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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迫近十八姐的死亡陰影中雖有玉骨兒注入的一份處心積慮,卻也有十八姐自己結下的苦果。在章三爺斃命前後的那段日子裏,十八姐漸漸變得躁動暴戾起來。對手下的俏姑娘們總無好聲氣,尤其是對大花船上的紅姑娘梅枝,更是咋看都不順眼,三天兩頭找碴亂罵。

  梅枝是十八姐新買來的,買來後沒多久接客就接紅了。漠河城裏的幾個爺常為她爭風吃醋,還在樓船上打了起來。隻接了幾個月的客,梅枝便為十八姐賺了成百兩銀子,按說十八姐不該恨她。可十八姐偏就恨上了梅枝。有一天白日,十八姐闖到了梅枝的船房裏,把正睡著的梅枝弄醒了,毫無來由地在梅枝白嫩的身上亂擰,還揪著梅枝的頭發,往梅枝臉上騎,弄得梅枝一臉髒東西,幹嘔不止。

  梅枝驚懼地問:“大媽媽,我……我咋得罪了你呀?”

  十八姐不說梅枝咋得罪了她,隻說:“咋?你也嫌老娘爛?嫌老娘髒?老娘就是再爛再髒,也是你的主子!”

  梅枝嗚嗚哭著說:“大媽媽,我……我隻知道為您老多賺錢,從……從沒說過您爛呀?”

  十八姐說:“你敢說麽?你要敢說,老娘把你的小×撕爛!別看你現在紅,有錢的主爭著搶著來日你,總有一天你也得和老娘一樣,讓人日爛,得上一身髒病,再沒人願意多看你一眼……”

  聽得這話,梅枝才明白,十八姐原是對她妒嫉。十八姐下身時好時爛,髒名已傳遍了橋頭鎮,除了摸黑騙騙一炷香的粗客,有錢有勢的大人先生們已再不願和她睡了,她就陰陰地恨起了別人。

  這事實讓梅枝吃驚。隻是梅枝咋也想不到,身為大媽媽的十八姐會和手下的姑娘們爭這賣笑的風頭。梅枝和管事的二媽媽玉骨兒一說,玉骨兒也不信。

  玉骨兒說:“……梅枝,你不知道你大媽媽,我卻是知道她的,她隻認得銀子,為銀子,連老相好章三爺都不救哩。她再不會和你們爭吃這種醋的。眼下這麽欺訛你,想必還是為了銀錢上的事吧?”

  梅枝說:“我哪來得銀錢呀?客給的再多,還不都讓大媽媽拿去了。”

  玉骨兒問:“明的被她拿去了,暗的呢?客們送的私房脂粉銀呢?”

  梅枝哭了:“私房也……也都被她搜去了。每回客人一走,她就來搜。漠河劉三爺送我一對金耳環,我……我戴了沒……沒兩天,就讓她硬拽下來,把……把我耳垂都拽出了血……”

  這一來,玉骨兒也覺得怪了,就跑去和十八姐說:“……姐姐,咱得讓梅枝和那些姑娘們多給咱賺錢才是,你咋老和她們過不去?姑娘們私底下都說你這大媽媽和她們爭風呢!”

  十八姐和玉骨兒說了心裏話:“……我也不是想和誰爭風,隻是看不過。玉骨兒你想想,當年這三孔橋下隻咱姐倆時,姐姐多風光?多少男人淌著口水跟著姐姐轉呀?!現在倒好,全跑到梅枝和那幫小×懷裏去了——就連背時的章三爺都不偎姐姐哩!章三爺臨死前最後一次到咱花船上來,要了小花船上接粗客的姑娘,都不要姐姐……”

  玉骨兒說:“這也是自然的,姐姐總不能永遠十八歲嘛!再說,姐姐現在又是大媽媽,就算真有許多男人跟著姐姐轉,姐姐也不能再接哩!”

  十八姐承認玉骨兒講得有理,連連點頭說:“是的,是的。”

  玉骨兒又說:“姐姐,咱得記著,咱是做生意,姑娘們是為咱們賺錢,咱萬不可由著自己的性子來的……”

  說這話時,玉骨兒還是真心想勸十八姐的——花船上的進項有她一成半的份子,她可不願十八姐這麽亂來,冷了姑娘們的心,也壞了花船的生意。

  當著玉骨兒的麵,十八姐無話可說,心裏也後悔過,可一轉身,十八姐仍不承認自己做為一個賣淫的女人已喪失了自我出賣的價值。仍幻想著用脂粉和嬌喘長久欺騙橋頭鎮的男人們,把一個婊子年年說十八的謊言永遠衍演下去……

  在生命的末路上,十八姐時常陷在一種悲喜交加的情緒裏。

  每日夜晚,看到一封封銀子和一疊疊銀票、工票時,十八姐心裏就會十分滿足,覺得自己是個很成功的女人。瞅著自己糜爛的下身,她常常想,這每個女人身上都有的東西就是她起家的根本了。她充分地利用了它,也迫使手下的姑娘們充分利用它,就獲得了非同凡響的成功。因而她這東西與其說是讓男人們日弄壞的,倒不如說是生生讓銀子給撐壞的。於是便感歎不已,因為有了煤窯和挖煤的男人,這世界變得多好呀!男人從窯裏把一封封銀子挖出來,又一封封送到她的花船上,讓她大發其財。然而,她終究失落了做為一個女人的價值,這便生出了深刻的悲哀。女人是為男人而存在的,對女人來說男人不再要她,她生命的意義也就不複存在了——當然,真像花船開張之初一夜被那麽多男人日弄也不是好事,可總比沒有男人來日弄要好。她寧願被男人日死在床上,也不願被男人們這麽冷落。挖煤的男人應該死在窯下,賣身的女人就該死在男人身下哩。

