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三十號下午,交易所終於掛出通知,批準正穀遲延十五天披露年報的申請。
這已經是收市之後的事了。穀雨未望著交易所的通知,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再大的風雨,都不會在這個交易日體現了。接下來三天假期,她可以先放鬆一下了。
電話響,是鹿鳴。她不想接,電話便一直響,惹得她心煩。
“喂?”
“hello,MS Gu?”
穀雨未不吱聲。
“我們是不是慶祝下?”
“晚上我有事。”
“我似乎沒有說晚上?”
穀雨未語塞,聽鹿鳴說,“我猜想,你是今晚、明天、後天、大後天都有事,對吧?”
穀雨未無語,聽那個跳梁小醜繼續說,“拒絕我,總不太好吧?”
“謝謝你的衷告。我突然想起來,今晚沒事了。”
鹿鳴愉快的笑,“讓我來猜猜。你突然說自己沒事了,真實的想法是,豁出去一個晚上,便有三天的光明?好吧,我向來是個煞風景的人,於是,我不得不通知你,我改變主意了,我不要你這一個晚上,我要你三天的光明。”
“鹿鳴!”
鹿鳴笑,“這麽定了。今晚你隨便,早些睡。明天一早,打車去機場,九點半的飛機,我不想誤點兒。”他不由分說的掛了電話。
穀雨未垂頭,入局的結果就是這樣的。她做不到。
第二天早上,穀雨未沒有去機場,而是和林瀟娜逛街。電話一直也沒有響,惹得她一天她心緒不寧,不斷的把手機拿來拿去。隻要有一點音樂聲,都以為是自己的電話。
林瀟娜不耐煩,“怎麽啦?你幻聽了?”
穀雨未隻能訕訕的笑。
正到換季的時候,夏裝已經擺了出來。林瀟娜東走西逛的買了好多,穀雨未因為有心事,提不起多大的興致,也隻是陪逛。意外的,林瀟娜似乎也很沉默,雖然是狂買,但情緒比較低落,看的出,有心事。
兩人吃晚飯,林瀟娜點菜,穀雨未在把玩電話,也沒注意。服務生下去,林瀟娜拿過穀雨未買的唯一的東西——一件骷髏頭的鏈子——翻來覆去的看,“這不是你的風格。”
穀雨未接過來纏到脖了上,“什麽風格不風格。頭發也剪了,我現在要改變風格。”
林瀟娜半笑不笑的看著她,“你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
“沒。”穀雨未一口否定。
“我不信。一天像中了鬼似的,說,你在等誰的電話?”
“沒有。”
“不說實話?”
穀雨未驀的醒悟,把電話放到一邊兒,“真沒有。”
酒上來了,六小瓶啤酒,林瀟娜讓服務生全部打開。
穀雨未有些奇怪,“瀟娜,怎麽了?”
“沒怎麽了。兩個女人逛街,心不在焉。喝點酒,提提精神。”
林瀟娜給兩人倒上酒,“煩惱人人都有的,也不是你一個。”
穀雨未繞開話題,“你有什麽煩惱。開心果一個。”
林瀟娜少見的低沉,“我也是人。知道我當初為什麽要來杉城嗎?”
這個問題穀雨未確實不是很明白。自己回杉城是因為母親,也可解釋為這裏是她的家鄉。但她不理解林瀟娜為什麽來杉城。以林瀟娜的水平,如果隻是為了謀得一個教職,那在更好的學校完全沒有問題。
林瀟娜沉默了下,“為了所謂的愛情。”
穀雨未吃了一驚,“愛情?難道是鹿……”她沒說下去,她還是不習慣說那兩個字。
林瀟娜一搖頭,“不是他。”
“那……”
林瀟娜苦笑了下,“是不是覺得奇怪,我這麽目高於野的人,居然還有栽的一天?說來丟人,我隻是為了離某個人更近。”
穀雨未更奇怪了,能讓林瀟娜動心的人,是什麽人?
“我最近心情也不好。”林瀟娜帶著一幅狠勁兒,把酒喝幹。“原來碰壁歸碰壁,最起碼自己還能安慰自己。但是最近,那個肥皂泡破了。”
穀雨未靜靜的聽著,“他一直不肯理我,我倒也能自娛自樂,本來愛情就是一個人的事。可他最近卻忽然聯係起我來,我知道,他有他的目的。然後,我就覺得自己有些不值。雨未,你說,愛情是什麽呢?”
