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讀甘州·故事

第四節 天平與良心

　　有這麽一個故事，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總之，有這麽兩個人，一個叫天平，一個叫良心，兩人討飯為生。天平這個人十分奢侈，一貫是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沒酒喝涼水。而良心這人卻省吃儉用，久而久之就攢下了不少銀兩。

　　有一天，天平發現良心有很多的銀子，就問：“哎！你是哪來的銀子啊？”良心沒有回答。這天平十分貪財，見錢眼黑，心裏早就生出鬼主意。“這樣吧！明天我們到西邊去討飯，那邊的人很富裕，準能討上口飯吃。”他對良心說。良心不知天平的用心，就答應了。

　　要走西邊那個地方，還得經過一個戈壁灘。第二天早晨，兩人背著褡褳向西邊走去。到了戈壁灘，天平一看沒有人煙，猛地將一條皮帶套住良心的脖子使勁勒。其實，良心心裏早就想好了主意，一看天平要置他於死地，急忙說：“啊，你不要這樣嘛！我們已經是多年的窮兄弟了，你何必這樣幹，勒死我你不是變得更孤獨了？馬上過年了，我們到城隍廟裏去，用我積攢下的銀子買些酒肉過年，不就好了嗎？”“啊呀，我的兄弟！你真是太好了！剛才是我跟你鬧著玩的。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快走吧！”天平假惺惺地說。

　　兩人來到城隍廟裏住下後，天平對良心說：“這樣吧！從明天起，我們兩人輪流要飯，你先出去要三天，然後我再要三天。這樣，多積攢銀錢和口糧，我們就可以安安穩穩過個年了。”良心沒有推辭。兩人各要了三天飯，已是臘月三十日了。天平說：“這樣吧，這個掌櫃的我得當，你的那些銀兩和糧食都給我繳來！由我來管理。”

　　“好吧，你當你就當！”良心憨厚老實，就把積攢的銀子和討上的糧食都繳給了天平。

　　大年三十晚上，兩人吃了些肉喝了點酒就睡覺了。俗話說：“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個心懷鬼胎的天平，總想把這些銀兩獨吞掉，一夜沒有睡著覺，夜裏又安上了黑心腸。

　　第二天一大早，天平說：“兄弟走呀！聽說城南有個萬丈深崖哩，崖底下有很多的狼蟲虎豹，蛇蠍蟒精，大過年也沒處去，我們哥倆不妨去開開眼界，你看行不行？”

　　“行是倒行哩，隻是……嗷，我們走吧，早去早回來。”良心說。

　　兩人來到崖上，向下一看，嗬！好深！再定睛一看，有許多小動物跑來竄去。正在良心伸頭看崖下時，天平趁機一推，“啊——”良心掉到了深崖下麵。

　　無巧不成書。正好半崖腰有一裂縫，終年野草蓬蓬，羊隻吃不上，人又割不了。把良心恰巧掉到這個草窩裏。雖然嚇得魂飛魄散，但並沒有撞死。等他昏醒過來，約摸三更時分，“哎喲！我的天呢！這上不沾天，下不著地，怎麽把我給架在半崖了！”良心自語道。忽然，他聽到崖上麵有人說話，仔細一聽，是山神、土地神和財神在聊天。山神說：“附近的這個劉員外，他的姑娘病得厲害。要得治好他女兒的病，非得把他們家裏的那個二十幾年的麥秸垛燒掉。因為那裏麵有條蛇精，每天夜裏吸他女兒的精血，隻要劉員外調上二十幾個勞力，花上四五十斤清油，把這蛇精燒死，他女兒的病就好了。”土地神說：“我也知道劉員外家的一個好消息。他們那裏不要說是地裏澆些水，就連吃的水都不夠！他家牆南的園子裏有三棵杏樹，隻要劉員外把這三棵杏樹挖掉，再深挖一丈，就能冒出一溝水來。這個地方的人不要說是不夠吃，就連澆地也用不完！”財神也接著說：“我還知道劉員外家的一個好消息！他們的大門前麵，西邊有棵榆樹哩！隻要把這棵榆樹挖掉，再往下挖三尺，就有三缸銀子哩！挖出這三缸銀子就足數買個進寶狀元。”嗨！這麽一來，三位神仙聊天的秘密全被良心知道了。

