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第10章 分岐

  四月三十號下午,交易所終於掛出通知,批準正穀遲延十五天披露年報的申請。

  這已經是收市之後的事了。穀雨未望著交易所的通知,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再大的風雨,都不會在這個交易日體現了。接下來三天假期,她可以先放鬆一下了。

  電話響,是鹿鳴。她不想接,電話便一直響,惹得她心煩。

  “喂?”

  “hello,MS Gu?”

  穀雨未不吱聲。

  “我們是不是慶祝下?”

  “晚上我有事。”

  “我似乎沒有說晚上?”

  穀雨未語塞,聽鹿鳴說,“我猜想,你是今晚、明天、後天、大後天都有事,對吧?”

  穀雨未無語,聽那個跳梁小醜繼續說,“拒絕我,總不太好吧?”

  “謝謝你的衷告。我突然想起來,今晚沒事了。”

  鹿鳴愉快的笑,“讓我來猜猜。你突然說自己沒事了,真實的想法是,豁出去一個晚上,便有三天的光明?好吧,我向來是個煞風景的人,於是,我不得不通知你,我改變主意了,我不要你這一個晚上,我要你三天的光明。”

  “鹿鳴!”

  鹿鳴笑,“這麽定了。今晚你隨便,早些睡。明天一早,打車去機場,九點半的飛機,我不想誤點兒。”他不由分說的掛了電話。

  穀雨未垂頭,入局的結果就是這樣的。她做不到。

  第二天早上,穀雨未沒有去機場,而是和林瀟娜逛街。電話一直也沒有響,惹得她一天她心緒不寧,不斷的把手機拿來拿去。隻要有一點音樂聲,都以為是自己的電話。

  林瀟娜不耐煩,“怎麽啦?你幻聽了?”

  穀雨未隻能訕訕的笑。

  正到換季的時候,夏裝已經擺了出來。林瀟娜東走西逛的買了好多,穀雨未因為有心事,提不起多大的興致,也隻是陪逛。意外的,林瀟娜似乎也很沉默,雖然是狂買,但情緒比較低落,看的出,有心事。

  兩人吃晚飯,林瀟娜點菜,穀雨未在把玩電話,也沒注意。服務生下去,林瀟娜拿過穀雨未買的唯一的東西——一件骷髏頭的鏈子——翻來覆去的看,“這不是你的風格。”

  穀雨未接過來纏到脖了上,“什麽風格不風格。頭發也剪了,我現在要改變風格。”

  林瀟娜半笑不笑的看著她,“你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

  “沒。”穀雨未一口否定。

  “我不信。一天像中了鬼似的,說,你在等誰的電話?”

  “沒有。”

  “不說實話?”

  穀雨未驀的醒悟,把電話放到一邊兒,“真沒有。”

  酒上來了,六小瓶啤酒,林瀟娜讓服務生全部打開。

  穀雨未有些奇怪,“瀟娜,怎麽了?”

  “沒怎麽了。兩個女人逛街,心不在焉。喝點酒,提提精神。”

  林瀟娜給兩人倒上酒,“煩惱人人都有的,也不是你一個。”

  穀雨未繞開話題,“你有什麽煩惱。開心果一個。”

  林瀟娜少見的低沉,“我也是人。知道我當初為什麽要來杉城嗎?”

  這個問題穀雨未確實不是很明白。自己回杉城是因為母親,也可解釋為這裏是她的家鄉。但她不理解林瀟娜為什麽來杉城。以林瀟娜的水平,如果隻是為了謀得一個教職,那在更好的學校完全沒有問題。

  林瀟娜沉默了下,“為了所謂的愛情。”

  穀雨未吃了一驚,“愛情?難道是鹿……”她沒說下去,她還是不習慣說那兩個字。

  林瀟娜一搖頭,“不是他。”

  “那……”

  林瀟娜苦笑了下,“是不是覺得奇怪,我這麽目高於野的人,居然還有栽的一天?說來丟人,我隻是為了離某個人更近。”

  穀雨未更奇怪了,能讓林瀟娜動心的人,是什麽人?

