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的看著,一直到有人在用胳膊搗他,“然子,怎麽不進去?”陳明然回過神來,“爸,您來了。”陳爸爸看了看他,又往裏瞄了瞄,“既然他娘倆在聊,咱爺倆也聊聊。” 陳明然跟他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陳爸爸開了口,“然子,是不是有心事?”
陳明然勉強笑了笑,“哪兒有?就是最近事有點多,沒別的事。”
“真沒有?”
“真沒有。”
陳爸爸仔細的看了陳明然,“然子,你從上了高中我們就沒管你,凡事都是你自己拿主意,結婚也是,我們也不怪你事先沒和我們說。”陳明然剛要張嘴,他一擺手,“和好好接觸過幾次,覺得是咱家的人,性子直,心又好,我不管你當時是怎麽結的婚,你現在老實說,和好好到底是怎麽回事?”
“爸,真沒什麽。你現在就是照顧好媽,別的別亂想。”
“是不是吵架了?”
“嗯。”
“小樣兒,還和老婆吵架,能耐!”
“好像你和我媽不吵似的。”
“吵也沒像你們這樣,別別扭扭,像個什麽事兒。好好是爸叫來的,她肯來,我看和你也沒有真的就怎麽怎麽了。”
陳明然依舊沉默,怎麽說?沒法兒說。他倆之間是什麽問題?隔了一會兒,“爸,我覺得都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
“嘿,女人心,海底針,你要是知道她在想什麽,你還是女人了呢。”
“那怎麽辦?”
陳爸爸神秘的笑了笑,“然子,你老實跟爸爸說,你到底喜不喜歡好好?”
有些尷尬,不大好意思,自己的爸爸也不大好意思,而且他覺得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兩個人似乎一直是雞同鴨講。
“我覺得,你們沒什麽問題,不過是年輕的小兩口兒鬥嘴。實在氣不過,就狠狠的吵,吵完了全部的火都發出來了,就好了——隻準吵啊,要是敢動手,回來我讓你媽揍你。”
“什麽呀爸,你這都……。”
“不準懷疑你爸啊,你爸是成功者,有發言權。”
歪理邪說,陳明然垂著頭不言語。
“光吵肯定不行,還得一個靈法兒,就是無論她吵什麽,無論怎麽吵,也表現出你磨盤一樣的決心。”
“磨盤一樣的決心?”
“嗯,就是讓她知道一定要跟她過一輩子。該吵吵,該過過,明白嗎?”
“爸——”
“然子,這夫妻倆過日子,全仗著點決心。要是天天想著挑眼,就沒法兒過了。你怨人家,你也想想人家是不是有受委屈的地方,女人嘛,就是女人,心眼小,一丁點兒事會記在心裏好半天,你也想不透。可你得讓人知道你有那磨盤似的決心,她就和你計較了。你老把人家晾一邊兒,人家憑什麽該和你過?爸這個年代的人都得講究講究呢,更何況你?”
“爸你說的什麽呀?”
“切,傻小子,都出過洋讀博士了還不如你這初中畢業的老爹?你琢磨下吧,我要進去了,你媽等我了。”
磨盤一樣的決心?怎麽表現這磨盤一樣的決心?磨盤一樣的決心自己有,可是怎麽表現?她怎麽會不知道?要是沒有,早離了……死丫頭!
病房裏,蘇亦好正不好意思回答,孩子再怎麽也是自己的好,哪能說“是”?她笑了一下。陳媽媽氣哼哼的說,“我就知道,疙瘩一個,像那個死老頭子。”
“我又怎麽了?又哪檔子事扯上我陪綁?”陳爸爸的聲音出現在身後,蘇亦好趕緊站了起來。
“你要是好還怕人家說?我和好好聊天呢,說然子小時候淘氣的事。”
“又翻那些老帳,”陳爸爸不在乎的說,“是不是又說我沒有盡到責任?”