　　第二天是大年初二，雖說過年，但放羊的還得去放羊。這天早晨，幾個放羊的把羊趕到崖頂上去放。忽然聽到崖下有人喊：“救命啊！救命啊！”放羊的幾個人跑到崖前一看：啊呀！崖縫裏架著一個人。就急忙找了很多繩索結在一起，把良心救了上來。放羊的向良心問明了緣故，一個個咒罵那個黑心的天平。良心向放羊的打聽道：“聽說你們這個地方有個劉員外住在哪裏？”一位老人指著北邊說：“住在那邊，有樹的那個地方。”良心撲通跪倒在地，叩頭謝過救命之恩，就向劉員外的莊院走去。

　　再說這個劉員外，這幾天一連請了很多名醫給女兒治病，都沒有效果，急得員外裏出外進直跺腳，沒辦法隻好就寫了個牌匾：“誰要是治好我女兒的病，就把我女兒嫁給誰。”沒等員外的家人把匾掛起來，就被良心拿到手裏了。家人一看是個討飯的花子，眼裏不在意，心裏不服氣，說：“哎喲——那麽多的名醫都沒治好我家小姐的病，把你這個抄花子有多大本事！”家人又仔細一想：不免我先報知我家員外，興許能治好小姐的病。

　　員外聽了家人的稟報，吩咐家人：“快快讓他進來！不管是抄花子也好，叫花子也罷，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咱們不妨試試看！”良心見了劉員外，深深作了個揖。說：“員外，我的這個看病，今天可不看，到明天再看。”員外說：“好吧，明天就明天！”便急忙吩咐家人酒肉招待。到了晚上，良心已經是酒足飯飽了，他乘酒興到外邊細心一看，劉員外家的牆南真有三棵杏樹，再往西邊一看確實有一棵榆樹，往東邊一看果然有一大垛陳舊發黑的麥秸。看到這一切，良心懸提著的心總算是落到了實處，這才放心地睡倒在炕上。

　　第二天一早，良心就開始看病。號過脈，良心向員外說明了病情：“員外，你的這女兒病倒是不大，但不是好病。”

　　“那能不能治好？”員外急切地問。

　　“可以治好！但就得破費一些。你女兒的這個病，主要是蛇精吸她的精血。你家後院東邊是不是有二十多年的麥秸？”

　　“有！有！有！”劉員外毫不猶豫地回答。

　　“裏麵窩藏了一條蛇精。隻要員外調上二十多個強壯勞力，花上四五十斤清油，把連架滾子拿上邏住，蛇精即可燒死。隻有這樣小姐的病才能痊愈。”

　　員外一聽，滿口答應道：“好！花費四五十斤清油倒沒什麽，我馬上叫人準備。”

　　“慢！你們說話可得算數，給小姐治好了病可要嫁給我！”良心說。“那你放心，隻要能治好病，就讓女兒嫁給你！”劉員外說。說完，劉員外就按良心說的那樣，準備了清油，又調足了人力，拿上連架把麥秸垛周圍邏了起來。點火後時間不長，確實燒出了一條大蛇。蛇也燒死了，員外的女兒病也好了。眾人不由得發出驚歎：“真神啊！”

　　女兒的病好了，可劉員外的心病又來了。“這是個抄花子呀！我女兒不能嫁給這麽一個人！哎，要是反悔，就得吃官司！”員外自言自語。最後，還是決定擇個良辰吉日，把女兒嫁給了良心。良心自然就在劉員外家裏生活。

　　過了些日子，良心說：“這還不算，我想我們這裏連吃的水都不夠，更沒有澆地的水。我們園子裏的那三棵杏樹挖掉，再深挖一丈，準定會有一大溝水流出來。不但有吃的水，而且還有澆地用的水！”員外一聽，馬上調動村子裏的小夥子，按照良心說的那樣去幹，確實挖出了一大溝水。不但劉員外的村子裏有水澆，而且臨近的幾個村子裏也吃上了水。

