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人的私生活全部挑晾起來,那幾乎每個人都有見不得人的地方。或者說,即便是很正常的事,一旦挑落在公眾視野之中,也變得帶著些邪惡和不堪。
本站在懸崖邊上的穀雨未似乎瞬間就被推落到萬丈深淵,熟識的與不熟識的人的唾沫像要把她淹沒。作為女人,在這種桃色的新聞中,更是無可挽回的受害者。
如今,她私生活的一切都暴露在公眾的視野、成了大家嘴裏的茶資。他們會怎麽說她呢?尤其是同事……她打了個寒戰,學校!
學校是個保守的地方,出了這樣的事,怎麽辦呢?
她懷著疑懼的心情,神經緊張。怎麽辦?
她連晚飯也沒有吃。
鹿鳴,終究還是把她推了下去。
但是,這並沒有讓他滿意。當天晚上,當穀雨未看到自己家門外居然站著鹿鳴時,她連開門的勇氣都沒有。
她還不想更出名,於是,隻好開門。
鹿鳴一直站到門全部打開,他才跨進來。
“你吃飯了?”他的語氣隨意。
“吃了。”她垂頭,不看他。
他坐在沙發上,“我沒吃,去做飯。”
“抱歉,家裏沒菜了。”
“和我賭氣?”
“家裏真的沒菜了。你可以隨便找。”
他站了起來,“那好,出去吃。”不由分說的拉著她的手。她甩開,“鹿鳴,你要做什麽?”
他盯著她,絲毫不動怒,“出去吃飯。”
她忍無可忍,“你為什麽非要逼我丟人現眼?”
“沒有。”他若無其事,“不是你說的,隻要我們各取所需,然後一拍兩散嗎?”
她渾身上下冰涼,終於,她明白了。
“那天去超市,你知道有人拍照,對不對?”
他不說話,算默認。
“你故意的?”
他依舊不吱聲。
“那天,在餐廳外,你也是故意的?”
他聳了聳肩。
“你其實是故意摔的手機,對吧?”
他笑了。
她咬著嘴唇,“給我一個理由,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鹿鳴沒有看她,似乎是在欣賞房子。“難道,這不是我們事先講好的?協議裏的?”
穀雨未渾身冰冷,協議裏的。
“你忘了,你那天告訴我,因為正穀,你什麽都可以忍受。”
“然後你便那樣做?”
他終於看著她的眼睛,“有問題嗎?”
“那你知不知道,我可能麵臨的壓力會有多大?”
“壓力?”
“一個女人,未婚和別人在一起過夜,我還是個老師,你說別人會怎麽說我?”
鹿鳴輕哂,“這都是什麽年代了?”
“什麽年代了,這裏也是中國!”穀雨未的眼裏有點冒火。“男人是無所謂。女人呢?這不是拿男女關係當兒戲的美國!”
鹿鳴平靜的說,“你隻擔心這個?”
“你什麽意思?”
“如果你隻擔心這個,那好辦,我可以和你去領證。領證、辦婚禮,都隨你定——你看,是什麽時候?”
“你——”她說不出話來。聽鹿鳴繼續淺淡的說,“婚紗,你喜歡什麽樣子的?我比較喜歡新娘子的大紅袍,穿著才有喜慶的意思。”
穀雨未看著他,目光逐漸變冷。是的,他是那樣的人。
鹿鳴語氣尖厲,“其實,你擔心的根本不是這個,是吧?”
“你什麽意思?”
“你難道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鹿鳴慢慢逼過來,“你開著電腦,你敢說,你不是擔心展一鵬?”
穀雨未的臉立刻煞白,“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他看著她,“很簡單。你這麽在乎,是因為展一鵬?”
穀雨未咬著嘴唇,“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給我一個答案,是,或否。”他盯著她。
她不說話。
“是,還是否?”
她的牙齒緊緊的咬住嘴唇,像是要被滲出血。
“是,還是否?”他逼她。
她猛的抬頭,“是。”
他看著她的眼睛,極輕極輕的笑了。
“是,怎麽樣?”她的聲音又冷又靜。
他不說話。
“這是你想看到的結果?”她的目光絲毫不躲避他。
他沉默,忽然笑,“沒錯,的確如此。”
她搖晃了一下。在看到圖片時,她曾在那麽一秒懷疑過。他那麽精細的一個人,怎麽可能不發現?他那麽精細的一個人,人前很少說一句過頭話,也並不太喜歡在人前說話,如何這次不一樣?
她以為自己是多疑,沒想到,卻隻是疑的不夠。
“啪!”耳光清脆。他撫上自己的臉,看著她,半晌,“你為了展一鵬打我?”
