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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零度的新婚

  這一夜,蘇亦好的床成了碾場,碾子便是蘇亦好本人。她把自己從小時候開始想起,一直想到昨天上班。亂糟糟的,過去的記憶不講章法的全部湧了上來,攪的她的腦子亂轟轟的。她怕了嗎?不,她根本沒想明白,她什麽也沒想明白,她隻是有些暈的覺得自己下不來了,覺得自己應該向前走。應該向前走,那便走吧。

  她有一種冒險的激動,也有一種冒險的忐忑。會不會失敗?失敗最多也就是離婚吧。想想自己一無錢,二無背景,相貌也不多好看,最多,也就是離婚,不會比這更差。和誰結婚都有離婚的風險,那麽,就試一下吧,試一下。

  想了一宿,蘇亦好真正在想婚姻的時候也隻不過十幾分鍾,想出來的也不過是這幾句話。

  上午蘇亦好打電話問了民政局,說帶上身份證就可以直接去登記。現在結婚還算事兒麽?以前又要單位介紹信又要強製婚檢,現在隻要雙方願意,帶上身份證就可以,結婚還算事兒麽?好像是買了個電話卡,連去銀行開戶都不如——銀行開戶還要輸密碼呢。

  問完後,蘇亦好先按了查號台:“你好,幫我查一下AK公司總機。”那邊報了號,和手上名片的一致,按號碼撥過去,轉分機,“你好!AK公司研發中心。”清朗的男聲,是他。

  “呃,是我……我問過了,明天可以登記,帶上身份證,到你戶口所在的那個區民政局就可以了。”

  “哦,那好,幾點?”陳明然本來沒想起來那個“是我”是誰,之後一聽說到民政局,他知道是誰了。

  “呃,我們早點吧,我聽說要排隊,七點?”

  “好。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你戶口是哪個區的?”

  陳明然報上了名字,蘇亦好放下電話,雖然決定冒險,但還是要把風險降到最低。中午一下班,蘇亦好就奔出公司打車去了AK,下了車才電話給他,“我在你公司樓下,你能下來嗎?”

  陳明然正在地下一層的餐廳吃飯,聽她這樣說,“有事?”

  “呃,昨天沒有說完,今天想再補充一下。”

  陳明然放下勺子,她是不相信自己,心裏有些不快,故意說:“我不在公司。”

  “什麽時候回來?”

  “今天不回來了。”

  “那我明天不登記了。”蘇亦好說的很幹脆,都什麽時候了,難道還顧臉皮不成?

  “你就是不相信我是吧?”

  “你相信我?”

  “你昨天說的出那番我們行業和你們行業的差別我就信了。”

  蘇亦好的聲音低了下來,“男人和女人不一樣,婚姻對女人的影響真的是太大了。”

  “那你就不該選這樣的婚姻。”

  “我想試試,但我也不想蠻幹,我不愚蠢。”陳明然沉默的聽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做事方式,這是我的,但我不蠢。”

  “好,你等著,我出去。”陳明然放下勺子就往外走。

  還是她,短頭發,還是昨天的打扮,黑白,沒有任何首飾,不化妝,看著很清爽,要三十歲的女人了,這樣的,不容易。

  “看見了?”他站在他麵前,“要不要我帶你去我辦公室看看?”

  蘇亦好很想,但覺得不好意思,又一想,事關自己終身,“好。”

  陳明然有些愣,這個女人看著不強,倒挺有些悍勁兒。他領著她去前台辦了登記,然後帶她上去了。

  蘇亦好頭一次進這種行業的大公司,研發中心連牆都是玻璃的,每張桌子前都是電腦屏幕在跳,這環境,真是惡劣。蘇亦好不喜歡這樣的地方,壓力很大,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目光之下,雖然她自己也是開放式辦公,但這個地方,一看壓力就很大。

  “我在這裏。”座位擋板上貼著他的名字和照片,看看下麵,職務:研發六組組長。

  桌上有些亂,小包裝的速溶咖啡亂七八糟的橫在桌上,雜亂無序的A4紙上列滿了各種數字和數學符號讓初中數學就開始不及格的蘇亦好看的心驚膽顫,她點點頭,“走吧。”

  出了大門,蘇亦好說,“我需要了解一些事,你可以選擇回答,你也可以選擇拒絕回答。”陳明然有些哭笑不得,果然是學法律的,幹什麽都跟問口供似的。

  “你的車,有貸款嗎?”

