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桐自此開始了準備複習考博,每天上班除了工作,有時間便是找點論文看看。雖說廖盛是自己的導師,可如果考的太不像話,也是不能上的。她對公司的動態,就更不關心了。
周末,李樂桐正在看著書,電話響了。
“李姐啊。” 木木呆呆的聲音。
“嗯,小郭。” 是郭遠騰。
“李姐,今天我過生日,孤家寡人一個,能不能麻煩您賞點光不?”
李樂桐笑,“要幹嘛?”
“和我一起吃頓飯,”然後他又補充,“我請客。”
李樂桐又笑了,“行,有免費的飯吃,我當然要去。”
兩人定好了地方,李樂桐想一想,總不能空手而去。時間還早,不如先出去逛逛,正好定的地方在商業街裏,可以看看有什麽東西可以做禮物。
商業街裏全是人,不知道人們都是從哪裏弄來的錢。對於要買什麽東西,李樂桐沒主意。除了韓遠徑外,她沒有送給任何男性禮物的經驗。可韓遠徑,實在沒有可比性。
她東轉轉,西轉轉,從一幢樓裏出來,準備去另一幢樓。
迎麵來了兩個人,正在說笑,李樂桐一抬頭,剛好對方也抬頭,兩個人愣住了。
是韓遠徑,和那天她已經看到過的女人。
李樂桐看著那個女人,她很漂亮,大約是有錢人家出身,穿戴整齊。
“桐桐!”
李樂桐不作聲,下台階就要走。
“桐桐,”韓遠徑又叫住她。
李樂桐已經奔下台階,往北走。
“桐桐,”韓遠徑飛奔下台階,去拉李樂桐。“桐桐,你聽我說……”
“遠徑。”那女人叫他,聲音嬌媚。
韓遠徑仍然在叫,“桐桐、桐桐。”
傷心失望一齊湧到李樂桐心裏,廖盛的話猶在耳邊。韓遠徑真的變了,完完全全不是在學校裏的那個學生了。
她站住腳,“韓遠徑,你的為人真讓我失望!”
那女人遠遠的看著他們,似乎有些好奇。
“桐桐,”韓遠徑也住了腳,小聲說,“我和她和你想的不一樣。”
李樂桐噙著冷笑,“你敢當著她的麵說嗎?”
“桐桐!”
“不敢吧?哼,不為難你。韓遠徑,你和我從此一點關係也沒有了!你如果再來找我,你就是豬!你就是狗!你就是豬狗不如!”最後這句,她幾乎是喊著說出來的。
為什麽?為什麽那個韓遠徑變成了這個樣子?!誰偷走了當年那個韓遠徑?誰偷走了她的小石頭韓遠徑?誰偷走了那個構築了她的世界的韓遠徑!
身後有人叫,“李姐?”
李樂桐頭腦發木,沒有反應過來。
“李姐?李姐?”連續的叫聲讓她覺得有點耳熟。她回頭,郭遠騰坐在車裏。
郭遠騰一看見她人臉,驚了一下,卻並沒有大驚小怪。他探身打開車門,“來,李姐,上車。”
韓遠徑的腳挪動了一下,似乎是想拉李樂桐,卻終於沒動。
李樂桐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郭遠騰很識趣,什麽也沒有說,踩了油門,就開了出去。
待到車子再次停下,早已經離開了那片商業街,眼前是一家火鍋店。
“這兒吃吧。”
李樂桐勉強笑笑,“可以。”
兩人落座,郭遠騰也不問,三下兩下點了菜。
李樂桐先強笑,“不好意思,讓你訂的菜泡湯了。”
“沒什麽。”郭遠騰若無其事的倒著茶,“沒點曲折,多沒有情趣啊。”
李樂桐喝了口茶,“實在不好意思。”
郭遠騰笑,“不用那麽客氣啦,李姐,其實我就是想叫你出來吃頓飯,僅此而已。至於生日什麽的,一大把年紀的男人,還過這個,就有點太娘了。”
李樂桐讓他說的有點想笑,“你受程植影響還挺深。”
“嗯?怎麽了?”
“‘太娘了’。這似乎是程植愛用的詞兒吧?”
郭遠騰笑,“這個啊,也可能吧,我是一塊海綿,哪裏有我喜歡的詞,我就去哪裏吸收。”他飲了口茶,“程植這小子也真夠絕的,現在還不去上班,領導都對他有意見了。”
“程植沒上班?”
郭遠騰自知失言,支吾了兩句,“也……沒什麽。”
“到底是怎麽回事?”
郭遠騰撓撓頭,“李姐,這事兒程植不讓說,是真不讓說,你別問了,行嗎?”
李樂桐拿出手機,“你說不說?不說的話,我就要給程植打電話了,就說你在我這兒,詐他的話。”
郭遠騰舉手,“好,好,我說,我說。程植吧……”他看了眼李樂桐,“我覺得不公平。人人都有好奇心,我光滿足你的,你卻不管我,太殘忍。”
“我怎麽不管你了?”
