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第28章 終是毒藥

  和展一鵬痛哭以後,穀雨未便時時的坐在電腦前。

  展一鵬會給她發各式各樣好玩的東西,想逗她開心。

  穀雨未對美國從來沒有好印象,這幾日,她居然生出一種向往。異鄉之中,都是黃頭發的人。如果去了,沒有人會認識自己。即便是自己有前科,又如何?

  她正在看展一鵬用自己拍的照片做的幻燈,幻燈占滿了整個屏幕。她聽到來信息的聲音,以為是展一鵬,也沒有理會。

  一個對話框忽然占據了她的電腦屏幕,原來是有人給她發閃屏。她還以為是展一鵬,再一看,四個字,“美女,還好?”

  居然是林瀟娜!

  她急忙回過去,“瀟娜,你怎麽在?”

  她仿佛聽到她的笑聲,“我當然在啊。我一直都在啊。”

  “你現在在哪兒?”

  她打了個笑臉,“不敢說,怕鹿鳴來把我抓回去煮吃了。”

  穀雨未的臉陰了,“別提他!”

  林瀟娜仿佛有些驚訝,“怎麽,你們還沒好?”

  穀雨未不願說,“不要提他,不想提。”

  林瀟娜幾分鍾後才回過來,“你願意理我,為什麽不願意理他?”

  “他怎麽能和你比?”

  更久沒有回複,然後屏幕上出現一行字,“我寄給你的快遞,你沒收到?”

  “什麽快遞?”

  林瀟娜回複的越來越慢,“我在那家快遞公司的網上查過,那件快遞的狀態顯示已送達,你真的沒收到?”

  “什麽快遞?我真的沒收到。”

  林瀟娜截了一個屏給她,“你看看到達時間,想一想,那幾天,你在幹什麽?”

  時間是半個月以前的。她真的沒有印象收到快遞。

  “我真的沒有收到快遞。瀟娜,是什麽東西,很重要嗎?”

  屏幕上一直過了十幾分鍾才有了字,“是你的遺囑。”

  穀雨未的頭嗡了一下,她一動也不能動。遺囑?!

  林瀟娜的速度快了,“原諒我,雨未。把你的遺囑調包的,是我。”

  穀雨未的呼吸急促起來,是她?

  “我知道,你得知這個消息會很恨我。實際上,我也恨我自己。都說戀愛中的人,像被蒙了眼的驢子,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那時候的我,就是那樣。我沒想到他會對你那樣。所以,在得知他在找你麻煩的時候,我便把遺囑給你寄了回去。”

  穀雨未盯著屏幕,艱難的打出幾個字,“你說的他,是鹿鳴?”

  “不,是穀維天。”

  穀雨未盯著那三個字,大腦仿佛被抽空了。

  就春天的那個晚上,林瀟娜曾笑著說,“真不認識?正穀的太子,穀維天。最近杉城不是傳說,那是你哥哥?”

  原來,他就是她因之要來杉城的人。

  “我和穀維天的故事乏善可陳,有一件事你要知道,我偷了你的遺囑,因為他求我。”

  穀雨未依然動彈不得,“我沒有想到他要對付你。幸好,我沒有完全相信他。於是,我便把遺囑給你寄了回去。你再想想,你居然沒有收到?”

  穀雨未呆呆的望著屏幕,沒有反應。

  她想起來了。大約兩周前的那一天,鹿鳴和孫律師來找她說案情,曾有門鈴響,鹿鳴說,是送快遞的走錯了門。

  原來,那十幾分鍾靜默的時間,他是在看遺囑!

  她隻覺得身上發軟,想倒下去。

  “雨未,你再找找,這不是小事情。”

  她終於抬起手,“不用找了,在鹿鳴那兒。”

  “啊?”

  外麵的夜逐漸深了。路燈寂寥的照著馬路,冬日,街上的車更少了。

  呆坐在電腦前的穀雨未沒有發覺,電腦屏幕已經漆黑一片,進入省電模式,她還是盯著屏幕,好像那上麵仍舊有什麽字。

  她好像坐累了。扶著桌子,慢慢站起來,仍舊是看著電腦,看看、看著。忽然,她推了椅子,抓起鑰匙,連外套都沒有穿,奔了出去。

  寂靜的夜裏,紅綠燈還在變換,她不理,一路飆到那個讓她刻骨銘心的地方。鐵門出現,她卻沒有刹車,撞了下去。

  受撞擊的鐵門發出轟的巨響,一個因緊張而變得尖利的聲音大喊,“鹿鳴,你給我出來。”

  房子裏有一盞燈亮起,接著,庭院裏的燈亮了起來。幾分鍾後,那個挺拔的身影慢慢的出現,越來越清晰。

  冷、徹骨的冷,讓她禁不住的搖晃,牙齒也在打著架。

  他走到她麵前,麵容清冷,“你怎麽穿這麽少?”