  “沒有。”

  “房子呢?”

  “有。首付了30%,貸三十年,剛付了一年。”

  蘇亦好點點頭,“那好,車是你的婚前財產,房子在婚後是要共同承擔還款義務的,我希望是婚後財產——當然,如果我們在八年內離婚,房子可以完全歸你個人所有,隻需要返還我相應的款項,我是說所承擔的房貸及利息。”結婚八年後婚前的財產變為夫妻共同財產,這是參考了原婚姻法的作法。蘇亦好一直覺得,對於家庭,女人比男人付出的要多得多,現行婚姻法形而上的抱著“男女平等”的原則以結婚日劃分財產所有權的歸屬未免不公平。男女平等不是形式上的平等,而應該是實質上的平等,有些時候男女就是不平等——你能說,三十九歲的女人和三十九歲的男人再婚的可能性是一樣的?

  “如果你現在已經開始打算離婚,那麽,我們也不必結婚了。”陳明然語氣咄咄逼人。

  “離婚是一種可能性,不能排除。”

  “但我說過,婚姻是最高原則,無論如何,不談離婚。”

  “雖然你很能幹,很精英,但你仍然要上保險,因為你要對抗潛在的未知風險,道理就是這個。我當然也希望自己婚姻幸福,但誰也不能保證就能成功。陳先生,你應該不會懷疑我的誠意吧?我一上路就不想回頭,所以我必須在所有最壞問題都考慮清楚後才會上路。”

  陳明然想了一想,“我是一上路就絕對不允許回頭,因此,不會存在你說的情況——既然如此,同意你的說法,怎麽辦?”

  “明天帶好你的身份證、學曆證、學位證,我回去把協議書打出來,七點鍾,區民政局門口見。”

  “好。”

  蘇亦好真覺得自己瘋了。一下午昏昏沉沉,找了個借口請了第二天的假,胡亂吃了兩口飯、收拾了一下就倒在床上。

  林海薇見狀走了過來,“好好,今天怎麽了,跟霜打的似的。”

  “明天去登記。”

  林海薇嚇了一跳,“和誰?”

  “陳明然。”

  “陳明然是誰?啊——就是上次發郵件那個?”

  “嗯。”

  “好好,你瘋了?你真瘋了?”林海薇坐在床邊拉著她,“你想一想,這是你一輩子的事,跟誰都好,哪怕跟了比你小好幾歲的卓天都好啊。他跟你在大街上隨便拉一個人結婚有什麽區別?你犯的著嗎?你這條件又不是嫁不出去!咱班哪個不佩服你?誰不知你能力強?好好,你醒醒吧,你會後悔的。”林海薇雖然是慢性子,現在卻急的滿臉通紅。

  蘇亦好心裏本來就煩,讓她一說,更堵的慌。“刺兒薇,我們這群人有個好聽的外號你知道嗎?”

  林海薇搖頭。

  “白骨精。”

  “白骨精?”

  “是,白領、骨幹、精英,簡稱白骨精。我可能離標準白骨精差的遠,但我也混夠了。說是白骨精,這鬼日子不是人過的,天天在職場裏混,一不留神就殺出一身血,越殺越鐵血冷心,總覺得自己最好,刺兒薇,這種感覺你這做公務員的體會不到。我也不打算把自己的終生都貢獻在白骨精的事業裏,我也毀自己一把,嫁人!”

  林海薇張著嘴,“好好,你最近沒受什麽刺激吧?”

  “要受早受了,再說,受就受了,和誰結婚不是賭?結婚和戀愛本來就是兩碼事。”蘇亦好真是學法律的好材料,本來自己也搖擺不定,和林海薇一辯,雄氣勃勃,道理全出來了。確實就像她姐和她姐夫說的,她是屬乒乓球拍的,隻要球來,自動磕飛,都不帶猶豫的。

  林海薇皺著眉,“好好,我勸你再想想,這報紙上可沒少報閃婚的壞處,你這連閃婚都算不上,閃婚還有一段接觸時期,你這算什麽?完全陌生人。”

  蘇亦好不吭氣。她其實是個非常膽小的人,膽小到感情來了也不敢接受。但外表看起來她很強硬,實際隻有她自己才知道那強硬的外殼下麵掩蓋著相當的軟弱,也正是因為內在太軟弱,所以,外麵一定要強硬。等了將近三十年也沒能等到把這層殼子打開的人,既然如此,就自己冒回險吧,若是失敗了,活該!