  “我最近心情也不好。”林瀟娜帶著一幅狠勁兒,把酒喝幹。“原來碰壁歸碰壁,最起碼自己還能安慰自己。但是最近,那個肥皂泡破了。”

  穀雨未靜靜的聽著,“他一直不肯理我,我倒也能自娛自樂,本來愛情就是一個人的事。可他最近卻忽然聯係起我來,我知道,他有他的目的。然後,我就覺得自己有些不值。雨未,你說,愛情是什麽呢?”

  穀雨未不好回答,林瀟娜繼續說,“有時我就恨,我幹嘛那麽聰明呢?閉著眼睛,有什麽不好?”

  穀雨未不知怎麽安慰她,說不著痛癢的話未免虛偽,她便雙手捧著茶杯,沉默的坐著。

  兩人無言的坐了一會兒,林瀟娜問,“如果是你,明知他接近你不是為了愛情,而是為了別的,你會怎麽辦?”

  穀雨未搖搖頭,很誠實的說,“不知道。”

  確實不知道。你想得到一個東西時,你會在乎他是不是心甘情願的與你相隨嗎?有時愛情是卑微的,卑微到自我被放棄的地步。愛情是一個小宇宙,這個宇宙裏,愛情是最主要的,其他都有可能遜位。

  “你真幸運。”林瀟娜扯了扯嘴角,“沒有這個難題。”

  穀雨未的心裏泛著苦味,她可能不會遇到這個難題了。一夜之間,她墮落成這個模樣。她自己從心底裏看不起自己。她隻盼望在一切結束之後,好讓她重新過原來的日子。

  林瀟娜的情緒越來越低落,於是,穀雨未便低低的說,“我不比你幸運,我打算獨身。”

  林瀟娜明顯愣了,“為什麽呀?”

  穀雨未回避的說,“沒有為什麽。像是你明明有很多人追,但偏偏喜歡那個人一樣。”

  林瀟娜想了想,“也是。來,喝酒,電子科大兩位大美女,這都什麽呀。喝,喝。”

  林瀟娜的情緒感染了她。電子科大的美女,海歸的博士,所謂的青年才俊,她是什麽?她什麽也不是。眾星捧月又如何?她還不是做著暗娼,隻為償著那命運根本未知的公司的債?今朝有酒今朝醉,能醉一時是一時。在無法自主的情況下,理智是什麽?越有理智越難受。

  但是,她還是不習慣喝酒。熱情如花的人總是會把一切熱的、冷的情緒表現和發泄出來,這是他們的潛質,就像林瀟娜。而她的感情向來是內斂的,她不習慣表露出來,也不習慣發泄出來。年複一日的積累,她已經習慣了在人前保持冷漠。

  林瀟娜喝了一陣兒,穀雨未知道她是難受,也沒有勸她。每個人難受時都有自己渲泄的辦法,喝酒也是一種途徑。既然不危害別人,為什麽不行呢?

  六瓶喝完,林瀟娜又叫了三瓶,穀雨未看不過去,便讓她少喝點。

  林瀟娜把杯中酒一口喝掉,“我愛喝,怎麽了?”她看著她,又吃吃的笑,“怎麽?連收留我的意思都沒有?”

  穀雨未沒有辦法。林瀟娜不討厭,更何況又是同病相憐,她又勸了一陣兒,林瀟娜卻似賭氣,越勸越猛。沒有辦法,當桌上已經堆了十幾個酒瓶的時候,穀雨未終於忍不住了,她奪下酒瓶,“好啦,不要喝啦。”

  不由分說的招呼服務生,“結帳。”

  扶扶拉拉的出了門,林瀟娜先吐了一大通,穀雨未頭疼。家裏沒有男人,母親不喝酒,展一鵬即便是喝,也是適量而止。她平日像水仙花一樣,是養在清水裏的人,哪裏遇上過醉酒的人。林瀟娜大吐了一陣兒之後,抬起頭,“不好意思,雨未,今天真丟人。”

  穀雨未隻好說,“沒事兒,誰都有不順心的時候。”她說著,發現林瀟娜忽然在盯著一個人看。她也看了眼,定了下來。

  盡管她隻見過他一麵,但她還是一眼就看了出來,是穀維天。他正低頭往停車場走。

  穀雨未很不自然,林瀟娜卻回頭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認識他嗎?”

