪歪曲曲的破折號，筆跡很輕，分明還有個“咒”字還未寫下，但由於某種原因而打斷了？怎麽還有這麽奇異的事？血咒？倘若真如她所寫的那樣，她的體內有著另一個靈魂，她沒寫完難道是她的另一重靈魂又重現了？還是別的什麽情況？然後那個靈魂把喬玉容給傷害了？

　　他拿著紙條又跑到喬玉容的房間，“你受傷的那天，是幾號？”

　　喬玉容想了想，“10月14日。”

　　“今天10月29日，那麽，隻有五天了啊，11月3日就是最後一天了，怎麽辦，隻有五天，蘇小美就再也回不來了，暈，到底該怎麽辦？”

　　喬磊在那裏焦慮地自言自語，喬玉容完全沒明白他在說什麽，“什麽五天？發生什麽事了啊？”

　　喬磊便把手上的紙條給她。

　　“血咒？真可怕，這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事，原來她是被下了咒，怪不得我一直不能理解她為什麽來殺我。”

　　喬玉容喃喃自語，呆呆看著這兩個字，精神開始恍惚起來，她閉上了眼睛，記憶中兩個鮮血的字體在腦海裏浮現，過於飽滿的顏料向四處不斷地溢開，然後向下爬行，她感到呼吸開始急促，臉部開始發燙，像是受到了某種詛咒。

　　“姐，你怎麽了？”

　　喬玉容被喬磊喚醒，睜開了眼睛，眼神中卻有一種奇異的光芒，喬磊有點嚇住了，她可能是太脆弱了，不應該再灌溉這些邪氣概念的東西。

　　“姐，你沒事吧，你好好休息吧，我必須要去救小美，但是，我真不知道那個什麽幽靈古城在哪裏，該怎麽找，對，我去找青瞳，她一定會知道，她提過什麽古城。”

　　“阿磊你等一下。”

　　喬玉容用一種異常粗重的聲調說聽起來很怪卻有著十足的威懾感，喬磊不禁停住了腳步。

　　“扶我起來，我們去一個地方，我想可能對你會有所幫助。”

　　喬玉容諱莫如深地說，喬磊便把她從床上慢慢地攙起來，喬玉容病情恢複得很快，隻是還不能作稍劇烈還有俯背屈胸這樣的動作，也不能想念季榕，前者心跳加速，感覺心髒快要從心房裏跳出來一樣，後者卻讓她感到疼痛，這是一種奇異卻又清晰的疼痛感覺，像刀子一樣明晃晃硬生生地劃過她受傷的心。

　　他們來到了車庫，其實是地下室，地下室放著一些雜亂笨重的東西，喬玉容環視了下，然後朝右側的邊牆走去，喬磊忙扶著她，隻見她掀開牆上的一張早已經過期的往年年曆，隻見裏麵露了一個小木門，這個地下室喬磊除了一次因為漏水拿工具的時候來過，沒有再關注了，更不知道不知道這個還有個小木門，裏麵難道藏著什麽寶貝？

　　可是，裏麵就算藏著金條子銀條子，現在喬磊也不感興趣，他此時的心情，可以用急心如焚來形容，“姐，不是很重要的事的話，我先送你回房間，我真的要去救蘇小美。”

　　“你別急，裏麵的東西可能跟小美提到的血咒有關。”

　　“噢？”

　　喬磊這才有點緩和下來。

　　打開小木門，隻見裏麵放著一個深煙色的檀木箱子，喬玉容叫喬磊把箱子搬下來，“這是爸爸病危的時候留給我的，那時你還太小，他吩咐我一定要保管好箱子，並說不到危急的時刻就不要碰輕易打開它，我並不懂他所說的話有著什麽樣的含義，當時我把箱子裏的東西仔細地理了理，就再也沒有打開過了，這箱子我也沒跟季榕提過，因為他不喜歡這些古怪的東西，所以，我覺得放這裏比較妥當。爸交給我這箱子的時候，因為當時的情形非常奇怪，所以，在我的腦海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象，我現在都能記得裏麵的每一樣東西，你耐心點，聽我講完。”

　　喬磊點了點頭，然後從裏麵找出一條凳子讓喬玉容坐下，喬玉容撫摸著那深煙色的檀木箱子，神情恍惚，像是完全陷入了回憶之中，“那天是雷雨天，外麵電閃雷鳴，爸爸那蒼白的臉在沾滿著灰塵的25瓦白熾燈下忽明忽暗，有點怕人，你知道，爸爸快死了，他努力地睜著眼睛，從脖子上摘下了項鏈，那上麵有一把銀製的鑰匙，鑰匙上刻著一個咬著一尾魚的骷髏頭，很小卻很精致，他叫我用這把鑰匙打開一個箱子，就是這個箱子，我照辦了。隻見裏麵有一張我們一家四口的黑白合照，一枚印著奇怪符號的虎頭戒指，幾套古怪的蠟染衣服，還有一本，就是印著血咒的書，封麵上滲血的骷髏與那鑰匙上的看上去一模一樣。但是，裏麵全是密密麻麻讓人看不懂的楔形文字，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說到這裏，喬玉容停止了回憶，把脖子上的項鏈拿了下來，正是那把骷髏鑰匙，喬磊摸了摸脖子，這樣的鑰匙，他也有一把啊，自小就配帶了，為什麽父親就不告訴他木箱的事呢，難道僅僅是因為那時他太小？也是，就算說了也記不起事。