  “別說了,刺兒薇,這事兒就這麽定了。”她拉上被子。林海薇在她床前愣了一會兒,轉身又走,聽到被子裏傳出聲音,“這事兒如果第三個人、包括你家馬大寶知道了,我們這些年的交情就全玩完!”

  林海薇歎了口氣,本來想偷偷給卓天打個電話讓他勸勸她,這麽也沒戲了。那就這樣看著她往火坑裏跳?可怎麽辦啊?蘇亦好的脾氣她是清楚的,她不願意的事,你就是給她金山銀山為她好也白搭。死倔,認識了這麽多年,還真沒有過說通她的時候。照現在這樣,如果讓卓天知道,蘇亦好非和他們翻臉不可。況且,就卓天那慢慢悠悠的說話,說一句,蘇亦好有八句在等著他。

  “好好……”

  “行了,我要睡了。”

  “好好……”林海薇加重了口氣。

  “哎呀,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被子裏的聲音聽起來翁聲翁氣的。無可奈何,林海薇隻好走了,臨到門口她還回頭看了一眼,心裏祈禱,老天,趕緊讓她的神經正常起來吧!

  第二天早上起床,林海薇發現蘇亦好早走了,她一個人對著床上淩亂的被子惆悵的想,女人,這是怎麽了?至於這麽瘋狂的嫁人嗎?她到底是怎麽了?林海薇真的惆悵,雖然她從來沒有和蘇亦好說,但在她心裏,蘇亦好是她看得見的偶像。堅強、利落、有能力,這些都不是她有的。她覺得自己理所應當的依靠別人,而蘇亦好卻是能自己撐起一片天,誰都不依靠。可是,現在,她卻要結婚,要這樣結婚,說是毀自己一把,林海薇覺得自己心裏的偶像突然塌了,蘇亦好她到底怎麽了?

  此時的蘇亦好早已到了民政局,正和陳明然交換彼此的畢業證。陳明然的博士是在國外讀的,大約是怕蘇亦好不信,連國內的本科證、碩士證也一並拿了過來。蘇亦好掃了兩眼,“你碩士為什麽不在T大讀?”“換個環境,也換個氛圍,老在T大憋死了。”蘇亦好沒有再說話,拿出打好的協議,陳明然仔細的看了一遍,兩人簽字,互相交換,各自保存,婚前財產約定完畢。

  “啪”“啪”,兩聲蓋印章的聲響,“好了,下一位。”鮮紅的本本遞了過來,機械的接過,機械的走出,這就結婚了?

  “恭喜,陳太太。”陳明然伸出手。

  “同喜,陳先生。”蘇亦好配合的伸出手。

  兩隻手一握又放開,接下來幹什麽?蘇亦好有些茫然。

  “如果陳太太不介意,是不是要搬到我那裏去了?”陳明然盯著她,若無其事的說。

  蘇亦好愣了愣,“你家房子多大?”

  “兩室兩廳的格局,建築麵積117.81,使用麵積101.73.”

  “一人一室?”

  “可以。”

  “行吧。”跟著他上了車,七拐八繞來到她的住處,蘇亦好解開安全帶,“在這兒等著我。”

  陳明然一愣,“你不用幫忙?”

  “不用了吧?有電梯,我自己拖下來好了。” 輕鬆的跳下車,讓生人見識自己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

  陳明然似笑非笑,“幫老婆搬家似乎是天經地義。陳太太,你不進狀態。”和誰貧?蘇亦好心裏亂七八糟的,理都沒理,直接進了樓洞。

  熟悉的東西慢慢的刺激著蘇亦好的神經,把她拉回到現實。她對著那個屋子發愣,怎麽感覺跟作夢似的,真要搬走了?晚上,再也聽不到刺兒薇那嘰嘰喳喳的聲音了?以後就要和那個陌生人共處一個屋簷下了?那個陌生人,男人……一種恐懼感莫名其妙的襲了上來,她渾身發軟,坐在床邊,腦子裏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響了,一看,陳明然,不想接,又不好意思不接,電話鈴響了又寂寂了又響的三遍蘇亦好才接起,“喂?”

  “好沒好?這都中午了,你多少東西?行不行?要不要我上去?”

  “我……,我,不想搬了。”蘇亦好支支吾吾,還是把話說出來了。真不想搬了。她承認,自己確實是衝動了,現在,她害怕了。

  那頭沉默了。“你什麽意思?”

