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度消失

10．蘇美爾與青瞳

　　薑少紅醒來，發現周圍一片黑暗，地獄難道隻有黑色？

　　那麽，我一定是死了。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腹部，那裏平坦坦空蕩蕩的，她的手指一下子落了空，她猛然想起依娃，對，依娃，她懷胎近十個月的孩子，但是，一想起那那個怪異的小腦袋薑少紅就渾身顫抖，不，我的孩子怎麽可以是怪物？我是不是生活在夢裏，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是，她摸到了自己的肚皮上卻有著深深的疤痕，這疤痕像一麵明晃晃的鏡子，令她不得不清醒地麵對自己，是的，這一切不是幻覺，也不是夢，而是真實存生的。她不顧一切懷胎十月的孩子，竟然是個畸嬰，而且還用利爪扒開了她的肚子。

　　薑少紅感覺自己的傷口又突然間疼痛起來，疼痛？死了的人怎麽會有疼痛？對了，肚子也被縫上了，真奇怪。

　　她看著這個黑暗的地方，這裏又是什麽地方，難道真的是地獄？是對她一意孤行，懷上怪胎的懲罰嗎？

　　正在胡思亂想著，她聽到外麵有響動，接著聽到了門打開的聲音，隨之明晃晃的光亮射了進來，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了，這個身影於她來說並不陌生，是的，就是那個可以從她家的牆壁裏走出來的女子，也是那個禮品店的店主。

　　“這是在哪裏？你怎麽也在心裏？難道你也死了嗎？”

　　“不，我們都還活著。”

　　“活著——活著——我還活著——你到底是誰，這是什麽地方啊，你想怎麽樣啊，還有我的孩子呢？”

　　女子淡淡地看著她，並不理會她急切的心情，反而自言自語般地說起了故事，“很早很早以前，沒有天與地的區別，到處都是白茫茫的水，一片汪洋。在創世之初，水是最早出現的東西，她是宇宙萬物的母親。逐漸的，山在水浩蕩無邊的胸懷中長出來，山慢慢長大，在水麵上浮起，成為一片陸地，山體逐漸又萌生出了天和地。

　　天是男的，名字是安神，地是女的，名字叫啟神，安和啟合在一起，成為天地之神叫安啟，他們生下了大氣之神恩裏爾。

　　恩裏爾逐漸在安和啟的懷中長大，他力大無窮。不久，他將安托了起來，遠遠地推了上去，和啟分裂開來，於是，天和地分開了，而恩裏爾夾在父親安和母親啟之間。

　　恩裏爾不久娶了妻子叫寧裏爾，他們結合後生出了月神納那和大大小小的星辰，但是，神眾多，食物和衣物吃完用光之後就沒有了，所以，神靈們必須每天辛苦地勞作。安啟的母親南瑪赫（即最初的海），看到她的子孫們一個個如此辛苦，十分心疼。

　　於是智慧之神安啟提議造些仆人，‘我們選用深海海底的泥土做材料，先讓小神靈把泥土發酵變軟，讓生育女神做監督，由母親你先製作肢體，再製作仆人的頭部，然後把各部分裝接在一起，最後由我來給他們吹進生命之氣，決定他們的命運。’

　　於是，南瑪赫乘酒興抓起準備好的泥土造出六個不同形狀的人，前麵四個造得十分精細，肢體齊全，完好無缺，安啟給他們吹入生命之氣，決定讓他們擔任神的仆人，給他們喂了麵包。但是後麵兩個人形卻因南瑪赫的酒醉弄得不完美了，安啟給他們吹入生命之氣，發現母親忘了給這一對男女握出生殖器官。這樣，他們兩個成了不會生育的人。安啟無奈，隻好讓女人進婦女院，男人送到宮中伺奉國王。

　　眾神靈目睹了這一壯舉，都驚歎不已，安啟見到活生生的人就這麽輕易地造出來，十分興奮，也想試試自己的手藝。

　　可是，安啟沒有像母親一樣掌握造人的正確方法，他捏出來的人麵目醜陋，肢體柔弱，精神萎靡．他自知無能，隻好請求母親南瑪赫幫他修改。

　　人形一旦握成，要再修改就很難了。南瑪赫費了好大力氣也沒辦法把那些人修改好，那幾個人不會伸手接麵包，不會坐，不會站，不會雙膝下跪，走路一瘸一瘸的。

　　南瑪赫十分惱火，她責備安啟不該隨意造出那些畸形人，給世上添了許多麻煩。安啟自知理虧，無言以對。”

