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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錯讀電報生變故

  五月底,三個月的緊張補課終於圓滿地結束了,各係畢業班同學分赴本市和鄰近市縣的部分中學投入教學實習。

  班長雷宏宇已經知道姚惟誠和韓雪的特殊關係,在與班主任祁老師商定實習名單時,有意將他們二人放到市內同一所中學。在這短暫的朝夕相處中,二人敞開了心扉,感情也很快升溫。

  一天晚飯後,韓雪約姚惟誠去附近的人工湖邊散步。在他們並肩徜徉的時候,他有意識地把手伸過去。令姚惟誠驚喜的是她第一次主動地牽住了他的手。走了一段路,他鬆開了相互牽著的手,大膽地攔腰抱住她。她再沒有婉拒,柔順地把自己的下巴搭在了他的肩上,兩人的臉龐貼在了一起。

  一輪皓月當空,湖麵上泛起了粼粼波光。夜色是醉人的,他們擁抱在一起的幸福感更是醉人的。他倆都能聽到彼此急促的呼吸聲,也能感覺到心跳都在加快,但就是不說話,那是因為“此時無聲勝有聲”。時間在一分又一分鍾地逝去,韓雪首先從醉意中蘇醒,把頭從姚惟誠的肩上移開,細細地端詳了他好一陣,這才小聲地說:“我喜歡你。”姚惟誠把她抱得更緊,並回答她“早在三年前我就喜歡上了你。可是,我見你那麽含蓄又那麽矜持,沒敢把心裏的話吐出來。”

  兩個多小時不知不覺地過去了,他們怕學校大門關了進不去,便手挽手地往回走。快到校門時,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塞到他的手裏。他問她:“是給我的情書?”她回答說:“比情書更珍貴,你回去看。”

  姚惟誠回宿舍,打開信封一看,是她的一張一吋的標準照片,另外有一張紙條,上麵寫著“這是我最近拍的畢業照,請你記住每一個美好、甜蜜的瞬間”。他拿起照片,在燈光下看了許久,不知怎的,照片上的她像是對著他微笑,又像是等著他的擁抱和熱吻。他不斷地、小心翼翼地吻著照片中的她。

  一個星期天,韓雪有事回了學校,姚惟誠一個人在宿舍。他又從內衣口袋裏掏出韓雪的照片看了又看。不經意間產生了一個念頭:給她畫一張放大了的倩影。他找了一張廢棄的120膠片,泡進水裏。過了一陣,撈出膠片,用刮臉刀片刮去膠片上的藥膜,晾幹後在膠片上畫上了密密的方格,用兩個夾子把照片夾在膠片下麵。然後,在一張16開大的紙上,也用鉛筆淡淡地畫了相同數量的方格,然後在白紙上細心地描繪起來。他用去了四五個小時,總算完成了這幅“傑作”。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自己描繪的畫像與原照非常地相似。

  晚上,韓雪來到他的宿舍,見他床頭的牆上掛著她那被放大了的畫像。

  “這是誰畫的?”

  “除了我還有誰呢?”

  她把自己的照片與姚惟誠給她畫的像反複對比,越看越覺得他畫得惟妙惟肖,心中說不出有多少的愉悅,有多少的感慨。她暗自想到:“看來我已經深深地刻在他心裏,不然,他怎麽會畫得這麽像?”

  看到韓雪那麽喜歡他給她畫的像,姚惟誠吐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你這張像從表麵上看,是我用手和鉛筆畫的,其實是用我的心和我的情畫出來的。”

  韓雪聽了這句話,深情地望著他。望著望著,猛地撲到他懷中,閉著眼睛,期待著他的熱吻。二人還沒有對準嘴唇,外麵有人敲門。他鬆開了雙手,讓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然後去開了門。進來的是門衛喬大伯。他把姚惟誠母親寄來的一封信輕輕地放在桌子上,並說了聲“打擾了”,就轉身出了宿舍門。

  門衛走後,韓雪的心還在快速地跳動。不一會,她戰戰兢兢地說出了自己的後怕:“多危險,嚇我一跳!”她摸了摸左側的胸部,心還是跳得特別厲害,再不敢逗留,就離開了姚惟誠的宿舍,臨走時她把他描繪的那張畫像拿去了。