  “我……,對不起。”

  “砰”的一聲車門響,“你在幾樓?”

  “我真不想搬了,對不起。”

  “你在幾樓?”電話裏的聲音沒有其他的餘地,總得麵對,麵對麵說清楚也好,畢竟是自己先招惹的人家。

  “1201.”

  “行,我就上去。”

  蘇亦好收了線,呆呆的坐在那裏,直到聽見門鈴響,默默的開了門,又默默的關了門,低頭坐著,手放在腿上。陳明然不待她邀請,直接在她對麵坐下。這以前他一直以為這個女人很強悍,沒想到,到底還是女人,她退縮了。

  “害怕了?”他開門見山。

  “嗯。”一向好強,但這次找不到逞強的借口。

  “後悔了?”

  “嗯。”

  陳明然沉默了一會兒,“如果現在放棄,也是失敗。如果能夠承受的就是失敗,為什麽不試一下?應該損失不會比這個更大。”

  蘇亦好抿著嘴坐著不吭聲,她不是不能接受失敗,隻是害怕過程。

  “你再想想吧,想好了叫我,我就在下麵。”起身要走。

  “不用,你坐在客廳吧,我想一想,不用很長時間。”

  蘇亦好一個人對著屋子,她想尋求幸福,但不想受到傷害。可開始一段未知的故事,總是伴隨著正反兩方麵的風險,她退卻了嗎?猶豫是可恥的,不是嗎?

  她站在窗前,看著下麵人來人往,每個人都在為了自己的生活而奔走,誰敢說,一定就能成功?就像他說的,如果能夠承受的就是失敗,那為什麽不努力的試一下?也許,不是壞的?——壞不壞,總要試一下才知道。保持原來是好的,但她不能總這樣,她想要另一種生活,她必須要另一種生活。

  那就試吧。

  勇敢與懦弱,有時根本分不清,像此時的蘇亦好。她站起了身,輕輕的走出去給陳明然倒了杯水,“請等我一下,我收拾東西。”

  陳明然一愣,他本以為等來的結果會是蘇亦好要他和民政局再去辦離婚,沒想到她居然會選擇繼續、居然會這麽快就決定?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陳明然自認為自己意誌堅強、頭腦極其理智,在麵對這個婚姻時,他知道自己也是猶豫和彷徨過的,隻是他一向是既做了決定,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會放棄,多少年了,他不允許自己這樣,而她是一個女人……。

  蘇亦好的東西並不多,因為經常出差的緣故,箱子就在手邊,各式各樣的旅行包應有盡有,很快便裝的滿滿當當。

  “這些都拿走?”

  “對。”陳明然默默的把東西搬到車上,再上樓,再默默的搬走。以後,就要和她在同一個屋簷下了,陳明然心裏有些渴望,也有些忐忑,他自己也沒有把握會不會成功,但既然已經開始,他一定要讓它成功。

  終於是最後一個箱子了。蘇亦好拿了掃把把房間仔仔細細的打掃幹淨,反複的看看,用手摸了摸空了床,然後坐在床沿上,拿出手機,“刺兒薇,我要搬走了。”聲音有些哽咽。

  “啊?好好?”

  “鑰匙回頭我留在茶幾上。”

  “你真登記了?好好,別去。”

  “刺兒薇,我想試試另一種生活。”忍不住要掉淚,怎麽混的這麽慘,要靠這種方式才能嫁出去。

  “好好,你再想想吧。”林海薇哭了。在她心目中,蘇亦好無所不能,這樣的人怎麽會選擇這麽個婚姻?“好好,你也不是像我,萬事都依賴人,你獨立,你自主,何苦那麽委屈自己?”能說的隻有這個了,雖然想說的一大堆。

  “刺兒薇,你別說了。你還記得那年我們去看話劇《結婚》嗎?你不能理解我的心情。”那年,她們奢侈了一次,一起去看日本作家橋田壽賀子的《結婚》,蘇亦好流了很多淚。“刺兒薇,你有馬大寶你不覺得,我現在明白了,像《結婚》裏說的,女人還是得結婚才能幸福,真的,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麽堅強,我很懦弱,很懦弱……”