她一字一頓,“我這是為了我的尊嚴打你。”
“尊嚴?”他重複,似在咆哮,“你就是說成花兒,也改不了,你是為了展一鵬打我!”
她忽然笑,“那我是不是該打你第二回?”她走向門,拉開,“請離開這裏。”
他站著。
“我不想報警,也不想如同你一樣,還要請記者出動。請離開。”她冷冷的說。
“穀雨未?!”他的聲音裏是難以置信。
她低著頭,站在門邊,“您請。”
他望著她,一動不動。
“我不想做的更出格,請離開。”
“你不後悔?”
“謝謝抬愛。”她按亮所有的燈,“如果鹿總再不走,我隻怕會聲張出來。”
他走了出去,門立刻關上,然後是清晰的門反鎖的聲音。
鹿鳴倚在了門邊上,良久,點了一支煙。
學校的反應這次很快。穀雨未第二天便接到通知,要去學校開緊急會議。她猜是為自己的事,於是,臨出門前,她對著鏡子仔細的化了一個妝,尤其是眼睛處,打了層眼影,以遮住那略微紅腫的眼皮。
一進校門,她便覺得自己像是靶子,接受著周圍射來的利箭,無處躲,無處藏,隻有被動承受。
“小穀,沒想到了啊,居然和鹿總有那麽一手。”孫鼎銘的眼神很曖昧。
穀雨未笑了笑沒吱聲。
孫鼎銘又來了,“你們認識多久了?”
“你感興趣?”
孫鼎銘嘿嘿的笑了兩聲。
穀雨未又沉默的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轉過頭,“孫老師,你把‘通途學術獎’那二十萬的獎金怎麽處理了?”
孫鼎銘一愣,穀雨未卻接著說,“我的讓我捐給係裏了。”然後她頭也不回的走了,遠遠的,傳來孫鼎銘似狗皮膏藥一樣的聲音,“視錢財為糞土,幹嘛還要傍大款?裝什麽?”
穀雨未的第一反應是想狠狠的往地上啐一口。若不是教養所囿,她真會那麽做。
“……提醒有的老師,學校是學術之地。且不說本科評估這個時候,就是人民教師的本色,你該這樣嗎?學校當初引進你,是想讓你在這個學科有所作為,是想讓你把在海外學習的知識多帶些回來。人民教師這個稱號是很神聖的,你做一切行為的時候,應該想一想,到底對不對得起這份職業和你在講台上麵對的那些學生!”係主任叩著桌子,“我再強調一遍啊,誰砸了學校的評估,學校就砸了誰的飯碗。無論你有什麽背景,都是如此!有二心的,早早收收心。別鬧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了,那時候就沒意思了。”
會場鴉雀無事,誰都知道,係主任這是火了。也是,在評估的環節上,眼看著評估組就要來了,忽然出了這麽檔子花邊兒事。學校可以在思想上先進,但涉及到個人私生活,還是相當保守的。
散了會,係主任把穀雨未單獨叫到辦公室裏狠訓了一頓,“小穀,今天我沒有明說,但我希望,你能從學校的大局考慮……”
穀雨未沉默的坐著。她能怎麽樣?她覺得自己的頭前所未有的重,似乎電子科技大學所有的恥辱都是由她帶來的。嚴格來說,她錯了嗎?為什麽會這樣?
“……這樣吧,為了你,也為了學校,經學校領導研究,你暫時先停課一段時間,等影響消除了再說。”
穀雨未隻能低頭坐著。從小到大,她還能有挨過這個的訓。媽媽是尊重自己的,她是好學生,也不會擔心老師會這樣訓她。那現在,是怎麽了?
有一句話千百次的衝上她的喉嚨,但又千百零一次的被她壓了下去。辭職是很容易的,但是,辭職之後呢,她怎麽辦?在想好之後,她不能離開。她沒那麽幼稚。
穀雨未連找他質問的想法都沒有。
她已經完全熟悉了鹿鳴的作風,鹿鳴永遠都在盯著她,隻要她不順著他的意思去做,他便要她好看。
生氣有什麽用?他對她沒有體諒。在他麵前,她就是一條卑微的狗,他讓她往東,她不能往西。她甚至想,事成之後,她殺了他,同歸於盡。
哪裏都是人,都是認識她的人,人們指指點點,看她仿佛是看怪物。她最受不了的是那些認識她的人的旁敲側擊,在那個時候,人情真的很冷,冷到真實的暴露出好奇心原來比同情心或善意更占上峰,冷到讓她覺得她存在的意義就是被人八卦。
少時被人議論沒有父親的感覺又上來了。那種自卑與無力想讓她發瘋,她想歇斯底理的大叫。
可是,她什麽也做不了。
展一鵬在鹿鳴的話發布當晚並沒有上線。穀雨未很忐忑。盡管她對展一鵬沒有感情,盡管她曾拒絕過展一鵬多次,但至少,展一鵬是現在她的世界裏和她最親的一個人。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她害怕被拋棄。仿佛是一個溺水者,連一棵水草都試圖抓住。
第二天、第三天,展一鵬終於再一次上線,簽名已經變成:讓我包容你。
穀雨未也顯示為在線,兩人都沉默了許久,展一鵬終於發來第一條消息:還好?