  實習結束後,回到學校的姚惟誠和韓雪一有空就相會。他們或在圖書館閱覽室無人的角落裏,或在校園濃密的葡萄架下,或在夜晚的校園馬路上……這期間,他們相戀了三年多的關係終於水到渠成,距走進婚姻殿堂隻有一步之遙了。

  二人在校期間的最後一次約會,還是在他們最依戀的那片棗樹林。韓雪這時迫切地想聽到姚惟誠說出“我正式向你求婚,你嫁給我吧”!可是她眼前的這個“笨蛋”就連這麽一句應該說的話卻沒有說出來。她自己要是說出“我要嫁給你”,豈非是在作踐自己。想來想去,隻有旁敲側擊地去啟發他。

  “我們之間的關係,你媽媽至今還不知道吧?”

  “早知道了,還是我陪你住了醫院的那個寒假告訴她的。”

  “你不是說隻陪一個女同學住院,而沒有說出有戀愛關係的話嗎?”

  “那是我怕你責怪我過早地把我們的關係捅出去。”

  “她老人家是什麽態度?”

  “我把你的模樣、人品、性格等一一告訴給她後,她呀,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還說‘我們家前世燒了高香,你給媽找了一個這麽好的兒媳’,並一再叮嚀我要善待你。”

  韓雪聽了他母親說的這些話,一種溫馨從大腦迅速延伸到周身。也為自己能有這樣一位開明、善良、慈祥的準婆婆而感到無比的欣慰。可是,到什麽時候了,姚惟誠還不正式向她求婚呢?無奈,她還得啟發他。

  “我們的實習剛一結束,班長雷宏宇跟他的女朋友就結婚了。”

  他接著她的話題說:“結婚那天你不在,我去參加了他們的婚禮。雙方隻領了個結婚證,請祁老師當證婚人,就把鋪蓋搬到一個宿舍。參加婚禮的同學們吃了幾個喜糖和西紅柿,權當是‘婚宴’。我說這些,並不意味著我追求什麽奢華,隻覺得結婚是一生的大事,能讓你寒酸地走進婚姻殿堂嗎?我在教學實習快結束時給我母親寄去了一封信,征求我跟你什麽時候結婚的意見。這不,她已經回信了。”說著,他從口袋裏掏出了母親的來信,遞給她,“你看看吧,我母親對你多尊重,多疼愛!”

  她拿著信,走出棗樹林,在旁邊的一盞路燈下專心致誌地閱讀。其中,最令她激動不已的是這樣一段:

  媽多麽盼望你跟雪兒早日結婚。但是,媽考慮到現在生活條件這麽差,急急忙忙地結婚,那就虧待了雪兒呀!媽是於心不忍的。當然,媽相信雪兒不是追求什麽排場的姑娘,我們也沒有條件辦什麽嫁妝,擺什麽宴席,但總得給她添一兩件結婚的衣服,送個她喜歡的紀念品吧。還有,新房裏也得有兩床像樣的鋪蓋吧!媽的意見,你工作後有了工資收入,生活條件稍有改變後再結婚也不遲。

  最後,你告訴雪兒,讓她理解媽的心意,這也是我為她著想。

  韓雪讀完信時,激動、幸福的淚水不禁滴到了信紙上。特別是從信中知道,姚惟誠把自己的小名也告訴給了他母親,所以信中她老人家親切地昵稱自己的小名。她對自己剛才希望姚惟誠能正式向她求婚的念頭感到是一種多餘的羅曼蒂克。她見周圍沒人,猛地投入姚惟誠的懷中。姚惟誠的雙手把她緊緊地摟住。

  姚惟誠和韓雪在師大度過了四年的寒窗,終於拿到了用勤奮和心血換來的畢業文憑。

  往年,師大的學生一畢業就會分配了工作。不料,今年國家因為經曆了這段困難時期,對國民經濟實施了“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方針,應屆大學生分配計劃也在調整之列。省內的分配計劃被推遲下達,具體什麽時候能分配,誰也說不準,學校隻好給畢業班的學生放了20天假。姚惟誠臨回家時委托汪懷民,如果20天假期到了還沒有分配的消息,就給他發一封電報,他再給班長寄封電報續幾天假,以便多陪幾天孑然一身的母親。回家那天,韓雪把他送到了汽車站。在等車的短暫時間裏,她對他說:“請轉告你的媽媽,謝謝她老人家對我的深情厚愛,即便是你我結婚的條件再差,我都不會計較的,請她放心好了。”臨別時一再叮囑他按時回校。