  穀雨未搖頭。

  林瀟娜笑,“真不認識?正穀的太子,穀維天。最近杉城不是傳說,那是你哥哥?”

  穀雨未的心裏亂七八糟,難過、沮喪、灰暗、忐忑、希冀、失落,還有一堆說不明的情緒夾雜在一起,讓她草草的說了句,“別亂開玩笑,回去吧。”

  林瀟娜上了車就睡,穀雨未想問她住哪裏,卻怎麽也叫不醒她。無奈,好在都是女人,住她家一宿吧。

  她沉默的開著車,身邊的林瀟娜噴出的酒氣讓她有些惡心。她打開所有的窗戶,那一陣陣的酒氣還在不斷的襲擊著她。她隻好又打開電台,電台裏正在放的歌很鬧,大多數的歌都在歌唱愛情,可是,對於我們,愛情是什麽?

  她無數個夜晚都在回憶鹿鳴用最清冷的口氣給她講的那段話,“你父親是婚外戀,認識了派來工作的你母親。後來你母親懷孕了,然後就離開了杉城。你父親一直在找,卻直到臨死前幾個月才知道,你們就和他在一個城市。不過,你母親改過名字,她原來叫徐延晨。”

  母親和穀正雄到底有怎樣的故事,她不得而知。母親遇到了他,是幸,還是不幸?母親離開杉城,應該是恨。但又帶著她回來,應該還是愛著他。林瀟娜說,明知一個人和你在一起另有目的,你還會不會接受他?

  她不知道,而且,也不想置身其中。

  她無可避免的想起穀維天,那個男人。剛才林瀟娜的那聲“你哥哥”真的讓她心驚肉跳了一下。哥哥?她還從來沒人這樣提示過她。

  她原來試圖掩蓋的一切,都在慢慢的向她露出猙獰麵目。先是出現了一個父親,後是出現父母的一張合影,再後來是一個哥哥。

  母親的去世像是使吹掉了蓋子上的符咒,瓶子裏的魔鬼都沒了管束。而把這些魔鬼放出來的,就是鹿鳴。

  一輛車飛馳而過。車裏開著音樂,一個漂亮的女子滿懷心事的開著車,當對麵的車燈駛來時,才可見她旁邊坐著的那名女子沉沉的睡著。

  穀雨未好不容易才把林瀟娜弄上了樓。她猶豫著怎麽處理她時,林瀟娜卻忽然醒了,很茫然的舉頭四顧。

  “是我家。”穀雨未言簡意賅的說。

  林瀟娜歪著頭,“妞兒,你夠意思。”

  “你是不是要去洗個澡?”林瀟娜順從的站了起來,然後又晃晃悠悠的要倒,穀雨未連忙去扶她。她卻一把推開,“不要你扶。我林瀟娜是誰?人人都說我眼睛長在頭頂上,高傲的像個女皇,我還用扶?”

  她東倒西歪的進了浴室,不一會兒,浴室裏傳出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

  好半天,她才出來,手裏拿了件東西,吃吃的笑,“雨未,你騙我。你這裏怎麽會有男人的東西?”

  穀雨未一看,是展一鵬的須後水。她笑了,“是展一鵬的,就是給我打電話那位朋友的。”洗完澡後的林瀟娜頭發更黑,臉紅紅的,唇上閃著光,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層水氣,格外動人。

  “朋友怎麽了?就近到這個程度了?”醉的一塌糊塗的林瀟娜還是不改伶牙俐齒的本色。

  穀雨未隻好說,“他不過是拿他當我的哥哥。”

  “哥哥?”林瀟娜重複了兩遍,似乎才弄懂了什麽意思。她把那小瓶子往床頭櫃上一扔,忽然說,“哥哥?難道穀維天就不是你哥哥嗎?”