“我也好奇,剛才那是怎麽了。”
李樂桐的臉陰了下來。
郭遠騰誠懇的說,“李姐,其實我是關心你,我還沒看見你傷心到這個程度。你每次見了程植都笑嘻嘻的,見了我也是。剛才真把我嚇壞了。李姐,你別悶著,和我說說,說出來就好了。”
“其實也沒什麽,”郭遠騰像是一個無害的小朋友,明知無用,還是想說一說。“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娶了別人,剛回來不久。”
“他找你了?”
“嗯。”
“那那個女人是誰?”
李樂桐搖頭,“不知道。”
“嗯,是有點過分。你不會是為了這個生氣吧?”
李樂桐無語,說是不,明顯是假話。可自己難道真的是為了這個生氣?
郭遠騰立刻就說,“為了這個生氣,才不值呢。什麽人啊!”
李樂桐不想讓話題在自己身上盤桓,“你以前談過戀愛嗎?”
“戀愛堪比政治課,是大學必修課,人人要談。”
“現在還在一起?”
“早分了。兩人誌趣差的太遠,我一工科生,悶了些。她呢,愛玩兒愛鬧,愛逛街,怎麽也逛不夠,逛的我腿都細了。我們倆吵架,十次有十一次是因為逛街引起的。”
李樂桐禁不住失笑,“你夠逗的。”
“逗什麽呀。”郭遠騰往火鍋裏下料,“當時也氣的夠嗆。”
“現在呢?”
“現在沒啥了,我見了她一樣的打招呼,她見了我卻愛搭不理的。一直今年她結婚才好。女人就是心眼小——哎,我說錯了,李姐,你打我吧。”
李樂桐笑,郭遠騰真是一個情商很高的小朋友。
“你剛才說程植怎麽了?”
“你還沒忘啊。” 郭遠騰吃了口羊肉,“其實也沒什麽。程植就一直在醫院,賴的醫院的床都要出個洞了。”
“啊?他還在醫院?”
“別說是我說的啊,程植不讓我說。程植要知道我說了,非把我殺了不可。”
李樂桐停下筷子,字斟句酌的說,“那他在醫院,還……四處溜達嗎?”
“大概吧。我也很少去,他也不讓我去。”
程植走的似乎夠遠的。這麽不顧一切的撲上去,是對,還是錯呢?
她的路,和程植的路,似乎都不對。
愛情一旦錯了位,怎麽都是不對。
一席終了,買單時,李樂桐搶著要來,郭遠騰說,“幹嘛?說好了我請吃飯的。”
“說是這麽說的,但我今天沒有給你帶禮物,這頓飯該我請。”
郭遠騰的眼眨了兩下,“咱們這麽高風亮節的爭來爭去,也怪讓人見笑的。這樣吧,兩個選擇:選擇一是這頓你買單,找機會我再請一次。選擇二是這頓我買單,結束之後我們一起去給我買個生日禮物,你看怎麽樣?”
李樂桐想了想,“今天你過生日,你最大,還是由你選吧。”
郭遠騰樂嗬嗬的,“女士優先,你真要放棄?”
“嗯,願意放棄給壽星。”
“好。”郭遠騰讚賞,“那我選第二個。服務員,買單!”
已經是八點多,店鋪中仍然是燈火輝煌。郭遠騰特地把車開到另一個商業圈,兩人從車上下來。
“你希望要什麽樣的生日禮物?”
郭遠騰撓頭,“坦白來講,我自己也並不知道。”
服裝店、鞋店,還是服裝店,還是鞋店。郭遠騰服裝隨意,襯衫、領帶似乎於他都沒有益處,這也不應該是李樂桐送的,她很彷徨,不知今天能否完成任務。
“李姐,吃麥旋風,還是吃肯德基甜筒?”郭遠騰看著前麵兩家快餐店的標誌說。
“麥旋風都是年輕人吃的,我還是吃個甜筒吧。”
“OK。”郭遠騰走過去,不多時,左手一隻麥旋風,右手一隻肯德基甜筒。
“呶。”他遞過去麥旋風。
“錯了,錯了,我說我要甜筒。”
郭遠騰笑嘻嘻的,“嚐一下嘛。麥旋風是今年的新品種,好歹給人麥當勞個麵子,嚐一下?”
李樂桐無法,接過麥旋風,吃了一口。“這味道似乎有點怪怪的。”
“不喜歡?”