  她看著他,那張臉曾多少次出現在他麵前,和眼前這張分毫不差。高眉骨、挺鼻梁,仿佛是刻的臉龐,總是輕抿著的嘴。

  眼下,她隻覺得冷。

  她啟唇,聲音輕的自己仿佛都聽不清,“我問你,遺囑,是不是在你手裏?”

  他一震,看著她的眼睛。路燈作祟,他的眼睛好像有一絲驚懼閃過。

  “是。”

  冷讓她的牙咯吱咯吱響,“你為什麽就要害我?”

  他凝視著她。隻穿著單薄衣衫的她站在雪地裏,連嘴唇都是白的,像一個隨時可以倒的紙人。

  他垂下眼簾,“進屋說吧。”

  “回答我。”她幾乎說不成句。

  “遺囑確實在我手裏,林瀟娜寄來的那天,是我收的。”

  “為什麽就要害我?”她重複。

  “我不想讓你成功。”

  “為什麽就要害我?”她第三次重複。

  他看著她,“我不想你離開我。”

  “為什麽就要害我?”她第四次重複。

  “你被拘留了。是,我承認,我本可以早一天讓你出來。但我沒有。我等你給我打電話。你沒有,我就是等不來你的電話。你和我,有那麽遠嗎?”

  “就這個?”她簡直難以置信。

  “從華城回來之後,我曾經一度想好好和你相處。後來,我看到你的申請書,你準備離開,你不給我一絲機會。”他的眼裏有了絕望,“你給我機會了嗎?”

  兩人對視,他繼續說,“我幫了你,你就要離開我。得到正穀之日,便是你我分離之時。我怎麽會幫你?離你越近,越貪戀你。我沒有辦法。這是我唯一的辦法。”

  冷已經讓她全身都麻木了,包括心。她看著他,目光似乎都被凍動,“你,不擇手段!”

  鹿鳴站著不動,不擇手段。不是。他沒有其他手段。隻此一條路。

  他歎氣,“對不起。”

  “把遺囑還給我。”她哆哆嗦嗦。

  “不。”

  “還給我。”

  “除非你不離開我。”

  冷讓她渾身僵硬,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終於揚起手,“我居然會相信你!”

  並沒有多少力道。於是說是打,倒不如是拂。

  又一次相信了他,又一次被騙。這是她最後的一層紙,再也站不住。

  他又騙了她!

  她倒退著,站到車前,忽然笑了,“好,好,我讓你如意,我讓你如意。我去坐牢,我去死。”

  她拉開了車門。鹿鳴的臉變了色,車子既然已經撞了鐵門,前麵都變了形,這樣的車,不敢讓她開。

  鹿鳴幾步躍到車前,車燈刺目,照的他睜不開恨,他仍然站著。

  穀雨未坐在車裏,看著前麵那個人。她一踩油門,車子駛了過去。

  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鹿鳴站著不動。

  更近了。離他隻有一米的距離。

  穀雨未忽然一打方向盤,車子再一次撞上殘餘地鐵門,“咣啷——轟。”

  鹿鳴的腿一軟,幾乎要跪在地上,“雨未?!”

  他終究是自己的毒藥。罷了,吃下去吧。

  這是她最後一個念頭,然後,就昏了過去。

  那個雪夜之後,她在醫院裏靜躺了幾天。沒有針,沒有藥,護工天天在護理,她每天就躺在那單人病房裏,出神的望著外麵。

  醫生說她沒有毛病,但需要在醫院觀察。她也覺得不舒服,但又說不出哪裏不舒服。

  鹿鳴來過。一見他來,她便鑽到被子裏,連頭都裹在裏麵。如果鹿鳴開口,她便覺得那是鋸子,在鋸她的神經。她不吱聲,就貓在被子裏,雙手使勁堵住耳朵,不聽一個字。

  幸好鹿鳴並不會站很久,後來就不來了。

  某天晚上,她覺得有人在撫她的臉。淺淺睡著的她睜開眼,嚇了一跳,然後又鎮定下來。

  這個身影,她多麽熟悉。

  心卻嚇得怦怦跳。

  黑暗的燈光中,他們互相默默的看著。他的手抄在兜裏,忽然一隻拿出,伸向她的臉,她一擺頭,鼻子早讓他刮了下。

  “給我一條路,好不好?”