  又是這個名字!穀澈天停了下,沒吭聲,繼續鋪床。林瀟娜上來摟住她的脖子,“雨未,都說你是穀家的女兒呢,真的?”

  穀雨未頭疼,這個問題她不想對林瀟娜撒謊,可是,她也不想說實話。於是,她便說,“你該睡了。”

  林瀟娜卻不放過她,“你不說話,看來你是默認嘍。嘻嘻,嘻嘻嘻,有錢人家的孩子。”

  穀雨未讓她說的心亂如麻,幫她把被子撩開,“你快睡吧。”

  林瀟娜還要說什麽,穀雨未放在客廳的手機響了,她便轉過身,“好好睡。”不由分說的把燈關了。

  來電話的真是鹿鳴。猶豫了下,她沒接。電話繼續響,她回到自己的臥室,把手機埋在被子下,自己去洗澡。

  她故意磨蹭了好長時間,再回到臥室,那手機居然還在響。穀雨未閉上眼睛,這個惡魔是天生的材質,連一個電話都要按照他的意誌非接不可。

  她賭著氣不理,那電話也賭氣似的,繼續響。

  趁著來電音樂暫時歇息的那一刹那,她趕緊把手機調成無聲狀態,人熄了燈躺在床上。

  手機的屏幕亮了,穀雨未不動,幾分鍾後,滅了,然後倔強的又亮了。穀雨未就那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一小方亮了又滅、滅了又亮了的天地。

  她冷哼一聲,鹿鳴,你也不要太自我感覺良好。她已經打定主意,如果鹿鳴興師問罪,她就說,自己睡了。

  電話再一次亮了,這一次亮的時間很短,不過一分鍾時間,然後又滅了。之後,再也沒有亮過。

  他終於放棄了!穀雨未略有仇恨的掃了一眼那手機,帶著勝利的感覺,翻了個身,不再去理會那手機,醞釀情緒準備睡覺。

  閉上眼,就是穀維天的身影。不可否認的是,當真正見到穀家的人,她還是有些心虛。她是什麽穀家人呢?雖然難聽,但她卻不得不承認,她是穀家的私生女,不光彩的私生女,在最後爭遺產才跳出來的私生女。

  她複又起身,翻出首飾盒,從裏麵拿出那張黑白的照片,年輕的父親和母親正穿過時空對著她笑。她重重的歎了口氣。她無可選擇。

  正當她昏昏沉沉有大半的睡覺沒入睡意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把她嚇了一跳。門鈴一聲疊著一聲的響,帶著堅決、霸道和不耐煩。

  穀雨未按開燈,已經都十二點多了,這時候,是誰?走錯了吧?

  門鈴一刻不停的在響,連猶豫都沒有。穀雨未再也等不了,披衣起身。按亮廊燈,從門鏡往外看,一個一身淺灰運動服打扮的男人,衣領豎起,拉鏈拉至下巴,顯得麵容更加冷清,濃眉下的一雙眼睛,更是冷冷的注視著門鏡。

  穀雨未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氣,是鹿鳴。

  若不是屋裏有林瀟娜,穀雨未真不會打開門。

  門開了,鹿鳴身上帶著一股涼意。穀雨未搶先跨出門,她輕聲問,“有事?”

  “為什麽不接電話?”鹿鳴的話像是在切冰塊,又冷,又堅決。

  “睡著了。”穀雨未撇過頭。

  鹿鳴推開她就要往裏進,穀雨未拉住他,“你走錯了,那是我家。”

  鹿鳴停了下來,看了她兩秒鍾,“有區別嗎?”他要甩開她,穀雨未急的跳到前麵,張開雙臂堵住門,“你不能進!”

  鹿鳴一皺眉,“裏麵有人?”