“也還行。”李樂桐又吃了一口,“不過,如果再讓我選擇的話,下次我還是再選老套的甜筒。”
郭遠騰哈哈的笑,舌尖舔著甜筒,眼睛裏亮晶晶的。
兩人一邊吃著甜筒一邊逛街,霓虹燈在櫥窗中閃耀,五顏六色,耀得地上也五顏六色。
“哎,我說,你到底希望得到什麽生日禮物啊?這都要逛完了。”
“嗯。”郭遠騰似乎有點心不在焉。
前麵是一家工藝品店,李樂桐對這種地方不怎麽抱希望,她一直都覺得,這應該是小朋友玩的。
這次她錯了。
映入眼簾的是各色憨態可掬的小熊,與其他玩具熊的最大不同是,小熊身上都穿著八路軍的衣服,有的手上拿著槍,有的托著炸藥包,有的作臥倒衝鋒的姿勢,還有的背上背著傘包,準備去跳傘。
“呀,真可愛。”李樂桐反複的看著一個頗似董存瑞的小熊說。
郭遠騰也盯著看,臉上是喜愛的神色。
“哎,你挑兩個吧。”
郭遠騰笑的憨憨的,“我想都拿走。”
“那隻好等我開了店再說。”
郭遠騰反挑複挑,指著“董存瑞”說,“算了,都挺好,我就要這一個了。”
“一個多孤單啊,要兩個吧,作個伴兒。”
“不,”郭遠騰搖頭,“英雄都是孤單的,你何曾見過獅子是兩頭結伴出行的。”
李樂桐又笑,店員給包上,兩人出了店門。
“今天的任務總算是圓滿完成了。”李樂桐的心情好了大半,聲音愉悅。
“嗯,”郭遠騰也語調輕快,“我本來隻是想拐你出來吃頓飯,意外還得到了份禮物,我十分滿意。”他看著李樂桐,“因此,我想,你是不會拒絕我送你回家的好意吧?”
李樂桐笑,“你還真是會做人,其實,我坐地鐵回去好了。”
“那怎麽行?我約你出來的,有義務送你回去。上車!”
一路愜意,郭遠騰開的是收音機,收音機裏放著一男一女兩主持人在講哪裏的旅遊見聞。不堵車的城市,車速很快。二十分鍾後,已經到達李樂桐住的小區。
“你不用進去了,晚上進去還要登記,麻煩的很。”李樂桐說,“我就住在進去後左手邊的第二幢樓,很方便的。”
“好。”郭遠騰緩緩停了車。
“謝謝。”
“該說謝謝的,應該是我吧?”
李樂桐下車,“再見,小朋友。”
“再見,李姐。”在李樂桐要轉身時,郭遠騰忽然從車窗裏伸出頭,“李姐,要晚安。”
李樂桐笑了。這一聲問候,真讓人溫暖。她要進小區,忽然站住了。
小區門口停著一輛車,有人靠在車上望著她。
月光灑滿了大地,世界籠罩在月光之下,他也在。
她站了一會兒,走過去,在離他有一米的距離處停下來。在和郭遠騰在一起的時候,他打了她的電話,她沒有接。
“你回來了?”話一開口,她聽出來,他喝酒了。
“找我有事?”
他看著她,半天說,“桐桐,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
“不知韓師兄有什麽要指點的?”
韓遠徑凝視著她。過了三年,這種目光還和以前一樣,讓她顫栗。
“桐桐,今天是你的生日。”
李樂桐冷冷的說,“是嗎?你記錯了吧?”
“剛才那人是誰?”
“我的事,和韓師兄沒有關係。”
韓遠徑往前進了一步,李樂桐卻跟著往後退了好幾步。
“桐桐,我要送你一件特別的生日禮物,不過,不是今天。”
“謝謝,不敢。”
話從他微醉的嘴裏飛出來,有些七扭八歪。“物是人非事事休。桐桐,你要怎樣才能原諒我?”
“我不恨你,也說不上原諒。我已經有了男朋友。”
“這不是一個意義。即便是你真有了男朋友,哪怕你結了婚,又怎麽樣?你會幸福嗎?你愛的是我。”
“韓遠徑,不要這麽不要臉。”
“桐桐,你總是嘴硬”。他看著她,“今天,你傷心了?”
李樂桐把頭別過去,不回答他。
“你是傷心了,我看到,你哭了。”韓遠徑笑了兩聲,“桐桐,你看,你總是嘴硬。其實那個女人,不過是徐葳的爸爸的老朋友的女兒,剛從國外回來,我隻是帶著她逛一下本市。”
“徐葳”兩個字讓李樂桐發了狂,“韓遠徑,你願意軟骨頭的管誰叫爸爸、你願意卑顏曲膝的和誰在一起,和我絲毫沒有關係。你無權評述我。另外,麻煩你不要裝的十分了解我的樣子,那是對我的侮辱。”
韓遠徑往前挪動了幾步,看樣子似乎是要去抓李樂桐的手,李樂桐卻往後退的更遠。
“桐桐,你為什麽就不能理解我?我一無所有。我爸去的早,我媽帶著我,什麽辛苦都嚐遍了。大二那年,她也去了。我渴望成功。”
“這不是理由!”