  假期到期的前一天,姚惟誠收到了汪懷民的電報,說是分配計劃尚未下達。他立即去了郵電局,給班長發續假的電報。他拿到一張填寫電文的紙,在思索續假的理由時,想起了他與韓雪在汽車站分別時,她要他轉告母親的那些話。他從她的話中預測到她可能想在分配前把婚事辦了。還有,他母親正在給他們準備結婚用的必需品,就不加思索地寫了“因婚事續假三天”的電文發了出去。

  他一回到家,偏偏母親又遞給他一封加急電報。他撕開一看,還是汪懷民發的,電文內容是“昨晚係裏宣布,包括你我在內的25名同學,已被暫時分到省委整風整社工作團,去農村宣傳貫徹‘農業六十條’,後天就要出發,望速歸。”

  姚惟誠看完電報,一下子愣了神,給母親說了聲“我去汽車站”,便撒腿跑出家門,直奔車站買明天頭班汽車票。售票員告訴他,“通往省城的一段山溝路麵,被昨天夜裏的暴雨衝斷,明天所有的班車一律停運,什麽時候能夠修複現在還不好說。”

  姚惟誠聽到這個意外的消息,驚慌失措地自言自語:“現在正是雨季,我怎麽事前沒有預想到呢?”他著急地在地上跺著腳,嘴裏不停地叨叨“這可怎麽辦呀怎麽辦!”

  韓雪被分配到市教育係統。在學校的分配通知上注明“限兩天時間到市教育局領派遣證,去學校報到”。她拿到分配通知後,再一次去姚惟誠的宿舍找他。宿舍裏沒有人,他又去找了班長雷宏宇,問他姚惟誠回來了沒有?

  班長也是一時疏忽,竟把姚惟誠發來的電報遞給了她。她看完後,把電報狠狠地摔在桌子上,轉身離去。

  就在這一陣,天氣驟變,滂沱大雨伴隨著雷鳴電閃“嘩嘩”地潑了下來。回宿舍的路上,她的衣服全被被淋透了。同宿舍的同學今天上午都已走光了,她一P股坐在椅子上,腦子裏一片空白,再就是從未有過的孤獨、悵惘。突然,一道炫目的折線形閃電劃過長空,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驚雷。受到驚怕的她萬念俱灰,猛地爬在床上,號啕大哭起來。

  室外,玻璃窗上雨水不停地向下流;室內,她的淚水從臉上不住地往下滴。她哭得那麽悲淒,那麽傷心,頭下的枕巾被淚水浸透了。過了好一陣,她想起了姚惟誠給她畫的那張像,決心把它撕個粉碎。但這陣子她怎麽也想不起放在哪裏。忽然間,她看見自己照臉的小方鏡後麵的玻璃下麵夾著姚惟誠的畢業照。

  這張照片是姚惟誠和幾個同學借了班主任祁老師在蘇聯進修期間穿的西裝和領帶分別照的標準像,姚惟誠在回家前夕送給了她。她第一次看到照片上穿西裝、打領帶的姚惟誠英俊瀟灑,氣質不凡,就夾在鏡子後麵。在姚惟誠回家的這段日子裏,時不時地拿出來看了又看。而現在,她眼前這張照片上的姚惟誠,像是特務,又像是20年前拍攝的電影《一江春水向東流》中的男主角張中良。她看著姚惟誠的照片,狠狠地罵道:“是的,你就是攀附權貴,拋棄曾與自己同甘共苦、相濡以沫賢妻的張中良的又一個版本,是偽君子,騙人的偽君子!玩弄了我的感情,褻瀆了我的青春,玷汙了我純潔的心靈。”罵完,她憤憤地把姚惟誠的照片撕了個粉碎,然後撒在地上。