  穀雨未沒有回答,緊張的望著他。

  鹿鳴盯著她的眼睛,人卻慢慢往前跨了一步,逼到穀雨未跟前。穀雨未不得已小退了一下,仍然張開胳膊,堵在前麵。

  鹿鳴又往前邁了一步,看樣子是非進去不可。

  穀雨未終於軟了,她垂下手,望著地麵,帶著哀求的聲調,“鹿鳴,能不能別進去?”

  她看不見鹿鳴的臉色,停了一會兒,那冷冷的聲音問,“為什麽?”

  “裏麵是我一個女同事。”奴顏婢膝,真是屈辱到家了。

  “抬頭看著我。”不得已,她抬起頭來。他的眼神逼人,卻沒有任何情緒,她不由自主的想低頭,人卻被拖離門口按到牆上。

  “早上為什麽不到機場?”

  穀雨未倔強,“你不也沒去嗎?”

  鹿鳴望著她,忽然笑,“聰明。”

  穀雨未垂下眼瞼,不是聰明。上午她心裏還有些忐忑,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她忽然意識到,鹿鳴不過是耍她玩。

  他要的,就是她的這份忐忑。算計與反算計,終究,一切都是如他算計的。

  “為什麽不接電話?” 他的聲音很輕,但他的唇如同蛇信一樣碰觸著她的臉,她想躲,又不敢,隻好顫抖著身體,卻強製鎮定的說,“睡著了。”

  他看著她,她覺得自己隨著他的目光而支離,他的聲音更輕更毒,“穀雨未,其實我今天本不想來,你接個電話就可以了。可你偏不接,我發了短信警告你,你還是不接。你就那麽想見我嗎?嗯?”

  穀雨未不由自主的抖,她沒想到,他真的會來。

  她隻好更加屈辱的說,“我真的睡著了。”

  她已經完全在他的氣息籠罩之下,她閉上眼睛。鹿鳴的折磨還不如痛快的吻她幾下,現在這樣,很折磨人。她渾身的汗毛都在戰戰兢兢的豎著,過於緊張的結果,是她大腦一片空白。

  似乎是過了很久,她忽然聽到他的笑聲,那笑聲居然讓她打了個寒戰。他帶著笑意說,“本來我怕你今天累。既然你已經睡了這麽長時間,那體力很好了?”

  穀雨未立刻像彈簧一樣繃直身體,不自覺的抬起頭,卻撞在他的鼻尖上,他的臉逼了過來,唇仿佛一壓即下。

  穀雨未閉上眼,身體緊繃繃的。她不想求他,一點也不想。但是,她多麽他能夠慈悲一下,不要那麽逼人。

  “怎麽了?你很痛苦嗎?”他明知故問。

  他的手在她的身上遊蕩著,所到之處,仿佛五步蛇走過,草木皆亡。

  “不理我?”他的手在她的胸上捏了下。她咬著牙,按捺著要打掉他手的衝動。

  “今天去幹什麽了?”

  她擠出兩個字,“逛街。”

  “買了什麽?”

  “沒買什麽。嗯,買了一條鏈子。”

  “什麽樣子的?”

  她長吸一口氣,“一條普通的鏈子,骨頭做的。”

  他仿佛在說著情話,“下次戴給我看看。”

  穀雨未默默的握著拳頭,沒有回答。

  “為什麽要剪掉頭發?”她不吱聲。

  他的手非要迫她回答,在某處徘徊。顫栗感讓她無所適從,她強抑製住自己想咬斷他的喉管的衝動,手抓著牆。

  “又不說話了。你為什麽總是不說話呢?”

  周遭寂靜,她很擔心會不會有哪裏聽到他們的聲音。

  “我隻是不想留了。”她草草的回答。

  他笑了,讓她張皇失措,豎起耳朵偵聽著周圍的聲音。

  “為什麽要說假話呢?”他喃喃的說。

  她歎氣,“鹿鳴,明天行嗎?”

  “可我就想今天。你不也是希望今天見到我嗎?”

