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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抹不去的災區記憶

  中國婦女報駐甘肅記者站 袁鵬

  “5·12”汶川大地震是一場罕見的大災難,作為一個新聞工作者的我從來不曾經曆過這樣的場麵,在這場災難中我感受到了災難帶給災區人們的痛苦,也見證了災區的人們在麵對災難時的堅強和從容。盡管災難已經過去,但這場災難留給我的記憶難以從我的印象中抹去!

  一

  回想起那段日子,災區一位老人給我的印象非常深,以至於每次回憶起那段日子,我首先想起的就是他。那是在武都區的一個小山村裏,盡管我忘記了那個老人和村莊的名字,但那位老人的形象一直留在我心裏。

  那天我們去采訪這個村的受災和救災物資的分發情況。因為是在山裏,路很不好走,車走了好久才到了村裏。這是很偏僻的一個山村,村民非常淳樸,這裏的山把他們和遠處繁華的都市世界隔得很遠,令我們這些來采訪的造訪者有一種丟失了的感覺,是的,除了采訪,也許我們不會再來這裏第二次的。我們看到,村裏的房屋大都是土木結構,地震使這個村子的許多房屋都成了危房,一些地方山體出現了垮塌現象。房屋表麵上似乎還看不出什麽,一進入裏麵,就看到牆壁上的裂縫,有些牆已經倒了。

  我是在一頂簡易帳篷前遇到老人的,所謂簡易帳篷就是用塑料布和彩條布拚起來搭建的帳篷,當時各地都缺帳篷,這個村裏隻分到4頂帳篷,都分給最困難的群眾了。老人家裏分到了8米彩條布,因為彩條布不夠,和村裏許多人家一樣,他家的帳篷也是混合拚起來的,帳篷很矮,靠路邊,晚上他們就住在這裏。他家的屋子一些牆壁都裂了口子,那段時間不斷有餘震,房子裏不敢住人。

  老人的子女似乎都不在,隻有一個上高中的孫女在他身邊。和老人聊天的時候,他很平靜,不像之前的幾個采訪對象,他們大都情緒很激動,有的甚至哭了起來。老人告訴我,他是個老黨員,以前是這個村的支書。老人向我介紹了村裏和他自己的一些情況,談話中我了解到,他的生活很清貧,一年的收入就靠地裏種的一點花椒。

  很意外,采訪中這位老人沒有說一句困難或需要什麽幫助的話。

  看著眼前的斷壁殘垣和各花花綠綠的各色帳篷,還有住在帳篷裏的人。我終於忍不住問了老人一個問題:“房屋被毀壞成這個樣子,您覺得自己需要政府怎麽幫助你呢?”

  老人頓了一下,說:“也沒什麽,國家如果能幫我們一點就幫一點,如果不能幫也沒事,地震過了房子還能住。畢竟我們的國家太大了,不可能都顧得過來。這次地震這麽厲害,尤其四川死了那麽多人,我們這裏地震比較輕,讓國家盡量幫那些災情重的地方吧。”

  那天,在這個偏僻的小山村的一角,在那位小山村裏的老人麵前,我許久說不出話來,不知道為什麽,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濕潤了。

  二

  2008年5月25日下午4點多,四川青川縣發生了自“5·12”汶川大地震以來最強烈的一次餘震。當時我正在離青川縣最近的文縣采訪,地震那一刻,我正在文縣縣委大院的帳篷裏寫稿。

  地震發生的時候,可以明顯感到地在劇烈顫抖,可以看到旁邊文縣公安局的大樓在晃動。第一次經曆這麽大的餘震的我多少有點慌,當我本能地跑出帳篷時,我看到許多人也跑了出來,都聚在院子裏。院子裏的攝影記者和電視台的記者們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拿起手中的機器記錄著現場的情況。我也拿起相機拍下了當時的一些場麵。

  盡管人們那些天經曆了不少的餘震,但這次餘震太強烈了,人們顯得格外慌亂,場麵有點緊張。就在這緊張的氣氛還沒有平息下來時,我忽然聽到一頂帳篷裏傳來了一陣祝福生日的歌聲。

  歌聲來自一群孩子們,他們是文縣一所小學的孩子們,這天是為全省的一次賑災文藝節目演出來電視台做現場節目的。餘震發生時,孩子們都在帳篷裏。正好這天是一個孩子的生日,老師們可能為了舒緩孩子們的緊張情緒,讓孩子們唱起了生日祝福歌,祝福他們的同學生日快樂。

  於是,在那樣一個特殊的氣氛中,一陣稚嫩的童音飄蕩在地震餘波未盡的大院中。那一刻,我覺得那歌聲是那麽好聽、那麽美麗,真像是一群小天使在歌唱。這歌聲驅散了剛剛地震帶來的慌亂、恐懼和緊張。讓院子裏的我、或者還有其他的人們頃刻間感到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來自孩子們的歌聲!這個世界讓我忘卻了地震帶來的所有不適。

  那天,我看到帳篷裏吃著方便麵為自己的同學慶祝生日的孩子們和他們的老師,我覺得他們是地震中最可愛和最美麗、也是最堅強的人!