“你以為你盡到了呀?也就是我能幹。”
“行,行,你是三八紅旗手,你是五一勞動模範,你是鐵人,行了吧?”一屋子都笑了。
笑聲扯進了陳明然,他和父母說要請人,老爺子同意了,白天陪護在,晚上……“晚上我來。”蘇亦好截了話。
老爺子笑了,“有這份心就好了,不用,晚上還是我來。”
“我來幾天吧,媽病了,我一點心也沒盡。”蘇亦好誠心誠意的說,她就是這樣覺得的,當媳婦的,怎麽能這樣呢?陳明然心裏想,丫頭到底還是自己的媳婦,再鬥氣這時候她還是站在自己這邊兒。雖然此時蘇亦好正站在對麵,但他覺得自從媽病以後自己的身邊一直有的空落落的感覺沒有了。這世上無論發生什麽事,哪怕是最嚇人的生老病死的事,她都會在他身邊。這個想法讓他覺得暖意融融,讓他覺得一切似乎都是可以掌控的。
“真不用,知道你們都忙,我們年輕那會兒也是,為工作幾天不進家門,都從那時候過來的,啊?我們反正老夫老妻沒別的事兒,我在就行了。”
蘇亦好還想說話,陳媽媽開了口,“就讓他在,你們都回去。我伺候了他一輩子,他也該伺候伺候我了。”
“老太婆,你又開始了。”
“哼。”兩人又開始鬥嘴。看著兩頂花白的頭,蘇亦好心裏很感動。所謂愛情,所謂白頭偕老,大約,就是這樣吧。為什麽他們可以,而自己和陳明然就不可以?是自己的原因?還是陳明然的原因?還是這個社會大環境的原因?
她無法回答自己。繞了一圈兒,還是發現樸素的東西好,隻是樸素的東西去哪裏找呢?或者說,骨子裏,你真想好了要接受樸素的東西了?
未必,想好也未必真能接受。都是接受現代思想的人了,哪那麽容易就放棄自我?自己當時結婚是一念之間,決心有,但後來呢?自己真做的好嗎?這些東西不是說說就好了的。或者,婚姻當中真的不需要那麽精明,傻一點也不要緊,因為那是你自己的婚姻,他們都是你的親人,用得著那麽分毫不讓麽?再者,陳明然就真的不愛你麽?
陳明然望著她臉上微微的、真誠的笑意,覺得那是溫暖的光芒,真的溫暖。這溫暖照進了他的心裏,他忽然發現,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習慣了這個溫暖,並把這溫暖視為無處不在的理所當然,難道還有比這種感覺更好的感覺嗎?難道他居然要去換一個人嗎?不,他依賴這種溫暖,哪怕吵架、冷戰,都是溫暖,家的溫暖。
A市的春天總是伴著沙塵一起來,不間斷的,毫無預兆的,灰天蓋地的時候,仿佛來到了傳說中的新疆,能見度低,根本看不清路。陳明然因為怕晚上陪床精神不好,並沒有開車來,到了醫院,果然見到了蘇亦好,心裏很安。
兩人出了醫院,外麵早已不辨天日。呼呼的沙塵又起來了,白天和晚上,簡直不是一個天,晝夜溫差十多度。蘇亦好沒料到會變天,她隻穿了個薄薄的棉線毛衣,不擋風,漫天黃沙隨著風一起來,吹的她瑟瑟發抖。她背對著風向,抱著胳膊縮成了一團兒。陳明然默默的看著她,熟悉的她,圓圓的臉,黑黑的眉毛,豐滿的嘴唇,抱成一團的小樣兒很可憐。他發覺,自己真的不了解她,以為她堅強,以為她銳利,潛意識當中,是自己沒有把她妻子,他總是把她推的很遠,他以為她什麽都不需要,他怪她不靠近自己,可是,他從來沒想過,她需要自己的照顧,她也需要自己的支持,像是這漫天黃沙裏,她需要他的溫度。
慢慢的走到她身後,伸出了胳膊。
蘇亦好隻覺得自己突然進了一個懷抱裏,溫暖而寬闊。她全身下意識的緊張起來,還從來沒有人這樣抱過她,轉頭正對上他看自己的眼睛,“妮子,跟我回家吧。”
蘇亦好的淚倏的迸了出來,她拿出手擦,不停的擦。漫天黃沙裏,他抱著她,兩個人默默的站著。
一路無言回到家。相對坐下,陳明然說,“蘇亦好,你就那麽想離婚?吃炸藥了?”
蘇亦好不吱聲。
“瞧你,什麽事兒啊非要弄的這一驚一乍的?”
蘇亦好低著頭。
停了會兒,“蘇亦好,你也不想想咱倆好的時候,啊?你想想,咱倆去逛植物園、做飯、做小人兒,雖然吵架,可誰說要離婚來著?咱倆不就吵嗎?哪次真吵的像人家一樣,我去逛夜店,或者打你?”
