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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愛情,你到底是什麽?

  天上下著小雨。李樂桐出去買菜回來,老遠看見韓遠徑站在車旁,她停了停,走了過去。

  “有事?”

  “嗯。”

  李樂桐猶豫了下,把傘舉的高了一些,“你說。”

  韓遠徑的眼神明顯黯淡,他低聲說,“那還是到車裏說吧。”然後拉開了車門。

  等李樂桐坐進去後,韓遠徑說,“程植被抓了,是吧?”

  李樂桐不吭聲。

  “許和薇回她老家了。”

  “啊?”

  “許和薇回娘家了。”韓遠徑很平靜的說。

  “你確定?”

  “確定。我找人查過登機紀錄,許和薇確實是回老家了,至少沒有再出來。”

  “哪天?”

  “22號下午。”

  程植出事是在22號晚上,這麽巧?韓遠徑像看透了她的心事,“不太樂觀。許和薇走的時候留下一份證言。”

  “我知道,”李樂桐生硬打斷,“但那未必是許和薇寫的。”

  韓遠徑很深的看著她,“桐桐,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程植不可能強奸許和薇的。”

  “為什麽不可能?”

  “程植愛她,怎麽會強奸她?”

  “當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而又得不到她的時候,你以為男人不會嗎?”

  李樂桐下意識的往門邊兒挪了挪,韓遠徑苦笑了下,“你也想一想,你究竟了解程植多少?”

  李樂桐冷冷的說,“很了解。”

  車廂沉默。韓遠徑說,“許和薇的老公根本沒有那方麵的能力,我估計程植這次是惹上麻煩了。”

  “你怎麽就肯定許和薇不是被逼的?”

  “許和薇應該不幸福,但她還是不願離婚,你就沒想一想,這中間的問題嗎?”

  “也許這中間有誤會。”

  “難道你覺得不是?”

  韓遠徑搖頭,“為什麽?”

  “我和許和薇聊過兩次,女人對於愛情是很敏感的,”李樂桐回憶起她和許和薇的三次見麵,許和薇提起程植時那憂傷的眼神,包括那天在酒店裏她躲在樓梯後的身影,都能證明,她愛程植。

  “也許隻是你的想象。”

  “不,”李樂桐堅定的搖頭,“許和薇和程植之前感情很深,突然就要嫁人,這裏麵一定有事。”

  “即便曾經有事,難道現在不會變?”

  李樂桐語氣肯定,“應該不會。”

  韓遠徑笑,“你為什麽隻相信別人青春時的愛情?”李樂桐語塞,聽韓遠徑語氣很輕的說,“人有的時候就是一念之間,然後就再也回不來了。”

  李樂桐把話轉走,“我怎麽能找到許和薇?”

  “你要幹什麽?”

  “我要去找她,問問她是怎麽回事。”

  韓遠徑無奈,“你還是這個急脾氣。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不用。”

  “這不是鬧氣的時候。你想一想,你一個人去找許和薇,她不見你怎麽辦?她老公在怎麽辦?如果程植真是被冤枉的,你不很危險嗎?”

  “那我找別人和我一起去。”

  “桐桐!”韓遠徑喝了一聲,“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這麽任性?”

  李樂桐垂頭,“那我們什麽時候去?”

  “明天吧。機票我訂好了,明早我來接你。”

  李樂桐推開車門,“那謝謝你幫程植,我先走了。”

  “桐桐,”韓遠徑低聲說,“所有愛過的人都是一樣的。即便把靈魂抵給了魔鬼,心還依舊在那個人身上。”

  李樂桐帶著這句話離開了韓遠徑的車子。

  程植出來後,她是不是要離開這個城市了?反正也沒有工作,去哪裏都一樣。在即將登記結婚時,忽然發生這麽一檔事,李樂桐不知自己是不是應該感謝這個黑色幽默。

  韓遠徑第二天早上準時來接了李樂桐。她一出樓門,就見他站在出租車旁邊,李樂桐不自覺的看了下他的腿,什麽也沒有說的快步過去。

  一路默默無言。自從韓遠徑重新出現在她的麵前,每次見麵,她都會覺得局促和壓力,她不明白這壓力是從何而來,也許隻是從自身而來。司機師傅放著的電台裏在講著長篇聯播,雨後的天空還有些陰,街邊的樹葉上還掛著殘留的雨珠。李樂桐想起他們的第一次出遊。

  也是在春天。他們剛相戀不久,第一次去爬離學校比較遠的九轉坡。那時的汽車比火車硬座貴,他們便坐火車。可是她很快樂,一路上喳喳的說著不停。韓遠徑坐在她旁邊,不斷的給她打水、削果皮,聽她看東看西,嘰嘰喳喳。九轉坡離的並不是太遠,坐火車不過三個小時的路程。爬到半山坡,李樂桐走不動了。韓遠徑往前麵轉了轉,然後回來,衝她伸出手,“起來,帶你看個東西。”

  “看什麽?”