穀雨未淚流,“還好。”
“累了沒有?”
“還好。”
複又長久的沉默。然後他說:是不是有人誣陷?
她沒有回答。她不想騙他,但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總不能眼睜睜的騙展一鵬。
又過了很長時間,他說,“我相信你有不得已的苦衷。”
穀雨未倏的捂著嘴,渾身顫抖。即便是在自己家裏,她也不習慣嚎啕大哭。
痛徹心肺、經曆滄桑、被當作話題的赤裸、無休無止的麻煩與痛苦讓她的神經有些分裂,讓她難以自持。
“一鵬,我後悔我任性,沒有答應嫁給你。”
最風雨飄搖的時候,你能堅持多久?人人都有體力耗盡的時候。這是她現在的真心話,無關感情,有關體力。她後悔了。如果當時跟他去了,或者沒有愛情,但至少不會是今天這個局麵。
她隻是一個女子,柔弱、懦弱,她不知道,為什麽要她承受這些。
許久,展一鵬說,“雨未,堅強點兒。我相信你……風雨同舟。”
穀雨未終於忍不住,伏在桌上大哭。
展一鵬,現在成了她最不能麵對的人。
生活爛的千瘡百孔,沒有一處是還能提起來的。仿佛隻是一夜之間。下落真的不需要多少時間。平靜的生活在春天還有,在秋初時已經完全不辨模樣。
除了累,她也真的再說不出什麽。
她隻想離開。這裏的一切讓她不堪重負。
穀維春的判決下來了。
內幕交易罪成立,被判六個月。但因其患有某種病症,需要監外執行。
有錢人家的花招多,這樣的結果出人意料,又不出人意料。在現今的資本市場中,以內幕交易獲罪的,本不多。穀維春的獲罪,讓人吃驚。而對罪刑的處理結果,則是意料之中的。
展一鵬早就說過,六個月的刑罰不算什麽,重要的是,穀維春已經失去了在正穀擔任董事、經理和高級管理人員的資格。遺囑被法院判定是假的,表麵上看起來,穀維天與穀維春各占一半,誰也沒有贏。但因為穀維春的內幕交易罪,致使她已經處於劣勢。
這番話展一鵬講給穀雨未聽後,穀雨未心裏寒冷無比。就像展一鵬說的,正穀這灘水,深不見底。
是不是也正是因為穀維春沒有遺囑,所以才要買她的?
似乎所有人都是在算計的,而她是所有被算計的對象。
想起穀維春曾經幾次和她要遺囑,如果不是那個晚上,鹿鳴的出手相攔,或許她已經把遺囑交給穀維春。
但是,鹿鳴的糾纏讓她心生累意。
按照展一鵬的說法,對賭方的投行現在既不要行權,那她就等著吧。穀雨未現在就是一幅隔岸觀火的態度,她能做的,也僅僅是這些。無論如何,遺囑的原件都在她手裏,無論是誰最終掌握了正穀——哪怕是鹿鳴——她也有一定的話語權。
她行屍走肉的生活著。她經常安慰自己,最壞的情況往往就有轉機。她已經著手開始申請學校,隻不過,她沒有申請美國的。
這半個月來,很平靜,正穀像是突然從報紙上隱去了一樣,什麽新聞也不曾有。
周四,她奉命去參加一個講座。之所以讓她去,不是她恢複了地位,而是她的口語在係裏是最好的。穀雨未穿了件短袖旗袍,她一出現,下麵一片騷動。教授莫名所以,還以為是他的出現所致。
這位教授講的並非是哲學,而有點類似於神學,這位老美在國內獲得的也不是哲學學位,而是中古文學學位,不過,穀雨未還是很高興。她還是喜歡學術,喜歡這些知識。
講座結束後,係主任意外的說,“小穀,一起去吃飯吧。”難得這種人的待遇,穀雨未不知該怎樣形容自己的心情。
席間,她和老美用英語談著Tristan和Iseult的故事,談得很投機,尤其是有關於愛情的部分。老美說,這便是古老的詛咒,任何不道德的愛情最後都會是悲劇收場。穀雨未卻想了想,愛情的本身如果得到了愛情,那不是悲劇。愛情的本身,如果失去了愛情,才叫悲劇。兩人都寧可受到愛情的折磨,也不用那能讓人忘記愛情的“忘忘”,就是例子。老美哈哈大笑,穀小姐,你說的是愛情的過程,我說的是愛情的結果。
包廂裏的氛圍很熱鬧。穀雨未中途出來去洗手間,許久沒有和人聊的這麽愉快,她的精神很愉快,以至於她居然忘記注意下自己的包廂名字,回來時不得不求助於服務生。
服務生在聽她報上了包廂的名字後,指引她往左走。包廂的門都差不多,她記得自己的包廂是在最裏麵的那一個,便順著那條路進到最裏,一推門,她臉上的笑還沒來得及卸下來,人就怔住了。
鹿鳴的臉本就衝著門,她闖入的正是他的眼簾。他冷冷的看著她,一聲不吭。他的對麵是個女人,她的手正覆在他的手上。聽見門響,轉過頭來,不悅的皺了皺眉。
穀雨未下意識的捂著嘴,是穀維春!