穀雨未不好回答,林瀟娜繼續說,“有時我就恨,我幹嘛那麽聰明呢?閉著眼睛,有什麽不好?”
穀雨未不知怎麽安慰她,說不著痛癢的話未免虛偽,她便雙手捧著茶杯,沉默的坐著。
兩人無言的坐了一會兒,林瀟娜問,“如果是你,明知他接近你不是為了愛情,而是為了別的,你會怎麽辦?”
穀雨未搖搖頭,很誠實的說,“不知道。”
確實不知道。你想得到一個東西時,你會在乎他是不是心甘情願的與你相隨嗎?有時愛情是卑微的,卑微到自我被放棄的地步。愛情是一個小宇宙,這個宇宙裏,愛情是最主要的,其他都有可能遜位。
“你真幸運。”林瀟娜扯了扯嘴角,“沒有這個難題。”
穀雨未的心裏泛著苦味,她可能不會遇到這個難題了。一夜之間,她墮落成這個模樣。她自己從心底裏看不起自己。她隻盼望在一切結束之後,好讓她重新過原來的日子。
林瀟娜的情緒越來越低落,於是,穀雨未便低低的說,“我不比你幸運,我打算獨身。”
林瀟娜明顯愣了,“為什麽呀?”
穀雨未回避的說,“沒有為什麽。像是你明明有很多人追,但偏偏喜歡那個人一樣。”
林瀟娜想了想,“也是。來,喝酒,電子科大兩位大美女,這都什麽呀。喝,喝。”
林瀟娜的情緒感染了她。電子科大的美女,海歸的博士,所謂的青年才俊,她是什麽?她什麽也不是。眾星捧月又如何?她還不是做著暗娼,隻為償著那命運根本未知的公司的債?今朝有酒今朝醉,能醉一時是一時。在無法自主的情況下,理智是什麽?越有理智越難受。
但是,她還是不習慣喝酒。熱情如花的人總是會把一切熱的、冷的情緒表現和發泄出來,這是他們的潛質,就像林瀟娜。而她的感情向來是內斂的,她不習慣表露出來,也不習慣發泄出來。年複一日的積累,她已經習慣了在人前保持冷漠。
林瀟娜喝了一陣兒,穀雨未知道她是難受,也沒有勸她。每個人難受時都有自己渲泄的辦法,喝酒也是一種途徑。既然不危害別人,為什麽不行呢?
六瓶喝完,林瀟娜又叫了三瓶,穀雨未看不過去,便讓她少喝點。
林瀟娜把杯中酒一口喝掉,“我愛喝,怎麽了?”她看著她,又吃吃的笑,“怎麽?連收留我的意思都沒有?”
穀雨未沒有辦法。林瀟娜不討厭,更何況又是同病相憐,她又勸了一陣兒,林瀟娜卻似賭氣,越勸越猛。沒有辦法,當桌上已經堆了十幾個酒瓶的時候,穀雨未終於忍不住了,她奪下酒瓶,“好啦,不要喝啦。”
不由分說的招呼服務生,“結帳。”
扶扶拉拉的出了門,林瀟娜先吐了一大通,穀雨未頭疼。家裏沒有男人,母親不喝酒,展一鵬即便是喝,也是適量而止。她平日像水仙花一樣,是養在清水裏的人,哪裏遇上過醉酒的人。林瀟娜大吐了一陣兒之後,抬起頭,“不好意思,雨未,今天真丟人。”
穀雨未隻好說,“沒事兒,誰都有不順心的時候。”她說著,發現林瀟娜忽然在盯著一個人看。她也看了眼,定了下來。
盡管她隻見過他一麵,但她還是一眼就看了出來,是穀維天。他正低頭往停車場走。
穀雨未很不自然,林瀟娜卻回頭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認識他嗎?”
穀雨未搖頭。
林瀟娜笑,“真不認識?正穀的太子,穀維天。最近杉城不是傳說,那是你哥哥?”
穀雨未的心裏亂七八糟,難過、沮喪、灰暗、忐忑、希冀、失落,還有一堆說不明的情緒夾雜在一起,讓她草草的說了句,“別亂開玩笑,回去吧。”
林瀟娜上了車就睡,穀雨未想問她住哪裏,卻怎麽也叫不醒她。無奈,好在都是女人,住她家一宿吧。
她沉默的開著車,身邊的林瀟娜噴出的酒氣讓她有些惡心。她打開所有的窗戶,那一陣陣的酒氣還在不斷的襲擊著她。她隻好又打開電台,電台裏正在放的歌很鬧,大多數的歌都在歌唱愛情,可是,對於我們,愛情是什麽?