  “去了你就知道了。”

  李樂桐耍賴,“不說我就不去。”

  “真的?”

  “嗯,當然。”

  韓遠徑忽然彎下腰,把她打橫抱起,把李樂桐嚇的哇哇大叫,下意識的抱緊韓遠徑。

  “到了。”他要放下她,她隻好心不甘情不願的下來。

  “呀!”李樂桐驚叫,左手還握在韓遠徑的手裏。眼前是一大片野杜鵑。

  “嗯。”韓遠徑牢牢的牽著她的手。

  兩個人麵對著那片火紅的杜鵑花好半天沒說話,隻看著陽光下隨風輕輕搖動的杜鵑。好半天,他扶上她的腰的手提醒了她,她把頭歪在他的肩上,輕輕的說,“真的好美呀。”

  “嗯。”韓遠徑的聲音輕輕的。

  那是無數個令李樂桐感動幸福的場景之下。在韓遠徑離去後,她從來不敢回想,而在今天,似乎是複活了。

  記憶像壓在石頭下的青草,即使上麵的負累沉重,也難以壓製那倔強的生機。

  韓遠徑仿佛有心事,一路也沒說什麽。在臨登機的時候,他的手機忽然響了,他看了一下,沒有接。

  李樂桐有些局促,“你要是忙,我自己去就好了。”

  韓遠徑瞥了她一眼,沒吭聲。

  “其實真不用你去的,你看,這也不是你的事……”

  韓遠徑又瞥了她一眼。李樂桐便不再說話了。

  候機時,前麵的人往後退了一步,碰到了韓遠徑,李樂桐清楚的聽他吸了一口冷氣,她下意識的扶住他,“怎麽了?”

  韓遠徑扶著她的胳膊,搖搖頭,“沒什麽大事。”

  李樂桐實在忍不住,“你的腳是怎麽弄的?”

  韓遠徑抿著嘴,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撞的。”

  “撞的?”李樂桐狐疑。

  “嗯,你年會結束那天晚上撞的,撞在樹上了。”

  “年會那天?”李樂桐想起那天程植的毒舌,以及她後來才知道的韓遠徑告訴程植關於許和薇老公的事。

  她想撒手,韓遠徑抓住,“我這命是你的。你要是不要,就盡管折騰。”

  李樂桐甩開他,“你別裝的那麽深情。”

  韓遠徑苦笑一下,“你隨便吧。那天的事故也讓我想明白很多事情。我不是生氣程植,我是生氣我自己。”他又笑了一下,“沒有我,怎麽會有程植。是不是?”他看著李樂桐,“其實根本沒有程植,對不對?”

  李樂桐沒有回答他。

  這一場變故,就像是一聲大喝,把她從夢中驚醒。無論程植找沒找到許和薇,她都不會嫁給他。他們在最無限接近的時候,仍然隻是最無限接近,沒有真正的在一起,也永遠不會再那麽無限接近。

  或者韓遠徑說的對,其實根本沒有程植。從來都沒有。

  一路無言,各想心事,韓遠徑上下飛機都是李樂桐扶著他,外人看來,儼然是一對情侶。酒店是韓遠徑事先訂好的,下了飛機,直接入住。安頓下來之後,他們給許和薇打了電話。

  接電話的正是許和薇,從電話裏,可以明顯的聽出她的吃驚。

  “你怎麽知道我回家了?”

  李樂桐沒有回答,“你能出來和我談談嗎?”

  許和薇沉默下,“你要談什麽?”

  李樂桐從她的聲音中聽出了一點敵對,她連忙說,“隻是隨便聊聊。”

  “我不想見你。”

  “哎,”李樂桐有點著急了,“許小姐,我真是有事。程植……被抓走了。”

  “那又怎麽樣?”