  晚上,韓雪一個人睡在床上哭泣了很久很久,一點睡意都沒有。她回首與姚惟誠交往的歲月:在第一年的實習中,二人為躲避暴風雨而鑽進窯洞,差點被一起葬埋於塌方的黃土之中;大煉鋼鐵時,他為救她而受傷的那一瞬間;她住醫院做扁桃體切除手術的那個冬天,他精心照料和陪護自己的件件使她心動的事;他母親最近來信中向她表達的深情厚誼……像是一部情感影片中的鏡頭,一個一個地從他眼前掠過。相同的人生價值取向,誠摯的感情交融,默契的心靈感應,總是讓她一次又一次地感動,一次又一次地以淚洗麵。她反複思考之後,又覺得姚惟誠不像是潛伏在她身邊的“間諜”式人物,而是憨厚、忠誠、能體貼他心愛的女人,是個完全可以靠得住的男人。但是,電報中他明明說是“因婚事續假”呀!這就是說,他這次回家逾期不歸,不就是背著她去結婚,這難道有假嗎?她在床上輾轉反側,想作出一個準確的判斷,但心裏依舊很矛盾。想著想著,腦海中又浮現出新的一幕:那就是不久前她看到他與曾美娟一起,從他宿舍裏出來。夜色中,肩並肩地走在校園的馬路上,眼睜睜地從自己的視野中消失。汪懷民雖然說是姚惟誠給她介紹曾美娟,而且自己親眼看見他和曾美娟仿佛談戀愛的情景。但現在一想,那一定是姚惟誠與汪懷民共同策劃的、便於蒙蔽她的“雙簧”醜劇。姚惟誠母親的來信,同樣是他為掩人耳目,以他母親的名義,在學校找人代筆編造的。

  就在韓雪焦急地等待姚惟誠能早日回校的這些日子裏,她看了意大利的拉喬萬尼奧裏的小說《斯巴達克思》。也可能是觸景生情,極度悲淒中的她,恍惚想起小說中描寫的這樣一段情節:有個叫愛芙姬琵達的希臘妓女,一直暗戀著古羅馬奴隸起義軍的領袖斯巴達克思。但斯巴達克思投向他的總是鄙視的目光。一天,她看到斯巴達克思正在熟睡,她爬到他的身上,又是撫摸,又是熱吻。斯巴達克思被驚醒後,憤恨地推開她,怒斥她滾蛋。絕望了的愛芙姬琵達,把對斯巴達克斯的愛,全部地、毫無遺留地變成了恨。她懷著複仇的心理,向羅馬奴隸主軍團透露了斯巴達克思起義軍的行蹤機密,導致起義軍全軍覆沒,斯巴達克思也英勇戰死沙場。自己當然與愛芙姬琵達有著本質的區別,但從這段故事情節中她悟出了一個似乎是普遍的“規律”:但凡一個女人對自己心儀的男人愛得很深很深,那麽,當最後的結局是被他騙或者是拋棄,她就會把她先前對他所有的愛都化為深深的仇恨。遭到沉重精神打擊的她,此時的心理狀態與此也有相似之處。她一骨碌從床上翻起來,下地後把她已經撕碎的姚惟誠的畢業照,一邊用腳踩,一邊咒罵:“原來你急著回家,才是跟你暗戀的那個女人去結婚。今天,我要把你這個戴著假麵具的醜惡騙子踩到腳下,直到踩死為止!”

  這時,天色微明,韓雪簡單地洗漱之後,帶著她那紅腫的眼瞼和簡單的行李,想去市教育局領派遣證。但她又心不死,決定再等一天,看姚惟誠是否回校。她心神不寧地從早等到晚,仍不見他的蹤影,氣憤地罵他“為了那個女人,連工作都不想要了”。此時,她對他才徹底失望了。第二天,也就是報到期限的最後一天,他懷著悵然、悲傷的心情離開了與姚惟誠相處了四年的母校。他前腳剛走,係裏的秦秘書拿著姚惟誠發給他的“因公路遭水毀,停運兩天,明天才能回校,請將此內容告知韓雪”的電報來找她,隻可惜錯過了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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