  三

  在我的手機裏,至今仍保存著一個隴南災區傷員家屬給我的短信,短信內容隻有一句話:我母親的病已經有好轉,你是我一生中難忘的一個人。這個短信是一個叫李新文的小夥子發給我的,地震時他的母親受了重傷,我在武都時采訪過他們一家人。

  事情是這樣的。李新文的母親在地震中腿、胸肋骨折,傷勢嚴重,我去采訪她的時候,她躺在武都一家醫院的帳篷裏,雖然那時已經做了手術,但她的傷勢很重,看起來樣子很痛苦。那是剛地震後一個禮拜,隴南的天非常炎熱,一個重傷員住在帳篷裏,那滋味可想而知。采訪結束時,我把我的電話號碼留給了他們,讓他們有事時和我聯係。約一個多禮拜後的某一天,有個小夥子給我打電話,說我采訪過他母親,現在他母親傷勢很嚴重,問我能不能在蘭州聯係一家醫院,把他母親轉到蘭州治療。我記得,這個小夥子是那位傷員母親的兒子,他叫李新文。

  這個事放在了我的心裏,正好有一天我到蘭州市中醫院去采訪,采訪中我和中醫院的李盛華院長談到了這件事。李盛華院長非常熱情,說:“可以啊,傷員什麽時候需要轉院,我們什麽時候派人到災區去接,我們的車輛隨時待命。”但李院長告訴我,這個事他要和衛生廳相關部門聯係協調一下。之後第二天中午,李院長給我回了信,他告訴我,這個事由衛生廳統一安排,讓我和一位姓曹的處長直接聯係一下。和曹處長幾經聯係,曹處長最終答複我:衛生廳方麵已經把那位母親列入首批轉院名單中,將用直升機直接把傷員轉往蘭州。沒想到事情那麽順利,我的心裏說不出的高興,同時也為曹處長和李院長的高效工作和熱情感激,後來我把這個情況短信告訴了李新文。

  事情有了這樣一個結果,我也很高興,我想事情就這樣完了。

  大約三四天後,李新文發了幾條短信給我,告訴我他母親已經轉到蘭大一院進行治療。其中就有前麵那條短信。這個短信的內容讓我很感動,其實我隻是不經意地說了幾句話,工作都是衛生廳和部隊上的同誌做的。即使沒有我聯係,這位母親也同樣會被列入轉院治療的傷員之列的。但這件事使我更認識到,一名新聞工作者身上肩負的不僅僅是相關的新聞報道工作,更重要的還有對災區群眾的一種發自內心的真正的關心、關注和牽掛!

  那則短信我一直沒有刪除,它讓我記得這樣一個故事,而這一切對一個新聞工作者而言是一種激勵。

  四

  相比起最早趕赴災區采訪的同行們,我們是去得稍晚一點的一批,回憶那段日子裏我的同行們,也有一些很有意思的記憶。

  在災區采訪的那段日子,最初住的條件很差,因為賓館不敢住,大家都住在帳篷裏。帳篷裏蚊子很多,睡覺前得先點一些蚊香熏蚊子。而剛開始的帳篷裏隻有被子沒有床鋪,大家都席地而臥,身下盡管墊著被子,但石頭仍然隱約墊著你,睡一晚上起來,很不好受。洗漱也不方便,更別提洗澡。我們住的帳篷還好,人不多,都是男性。有些大單位如電視台的帳篷裏人不僅多,有時不好調劑,就男女混住一個帳篷了,但非常時期,人們也沒什麽顧忌或有什麽怨言了。

  記者們白天各自行動,誰也見不到誰,到晚上睡覺時都出現了,各自來找自己的帳篷,模樣也比較逗。記得新華社的一位同行,好久沒刮胡子,穿的衣服也髒了,加上膚色較黑,猛一看象流浪回來似的。他們比較辛苦,他們是來的最早的記者,剛來時條件更不方便。我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特意穿的是深色衣服,其實也很髒了,估計別人看不出來而已。

  晚上,我們住在白龍江河堤上,那裏空曠,地震也不怕。

  那段時間餘震不斷,當時去災情最重的文縣采訪有一定風險。因為去文縣的路不好走,大都是山路,滑坡的可能比較大。當我最初打算去文縣采訪時,隴南市人大副主任樊先誌女士認真地囑咐我一定要小心,讓我很感激。

  我走的那天早上,從上海來的兩位同行在到達武都後沒有停留直接就搭物資車輛趕往文縣了,他們的勇氣讓我佩服。當天晚上,我也獨自搭乘運物資的車輛趕往文縣采訪!

  在災區采訪的日子不長,我先後去了兩次。穿梭在災區的那段日子,是我最充實的一段日子。

  在災區時我常想,我們隻是暫時的工作,而災民們要在這裏常住、生活,麵對炎熱的天氣、將要到來的雨季、簡陋的住所、被毀的家園,還有失去親人的悲痛。

  每當我想起這些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要珍惜自己,珍惜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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