蘇亦好繼續低著頭,望著腳尖。
“是,我承認,你讓那混蛋摸了,我沒有假惺惺的跟你一起大罵那男的是有點冷,可你自己不知道那男的就是那種貨色?這太平世界的,本來就是,我去香港找人拚命才能顯出在乎你?不是沒到那份兒嗎?我要是真攛掇你辭職,你幹嗎?你腿傷了,我沒有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噓寒問暖,可蘇亦好,你自己也不是那嬌氣人,我就這麽粗線條你不知道?我自己拉傷了都不當回事,因為我根本不覺得那是大事嘛。還有你說你沒有……我衝你發火,可這大的事我能不發火嗎?你給全天下的男人試試,誰能不理不睬的坐在那兒,那肯定是不在乎你。我再說什麽了嗎?你怎麽不想想咱倆好的時候?多好啊,咱沒有卿卿我我,可咱即便是鬥嘴,你在,我也在不是?你舍得?”
蘇亦好仍舊低著頭,陳明然等不了了,“蘇亦好,你倒是說話啊。”
蘇亦好不抬頭的小聲說,“你讓我說什麽?”
“你有話你說,真是憋死我了。忽地就沒了,打電話也不接,然後忽地又跑法院起訴我離婚,我天天就跟坐平地直起直落的飛機似的——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真想離我早簽字了,何苦來和你到法院去丟人現眼?”
蘇亦好覺得自己的臉通紅通紅的,“誰讓你那麽凶?”
“我怎麽凶了?我就這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都處了一年了,咱倆吵歸吵,可有原則性分歧沒有?你不願那個,我雖然有時和你生氣,我強了你了沒有?不也沒有嘛。原來不就說了嗎?婚姻是最高原則,不談離婚。我是衝你發火,可要是別人,我能衝她發火嗎?天下女人那麽多,我和誰火?我犯得著和他們火嗎?不是就你離我近嘛,你幹嘛小心眼兒的較真?我真簽了,你就高興?我不相信你不哭!”
蘇亦好繼續不說話,婚姻是最高原則,不談離婚,她現在懂了。
“蘇亦好,你倒是說話呀。蘇亦好,我反複的想,我就這樣。你肯定要說,你為什麽就要那樣?可我就是那樣嘛,什麽都改了,我還是我嗎?咱倆有原則,原則就是肯定不離婚。這下麵什麽事情不好說?我願意和你過下去,真的,和別人可能也能過,可我就願意和你過下去,也不想去試別人了。誰都有缺點,你也有,可不是就得互相的磨合嗎?”
蘇亦好盯著茶幾,小聲說,“知道了。”
陳明然原準備和她好好談談,聽她說了這句,一愣,然後溫暖讓他百骸洋洋。他挪過去坐下,“都多大的人了,還天天鬧這些東西的?讓你別看嘔相劇你非不聽,就是看多了,中毒了。咱倆哪點兒不好?要我說,他們都該來羨慕我們。咱這平平實實的,比他們那左酸右吐的好多少啊?你,”他戳了下她的頭,“你就是傻,傻!”
蘇亦好有些尷尬,“誰說我傻?就是你老弄的很凶,離我那遠,你怨得我了嗎?”
陳明然攬過她,“你笨啊?我離你遠,你就不會跑兩步過來和我在一起?或者吱一聲讓我過去?非要鼓著、嘔著、窩著,等著最後吵架?我天天在外麵忙工作——當然,你也天天在外麵忙工作——你說,咱倆再搞那一套摸的、猜的,多沒意思啊。互相暖和都暖和不過來呢,哪還有時間自己給自己找別扭?”
蘇亦好不正麵對質,借著他的胳膊倒了下去,把這個話題拐開,“陳明然,你這些日子想我沒?”
“想——”陳明然把腿擱在茶幾上,手撫著她圓圓的下巴和脖子,“怎麽不想?沒人給我做飯吃,我餓呀。”
“哼,我就知道。”
陳明然愉快的笑了,“蘇亦好,難道你不想咱倆頭對頭吃飯那光景兒?不知怎麽地,一到吃飯的時候,我就覺得對麵坐的應該是你,沒你,”他搔搔頭,“也覺得挺空的。”
蘇亦好噗哧笑了,把臉轉到他懷裏,“你就是少人使喚,所以才想我。”
“嘿嘿,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要真去想著使喚別人,你願意?”