“是的,不是理由。桐桐,當一個機會放在你手邊,唾手可得時,你會放棄嗎?這個不違背良心、不違背道義,隻是你和我分別五年,我為什麽要再用更多的時間來走彎路?”
“那是你的做人原則,不是我的。你拋棄過我一次,我絕不會再回頭。”
“拋棄?”韓遠徑重複了遍,他略顯得有點搖晃,“我沒有拋棄,如果說我拋棄,那是天打五雷轟。五年,”他摣開手指,“就五年,醫生說了,就五年。五年我就回來了,我沒有拋棄你。”
“你怎麽知道我五年後一定會站在原地?”
韓遠徑看著她,忽然笑了,“我怎麽會不知道?我的小鳥兒我不知道?就算我五十年不回來,我的小鳥兒也是在等著我的。我的小鳥兒認為我是她的世界,她怎麽會不等我回來?”
李樂桐的淚奪眶而出。
你也知道你是我的世界。
可你是怎麽對我的?
“桐桐、桐桐,你哭了?”韓遠徑略微前傾,仔細的看著她的臉,“桐桐,你真哭了?桐桐,你別哭,是我不對,你別哭。”
李樂桐再也忍不住了。她捂著嘴,疾步要從旁邊繞過去,卻讓韓遠徑抓住了手。
他的胳膊撐著車頂,把她圈在懷裏。月光之下,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那是一對幽深的眼睛。
“小鳥兒,你是哭了。”他凝視著她的臉,吻就落了下來。
“小鳥兒,不要離開我,我不允許。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在一起許多年,他知道她的一切弱點。他的吻輕而軟,火熱,又帶著安撫。
李樂桐漸漸的有些混亂,原來有些感覺那麽容易就複發,迅速回到原位,仿佛兩個人從來沒有離開過,她已經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作夢。
這種幻覺在韓遠徑的手伸進了她的衣服後,終於清醒了。她用力一推,手一揚,耳光清亮,跑了出去。
那是一場珍貴的記憶
六十周年校慶來臨。
日程早早的就發到了郵箱裏,邀請畢業生返校參加校慶。李樂桐宿舍幾個互相串聯,早約好了學校裏見。
李樂桐九點半趕到學校,陳思會她們早就到了,幾個女人相見,一頓尖叫。
“樂桐,好久不見。”宿舍裏的王小舟興奮的握著李樂桐的手。
“是啊,小舟,你最近還好?”雖然在同城,但工作越來越忙,越來越疏遠,有時一年都聯係不了幾次,更何況是見麵。
“嗯,要結婚了。樂桐,到時給你發紅色勒索信。”
李樂桐哈哈的,“喲,早知我不來了。”
大家大笑。
王小舟說,“你怎麽樣?咱們宿舍,你落後了。”
“沒關係,”李樂桐滿麵笑容,“晚飯是好飯。”
宿舍裏顯然有人不知道李樂桐和韓遠徑分開的事,有人上來問,“你們怎麽還不結?這都多少年了。”
“早分了,”李樂桐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說,“他跟我沒關係了。我呀,現在又認識了一個帥的,修飛機的,以前還玩過樂隊。”
陳思會雖然與李樂桐聯係最多,但顯然對程植這個新動向不了解。她拍著李樂桐的手,“啊?還有這個人啊?沒聽你說過。”
“認識幾個月了。”李樂桐裝的十分認真,“哪天領出來給你見見。”
大家嘻嘻哈哈的聊著天。陳思會的身孕快六個月了,大腹便便,站久了,有點受不了。李樂桐便提議大家進禮堂。
禮堂裏已經坐滿了,六個挨在一起的座位是不好找的,隻能分開坐。李樂桐扶著陳思會,找到座位,兩人坐下。
李樂桐幫陳思會把保溫瓶拿出來,倒了水給她喝。陳思會雖然懷著孩子,卻不顯得胖。
“累不累?”
“還行吧,反正不方便。”
“給小孩子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嗯。我也上不了街,都是在網上買的,寄過來覺得還不錯呢。”
“真是快,都要當媽媽了。”
兩人閑聊幾句,有主持人上場,典禮開始。校長還是那位校長,當年在學校時,舉校皆知,有四大美男子,校長居首。如今,也頭發花白了。
李樂桐心下閃過一絲惆悵,真快。
在學校時,沒有一次聽課是沒有交頭接耳的,而如今,雖然校長講話仍離不了官樣文章,李樂桐卻倍感親切。
在學校時總覺得日複一日、千篇一律。畢了業才知道,學生時光,一去不來。哪怕你再覺得近、覺得親切,都不會再來了。
校長說了校史,說了現在,說了將來,說了感謝,全場掌聲雷動。
這裏畢竟是自己的學校。
校長結束後,有教工代表、校友代表、在校生代表先後發言,李樂桐看到了自己的導師廖盛。
“他今天也來了,真好,一會兒去打個招呼。”李樂桐想,然後與陳思會小聲的聊著天兒。
“思會,看你還和以前一樣瘦,怎麽懷孕了,也不多吃點兒。”
“吃不下。”
“是不是運動量太少了?思會,你應該多散散步。”
“我就這樣了,平日也沒少在小區裏轉悠,就是吃不下。沒事,你別擔心,我吃著營養品呢。”
李樂桐看看周圍,悄悄的說,“人都說是前三個月害喜,你怎麽都快六個月了,還折騰?”