她無數個夜晚都在回憶鹿鳴用最清冷的口氣給她講的那段話,“你父親是婚外戀,認識了派來工作的你母親。後來你母親懷孕了,然後就離開了杉城。你父親一直在找,卻直到臨死前幾個月才知道,你們就和他在一個城市。不過,你母親改過名字,她原來叫徐延晨。”
母親和穀正雄到底有怎樣的故事,她不得而知。母親遇到了他,是幸,還是不幸?母親離開杉城,應該是恨。但又帶著她回來,應該還是愛著他。林瀟娜說,明知一個人和你在一起另有目的,你還會不會接受他?
她不知道,而且,也不想置身其中。
她無可避免的想起穀維天,那個男人。剛才林瀟娜的那聲“你哥哥”真的讓她心驚肉跳了一下。哥哥?她還從來沒人這樣提示過她。
她原來試圖掩蓋的一切,都在慢慢的向她露出猙獰麵目。先是出現了一個父親,後是出現父母的一張合影,再後來是一個哥哥。
母親的去世像是使吹掉了蓋子上的符咒,瓶子裏的魔鬼都沒了管束。而把這些魔鬼放出來的,就是鹿鳴。
一輛車飛馳而過。車裏開著音樂,一個漂亮的女子滿懷心事的開著車,當對麵的車燈駛來時,才可見她旁邊坐著的那名女子沉沉的睡著。
穀雨未好不容易才把林瀟娜弄上了樓。她猶豫著怎麽處理她時,林瀟娜卻忽然醒了,很茫然的舉頭四顧。
“是我家。”穀雨未言簡意賅的說。
林瀟娜歪著頭,“妞兒,你夠意思。”
“你是不是要去洗個澡?”林瀟娜順從的站了起來,然後又晃晃悠悠的要倒,穀雨未連忙去扶她。她卻一把推開,“不要你扶。我林瀟娜是誰?人人都說我眼睛長在頭頂上,高傲的像個女皇,我還用扶?”
她東倒西歪的進了浴室,不一會兒,浴室裏傳出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
好半天,她才出來,手裏拿了件東西,吃吃的笑,“雨未,你騙我。你這裏怎麽會有男人的東西?”
穀雨未一看,是展一鵬的須後水。她笑了,“是展一鵬的,就是給我打電話那位朋友的。”洗完澡後的林瀟娜頭發更黑,臉紅紅的,唇上閃著光,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層水氣,格外動人。
“朋友怎麽了?就近到這個程度了?”醉的一塌糊塗的林瀟娜還是不改伶牙俐齒的本色。
穀雨未隻好說,“他不過是拿他當我的哥哥。”
“哥哥?”林瀟娜重複了兩遍,似乎才弄懂了什麽意思。她把那小瓶子往床頭櫃上一扔,忽然說,“哥哥?難道穀維天就不是你哥哥嗎?”
又是這個名字!穀澈天停了下,沒吭聲,繼續鋪床。林瀟娜上來摟住她的脖子,“雨未,都說你是穀家的女兒呢,真的?”
穀雨未頭疼,這個問題她不想對林瀟娜撒謊,可是,她也不想說實話。於是,她便說,“你該睡了。”
林瀟娜卻不放過她,“你不說話,看來你是默認嘍。嘻嘻,嘻嘻嘻,有錢人家的孩子。”
穀雨未讓她說的心亂如麻,幫她把被子撩開,“你快睡吧。”
林瀟娜還要說什麽,穀雨未放在客廳的手機響了,她便轉過身,“好好睡。”不由分說的把燈關了。
來電話的真是鹿鳴。猶豫了下,她沒接。電話繼續響,她回到自己的臥室,把手機埋在被子下,自己去洗澡。
她故意磨蹭了好長時間,再回到臥室,那手機居然還在響。穀雨未閉上眼睛,這個惡魔是天生的材質,連一個電話都要按照他的意誌非接不可。
她賭著氣不理,那電話也賭氣似的,繼續響。
趁著來電音樂暫時歇息的那一刹那,她趕緊把手機調成無聲狀態,人熄了燈躺在床上。
手機的屏幕亮了,穀雨未不動,幾分鍾後,滅了,然後倔強的又亮了。穀雨未就那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一小方亮了又滅、滅了又亮了的天地。
她冷哼一聲,鹿鳴,你也不要太自我感覺良好。她已經打定主意,如果鹿鳴興師問罪,她就說,自己睡了。
電話再一次亮了,這一次亮的時間很短,不過一分鍾時間,然後又滅了。之後,再也沒有亮過。
他終於放棄了!穀雨未略有仇恨的掃了一眼那手機,帶著勝利的感覺,翻了個身,不再去理會那手機,醞釀情緒準備睡覺。
閉上眼,就是穀維天的身影。不可否認的是,當真正見到穀家的人,她還是有些心虛。她是什麽穀家人呢?雖然難聽,但她卻不得不承認,她是穀家的私生女,不光彩的私生女,在最後爭遺產才跳出來的私生女。
她複又起身,翻出首飾盒,從裏麵拿出那張黑白的照片,年輕的父親和母親正穿過時空對著她笑。她重重的歎了口氣。她無可選擇。
正當她昏昏沉沉有大半的睡覺沒入睡意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把她嚇了一跳。門鈴一聲疊著一聲的響,帶著堅決、霸道和不耐煩。
穀雨未按開燈,已經都十二點多了,這時候,是誰?走錯了吧?