  她隻覺得心酸。

  “你何嚐給過我路?”她聲音喑啞。

  “不要和我再對抗,好不好?給我一條路。”

  “我無法再相信你。”

  “你懷疑的大部分事,都不是我做的。公布你遺囑的事、年報的事、穀維春的事,都不是我。我對正穀真的沒有惡意!”

  她閉上眼,仍舊重複著那句話,“我無法再相信你。”

  他不說話,也不離開,隻站著。

  好半天,他輕聲說,“我其實,隻是愛你。”

  被子下的她一顫。潮水一樣的心酸淹沒了她。她帶著濃重的鼻音,“這種設局設陰謀的愛,無福消受。”

  “雨未!”

  “你走吧。”

  “你為什麽就是不願相信我?”

  她睜開眼,“那現在,我讓你把遺囑還給我,你肯嗎?”

  他望著她,手攥了起來,“不能。”

  她冷笑,“鹿總,你不必再表演,很累。”

  他的嘴唇輕抖,“你還是不相信我。”

  她閉上眼,不再說什麽。

  “雨未……”

  “我不想再見到你。”

  “雨未……”

  她的手抓住桌上的熱水瓶,“如果你再不去,請恕我要把這瓶水扔了出去。”

  他沉默,“你終是不願給我一條路。”

  穀雨未抓起桌上的杯子扔了過去。杯子帶著餘下的水落了地,涼透人心。

  鹿鳴在原地站了幾秒鍾,輕輕的拉開門,出去了。

  他搓了搓臉,事情怎麽會到這麽無法收場的地步。

  法院已經下了立案通知書。 果然如孫律師所料,公訴機關最終並沒有以詐騙罪來提起訴訟,而是換了一個她沒有聽說過的罪——“擾亂證券市場秩序罪”。她這對證券市場一無所知的人,居然要犯這樣一個罪。

  當孫律師告訴她這個罪名時,她什麽反應也沒有。

  “我知道了,麻煩你了。”

  孫律師有些訥訥,“穀小姐,不一定就會真判的。”

  “我知道了。沒事。”她居然笑了笑。

  “穀小姐,我會盡全力,也希望你會配合。”

  “嗯,我會的。謝謝你。”

  “穀小姐,”孫律師欲言又止。

  “有事嗎?”

  孫律師看了看她,“穀小姐,我當然會盡全力。但是,法庭上的事,誰也不好說。我們還要做最壞的打算。”他停了停,“穀小姐,我聽說,你懷孕了?”

  “啊?”穀雨未瞪大了眼睛。

  “你是不是懷孕了?”

  “沒有,”穀雨未堅決的搖頭,“不可能。”

  孫律師有些尷尬,“是鹿總說的。”

  “他?”穀雨未有點想笑,“他的話你也信?對了,孫律師,你的律師費要早些要到手裏。這個人,不值得信任。”

  孫律師對她的黑色幽默顯然不怎麽在意,“穀小姐,依據我國法律,懷孕是可以監外執行的。以這個目前嫌疑的罪名來看,即便是最壞結果,也可以監外執行。”

  穀雨未笑的哈哈的,“孫律師,我非常感謝你。不過,我沒有懷孕。鹿鳴的話,絕對不能信。真的,你相信我,我最能認清他的麵目。”

  孫律師很為難,“穀小姐,我希望你能配合我。”

  穀雨未收了笑,“我是配合你。但懷孕這種事,我怎麽配合你。”她站起身,“你回去告訴鹿鳴,沒有必要這樣子。懷孕?法官是傻瓜嗎?即便是現在懷,也得幾個月之後。哈,鹿鳴的意思是,我進了監獄之後再想辦法懷個孩子?哈,太可笑了。我從來沒遇到這麽可笑的人。”

  孫律師誠惶誠恐的聽著,他拿出一張化驗單。

  “穀小姐,這張化驗單,您看看。”

  一張化驗單,她的名字,結果是陽性,結論是懷孕。

  她反正麵都看了,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做過這種化驗。

  孫律師看著她的臉色,試探著說,“您要不要給鹿總打個電話?”