“你敢!”蘇亦好捶了他一下,陳明然抱著她大笑起來,然後說,“蘇亦好,別學人家,咱倆就過咱倆的日子。人家鬧什麽女權,鬧什麽分裂,鬧什麽左一個情右一個愛的,讓他們愛鬧鬧去。咱倆不,該吵吵,吵完就完。我想你做飯也是想啊,有比‘需要’更能體現出重要的詞兒麽?”
蘇亦好頭枕著陳明然,蜷著腿,心裏美滋滋的,嘴上卻說,“就你會說。你要是承認以後接受我的領導,我可以考慮這次原諒你。”
“是誰原諒誰?”
“是我原諒你。”
“哼,是我原諒你。”
兩個人小孩子似的重複了一陣兒之後,陳明然說,“蘇亦好,就這一次啊,下一次堅決不能再說離婚了,更不能忽地就跑了。尤其蘇亦好,”他把她推開,看著她的臉,“你要是下次再去什麽青海,爬到什麽礦山上去,我就直接到你們公司替你交辭職信,我受不了那個,一定受不了。聽見沒?”
“那不是工作需要麽?”
“什麽工作需要?工作需要你的是給他們創造錢,但家裏需要的是你這個人。對於他們來說,沒了你立刻有新員工,可對於咱們這個家呢?我上哪兒找一個新的你去?嗯?懂不懂?”
蘇亦好心裏幸福的想哭,她把臉埋在他懷裏不吱聲。陳明然卻以為她在消極對抗打混混,便去搖她,“聽見沒?”
蘇亦好忽然伸出胳膊環了他的腰,不清楚的回答,“知道了。”
兩個人靜靜的呆了會兒,“陳明然,我有一個要求,你不準笑我。”
“說。”
“以後你每天要抱我十分鍾。”
“為什麽?”
“增進感情啊。”
“你呀,還是個小女人。”
“哼,我就是小女人。”
“好,那我也有個要求。”
“說。”
“以後心裏想什麽就要直接說,不要等著我去猜,我那直線思維你又不是不知道,猜不上你那些左彎右繞,你得直接說,我肯定遵照執行。”
“那我也還有一個要求。”
“又是什麽?”
“就是你不能再自己作主,凡事要聽聽我的意見。咱這不是國家大事,可平日裏哪件事不是大事?沙子能硌的人吃不了飯,對不對?”
“對——對——。那我也還有一個要求。”
“你還沒完了?”
“當然沒完。”
“什麽要求?”
“你說是什麽要求?”
“陳明然你……”
“不許叫我陳明然。”
“好像你沒叫我蘇亦好似的。”
“我改,行吧?我們這也算是棋逢對手了。”
“什麽破用詞?”
“我總是擅長動手。嘻嘻。”
“齷齪的人。”
“男人有不齷齪的嗎?嘿嘿”
……
如果說,大齡女人還在期待愛情,一定會有人笑你。笑你裝嫩的倒少,笑你都已經大齡了,居然還指望會有人來“愛”你的多。社會對女人永遠都很苛刻,有人說她們是李莫愁,有人說她們是滅絕師太,在一個以男性為維度和中心的社會,女人的角色越來越尷尬。獨立或能幹,都會被邊緣化。而你再邊緣化,你仍然是一個女人,而非中性人。
任何女人都是軟弱的,隻要給她軟弱的機會。無論這個人是白骨精,還是隻是普通的女人。出賣自己靈魂的,會在某時突然心痛而淚流滿麵。絕情絕意的,會在深夜時柔腸婉轉。外表堅強的,更會在柔弱時一個人躲在地鐵、守在屋裏、趴在網上靜悄悄的休息。給女人一個機會,不論是現代,還是古代。不論是哪一種女人,她們都是那種叫女人的生物,所有的女人都值得有人愛,隻要,你是那個人。
風,輕輕淡淡;光,燦燦爛爛,一切都是生活。或者,生活的本來就是樸素的,那真實的生活中,你的花開,也或者,就是樸素的。
Dear 好好:
當你展開這封信時,一定是在廚房裏,係著格子圍裙,切菜板已經放下,因為你已經攤開了CS兵法——寫著這些,真仿佛我自己就在廚房門口站著,而你,就在我眼前。廚房是我們每天都要到的地方,有時會挖苦你,有時會惹你生氣,可那裏真的很溫馨。咱倆磕磕碰碰的日子,不就是從廚房開始的嗎?