門鈴一刻不停的在響,連猶豫都沒有。穀雨未再也等不了,披衣起身。按亮廊燈,從門鏡往外看,一個一身淺灰運動服打扮的男人,衣領豎起,拉鏈拉至下巴,顯得麵容更加冷清,濃眉下的一雙眼睛,更是冷冷的注視著門鏡。
穀雨未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氣,是鹿鳴。
若不是屋裏有林瀟娜,穀雨未真不會打開門。
門開了,鹿鳴身上帶著一股涼意。穀雨未搶先跨出門,她輕聲問,“有事?”
“為什麽不接電話?”鹿鳴的話像是在切冰塊,又冷,又堅決。
“睡著了。”穀雨未撇過頭。
鹿鳴推開她就要往裏進,穀雨未拉住他,“你走錯了,那是我家。”
鹿鳴停了下來,看了她兩秒鍾,“有區別嗎?”他要甩開她,穀雨未急的跳到前麵,張開雙臂堵住門,“你不能進!”
鹿鳴一皺眉,“裏麵有人?”
穀雨未沒有回答,緊張的望著他。
鹿鳴盯著她的眼睛,人卻慢慢往前跨了一步,逼到穀雨未跟前。穀雨未不得已小退了一下,仍然張開胳膊,堵在前麵。
鹿鳴又往前邁了一步,看樣子是非進去不可。
穀雨未終於軟了,她垂下手,望著地麵,帶著哀求的聲調,“鹿鳴,能不能別進去?”
她看不見鹿鳴的臉色,停了一會兒,那冷冷的聲音問,“為什麽?”
“裏麵是我一個女同事。”奴顏婢膝,真是屈辱到家了。
“抬頭看著我。”不得已,她抬起頭來。他的眼神逼人,卻沒有任何情緒,她不由自主的想低頭,人卻被拖離門口按到牆上。
“早上為什麽不到機場?”
穀雨未倔強,“你不也沒去嗎?”
鹿鳴望著她,忽然笑,“聰明。”
穀雨未垂下眼瞼,不是聰明。上午她心裏還有些忐忑,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她忽然意識到,鹿鳴不過是耍她玩。
他要的,就是她的這份忐忑。算計與反算計,終究,一切都是如他算計的。
“為什麽不接電話?” 他的聲音很輕,但他的唇如同蛇信一樣碰觸著她的臉,她想躲,又不敢,隻好顫抖著身體,卻強製鎮定的說,“睡著了。”
他看著她,她覺得自己隨著他的目光而支離,他的聲音更輕更毒,“穀雨未,其實我今天本不想來,你接個電話就可以了。可你偏不接,我發了短信警告你,你還是不接。你就那麽想見我嗎?嗯?”
穀雨未不由自主的抖,她沒想到,他真的會來。
她隻好更加屈辱的說,“我真的睡著了。”
她已經完全在他的氣息籠罩之下,她閉上眼睛。鹿鳴的折磨還不如痛快的吻她幾下,現在這樣,很折磨人。她渾身的汗毛都在戰戰兢兢的豎著,過於緊張的結果,是她大腦一片空白。
似乎是過了很久,她忽然聽到他的笑聲,那笑聲居然讓她打了個寒戰。他帶著笑意說,“本來我怕你今天累。既然你已經睡了這麽長時間,那體力很好了?”