  李樂桐愣了,“我是說,他被公安局抓走了。”

  “我不見你,我不想見你。”許和薇說完,就把電話掛了,然後再也沒人接。

  李樂桐看看一直守在電話邊的韓遠徑,他站起來,“走吧,去她家。”

  李樂桐有些忐忑,“能行?”

  “你還有別的辦法?”

  李樂桐默默搖頭,沒什麽辦法了。

  路上,韓遠徑說,“程植沒有和你說,她為什麽突然嫁給這個商人?”

  “程植說他不知道。”

  韓遠徑皺眉,“看來,這可能是一個關鍵的原因。”

  許和薇的家是在一幢普通的居民樓裏,年代有些遠,但也看不出殘破。

  韓遠徑看看她,“要不,你在這裏等著,就別上去了。”

  李樂桐執拗的搖頭,“不,不行。”

  “可她看見你有戒心。”

  “她看見你一個男人更有戒心。”

  韓遠徑想了想,“這樣吧,你挽著我的胳膊……”

  “韓遠徑!”

  “在許和薇的心裏,你是程植的女朋友。她對你的一切感情是因為這個,如果你挽著我的胳膊,她會起疑心,對你的敵對情緒也會瓦解。”

  李樂桐不得不承認,韓遠徑就是韓遠徑,說的有道理。

  而事實證明,韓遠徑的主意是對的。當許和薇第一眼看到他們時,她很驚愕。而李樂桐更驚愕,若不是韓遠徑扯了她一下,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你們來幹什麽?”許和薇的語氣很冷淡。

  “能請你出去談談嗎?”韓遠徑已經改成和李樂桐十字相交。

  許和薇的眼睛在那兩隻手停留片刻,然後點點頭,“樓下有間茶館,你們先下去,我換了衣服就下來。”

  兩人進了電梯,李樂桐要開口,讓韓遠徑扯了一把。李樂桐隻好憋到出樓道,終於,她有機會說了,“這是怎麽回事?”

  韓遠徑一臉的無奈,“不知道。”

  “她老公真的沒有那個能力。”

  韓遠徑也拿不準了,“應該不會出錯吧?”

  樓下果真有一間茶館,他們進去坐著,韓遠徑點了三杯白水,然後告誡李樂桐,“一會兒不準冒冒失失。”

  李樂桐不服氣,“我才不會。”然後又問,“你說,一會兒我直接問她,不算冒昧吧?”

  “見機行事吧,你想怎麽問,就怎麽問。我橫豎覺得這件事很奇怪。”

  許和薇很快就下來了,坐在他們的麵前。

  “不知你喝什麽,也沒點。”韓遠徑先開場。

  “不用了,”許和薇淡淡的說,“你們想問什麽,趕緊說。”

  “呃,那個……”李樂桐要開口,韓遠徑說,“是這樣的,我是陪她來的。她是為程植的事來的。”

  許和薇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你不是要和程植結婚了嗎?”

  李樂桐看了一眼韓遠徑,韓遠徑立即說,“那他們鬧著玩兒呢。”

  許和薇抬起頭,看著李樂桐,“真的嗎?”

  “嗯,”李樂桐忽然不知說什麽好,好像自己在搞了一個人人都相信的大玩笑,最後不得不告訴大家,這隻是一場小孩子的過家家。

  “為什麽?因為程植要坐牢?”

  李樂桐和韓遠徑對視了一下,韓遠徑說,“不是,是因為她受的是我。”

  “你?”許和薇有點迷惑不解,“你是誰?”

  “我是她以前的男朋友,也才從國外回來。”

  許和薇把目光在他們的臉上掃了幾遍,“你們倆,倒很配。”

  李樂桐有點尷尬,她想切入主題,“許小姐,程植被人誣陷,你知道吧?”

  “知道啊。”

  “那罪名你也知道?”

  “知道啊。”許和薇的態度讓兩個人都大吃一驚。

  韓遠徑問,“你的意思是……”

  “那證言是我寫的,公安局已經找我核對過了。”

  李樂桐的頭“嗡”的一下,“什麽?”