  如果不是懦弱,她不會一直在加強自己。就是因為覺得不安全,所以才不斷的強調要努力,要抓住自己的東西。但是,畢竟還是個女人,女人,畢竟還是要結婚才能幸福。婚姻,是人生旅途中必經的驛站,沒有經過這一站的旅程是不完美的。結婚就像路過的站牌,不過是漫長人生旅程中的一個坐標,然而,從另一站到達這一站的過程,卻是充滿了喜怒哀樂、酸甜苦辣。也許她能達到,也許她永遠都遙遙無期,但總得去試,哪怕這種試是這樣的方式。

  “好好,別這麽說……”那頭林海薇已經哭了,濃重的鼻音通過電話傳過來很心酸,“好好,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最好的。”

  蘇亦好用手掌擦了擦淚,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受過女人的教育,在她心目中,一向都是男人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從來就沒有男女的觀念,她做過第一,也有過因為厭倦爭第一而自甘沉倫,但如今,她終於明白,自己還是一個女人,想要女人的幸福。

  “好好,你要幸福啊。”林海薇在那邊泣不成聲。

  蘇亦好終於忍不住的哭泣出聲,“要幸福,要幸福,刺兒薇,我們都要幸福。”

  人這一輩子,無論經過哪一站,誰都不會放棄對幸福的追求……

  陳明然站在窗戶前,看著樓下,默默的聽著裏間的對話。

  一路誰都沒說話。陳明然沉默的開車,左轉、右拐、直行、倒車,路越來越熟悉。以後,這車裏就要多一個人了,他希望他們也能像這路一樣,開始有些陌生,然後越來越熟悉,一路安全到終點,中途誰也不要下車。

  “到了,”陳明然熄了火。小區還不錯,綠化、物業都做的不錯,至少表麵看起來是這樣,隻是房子是小高層,蘇亦好其實不大喜歡住小高層。

  兩人一塊兒把東西搬進了電梯,陳明然按了22樓,“記住,22樓B。”蘇亦好點頭沒說話。

  到了,陳明然的家,不,應該說他們的家位於最頂層,房子格局不錯,屋子采光比較充足,屋裏裝修很簡單,除了必要的隔斷,大部分地方是通的,顯得很寬敞。最重要的是,沒有吊頂,也沒有什麽枝枝纏繞的吊燈或者什麽花紋的牆飾,很簡單,簡單就好。蘇亦好對陳明然有了第一個認知,喜歡簡單。

  “你住這間,我在你旁邊。”臥室大約有十五六坪,衣櫃、床頭櫃、床都是灰白色的,白色為底的窗簾上繪著抽象線條的彩色花紋。蘇亦好道了謝,開始收拾東西,聽見門砰的一聲響,似乎陳明然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又聽見開門聲,“都快兩點了,吃點東西吧。”

  蘇亦好探出頭,肯德基?不想吃,前天晚上就沒睡好,昨天晚上基本沒睡,剛才坐在車裏就有些暈,對油膩膩、幹巴巴的肯德基真是沒胃口,可這是人家一番心意,不吃,似乎也有點說不過去,蘇亦好隻好洗了手坐了下來。

  “一人一個套餐,一會兒再出去吃。”

  蘇亦好十分艱難的把那個漢堡給吃了下去。真的很難吃,她隻要在狀態好的時候才會吃這些洋快餐。今天狀態算最不好的,依往常的生活習慣,通常是喝湯,因為她有點低血壓,喝了湯血壓才會更快的升上來。

  屋裏靜極了,似乎隻有蘇亦好收拾東西的聲音。把衣服拿出來掛上,把鞋子碼好,把自己的書擺到桌上,把小東小西的放進儲物箱裏,最後是洗漱用品,愣了一下,咬著嘴唇想了想,又環視了一下屋子,以後,真是要共處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和那個現在還是陌生人的男人。他是她老公?除了愣,蘇亦好心裏沒有別的感覺。

  “梆梆”的敲門聲拽回了蘇亦好,扭頭看見陳明然正站在門口,“安頓好了?”

  “先這樣吧,慢慢收拾,東西太多了。”

  “那就先吃飯,吃完再說,已經五點多了。”

  春天總是美麗的,雖然經常有沙塵來拜訪,但該綠的葉子還是綠,該開的花還是開,該嬌的嬌,該豔的豔,風裏都飄蕩著溫柔。太陽的餘暉還在天上,風吹過,剛長齊葉子的白楊樹刷啦啦的響,樹頂的葉子上跳躍著陽光,似乎在提醒人們天色尚早,不急回家。

  上了車,“吃什麽?”