  一多半是為了銀錢而忘命的精神,十八姐才拖著糜爛的下身背地裏悄悄地接著窯上的粗客。點著線香接粗客時,十八姐總會想到當年和玉骨兒頭夜開張的情形,耳旁就響起玉骨兒無知的叫聲:“姐姐,我不行了,要……要叫人日死了……”

  玉骨兒沒讓男人們日死,她也沒讓男人們日死,現如今她成了大媽媽,玉骨兒成了二媽媽。她造就了自己,也造就了玉骨兒。玉骨兒眼下可比她強,一邊和她一起賺著銀子,一邊在大花船上接著客,和肖太平打得火熱。她心裏雖說有氣,卻又不好像對付梅枝那樣對付玉骨兒,隻能時不時地和玉骨兒提提當年,讓玉骨兒記住她的那份好處。

  對十八姐提到的好處,玉骨兒嘴上應著,心裏卻頗為不屑。但對十八姐的“敬業”精神,玉骨兒嗣後倒有高度的評價。玉骨兒做了大媽媽後,每每誇罷自己被肖大爺日弄過的腚,就會讚誇到十八姐糜爛的下身,要手下的姑娘們別嬌氣。

  不過,十八姐因為擺脫不了對梅枝和一幫俏姑娘惡夢般的妒嫉,也做得太過分了,臨死前那陣子,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姑娘們誰的客多她生氣,誰的客少賺不到錢,她也生氣。搞得下麵的姑娘不知該咋著好,都背地裏跑到玉骨兒麵前哭訴,一個個對十八姐恨之入骨。

  梅枝常受十八姐的欺辱,實在受不了了,想到了逃。一天早上,收拾好衣裝正要溜下船,被護船的打手鄭老大發現了。鄭老大扭住梅枝去見十八姐。十八姐氣了,和鄭老大一起毒打梅枝。梅枝被打急了眼,抱住十八姐的肩頭狠狠咬了一口。十八姐發了瘋,竟把梅枝捆起來,將梅枝下身一塊塊皮肉血淋淋地撕扯下來,撕扯得梅枝沒人腔地叫。姑娘們都求玉骨兒去給梅枝講情。

  玉骨兒去了,見梅枝的下身和大腿上血肉模糊,樣子很慘,便對十八姐說:“……姐姐,你打她哪兒不好?偏撕她這裏!日後讓人家咋做生意?!”

  十八姐說:“老娘再不讓她做生意了,就讓她去死!”

  玉骨兒說:“姑娘們都死了,誰給咱賺錢呀?”

  十八姐說:“老娘再去買姑娘。”

  玉骨兒說:“再買姑娘也經不起你這麽折磨哩!”

  十八姐瘋狂之下,連玉骨兒的麵子也不給了,竟指著玉骨兒罵:“……你玉骨兒是什麽東西?也敢來教訓老娘了?沒有老娘,能有你小婊子的今天麽?今天倒好,老娘抬舉你做了管事的二媽媽,你竟管到老娘頭上來了!”

  玉骨兒心裏很氣,可還是忍下了,隻淡淡地對十八姐說:“姐姐,我是為你好,你要不聽,就當我是放屁吧。”

  雖沒救下梅枝,卻得了姑娘們的心。姑娘們都把玉骨兒當作了靠山。王小月還公然對玉骨兒說過,若是你二媽媽是當家的大媽媽就好了,我們都少遭些罪哩。

  玉骨兒這才想到利用姑娘們的情緒,對十八姐下手。

  事過幾日之後,十八姐又讓下身稀爛的梅枝到小花船上去接客。和梅枝相好的王小月看不下去,替梅枝講了幾句話,竟當著許多姑娘的麵挨了十八姐一個大耳光。王小月又跑到玉骨兒麵前哭訴說:“大媽媽再這麽鬧下去,隻怕我和梅枝都沒法活了。”

  玉骨兒說:“既是如此,我看你們倒不如拚死了她,各自逃生呢!”

  王小月沒聽出玉骨兒話裏的殺機,隻問:“二媽媽願幫我們逃麽?”

  玉骨兒說:“我倒是願幫你們逃——隻是有大媽媽在,我就沒辦法哩。”

  王小月這才悟到了什麽:“二媽媽的意思是……是弄死大媽媽?”

  玉骨兒說:“這是她自找的——這老×不死,隻怕誰都活不好哩。”

  王小月蒼白著臉,看著玉骨兒,愣了好半天才說:“那哪天我……我……和梅枝商量、商量……”

  王小月和梅枝被十八姐欺辱怕了,商量來商量去,還是不敢對十八姐下手。過了兩天,王小月對玉骨兒回話說,她們隻想結伴從花船上逃走,並不想做殺人奪命的事。玉骨兒心裏很氣,卻又不好發作,無奈之中才又想到了已出落成人物的王大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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