陳思會苦笑,“我哪兒知道?你問我,我問誰呢?這孩子真折騰。”
李樂桐抿嘴笑,“這麽能折騰,男孩兒吧?”
陳思會歎氣,“要是男孩兒就好了,女孩兒。”
“女孩兒就女孩兒吧,省心。”
陳思會繼續歎氣,“要我說,都一樣。可我們家老楊喜歡男孩兒,說是都打聽好了,去香港生個孩子,十萬塊,還是香港籍。實話說,我不願。我又不是生產機器。”
李樂桐安慰她,“別這樣想,兩個孩子好。咱們都是獨生子,一個孩子多孤單啊?”
陳思會不為所動,“那要再是個女孩兒呢?”
“女孩兒……”李樂桐沒話說。
“唉,我就在想啊,如果是女孩兒,我是不是要再接著生?我如果一直生不出兒子呢?”
“不會的。”
陳思會看著手指,“樂桐,我真的很害怕。如果一直生女兒,他會不會和我離婚。”
李樂桐握著陳思會的手,“不會的。他是喜歡和你,才和你在一起過,豈止是為了兒子?你別多想了,對身體不好。”
陳思會又歎了口氣,“不說我了。樂桐,那個修飛機的,是真的嗎?”
“嗯。”
“也是,那韓遠徑當時看著很靠譜,也就那樣。樂桐,你哪天把這人帶出來我見見,如果人不錯,我看你也別猶豫了,讓那個韓遠徑見鬼去吧。要我說,他在國外那三年,連個音信都沒有,你早該忘了他。”
某一項發言結束,掌聲又起,她們趕緊跟著鼓了幾下掌。
台上的會議主席說,“下麵進行下一項大會議程:校友捐贈。我們有請李明生副校長上台主持捐贈儀式。”
李明生上台,“各位,校友一直是我們寶貴的資源與財富,畢業生與母校心連心,是我們最大的驕傲。我們感謝各位!”
兩人暫時停止了說話,看台上的捐贈。捐贈還真不少。有的捐建書報亭、有的捐建獎學金,有的捐建足球場。最有意思的捐贈是,有人說要把全體學生宿舍樓的廁所都翻新一遍,建成感應式的。
捐贈者發言道,“在我上學時,我最討厭的就是上洗手間。不得不去的地方,卻很破。出水的水龍頭老是壞,不是滿地水,就是髒乎乎的。我上學時,就立誌將來發達了,第一件事就是給所有的宿舍都換成感應式的、而不是用手按壓式的。”
全場都是掌聲,最熱烈的掌聲。廁所的問題,人人感同身受。陳思會也笑的前仰後合,連聲說,“這項捐贈再好不過。”
副校長笑猶未盡的說,“這才是我們的學生!不是想著自己的榮光,而是根據學校的要示,切合實際的進行捐贈。這好比你們給父母買東西,不一定買最貴、最炫的,但一定要買最需要、最適合的!”
全場掌聲又起。副校長說,“下麵這一項捐贈,也是出於這位同學的真實想法。”
大屏幕上展現的是圖書館,全場靜悄悄的。聽副校長說,“這裏,大家都不陌生。我想,在場所有的人都去過這裏。這是我們的圖書館,是一個比食堂更讓我們有感情的地方!我們知道這個圖書館已經用了很多年,從複校之始,就是這幢五層小樓。雖然這裏麵的裝修是全校建築中裝修最好的一幢,但我和大家一樣,都認為這裏實在是太小了!上自習、找不到位子。借書,更多的書是在書庫裏,不得已,我們隻好分散到各院的圖書室,導致書籍流通受阻、知識傳播受阻。現在,有一位我們的校友,他要捐建一幢圖書館大樓。他是我們學校的優秀畢業生,曾在校圖書館進行了長達七年之久的勤工儉學工作,可以說,他最有感情的地方,就是圖書館。他,就是經濟學院2005屆畢業生韓遠徑!”