  “是我寫的,”許和薇的聲音還是很柔和。

  “那程植……”

  “那是我和程植之間的事,”許和薇的聲調沒有變化,“在看到你們倆在一起之後,我更堅信自己的看法,這是我和程植之間的事。”

  李樂桐和韓遠徑再一次麵麵相覷,“不好意思,你的意思是……”

  “你們不必為這件事奔走了,沒關係的。”

  “你的意思是程植真的……”

  “我都說了,這事你們不必管了。”

  “可程植在監獄呢。”

  “我知道。”

  “許小姐。”

  許和薇笑了一笑,“沒關係的,我知道程植會怎麽樣。”

  李樂桐小心翼翼,“你不能告訴我們實情嗎?”

  “不能。”許和薇不大的聲音裏帶著決絕,“這是我和程植的事,和你們無關。”

  李樂桐這下真的不知道韓遠徑這招兒是對還是錯了。

  送走了許和薇,兩人回到酒店,“我就是沒想明白,這是怎麽了?”韓遠徑也沉默。李樂桐催他“你說話呀?”

  韓遠徑抬頭,“嗯。”

  “哎,我和你商量事情呢。”

  韓遠徑不覺笑了,還是以前的李樂桐。李樂桐在他的笑意中把頭扭向別處,在他麵前,她總是不自覺的放鬆自己。

  “兩種可能。一種是許和薇恨程植,原因你我不知;另一種是許和薇愛程植。”

  李樂桐疑惑,“現在還有第二種可能嗎?”

  “我也不知道,”韓遠徑坦言,“但你看許和薇像是恨他嗎?許和薇的一切反應表示她都知道了,而且,很平淡。”

  李樂桐悶聲不說話。她想起程植癡情的種種,那真不是表演能演出來的。

  “程植真可憐。”李樂桐喃喃自語。

  “可憐什麽?”

  “他那麽愛許和薇。你知道嗎?你遇到我們的那個晚上,就是程植和我講許和薇的事,他硬生生把自己喝成了胃穿孔。”

  “胃穿孔能讓你動心?”

  李樂桐白了他一眼,她終於說出那個憋了許久的疑問,“你說,許和薇懷著的孩子會是誰的?”

  韓遠徑搖頭,“我也納悶,怎麽忽然她就懷孕了?”

  “看起來,也得有幾個月了。”

  韓遠徑的臉微微有點紅,他幹咳了一聲,李樂桐這才反應過來,也跟著臉有點紅。韓遠徑又幹咳了幾聲說,“現在情況更複雜了。這孩子如果是程植的,就麻煩了。”

  李樂桐擔心的問,“許和薇的老公到底行不行啊?”

  “你問我?我又沒試過。”

  “你!”李樂桐習慣性的伸手想去擰韓遠徑,韓遠徑更下意識的先往旁邊歪。就在李樂桐的手要伸出去的時候,她停住了,垂下眼簾,若無其事的看桌子。

  韓遠徑過了一會兒才說,“知道這孩子是誰的人,隻有許和薇。”

  李樂桐想了一下,“等我再想想,我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反正我不能坐視程植這麽在看守所裏呆。”

  李樂桐能想到的辦法,就是直接去問許和薇,雖然這個辦法很笨,也很蠢。她沒有告訴韓遠徑,一個人出了門,到了許和薇家的樓下,才給許和薇打電話。

  許和薇見她來,似乎絲毫不奇怪。“我媽不在家,你直接上來吧。”

  李樂桐憑著記憶上了樓,一進樓道,就看到許家的門是開的,許和薇鬆鬆的綰著頭發,穿著家常的睡衣,臉色還是淡淡的,顯得溫柔可親。

  “家裏也沒什麽象樣能招待客人的,你隨便吃點兒吧。”許和薇擺了點幹果,李樂桐連忙站起來,“你不用客氣。”她停了停,“畢竟……你現在不大方便。”

  “哦。”許和薇不在意的看了下自己的肚子,“還早。”

  李樂桐盤桓著不知該怎麽問這孩子的父親是誰,隻問是男是女,許和薇搖頭說不知。許和薇的表情實在看不出來異樣,既看不出對這個孩子喜歡,也看不出對這個孩子厭惡,李樂桐覺得自己無從下手。

  最後,她隻好說,“許小姐,我不知你和程植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以我這樣一個朋友來看,我真的很不希望程植無辜坐牢,那對他的人生路也沒有什麽好處。”

  許和薇一笑,“沒關係。”

  李樂桐有點被噎住了,“許小姐,這是一件很有關係的事,你為什麽說沒關係?”

  “你不是都準備嫁給和你一起來的人了嗎?”