  她抓住他的手腕,“請你顧及我的尊嚴。”

  他停了手,看著她的眼睛。燈光下,那眼睛裏隱隱閃著水光。他垂了手,玩著她耳邊的碎發,“我討厭你和我賭氣。”

  穀雨未不語。

  “沒聽見?”

  “聽見了。”

  他似警告,“不要和我賭氣。”

  “知道了。”

  他忽的扳過她的頭,“委屈?”

  她倔強的挺著脖子,“不敢。”

  “我已經給了你的自由度,你不領情?”

  “雖然我沒有感受到,但我還是謝謝你。”

  他的手搭在她的脖子上,拇指摩挲著她的肌膚,“你是不是非要把我惹火,在這裏和你做一場,你才高興?”

  她咬著嘴唇不說話。

  他湊了過來,“或者,你想的是,進去,我們當著你那位女同事的麵和你做一場?”

  她的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不要那麽無恥。”

  他笑,“男歡女愛,再正常不過。”他的手又伸了過來。

  她實在忍受不了那五步蛇的碰觸,猛然睜開眼,兩條胳膊奮力一推。

  鹿鳴沒有提防,往後退了幾步。樓道裏的燈光很刺眼,兩人的臉都霎白。

  “欲拒還迎?”

  穀雨未咬著牙,“鹿鳴,我隻恨,恨我為什麽要上你的當!”

  鹿鳴的臉一沉,又逼了上來。“後悔了?”然後輕哂,“你不覺得,晚了些?”

  她咬著牙,“鹿鳴,如果你再逼我,我會離開。”

  “真的?”

  “不信你試試。”

  他笑,“我向來愛做冒險的事。”

  她忽然被他抓起,樓道的門讓他撞開,身後是冰涼的牆壁。她的睡衣被掀起,他結結實實的壓了上來。

  他輕笑,“這裏好像真不錯。”

  她咬牙,去推他,卻讓他把手反剪到身後。他絕不留情的開始行動。

  她漲紅了臉,“鹿鳴,你還要不要廉恥?”

  他不理她,眼看要江山失盡,穀雨未終於忍不住,在他的舌頭又一次探入時,用盡全力,狠咬了下去。

  他的舌吃痛的回縮,卻仍壓著她的身體,兩人對視。

  她一字一頓,“鹿鳴,我是一個人,我希望,你能尊重我。”

  “是嗎?我總是想做別人做不成的事。”他話音甫落,便開始行動。

  她終於無法忍受,話脫口而出,“我放棄,行吧?”

  他停住了。她咬著嘴唇,淚流了下來。

  他的手指揩了揩她臉上的水,讓她打掉。

  “鹿鳴,你不要逼了。我放棄。”

  他又要伸手。再一次讓她打掉。

  她的聲調恢複的平常,說了第三次,“鹿鳴,我放棄。”

  他看著她,她第四次重複,“鹿鳴,我放棄。”

  他鬆了手,慢慢的離開。她匆匆的從狹窄的縫隙中逃脫。

  這一夜,她輾轉未眠。樓下的車裏,一明一滅,一直到天要亮,才駛離小區。

  
更多

編輯推薦

1心理學十日讀
2清朝皇帝那些事兒
3最後的軍禮
4天下兄弟
5爛泥丁香
6水姻緣
7
8炎帝與民族複興
9一個走出情季的女人
10這一年我們在一起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
  • 綠眼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為紀念冰心獎創辦二十一周年,我們獻上這套“冰心獎獲獎作家書係”,用以見證冰心獎二十一年來為推動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書係遴選了十位獲獎作家的優秀兒童文學作品,這些作品語言生動,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叫花子蛻變成小紅軍的故事,展現鄉村小子成長為少年特工的曆程。讀懂那一段曆史,才能真正讀懂我們這個民族的過去,也才能洞悉我們這個民族的未來。《少年特工》講述十位智勇雙全的少年特工與狡猾陰險的國民黨...

  • 角兒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石鍾山影視原創小說。

  • 男左女右:石鍾山機關小說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