  她撥通了電話。

  好久,電話才被接起。“我在開會。”

  “鹿鳴,別回避,怎麽回事。”

  “我在開會,一會兒打給你。”

  “鹿鳴!”穀雨未發瘋似的吼著,“你要還是個男人,就給我句實話,這是怎麽回事?”

  鹿鳴有些無奈,“你什麽時候能好好說話?十分鍾後,我打給你。”然後不容分說的掛了電話。

  穀雨未把頭埋下,兩手揪著頭發。孩子?哪來的?誰的?怎麽來的?她每次都會吃避孕藥,絕對不會忘記。

  那怎麽會?

  她的腦子裏一片紛亂。

  電話的響聲把她嚇得一激淩。鹿鳴二個字在屏幕上跳動,她忽然害怕了起來。這會是一個什麽結果?她猶豫著,半天不敢接電話。

  電話鈴聲斷了,然後再次響了起來。她的手顫抖著,按了接聽,使勁平抑著聲音,“喂?”

  鹿鳴的聲音還是冷冰冰的,“孩子是我的。避孕藥早換過了,你包裏的是維C營養片。放心,沒毒。進口的,孕婦可吃。你想的沒錯,這事是我計劃好的,包括上次的體檢。我希望你能留下來。”

  穀雨未手中的手機掉到了地上。

  她的頭無力的靠在牆上,臉色蒼白。

  老天,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穀雨未?

  孫律師看著她,幾次欲言又止。終於,他忍不住,“穀小姐,請你再考慮下。這是最合法的漏洞。一旦被判有罪,除了這個外,很難被免入獄的。”

  穀雨未冷冷的說,“謝謝,也請轉告你的雇主鹿鳴,我不需要這樣的安排。”

  孫律師有些訕訕的,“穀小姐,再怎麽賭氣,人是自己的,要珍重。詐騙未遂最多也不過判三年 ……”

  穀雨未站起身,“孫律師,慢走不送。”

  “穀小姐,我知道你和鹿總可能有些疙瘩,但不管怎麽說,你沒有必要拿自己賭氣。”

  穀雨未平心靜氣,“我不賭氣。真的。孫律師,謝謝你為我著想,隻是,我不想和他鹿鳴再有一絲一毫的關係。這個孩子,我不留。”

  她冷笑。一個未出世的孩子,想捆住一個現代人,怎麽可能?!

  她走到掛號室,“護士,麻煩你問一下,做人流,是不是掛婦科?”

  鹿鳴,你逼我,我也逼你。

  現代醫學很發達。要做人流,比去醫院切一個瘤子還省事。孫律師走後,她的手機就在響,她不理。她知道那是誰。

  穀雨未拿了號,一個一個進去,有的是一個人,有的是兩個人,出來的人表情痛苦,她不敢看。她緊緊的握著拳,渾然不覺手心裏滲出的冰冷的汗。22號,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起來,再有二個,就是她了。

  她不自覺的整了整衣服,抿了抿嘴,直起了身,像要下車似的。手機一直在震動著她,她的眉毛皺了起來。

  或許,可以最後惡言相向一次。

  他讓她難過,她為什麽不能也讓他難過?

  接完這個電話,她就要進去了。她就是要讓他追悔莫及!

  她拿過手機,居然是一個陌生號碼。她猶豫了下,還是接了。

  “喂?展一鵬是你朋友吧?我是XX醫院的,他剛下飛機,急性闌尾炎發作,患者現在準備進手術室,請你速來給他辦住院手術。”

  穀雨未愣了,她抓起包,起身往門外衝。

  展一鵬在機場附近的醫院,是機場保安給送來的。待穀雨未能看到他時,他已經做完了手術,麻醉剛過,疼的呀呀叫,臉色臘黃,看得穀雨未心裏直發毛。

  “嘿,你來了。沒嚇著你吧?”展一鵬還沒忘說俏皮話。

  穀雨未歎氣,“行了啊你,別開口,牙都要咬出血了。”

  展一鵬嘿嘿的笑了下,出神的盯了會天花板,然後說,“壞的就是壞的。這段盲腸到底沒給保住,原來在國外時壞過一回,吃了點藥給保住了。這次到底還是給割掉了。也幸好是在杉城,如果在國外,一個人孤單單的,還挺可憐。”

  “你要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

  展一鵬嘿嘿的笑,“怕你又推三阻四的。”

  穀雨未用毛巾給他沾了沾臉,“你呀,真是。”她再說不下去。

  展一鵬看著她,“原來是要回國給你加油的,倒拖了你的後退。”