　　說到這裏，女人停頓了一下，“這是蘇美爾的創世神話，它跟聖經有著諸多的相似之處，特別是聖經中關於一場大洪水的記載，但是蘇美爾的記載裏卻比它早得多。”

　　薑少紅對這個女人話很無語，她虛弱地說，“你來這裏找我，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神話故事？還告訴了我蘇美爾的曆史比聖經的創世紀要悠久得多？就為了跟我講講課的？”

　　“我還沒說完。”

　　“別的我不想聽，我隻想知道，這跟我有關係嗎？我隻知道我的孩子去了哪裏。”

　　女子歎了一口氣，“天地之神安啟造人的時候，並沒有撐握好方法，所以，產生了一批畸形兒，”她頓了頓，“而你的孩子就是這批畸形兒之一。”

　　薑少紅想大笑，但是一笑肚子實在疼，隻能轉為冷笑，“你也太會忽悠人了吧，我雖然笨，但並不是癡呆症患者，你別拿這些古老的神話來胡弄人，就算神話是真實的，也是幾千年前的事了，跟我什麽關係。”

　　“你知道六道輪回嗎？”

　　“六道輪回？又是什麽東西？”

　　女子點了點頭，“佛教中的所謂六道，為天道、人道、阿修羅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上三道為善道，下三道為惡道，世間眾生無不在輪回之中。隻有佛、仙、神聖才能夠跳出五行，不入輪回。普通的人都逃不過，一個人死後，會經曆一個叫‘中陰期’的過渡，然後再次輪回。

　　我們並不能自主選擇轉生在哪一道，這一切取決於我們在世的所作所為，我們在過往身、語及意所作的業因及外緣的成熟，會投生於某一道中，作善業者於善業因緣成熟時，便感召三善道之轉生；惡業因於因緣成熟時，便感召惡道轉生。在印度阿旃多石窟第十七號窟殿中，便存有古老之生死之輪圖像。

　　萬物皆在輪回中，而你的依娃，前世因惡，就輪回於餓鬼道，這種餓鬼它們的肚子奇大，而腳卻細小。它們貪婪，永遠吃不，。但，並不僅僅如此，它們除了是餓鬼轉世之外，而且被賦予了某種邪惡的力量，有著無比強大的破壞能力。”

　　聽得到薑少線半信半疑，這人怎麽跟觀音菩薩似的，講的都是佛道中語，“那依娃他——能告訴我他在哪裏嗎，不管怎麽樣，他都是的孩子，你把他還給我吧，求求你了，我要跟他生活在一起。”

　　“依娃跟別的畸形兒有所不同，因為他同時孕育著邪惡與善良，他經過了萊拉女神的保護，與感化，基本上，他那邪惡的本質已經轉化掉了，那支試管裏的藍色液體，就有著感化的作用，我讓他把剩餘的液體喝下去了。但是，他需要調教與某些訓練才能把屬於他的強大力量激發起來，隻有這個孩子的力量，才能跟其它的畸嬰相抗衡，並戰勝些餓娃，免世人遭受它們的攻擊與傷害。”

　　薑少紅還是半信半疑地看著她，因為，這事聽起來實在太匪夷所思了，她知道這個女人並非等閑之輩，她甚至可以左右自己的夢境，而且，她也知道，是這個女人救了自己，否則，她可能早已經血盡而亡了。

　　“那麽，我幾時可以看到他？”

　　“現在，我不能確定，但是，你們會有機會相見的，我保證，也不用很長的時候。我還有事，得走了。”

　　“我怎麽找你，還有，我怎麽稱呼你啊。”

　　女子指了指薑少紅手裏的木偶，“你可以來‘青瞳’禮品店裏找我，叫我青瞳就可以了。”

　　說完，她轉過身便輕步離開，她的影子快速地退去，直至完全地消失。

　　薑少紅這才發現，自己手裏緊捏著萊拉女神的木偶。

　　隻是它手上的那根試管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