她瞬間有些不知所措,慌亂、尷尬、憤怒、擔心等等情緒讓她一時說不出話來,隻呆呆的站在那裏。
穀維春的聲音尖細,“有事嗎?”說話的時候,她打量著她,那隻手絲毫沒有拿開的意思。
她語無倫次,“哦,沒有。”她看看那兩隻覆在一起的手,看看鹿鳴,又看看穀維春,一雙眼睛盛著的是冷漠,另一眼睛裏放著的是不悅,她張了張嘴唇,沒有說出話來。
“還有事嗎?”穀維春第二次問。
“哦,沒有。”她再一次看了下那兩隻手,輕輕的說,“對不起,我走錯了包廂,打擾了。”她微微點了點頭,掩門出去。
她終於由服務生一路護送到自己的包廂前,但她再也沒有了剛才的活躍。係主任頻頻給她使眼色,她渾然不覺,那兩隻手一直在她麵前晃。
好不容易散了宴席,她開車往回走。路上的人並不多,她渾渾然的開著車,腦子裏紛亂,那一幕始終在她麵前,模糊了她麵前的路。
她心不在焉的開著車,忽然,旁邊躥上來一輛車。車子直逼她而來,她嚇了一跳,連忙死命的把方向盤往左打,耳邊是尖利的刹車聲,然後怦的一聲,她的車撞到路邊的花壇,熄了火。
她渾身冰涼的坐在那裏,手腳發軟的不聽使喚,半晌沒緩過氣來。
好半天,她才開了車門,慢慢下來,後麵那輛車上的人也跟著下來,他斜倚在自己的車門上,點著一支煙,旁若無人的吸了起來。
穀雨未的意識回來了,她的聲音因為緊張而尖利,“鹿鳴,你瘋了!”
鹿鳴冷漠的看了她一眼,路燈下,一陣陣青色的煙霧清晰可見。
“你要幹什麽?”她有點歇斯底裏。
他隻是抽煙,依舊不答話。
穀雨未蹬蹬走到他麵前,仰著頭,“你瘋了嗎?啊?你要殺了我嗎?那你別用這種方式啊。”
他凝視著她,她的眼睛因為憤怒而閃著光,睫毛隨之微顫,嘴唇顫抖,許是因為剛才的緊張,她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小汗珠。
煙霧又升騰起來,遮住兩人的臉,他聽到自己說,“我是想殺了你,無時無刻。所以,你最好小心些,當心些。”
穀雨未站了半天,擠出兩個字,“瘋子!”轉身要走。
手腕讓人給抓住了,然後一股巨大的力把她拽了回來,她還沒反應過來,他的唇已經壓了下來。她覺得空氣瞬間被阻斷,他卻還不肯罷休,抱著她的手似乎要把她胸腔裏的氣體全都擠出去。她不由得想要推他一把,他的舌卻已經撬開她的防衛,煙草味隨之滲進她全身的每一個細胞。
她漸漸覺得眼有些花,極致的緊張之後,這突如其來瘋狂的吻讓她無法自持,她漸漸的軟了下去,終於,喪失了所有的反抗的意誌,任由他攻城掠地。
不知過了多久,他放開了她。她有點搖晃,他一伸手,把她攬到懷裏,兩人都在大口喘著氣。她想推開他,卻不能夠,隻能任由他攬著自己。她的頭歪在那裏,聽見他的心髒在有力的跳著,缺氧讓她仿佛已經忘了一切,世界隻剩下這嗵嗵的跳動聲。
他的喃喃自語鑽入她的耳朵,“你到底想怎麽樣。”
這聲音忽然提醒了她,她猛的推開他,兩人對峙,他的臉上迅速的換上冷漠。
“鹿鳴,你,你——”她指著他,卻不知該說什麽。
他反過身趴在車上,“我怎麽了?”