  穀雨未心酸。展一鵬始終都如親人,溫暖的,寬厚的,和煦的。隻是,她錯過了他。

  展一鵬刻意的回避了案子,“你好像瘦了。不舍得吃?”他強開玩笑。

  穀雨未也勉強的笑笑,“你呀,就好好躺著吧。自己都保不過,還有力氣說話。”她掖了掖他的被子,“你先躺躺,我回家取些東西。”

  穀雨未心裏亂七八糟的。展一鵬知道的還是網絡上那些,他以為她本來拿的就是假遺囑。他絕不會想到,是那個曾經與她有桃色的人,如今攥著她的遺囑,要陷她坐牢。

  她與鹿鳴的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瞞的展一鵬,如今,又從哪裏說起呢?

  父母一去世,她隻覺得世上似乎再無人牽掛她。而如今,她又覺得這種牽掛又是多少累。

  累的她幾乎無法負重。

  她很想說,你不要關心我吧。但是,不能。

  展一鵬病了,需要人照顧。她隻好把自己的小手術推遲下。穀雨未每天就在醫院陪展一鵬,一日三餐的送到床頭。展一鵬也不推卻,樂嗬嗬的喝著魚湯,一邊喝嘴也不閑著,“我最愛喝你做的魚湯。以前徐老師做的就很好喝,現在你煮的,別有一番滋味。哈。”

  展一鵬絕口不提她開庭的事,仿佛那隻是一樁小事情。於是,他的病房裏,就經常有歡聲笑語。

  展一鵬為自己請了個護工,請的時候還笑著說,“可是不敢累你。我還沒娶你,這麽醜的事,不好讓你形成印象。”他說這些時,沒有經過打理的頭發軟遝遝的貼在頭皮上,顯得很可愛。

  穀雨未看著他的樣子,心裏簡直要難過的掉下淚來。自作孽、不可活。她從來沒有想嫁過展一鵬,可是,展一鵬此時的樣子,讓在風雨中的她也禁不住有些搖晃。人,畢竟是不由自主的想靠近溫暖。哪怕那溫暖不能歸自己所有。隻可惜……

  風和日麗的一天,她陪他在醫院的花園中散步。兩個人看了會兒小螞蟻搬家,展一鵬忽然問,“你的事情怎麽樣了?”

  穀雨未語塞了下,然後敷衍的說,“不知道。”

  “什麽時候開庭?”

  “不知道。”

  展一鵬把她扳過來,很認真的盯著她,“怕我擔心?”

  穀雨未看著那雙認真的眼睛,心酸不已,臉上卻帶著笑,“哪裏有。”

  “你請的律師,怎麽樣?他怎麽說?”

  “不知道。法院不判,誰說了又有什麽用?”

  展一鵬握著她的手,“雨未,這次的麻煩也許不小。他們有權有勢,不過,畢竟是法治社會,我想,也不會太過離譜。我沒有能力和他們抗衡,可無論如何,無論多久,我等你!”

  穀雨未的腿一軟,不由自主的靠在了展一鵬的肩頭上,淚,緩緩流出。

  這最後一片溫暖,有一天,是不是也終會離自己而去?

  時間就在不斷的穿梭與忙碌中過去。

  這中間,鹿鳴給她打過電話,穀雨未都沒接。他們已經無話可說。穀雨未也不想和他再糾纏。無論他想的是什麽,與她都無關。

  這天,她忽匆匆的要去醫院送晚飯,要跨進病房大樓,有人攔住她。穀雨未抬眼看了下,然後繼續往裏走。

  鹿鳴拉住她,“談談。”隻兩個字,卻是命令式的,沒有餘地。

  穀雨未冷笑,“謝謝鹿總,不敢。”

  鹿鳴盡量平抑著聲音,“穀雨未,如果你不想搞得人盡皆知的話,談談。”

  穀雨未忍了忍,終於還是隨著他走到病房樓前的花壇的拐角。

  鹿鳴上下打量了她,她感覺他的目光在她的小腹處停留了好一會兒,那充滿著強烈的眼光讓她很不舒服,於是她側過身,不露痕跡的把保溫桶放在掌心裏,屈起的胳膊剛好可以擋住他的目光。

  “怎麽樣了?”鹿鳴開口問。

  “不知你指什麽。”穀雨未望著花壇中最大的那朵花,語氣冰冷。

  “孩子。我們的。”

  穀雨未倏的轉過身,“鹿鳴,你別自作多情。你憑什麽認定,這孩子是你的?你怎麽能確定,我沒有和別人上過床?”