全場掌聲雷動。陳思會擔心的看了一眼李樂桐,她無動於衷的坐著,看著那個清臒的人上台。他彬彬有禮,衣著整齊。
“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各位我的校友,我今天站在這裏,是完成我的心願。正如剛才李副校長所說,圖書館很小。雖然小,但裏麵有我們最珍貴的記憶。……”
李樂桐站起來,“我出去透透氣。”
陳思會欲起,“我和你一起。”
“不用了。你坐著吧。這典禮一會兒就結束了,你別著急,人散了再往外走,出去給我打電話。”
陳思會看著她,“好。你小心。”
李樂桐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容,低頭走出會場。
外麵陽光明亮,風很輕。穿越時光,李樂桐仿佛看到兩個年輕的孩子在對話。
“整個F類書籍,隻要你說出書名,我就可以告訴你在哪個架子上。”韓遠徑說這話時表情十分得意。
“我才不相信。”
“真的。沒有遇到你之前,我就是在書庫過的。沒課,或者碰上不願上的課,我就呆在這裏。最爽的是周末或節假日,特別安靜,可以從早上開館就來,除了吃飯,一直坐到圖書館關門,一本挨一本,覺得自己像個富翁,坐擁這些書。”
“幹嘛?說我耽誤你學習了?”
“豈敢豈敢。我隻是向你說明,我沒有說大話。”
“我不相信,我要考考你。”李樂桐明知他不會說大話,還是要和他鬧著玩兒。
“隨便你出題。”
“《國富論》。”
“三樓西區中間那一溜兒,從西數第四行書架,左數第三列,中間那一格。”
兩人手牽著手,找到了,果然是在那裏。
“不算,《國富論》太有名。我要重測。”
“恭迎。”
“《財富經濟學》。”
“在《國富論》後麵兩排,右數第一列最上麵那一格。”
“哼,再來。”李樂桐搖著韓遠徑的手。
李樂桐又說出幾個書名,韓遠徑一一答對。李樂桐不肯認輸,“不行,我知道的都是有名的,你當然有印象。不算,你這叫耍鬼。”
韓遠徑急了,“我怎麽是耍鬼呢?”
“你就是耍鬼。你明知道我看的經濟類書都是你推薦給我的,你當然知道那些書放哪兒了?”
“你講不講理?”
“我講的就是理、就是理。”
韓遠徑不擅於和李樂桐搞胡攪蠻纏,隻好盡量引導她回到理性,“那你說,怎麽辦?”
李樂桐轉了轉眼珠兒,“你在書庫門口等著,我隨便走,發現一個書名兒,就給你發短信,你來找我,怎麽樣?”
“好。”韓遠徑說了之後,就往書庫門口走。
李樂桐噘嘴,傻冒兒,連別都不告一下。
“《三十天學會炒股》。”李樂桐發了短信,手抄在兜裏,不到兩分鍾,腳步響,韓遠徑已經轉了過來。
李樂桐白了他一眼,“出去,再來。”
“《財務騙術》。”
韓遠徑又來了過來。
“《生活中的經濟現象》”
“《信托原理與設計》”
“《金融建模的理論與實踐》”
……
次次他都能找到,李樂桐不服氣了。韓遠徑站在三層書庫的南門,北麵也有一道門,她從那裏偷偷的溜出去,上了四樓,文學類。
“《借我一雙慧眼》。”
她故意找了個當代的、一個不出名的小作者寫的書難為韓遠徑。哼,你天天在經濟類轉,看你這次怎麽找到我。
這次的為難似乎真奏了效,韓遠徑五分鍾都沒有來。
“笨蛋,”李樂桐倚著書架小聲說,“找不到也不會發短信問問。”
十分鍾,還是沒有動靜。
十一分鍾……
十二分鍾……
十三分鍾……
等到十五分鍾時,李樂桐終於忍不住了,她給韓遠徑發短信,“哎,是不是找不到了?那你趕快認輸啊,本座高抬貴手,饒你一回。”
短信才發出,就聽到身後有嗚嗚響。她扭頭,身後的書架剛好是空的,韓遠徑含著笑的臉出現在書架之中。
“媽呀。李樂桐的反應首先是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幾步。
韓遠徑笑,繞過來,“怎麽了?”
“哼。”李樂桐聳鼻子。
“是不是做虧心事了?”韓遠徑伸手攬著她的腰。
“你才是呢。”
韓遠徑帶著笑,“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李樂桐絕不嘴軟,“不是測試你的記憶力嗎?”
“這裏似乎不是經濟類圖書?”
李樂桐耍賴,“你什麽時候說必須限定在經濟類圖書的範圍內了?”
“耍賴?”
“哼,你反正沒證據。”
韓遠徑的吻落了下來。他總是很溫柔,幾乎沒有對她發火。她的胡攪蠻纏隻是為兩個人增添點小情趣,她絕不肯真的難為他。
“哎,你怎麽對文學類的書也這麽熟啊?”反正書庫裏沒人,她也樂得在他懷裏賴一會兒。
韓遠徑笑,“你真是笨。其實我們一起找,比這樣分開,難度大多了。”
李樂桐不信,“真的?”