明明有千萬句話,她卻找不到話說。她想說,你幹什麽?她想問,你對穀維春要做什麽?她想罵他,想打他,她甚至想咬他,可是,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依舊不動,隻有輕冷的聲音飄過來,“穀雨未,如果我以後不會再特別強硬的要你做什麽,行不行?”
穀雨未愣了下,然後堅定的說,“不。”
“穀維春找我,是為了正穀。”他轉過身,看著她,“為了正穀,你就一點犧牲都不願意做?”
“鹿鳴,你別無恥!”
他轉過來,“是生氣我和穀維春?”
“鹿鳴,我希望你能有些自尊。不要一轉身,就過來找我。我不是妓女。”
鹿鳴的眼睛停在她身上,“你這算是吃醋?”
穀雨未覺得自己雞同鴨講,她恨恨的說,“和你多講一個字,都是浪費。”
她轉身要走,讓他拉住。
“如果走,你會後悔。”
她狠掙不過,隻好指著他,“鹿鳴,你如果再不放手,我要喊人了。”
他笑,“讓別人看我們在街頭纏綿?”
穀雨未隻覺得血往上湧,仿佛受了極大的汙辱,她揚手要打,讓他架住。
“穀維天和穀維春不久可能要大戰,奉勸你還是我和站在一起。”
“我奉勸你有些廉恥。”她毫不示弱的還口。
他忍耐的說,“看來你還真是笨的不可救藥。”
“謝謝。笨總比無恥強。”
她用盡全力去甩他的手,他火了,往裏一拽,將她拉入近前,“穀雨未,我真是受夠了你。”
“謝謝。既然如此,你要是放開,還顯得你是個男人。”
他望著她,話句如鑿在冰上,“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她終於甩開,“謝謝。但不要指望我再與魔鬼打交道。”說完,她頭也不回的上了車,駛離現場。
幾天之後,通途宣布,其已掌握正穀5%的股份,現依據證券法予以披露。
有評論說,以正穀現有的格局來看,鹿鳴此舉或者可以理解成為為爭取正穀董事席位所做的舉動。穀家這兩個女兒無論誰和鹿鳴有真正的關聯,這一部分股份應該都是未來正穀董事會中的一個籌碼。
穀雨未想起那些風雨飄搖之時,正穀出現的莫名的買盤,原來是在這裏。
她還記得他和自己說過。一旦正穀的股價穩定,他將獲得正穀10%的股份。加上這5%,鹿鳴已掌控正穀15%的股份。有人分析,在兩份遺囑都是假的情況下,除非有新遺囑,否則,就是穀維春和穀維天對半繼承穀正雄留下來的正穀的份額。而顯然,鹿鳴現在持有的15%,將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有了這15%,穀維春算是勝券在握了吧?
可他居然那天還在和自己表演,要她和他站在一起。
原來,自己不過是替穀維春擔心。
真正可憐的人是自己。
也罷,終歸,正穀是正穀。她不是為了保正穀而保正穀,正穀得以保存,她就心安。雖然在最開始看到這個消息時,她曾有遏製不住的衝動,想要去找穀維天,要把自己的遺囑轉給他。
她終於沒有。她還有理智,知道正穀重要。
雖然她是那麽那麽的不甘心。
除了不得已要去學校外,她每日就是在家裏,時近冬天,也都光禿禿的,沒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她偶爾還是會到墓園裏,陪陪母親。
生活就這樣平淡。如果能一直這樣平淡安靜,未嚐不好。
可是,除了這些,就沒有了嗎?
她夜不能寐。
是到她真正離場了的時候了吧?
她時常站在窗前,凝望窗外。窗外除了陌生的車,還是陌生的車。沒有一個人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麽。
也沒有人,再走近她,向她笑一笑。
這天晚上,她心驚肉跳,總覺得有什麽事情發生一樣。她坐臥不安,仿佛哪裏都有刺。關燈覺得黑,開燈又嫌刺眼。
天明,她聽到一個消息,穀維春車禍身亡。
穀雨未像是被冰住了。穀維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