好好,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你說你覺得我們有些可悲,我當時豪言滿懷,我說,不可悲,現代人想的太多、選擇太多,反倒讓選擇迷了眼,什麽合適不合適,都是磨出來的。隻要你有這個信心,我們最後肯定會合適。這個場景我將終生記得,但我也不敢想象,如果當時是別人,我還能像現在這樣這麽安定嗎?我不敢想,甚至帶著後怕的慶幸——老天真開眼,當時讓我看到了那個帖,並在那一霎那沒有像以往那樣嗤之以鼻,居然會想去試試。而更慶幸的是,那時那地,居然隻有我一個應征者,天助我也!
都說緣分天注定,有時信,要不為什麽在那一分那一秒我遇到了你?可有時又不信,如果緣分真的是天注定,那又何必讓我們那麽努力?也或許老天就是這樣,給了我們這種方式,讓我們有勇氣和決心來結這個緣分。哈哈,好好,地球上五十億人,你我這樣相連,想到這裏,我就禁不住得意:陳太太,非你莫屬。啵,親一下,嘿嘿。
與很多人的觀點相反,我覺得男人其實是最需要依賴人的。就比如我,看著像是個能勇猛衝鋒的大兵,可如果你丟掉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麽生活。錢可以賺,生活呢?我對任何人都不能像在你麵前一樣隨性,想笑就笑,想發脾氣就發脾氣。美麗的女人滿街都是,可與我有什麽關係?她們最多悅目,卻無法像你一樣讓我安定。廚師再高明,還是吃你燒的經常丟滋少味的菜安心——他們是千篇一律做給客人吃的,而你,是做給我吃的。真的,好好,盡管我時常挖苦你的做飯手藝,可我覺得你很賢惠(這話我也隻有現在才會說)。你會站在我的立場上想,你知道疼我體諒我。有做菜的天賦有什麽了不起?像你這樣本來笨笨的、連自己吃都懶得動手的,卻肯為我努力。無論什麽時候想起來,我都覺得溫暖在心裏蕩漾。好好,我知道,我記在心裏。我愛你。不是愛你的靈巧,而是愛你把我當成你的親人,肯為我(!)做。
親人!每天晚歸我會從很遠找家裏那盞燈,雖然和其他窗戶裏的都一樣,我還是能準確的分辨出來。那是我們的家啊,那燈下有你,我怎麽會不認識呢?有時候想,我們這算愛情麽?和電視裏、小說裏,甚至人們口中的完全不同。可一想到親人這詞,我就理直氣壯起來。為什麽不算?如果這樣的都不算,那什麽樣的才算?相濡以沫居然比不上嬌豔的玫瑰花?怎麽可能?!
曾經也覺得這樣的婚姻不敢說給別人,一個海歸,人人都在講小資情調,而我居然以這種“老土”的方式結婚,很怕被人家笑。而現在我很驕傲,我就是這樣娶了蘇亦好,而我這樣娶的蘇亦好是這樣的人,這是我的幸福。誰要是要笑,那就盡情的笑吧。
你說結婚儀式其實是向世人進行婚姻情況的公示,自己像個演員,無聊又累得很。你總是裝作很隨眾,可涉及到自己的事就暴露出你的天性,我也不勉強你——要是我沒點個性,咱倆也不必成一對了——但是,結婚儀式既然是公示,我想做的徹底點:把什麽包裝都去掉,我們就是向世界公示。我已經想好了,結婚周年時我去印兩個文化衫,上麵寫“陳明然、蘇亦好結婚一周年”,咱倆穿著到鬧市口轉悠一圈,你覺得如何?我想每年都做一個,臨老,一個一個擺出來,給咱的孫子看。那時候的我們一定是一臉皺紋、滿頭白發,眼花了,耳朵也不靈了,也許還會像現在這樣鬥不完的嘴。好好,想到這裏,我很幸福。一生啊,我們相伴。好好,一生,我和你相伴。
我們已經結婚了,我不能、而且是終身不能對任何人再求一次婚。在最後,我想再重複的說一次,好好,我願意而且終生願意,和你一直走下去,你,也願意吧?
我愛你!
Sincerely yours, 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