“真的。”韓遠徑擁著她,“你身上有一種香味兒,我不必真的記住書名,隻沿著你的味道找就好了。”
李樂桐的臉一紅,韓遠徑的話讓她的心怦怦跳。其實她也喜歡韓遠徑身上的味道,總是很幹淨,也很溫暖。
韓遠徑曾說過,他最大的夢想就是當一名圖書館館長,可以假公濟私的買許多自己想買的書。韓遠徑還說,最好館長這個職務擔任不要超過五年,之後他就要去做首席經濟學家。韓遠徑還說,如果他離任,館長這個職務,最好由李樂桐接任,那他們可以繼續假公濟私。韓遠徑還說……
韓遠徑還說,如果有一天他發達了,他一定要給學校捐助座圖書館,因為每次為了找座位,他們都要費許多周折。因為他們即便連上自習,也要在一起。哪怕不能挨著,也要在同一間裏。
“希望以後的人不要像我們一樣,”韓遠徑說的時候,李樂桐很感動,她覺得自己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無論什麽東西破了,都是無法補的。所謂的補,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人活的越清醒,越不容易自欺欺人。而上一次傷的越深,每碰觸到傷口,也就越容易讓你清醒,讓你想糊塗都難。
會議散場了,韓遠徑和校領導是第一批從會場中走出的人。李樂桐躲在柱子後麵,沒有出聲。
他們上了車,接著,該是一場宴席。今天的韓遠徑,是他們的座上客。可是,有人想過問一下,韓遠徑的錢,是從哪裏來的嗎?
學校老師不關心。隻有李樂桐關心。
陳思會終於出來了,李樂桐連忙上前扶她。
“怎麽樣?累了吧?”
陳思會擺手,“沒什麽。樂桐,你怎麽樣?”
“也還好,都沒什麽關係了。”
陳思會憤憤,“拿著別人的錢來捐贈,也不算什麽本事。”
李樂桐勉強的笑,“我們不說他了,沒意思。咱們中午吃一頓?”
“好。”
宿舍裏的幾個女孩重新聚在一起,最後達成的決定居然是去地下餐廳吃麵。
“我要油潑扯麵。”
“我也是。”
“我是拉麵。”
“我當然是西紅柿麵啦。”
“打鹵麵。”
“酸湯水餃。”
大家哈哈笑,“我們還要再要盆疙瘩湯。”
當年的時光,就是這樣的。每逢碰上誰生日,大家就聚在一起吃麵。如果所有的時光都能像吃麵一樣回來,那該多好。
李樂桐和陳思會都沒有參加下午的慶典,陳思會累了,要回去。她的律師老公在外地出差,李樂桐便打車,送陳思會回家。
一路上,陳思會不停的說,“又見到大家了,真好。”
李樂桐笑,“你怎麽還跟在學校時似的。我記得有一年咱們去參加電視台的節目,回來的路上,你也和現在一樣,不停的重複。”
陳思會笑,“樂桐,有時我覺得我們仿佛在放暑假,睡一覺,第二天就回去了。”
李樂桐拍著她的手背,“是啊,我經常和你有一樣的感覺,可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咱們畢業那年,校刊上有人發校園集錦照,還記得有一張是水房。照片上還寫了一行字:‘再看一次,那裏是否還有你的壺’。看到那裏,我的淚一下子出來了。”
“是啊,畢業畢業,什麽是畢業呢?畢業就是這一段日子結束了,再也不會來了,不會了。”
車裏陷入了沉默。兩人各懷心事。
陳思會家是一幢聯體別墅,車子駛到,陳思會邀請,“樂桐,進來坐會兒吧。”
這是李樂桐第一次進陳思會家。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一次既然走到,也不好推脫。
房子裝修不錯,一共三層。李樂桐誇獎了幾句,陳思會說,“其實沒多少錢,他就是買得早。如果擱現在,這房子的價錢也就夠在城裏買個三居。”
她招待李樂桐坐下,“我天天在家也特別沒意思。電視很大,沒什麽節目看。上網吧,也沒意思,也不敢久坐。有時真不知日子過的是為什麽。”
“你現在是生孩子要緊。”
“算了,不說這個了。樂桐,你不是說要介紹那個修飛機的給我認識?”
李樂桐笑,“這麽著急?”
“當然著急了!樂桐,你可是咱們宿舍的焦點,我最關心的就是你的歸宿。”
李樂桐笑,“其實,我現在和他,也就是普通朋友。剛才就是因為王小舟她們在,我這也算是給自己長臉。”
陳思會有點泄氣,然後說,“那這人,是不是未婚?”
“嗯——是。”
“那還是有希望的。樂桐,打電話,讓他來。我要先見見,別不靠譜。”
“思會!”
“就是普通朋友吃飯,也沒有什麽吧?”
“你不知道,這一位才胃穿孔不久,出來吃飯不大容易。”
“胃穿孔?這麽年紀輕輕就有這麽厲害的病?”
李樂桐笑,“這病越是年輕,越要得。”
兩人聊著天,李樂桐的手機響,她瞄了一眼,沒接。手機又響,她直接按斷。
陳思會試探著問,“韓遠徑?”