　　又過了些日子，皇上出了個榜文：“誰要能拿出一萬兩銀子，就給誰封個‘進寶狀元’”。良心馬上摘了皇榜。員外一看嚇得麵如土色，說：“哎喲，你怎麽這麽大膽子，我就是傾家蕩產也湊不夠一萬兩銀子呀！”“啊，你這個爹爹，你怕啥！我摘皇榜心裏總有數嘛！我們大門上的那棵榆樹下麵就有三缸銀子！從今天起，你給夥計們放三天假，工資照發，留下幾個知己人就夠用了。”聽良心這麽一說，員外這才放心。晚上，良心把人領上挖掉了榆樹，果然有三缸銀子，拿出來一清點，不多也不少，剛好一萬兩。銀子向上一繳，良心就成了“進寶狀元”了。這回，良心真了不起！坐著大花轎，身穿狀元服，好不威風。轎前帶路的，轎後敲鑼打鼓的，鬧得挺紅火。

　　再說這個天平，自從把良心推下懸崖，獨個兒花完了銀子，吃完了糧食，懶得去討飯。這幾天，他聽到這個地方來了個良狀元，心裏想，這個良狀元是哪裏的人？我去看一下。他來到狀元府門前，偷偷從窗縫裏一看，嚇了一大跳！這不是良心兄弟嗎？他怎能當上狀元呢？再說，他還能活著嗎？這倒使天平心中疑團滾滾，忐忑不安。

　　天平回到城隍廟一想，心裏總不是個滋味。第二天一早，他來到狀元府門前，對看門的家丁說：“我是你們狀元的哥哥，我叫天平。麻煩你給良狀元稟報一聲，就說我要見他。”府人一聽是狀元的哥哥，不敢怠慢，慌忙去稟報。良心一聽是天平來了，就馬上請進了狀元府。這個良心從不記仇，立刻大擺酒宴招待天平。這時的天平像是餓瘋了的狼，酒席桌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來了個狼吞虎咽，酒足飯飽。兩人相互了解了近幾年的情況，良心幹脆把天平留到府中，吃喝住穿跟良心一樣，生活得挺舒暢。

　　過了一段時間，天平心想：良心人家是狀元，來來往往的官員都得給他磕個頭，就不能給我磕個頭嗎？於是，就向良心打聽了掉到懸崖後，咋樣得救，咋樣又做官的全部經過。聽完這段經過後，天平也拿定了主意，偷偷來到當年推了良心的那個深崖邊，順崖溜到了半崖的那個草窩裏，想碰碰運氣。一直等到天黑，果然聽到崖下有說話聲。他仔細一聽，才是崖下的狼、老虎、狐狸三個在聊天。隻聽老虎說：“他媽的！不知什麽人把麥秸垛的秘密傳出去了！以前，劉員外家人少，我一天吃他的幾個豬，自從人家女兒的病治好，招了個女婿，人家的家丁家將也多了，把豬都管嚴了。你們看看，今天我不但沒吃上豬，P股上還讓人家一箭射了個窟窿，差點要了我的命！”狼也哭喪著臉說：“噢！我比你背時！那幾年他的那個放羊娃還小，我一天連吃代拿兩、三個羊。這些時間，人家管理加強了，不當吃不上羊，今天險些兒叫人家一槍打準。”狐子也有氣無力地說：“唉！更倒黴的是我呀！那幾年，劉員外的雞兒就是我的美味佳肴。現在，人家有了做官的女婿，看管莊園的人力又加強了，我怎麽也吃不上雞了！”

　　老虎失望地說：“唉！這就沒治了，隻有挨餓。”這時，狡猾的狐狸又說話了：“我怎麽聞得有個人肉味哩！我給你們找一下。”狐子這家夥，聞來聞去，一直聞到天平蹲的這個崖縫裏。一看崖縫裏有人，就去叫來了老虎和狼，三個家夥把天平分成了八大片子，美美地吃了一頓。

　　（宋文軒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