  鹿鳴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手不自覺的握了起來。他一字一句,“穀雨未,你聽著,無論你承不承認,這孩子你最好留下來。”

  穀雨未冷笑一聲,“這算是威脅麽?利誘不成,來威脅?哈,好,我倒想想看看,難道你能和穀家那夥人,聯手把我算計到死嗎?那便來吧。”說完,她轉身就走。

  鹿鳴伸手拉她,她使勁掙紮。鹿鳴到底是心有顧忌,不得已,放開手。“我希望你還能再想想。”

  “謝謝,不必了。”

  鹿鳴仿佛用盡了最大的力氣才憋出了幾個字,聲音輕到無可再輕,“也許,你可以嫁給我。”

  穀雨未的身子一震,她呆滯了幾分鍾,周遭一片寂靜,車不響了,風不吹了,鳥兒也不叫了。兩個人站著,他和她,他看著她的背影,看得見她的頭發在微微的動。

  她慢慢的轉過身,淺淺的笑了下,“不敢,鹿先生。”

  鹿鳴輕閉上眼,還是這個結果。

  他努力了,還是這個結果。

  “你是不是非要把我逼到無路可走?”

  穀雨未仍然不看他,“鹿鳴,如果有下輩子,無論讓我燒多少香,我都肯,隻求讓我不要再遇到你。”

  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天晚上,展一鵬說的什麽,她都沒有聽見。她隻有機械的笑,心裏的痛讓她隻剩下了這一個動作。

  笑,笑。

  穀雨未從醫院回到家。熱水由蓮蓬由上而下,她站在下麵,任憑水從頭上澆下。水很熱,灼的她的肌膚有些疼,卻依然掩蓋不住她那徹骨的冷。

  冷。

  她打了個哆嗦。按開浴霸,調高水溫。

  熱熱的水很快把她的皮膚燙的通紅,她撫摸著那已經隆起的小腹,那裏現在還是一個胚芽,還不是一個成形的孩子。她不自禁的又打了個哆嗦,頹然的倚在了牆壁上。

  生活就是一出戲,一出拙劣的戲。戲一次性公演,沒有排練,更不可能再來過。

  眼眶下熱熱的,不知是水,還是淚。

  展一鵬不想在醫院躺著,嚷著出院,嚷了又嚷,終於成功。

  穀雨未去的時候,他正雙腿搭拉在床邊老老實實的坐著,見穀雨未進來,立刻站起,“你可是來了。”

  穀雨未笑,“你急什麽?論急,也得我急。我才是伺候病人的。”

  “你畢竟是自由的,”展一鵬愜意的說,“我可是像坐……”他忽然噤聲,閉口不言。

  穀雨未像是沒聽到他在說什麽,揚揚手,“你先坐會兒,我去辦出院手續。”

  樓上樓下的跑,穀雨未覺得很累。隨著孕周數的增加,她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越來越沉,不光走不快,走幾步還氣喘籲籲。

  她強打著精神把手續辦完,實在走不動了,她找了個廊椅坐著休息了會兒,想到展一鵬還在等著,便起身慢慢的往前走。

  背後一陣喧鬧,有人喊,“別跑。”穀雨未想回頭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兒,後麵卻有一股巨大的力撞到了她,她往前一撲,腹部正好撞在了牆上安裝的以便病人扶著走路的欄杆。

  鑽心的疼痛襲了過來。她大叫了一聲,軟軟的順著牆倒了下去。

  
更多

編輯推薦

1心理學十日讀
2清朝皇帝那些事兒
3最後的軍禮
4天下兄弟
5爛泥丁香
6水姻緣
7
8炎帝與民族複興
9一個走出情季的女人
10這一年我們在一起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
  • 綠眼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為紀念冰心獎創辦二十一周年,我們獻上這套“冰心獎獲獎作家書係”,用以見證冰心獎二十一年來為推動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書係遴選了十位獲獎作家的優秀兒童文學作品,這些作品語言生動,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叫花子蛻變成小紅軍的故事,展現鄉村小子成長為少年特工的曆程。讀懂那一段曆史,才能真正讀懂我們這個民族的過去,也才能洞悉我們這個民族的未來。《少年特工》講述十位智勇雙全的少年特工與狡猾陰險的國民黨...

  • 角兒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石鍾山影視原創小說。

  • 男左女右:石鍾山機關小說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