穀雨未立刻像彈簧一樣繃直身體,不自覺的抬起頭,卻撞在他的鼻尖上,他的臉逼了過來,唇仿佛一壓即下。
穀雨未閉上眼,身體緊繃繃的。她不想求他,一點也不想。但是,她多麽他能夠慈悲一下,不要那麽逼人。
“怎麽了?你很痛苦嗎?”他明知故問。
他的手在她的身上遊蕩著,所到之處,仿佛五步蛇走過,草木皆亡。
“不理我?”他的手在她的胸上捏了下。她咬著牙,按捺著要打掉他手的衝動。
“今天去幹什麽了?”
她擠出兩個字,“逛街。”
“買了什麽?”
“沒買什麽。嗯,買了一條鏈子。”
“什麽樣子的?”
她長吸一口氣,“一條普通的鏈子,骨頭做的。”
他仿佛在說著情話,“下次戴給我看看。”
穀雨未默默的握著拳頭,沒有回答。
“為什麽要剪掉頭發?”她不吱聲。
他的手非要迫她回答,在某處徘徊。顫栗感讓她無所適從,她強抑製住自己想咬斷他的喉管的衝動,手抓著牆。
“又不說話了。你為什麽總是不說話呢?”
周遭寂靜,她很擔心會不會有哪裏聽到他們的聲音。
“我隻是不想留了。”她草草的回答。
他笑了,讓她張皇失措,豎起耳朵偵聽著周圍的聲音。
“為什麽要說假話呢?”他喃喃的說。
她歎氣,“鹿鳴,明天行嗎?”
“可我就想今天。你不也是希望今天見到我嗎?”
她抓住他的手腕,“請你顧及我的尊嚴。”
他停了手,看著她的眼睛。燈光下,那眼睛裏隱隱閃著水光。他垂了手,玩著她耳邊的碎發,“我討厭你和我賭氣。”
穀雨未不語。
“沒聽見?”
“聽見了。”
他似警告,“不要和我賭氣。”
“知道了。”
他忽的扳過她的頭,“委屈?”
她倔強的挺著脖子,“不敢。”
“我已經給了你的自由度,你不領情?”
“雖然我沒有感受到,但我還是謝謝你。”
他的手搭在她的脖子上,拇指摩挲著她的肌膚,“你是不是非要把我惹火,在這裏和你做一場,你才高興?”
她咬著嘴唇不說話。
他湊了過來,“或者,你想的是,進去,我們當著你那位女同事的麵和你做一場?”
她的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不要那麽無恥。”
他笑,“男歡女愛,再正常不過。”他的手又伸了過來。
她實在忍受不了那五步蛇的碰觸,猛然睜開眼,兩條胳膊奮力一推。
鹿鳴沒有提防,往後退了幾步。樓道裏的燈光很刺眼,兩人的臉都霎白。
“欲拒還迎?”
穀雨未咬著牙,“鹿鳴,我隻恨,恨我為什麽要上你的當!”
鹿鳴的臉一沉,又逼了上來。“後悔了?”然後輕哂,“你不覺得,晚了些?”
她咬著牙,“鹿鳴,如果你再逼我,我會離開。”
“真的?”
“不信你試試。”
他笑,“我向來愛做冒險的事。”
她忽然被他抓起,樓道的門讓他撞開,身後是冰涼的牆壁。她的睡衣被掀起,他結結實實的壓了上來。
他輕笑,“這裏好像真不錯。”
她咬牙,去推他,卻讓他把手反剪到身後。他絕不留情的開始行動。
她漲紅了臉,“鹿鳴,你還要不要廉恥?”
他不理她,眼看要江山失盡,穀雨未終於忍不住,在他的舌頭又一次探入時,用盡全力,狠咬了下去。
他的舌吃痛的回縮,卻仍壓著她的身體,兩人對視。
她一字一頓,“鹿鳴,我是一個人,我希望,你能尊重我。”
“是嗎?我總是想做別人做不成的事。”他話音甫落,便開始行動。
她終於無法忍受,話脫口而出,“我放棄,行吧?”
他停住了。她咬著嘴唇,淚流了下來。
他的手指揩了揩她臉上的水,讓她打掉。
“鹿鳴,你不要逼了。我放棄。”
他又要伸手。再一次讓她打掉。
她的聲調恢複的平常,說了第三次,“鹿鳴,我放棄。”
他看著她,她第四次重複,“鹿鳴,我放棄。”
他鬆了手,慢慢的離開。她匆匆的從狹窄的縫隙中逃脫。
這一夜,她輾轉未眠。樓下的車裏,一明一滅,一直到天要亮,才駛離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