  “我……許小姐,坐牢是一件大事。”

  “我知道,”許和薇說,“我都知道。”

  李樂桐真覺得自己沒轍了。這許和薇是怎麽了?她坐在那裏正無計可施,許和薇忽然問,“李小姐,昨天和你一起來的那位先生呢?”

  李樂桐一愣,“我嫌他來不方便。”

  許和薇笑,“你似乎對他有點不滿意啊。”

  李樂桐下意識的摸摸臉,“有嗎?”

  “他是你的什麽人?你們似乎不是剛相識,又為什麽你要和程植結婚呢?”

  “程植沒有告訴你?”

  許和薇搖搖頭,“沒有。”她略帶羞怯的說,“我和程植在一起時,不怎麽聊你。”

  李樂桐感覺這是一個好機會,她就笑著說,“你居然不吃醋?”

  “不,”許和薇低下頭,“沒什麽好吃的,他娶誰都一樣。”

  許和薇的模樣讓李樂桐很好奇,“你怎麽會這麽想?”然後她又跟了一句,“他——就是一起跟我來的那個人——他娶了別人,我可是很傷心呢。”

  “嗯?”許和薇抬起頭,“還有這樣的事?”

  “那當然了。”李樂桐很自然的說,“我和他是一所大學裏的,我上大一就認識了他,為了他,連專業都換了。最好的年華我給了他,我什麽都給了他,結果他卻拋棄了我,和我別的女人結了婚。”

  許和薇皺眉,“這個人怎麽這樣啊?——那他怎麽又回來了?”

  “那女人死了。”

  “啊?他殺的?”

  李樂桐看著她瞪的圓溜溜的眼睛,禁不住笑。見許和薇訕訕,李樂桐說,“不是的。是那個女人本來就有艾滋病,他和她在一起,隻是為了圖能繼承她的家產。”

  “哦,這樣。”許和薇說,“他和你說了嗎?”

  “走的時候沒有,這是回來後說的。”

  “哦,那也沒什麽。”許和薇坦然的說。

  “沒什麽?他拋棄了我,怎麽會沒什麽?”

  “他不是回來了嗎?”

  “他是回來了,但是,我不原諒他曾經的背棄。”

  許和薇喟歎,“李小姐,世間沒有那麽絕對的事。能原諒的,就是福分。就像我,現在連懇求程植原諒的資格都沒有。”

  “你怎麽了?”

  許和薇不答話。李樂桐掃了她兩眼,忽然明白了,“這孩子,是程植的,對不對?”

  許和薇點點頭。

  “可程植不知道啊。”

  “程植不可能知道,”許和薇仰臉坦然看著李樂桐,“不過,他將來會知道的。”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了能留下這個孩子,我需要這個孩子,哪怕程植不需要。”

  “程植怎麽會不需要?程植愛的是你啊。”

  “他那時不是都要娶你了麽?”

  “你是因為這個?——可你知道,程植愛的是你啊,你莫名其妙的忽然告訴程植說,你喜歡有錢人,你就嫁了,你怎麽能怪程植呢?”

  “我沒有怪他、我沒有怪他。”許和薇的聲音高了一點,眼角有淚光隱現。“我沒有怪他,我誰都不怪!”

  李樂桐拿起水壺,給她倒了白水,許和薇喝了一口,“我不怪程植,我也不怪程植的爸爸,也不怪劉大林。”

  “劉大林是誰?”

  “我先生。”

  “他?”

  “是的,是他。他說,如果我要想保住這個孩子,他就要送程植進監獄。”

  李樂桐不自覺的伸出手抓了許和薇的手,“他威脅你?”

  許和薇的臉上說不出是苦笑還是冷笑,“是你你會很高興嗎?劉大林根本不可能讓我懷孕。這是我們都知道的事。”

  “你當初結婚的時候就知道了?”

  許和薇點頭,“如果不是因為這一點,我不會嫁他。”

  李樂桐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黑洞裏,秘密在一點點的打開。許和薇的清醒是她所沒有想到的。

  許和薇擦了下淚,“你去過程植家,知道程植的爸爸以前是做什麽的,對吧?”

  李樂桐有點傻,“政法委書記?”