“嗯。”
“他還要不要臉啊?都結婚了,還纏著別人。”
李樂桐想了想,“他老婆死了。”
“死了?”
“唉,不提他了,心裏添堵。”
“那……”陳思會後麵的話沒有說。
不知不覺天色見暗,陳思會要叫外賣,李樂桐說,“算了,我做飯吧,你想吃什麽?”
“真的?”陳思會的臉上現出驚喜,“我想吃你的蔥燒排骨!”
“好啊,還有呢?”
“其他無所謂,蔥燒排骨就好了。”
李樂桐笑,“沒問題。超市在哪裏?”
“我和你去。”
“不用了。你告訴我怎麽走就好。”
“我和你去嘛,很多年沒有一起去超市了。”
“你能行?”
“怎麽不行?平日都是我自己去的。”
李樂桐不信,“真的?”
“哎呀,你就相信我吧!”陳思會一拉她,兩人出了門。
“我最喜歡吃你做的蔥燒排骨,太香了。”
李樂桐哈哈笑,“今天你吃個夠。”
“樂桐,我就喜歡這樣,喜歡你常和我散散步、聊聊天。”陳思會嘰嘰喳喳的說著。
陳思會今天是真高興,兩人一路說個不停。超市離的並不遠,步行十幾分鍾就已經到了超市門口。旁邊是一家銀行,那裏停著一輛押鈔車。
“思會,你在這兒等我吧。裏麵空氣不大好,我進去,一會兒就出來。”
“我要和你一起進去。”
“還是別了,你現在不方便,就在這兒等我吧。”
“那也行。你要快點兒出來。”
李樂桐一個人進了超市,以最快的速度挑了斤排骨,怕陳思會再想吃出來買不方便,就又加了半斤。然後又買了點青菜和兩盒酸奶,付款出門。
一出門,她就讓眼前的局麵嚇傻了。
陳思會被一個男人所劫持,他手上明晃晃的匕首緊挨著陳思會的腦袋,四個全副武裝的押運員舉著槍對著他。
“思會!”李樂桐扔了袋子要跑過去。
“站住!再走進一步,我就殺了她!”
“樂桐!樂桐!”陳思會害怕的聲音都發抖。
“快!你們把車發動起來,快!”男人也很緊張,聲音都有些結巴。
一個押運員正在用電話報告情況,陳思會不斷的在叫,“樂桐!樂桐!”
李樂桐往前走幾步,“你放開她,我過去,我來換她。”她試著往前走。
“站住!除了這個孕婦,我誰也不要。快!兩條命在我手裏,如果你們不趕快,我就殺了她!快!”
“樂桐!樂桐!”陳思會撕心裂肺的叫。
李樂桐感覺電話在震動,她哆哆嗦嗦拿過來。
“喂?”
“桐桐。”是韓遠徑
李樂桐的淚掉了下來,“遠徑,你快來呀,思會讓人綁架了。”
韓遠徑的聲音陡然緊張,“你在哪兒?”
“在她家。”
“地址?”
李樂桐擦擦淚,看了門牌,“臥龍路1121號。”
“別急,我一會兒就到。”
場上還在僵持著,押運員報告了他的上級,他們舉著槍,他舉著刀,夜幕已經降臨,李樂桐看不清陳思會的表情。
“樂桐,樂桐。”陳思會仍然在叫。
“不許說話!”
李樂桐淚如泉湧,“思會,你別說話,也別動,保存體力,別說話。”
警笛聲起,防暴警察趕到。劫匪的精神更緊張,匕首已經劃破了陳思會的皮膚,血順著她的臉流了下來,陳思會似乎已經暈倒。
李樂桐撲過去,“警察、警察,我朋友是個孕婦,你們別猶豫了,趕緊救救她。”
一位警察向劫匪喊話,另外有警察在進行方案的安排。李樂桐聽到一位警察惋惜,“可惜,受劫持者是個孕婦,否則……”
另一位警察厲聲打斷,“必須要考慮孕婦的因素,盡量減低出現危險的機會!”
李樂桐覺得自己都要支持不住了,她不斷的看著手機。韓遠徑在這中間一直來電話問情況。電話又響,李樂桐趕緊接起來,“喂?遠徑?”
“我已經到了臥龍路,這片全警戒了,你別急,我在想辦法過去。”
李樂桐要說什麽,忽然聽“怦”的一聲,她的腿一軟,跪在地上。
“桐桐!桐桐!”
局麵已經結束了,劫匪從後麵中彈,當即死亡。隻是臨死之前,匕首仍然刺破了陳思會的頭。
“思會!”李樂桐想動,卻一下也動不了。
她眼見陳思會慢慢的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思會、思會。”李樂桐喃喃的叫著,然後她被人從地上撈起來,那人用驚恐的聲音叫,“桐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