　　這時，木箱被緩緩打開，裏麵散發出著醇厚的檀香木的味道，竟然蓋過了地下室因久年不見陽光與不通風的潮濕與黴爛的味道。

　　放在最上麵的就是那張合照，喬磊接過照片，久久地凝視著，照片裏的父親雖然麵容還年輕，但頭上已經有著諸多的白頭發，母親穿著箱子裏的其中一件麻料的蠟染衣服，雖簡糙，卻掩飾不住高貴的氣質，與端莊的麵容，但她的眼神很是憂鬱，一副憂心忡忡相，看樣子並不快樂，隻有他跟喬玉容兩個在傻笑。

　　母親在父親病後扔下他們就走，這就是父親為什麽把這合照壓在箱底的緣故，他痛恨她，就如後來他們稍稍懂事了也同樣痛恨她一樣，痛恨她為了所謂的狗屁愛情，扔了親情，跟她的初戀情人走了，這是懵懂少女所做的事，而作為已為人妻為人母的竟然能如此狠心，雖然他覺得母親是很愛父親，同時也是很愛他們的，但是後來，他們還是都沒有別人麵前提起母親，都覺得這是一個恥辱。

　　衣服與戒指都還在，那本血咒的書也在，喬玉容看著那兩個暗紅的又你昌向下滴著紅色液體的字，雙手微微顫抖，喬磊說，“我來看看吧。”

　　他拿起了那書，湊近聞了下，那分明是血腥的味道，封麵十分陳黃並看似被煙頭所灼或其他腐蝕性東西所毀壞了一部分，到處是黑褐色的焦跡，看上去，那血跡像是正在滲入了一具正在腐爛的屍體。

　　喬磊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嚇了一跳，他緩緩翻開這書，卻發現這本原本並不是書，而是一張地圖，裏麵有著密密麻麻的備注，那些字他根本看不懂，看樣子像是遠古時代的楔形文字。

　　喬磊皺了皺眉頭，“我看不懂啊，這個好象某個通道的地形圖，對了，可能就是小美紙條上所寫的通向海底那個什麽幽靈古城的地圖。”

　　喬磊為自己有了貌似正確的想法興奮了起來，“我看就是能解開血咒的紅泥地圖了，按這個地圖一定能到海底古城。這樣吧，我先送你到樓上，不管有沒用我都要試一次，我想下，有沒有朋友或同學是考古係的，他們可能會看懂這個。”

　　喬玉容點了點頭。

　　於是喬磊把地圖放進外套的內兜，然後扶喬玉容上樓，安置好她後他突然想起什麽了，對，就是那本幽靈古城的書，裏麵有著部分楔形文字的描寫，對，這個書的作者，一定會知道幽靈古城在哪裏。

　　他忙回到自己的房間，拿起那本書，那本書的作者名字叫莫紅言，看起來像是女人的女人，他打開電腦開始搜索，居然找到了她的博客，而且還在博客上找到了她的QQ號，他趕緊加了她的號。

　　打了四個字的驗證消息：幽靈古城。對方居然通過了驗證，看資料，居然跟他是同一個城市，這令他更加興奮，資料裏寫的是男人，喬磊才不關心對方是男人還是女人，便發信息過去：“告訴我，幽靈古城在哪裏？”

　　對方沉默了幾分鍾，然後回道：“不過是小說裏一個虛幻的城名，它並不存生。”

　　“不，如果我現在告訴你，它是真實存生的呢？”

　　“？”

　　“是真的，如果你能懂楔形字，如果你也在A城的話，請你一定要幫我，因為，我手裏有一張很神秘的地圖，它就跟幽靈古城有關。”

　　“你發誓不是在忽悠人。”

　　喬磊有點急了，“是的，騙你是小狗，而且我很急，這關係到我女友的性命，請你，馬上得幫我，當然，我希望你能幫助我，因為，現在也隻有你能幫助我。”

　　喬磊心想，倘若現在拿著這些去找光明小魯，他們再去找什麽專家教授，哪裏還有什麽時間啊折騰了，現在，他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莫紅言身上了。

　　對象沉思了十幾秒，“好，告訴我電話與地址。”

　　喬磊便打了電話與地址，還有名字，一分鍾過後，他的手機就響起，“你是？喬磊？”

　　“是啊，你是？”喬磊怎麽覺得這聲音就這麽熟呢。

　　“我是單曉帆啊，我寫過一本書，名字叫《幽靈古城》，當然，筆名換了。”

　　“剛才那個莫紅言就是你啊，少廢話，你在A城嗎？在的話就馬上過來。”

　　此時，喬磊也無心想知道，單曉帆為什麽會寫這麽一本書，而且，對於他出書的事他也一直這麽低調，也沒聽人說起來，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會寫幽靈古城，喬磊除了知道他在西安念書之外，其它都一無所知了，這些年也少有聯係了，現在，他才想起，單曉帆念著就是考古係的，人一亂，真是腦子就一團糊了。

　　這時，單曉帆的聲音異常低沉而嘶啞，“我在家裏，在守喪。”

　　“什麽？”最後兩個字喬磊確實沒聽清楚。

　　“我父親與奶奶都被人殺了啊！出殯之後，守喪七天，否則這個時間我早回西安了。”

　　“什麽？這是怎麽回事，這樣好了，你在家等著，我馬上過去。”

　　喬磊實在想不通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這裏竟然會發生這麽多的事，他都覺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夠多，夠慘的，想不到還有人比他更慘的，同時死了解奶奶與父親，而且，竟然還是他的高中同學。

　　他跑到在門口又返了回去，拿走自己今天買的但一直沒來得及看的報紙，就衝下了樓攔了輛Taxi。

　　一坐上車，他就一攤開報紙，畸嬰，屍體，警察，下水道之死，遊泳池小賣部慘案之類的詞充斥著他的眼簾，他粗略而緊張地掃了個大概。

　　這時車已經到了單曉帆的家門口了，而單曉帆已站在樓下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