  許和薇搖頭,“那是現在,以前不是。以前是警察。”

  李樂桐的目光不自覺的集中在她的臉上。

  “我失過身。而發現我失身的,恰巧就是程植的父親。”許和薇說到這裏,手捂著臉,雙肩抖動,淚水從她的指縫流下。

  李樂桐不知該怎麽辦。她沒有想到,這樣的不幸曾降臨到這樣一個如花瓣的女孩子身上。她沉默的坐了會兒,終於還是決定挪過去,緊緊抱著許和薇。

  “我們都是女人。”她喃喃的說著。

  許和薇放開手,伏在李樂桐的肩上失聲痛苦。李樂桐輕輕的拍著她,“別哭了,哭太多對孩子不好。”

  “孩子”是一個具有特殊魔力的詞,許和薇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她默默的擦了淚。

  “那天同學開party,很多人,程植那天剛好不在,我就一個人去了。也不知怎麽弄的,喝了幾杯飲料,就稀裏糊塗的就睡過去了,怎麽被人帶出去都不知道。可就在那一天,程植的爸爸剛好指揮人查酒店,剛好推開那間房,剛好看到我……後麵的事,你就可以想到了。程植的爸爸當即把我帶到警察局,在桌子腿上銬了一宿。他告訴我,他絕對不允許兒子娶一個我這樣的女人。”

  李樂桐沒有想到,許和薇居然是有這樣的原因。

  “程植很倔,他爸爸也知道這一點。當時,他和我說,如果讓他兒子知道,隻會父子反目。而作為父親,他認為,兒子為了她這種女人與父親決裂,是不值得的。程植的父親說:許和薇,如果你還有一點作人的廉恥,你悄無聲息的離開程植。否則,程植如果要和我鬧,我就把你在現場的照片發給你的父母。”

  “你就這樣結婚了?”

  許和薇點頭,“我還能怎麽樣?發生那樣的事,我也沒辦法和程植說。之前剛好聽說過劉大林,我就嫁了。否則,我也不知道怎麽拒絕程植。”

  李樂桐沉默,當安慰是蒼白的時候,她隻能沉默。

  “嫁了劉大林之後,我發現不行。我什麽都有,就是不高興,不快樂。劉大林雖然身體不行,心思卻還不少。我煩她。”許和薇的表情由之變成了不耐煩。李樂桐無法想象許和薇這幾年過的日子,她忽然覺得,劉大林也很可憐。

  李樂桐柔聲問,“那劉大林是怎麽知道程植的?”

  “程植來找過我。那天晚上,劉大林的確在家。”

  “劉大林之前不知道程植?”

  “知道。他當時還問我,為什麽要嫁他。我說,你比程植有錢。那天晚上,他很生氣,他打了我。之後,我就發現我懷孕了。”

  李樂桐能做的,就是握著許和薇的手。一個像她這樣的女人,不應該承受這麽多。

  “那劉大林?”

  “劉大林也發現了。他逼我把這個孩子做掉,我不肯。我說要離婚。一直在吵,最後劉大林說:‘離婚也可以,但法律規定,出軌的一方是要給另一方賠償的,我要一千萬,你賠得起嗎?’我罵他無賴。後來他說:‘離婚也行,姓程的給我戴綠帽子,我也讓他不好過。隻要把他送進監獄,其他事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我當時就同意了。他簽離婚協議書,我寫證人證言,一手換一手。”

  李樂桐的心顫抖了,許和薇繼續說,“我們已經約定,隻要我出庭作了證,他就和我去民政局把最後的手續辦了,互不拖欠。”說到這裏,許和薇微笑,“我也算解決了一件事情。”

  “那……你當時沒想到程植?”

  許和薇的目光停留在李樂桐身上,“我一無所有了,隻剩程植的孩子。對我來說,讓程植坐幾天監獄和一個孩子相比較,當然還是孩子重要。”她又打量了下李樂桐,“我覺得你很能幹,當時覺得,你會幫助程植的。”

  李樂桐不知道是不是該用“羞愧”來形容自己當下的感覺,她和程植是貌合神離,精神上從來沒有真正在一起。

  “所有能被原諒的錯誤,都不是錯誤。”許和薇安詳的笑著,“像現在,我都不怕傷害程植了,因為對我來說,程植早已經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了。”

  許和薇最後一句話說的李樂桐落淚。

  這樣哀淒無助的話。這樣一個女孩子,她孤獨、安詳的過著自己的生活、承擔著不應該由她承擔的責任。她執著著自己的愛情,隻是用著絕對而無助的方式。

  愛情,你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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