  “我說了算?”

  “嗯。”陳明然目視前方,旁邊多了一個人,還是女人,於他,這種經驗並不是很多。

  “真的?那我就說啦。”蘇亦好綁好安全帶,同樣目視前方,言語鏗鏘,“烤魚!”

  陳明然有點傻,“什麽?”

  “烤魚?你沒吃過?”這兩天身體比較虧,舌頭感覺發淡,得吃點滋味兒足的。陳明然不自然的笑了下,真有你的,結婚宴吃烤魚。這婚結的,真他媽個色。

  不大的烤魚店,人滿為患,鬧烘烘的,兩人等了一會兒才等到位子,坐下來,“你吃什麽味兒的?”

  “我不能吃太辣的。”

  “啊?”蘇亦好停了手,一個大男人不能吃辣?“微辣呢?”

  “抱歉小姐,我們店隻有麻辣、孜然、泡椒三種口味,沒有微辣。”服務生站在旁邊盡職盡責的說。

  蘇亦好呆了一下,站起身,“算了,換地方吧。”

  陳明然坐著問:“魚能兩做嗎?”

  “這個可以,先生是要哪兩種口味的?”

  陳明然一揚頭,蘇亦好愣了一下,坐下來,“那麻辣和孜然吧。”

  “那魚下麵要放菜嗎?”服務生邊寫邊問。

  “唔,我要海帶、豆皮。你呢?”

  “海帶豆皮我都不吃,我要藕片和土豆吧。”

  “酒水飲料呢?”

  “不要了。”

  “要吧,好歹也是慶祝一下。你要什麽?”

  一會兒吃烤魚會很熱,“酸梅湯有嗎?”

  “有,冰鎮的,今天剛好特價,十塊錢一位,無限續杯。”這個不錯,無限續杯,我喜歡。蘇亦好點點頭。“兩個酸梅湯。”服務生應了下去了。

  “不喜歡吃別勉強,我們另換一家。”還真是口刁,這不吃那不吃的。蘇亦好的姐姐和爸爸就是這種人,她見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麽過分。

  “磨合從今天開始,從吃飯開始。”陳明然說的一本正經,看了看桌子,才把胳膊肘拄到桌子沿上。“你喜歡吃Friday?”

  “不喜歡,我不喜歡一切西餐,吃著麻煩,也不見得多好吃。”酸梅湯來了,實在是渴了,咕咚咕咚一下子喝了大半杯。

  “那幹嘛昨天你約我到Friday?”一想到昨天,蘇亦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不過是昨天,昨天才認識的他,今天,她已經是陳太太了。

  “金興街那裏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你對金興街很不熟?”

  “很不熟,出了三年國,金興街就是在那三年發展起來的,回來就在高矽,每天忙的隻有上下班,隻對高矽熟。”

  蘇亦好點頭表示理解,“其實我也一樣,來A市上學,來了才發現 A市哪兒都一堆人,坐個車要排半天隊,便哪裏也不願意去。後來畢了業就在金興街,一直就沒離開過,其實對於A市我也隻對金興街熟。”

  “碩士畢業能在金興街也不容易。”

  “也不是了,我們同學在那條街的很多,去那裏有一定的運氣吧,當時也是別人推薦我過去的,我感激他一輩子。”酸梅湯見底了,服務生盡職盡責的續滿。

  一個外地的女孩子能在A市落下腳,付出的肯定也不少。“A市你都去了哪裏?”

  搖搖頭,兩根手指捏著筷子一下拿起、一下放開的摔著玩兒,“哪裏也沒去,隻去過秀山,那年元旦第一次去,四點四十五爬上山頂,剛好看日落,上去的時候離地還有兩尺多高,不過十五分鍾就全落下去了,現在還記得那場麵。”靜靜的,前一天剛下了雪,天空還算比較明淨,沒有雲,太陽像一個幹幹淨淨的紅球,仿佛卸了一切的光芒,隻是安靜的照著這個大地。風雖然是冷的,但讓人覺得很溫暖。

  有些慚愧,“我還從來沒在冬天的時候去過秀山,春秋去的最多。”

  “春秋我從來不去,人太多,看花都變成看人了。冬天那次也是偶然,山上的雪都沒化,下來時特別費勁,路很滑,不小心就可能滾下去。我一個人又沒有伴,天也黑,真有點不敢下了。後來有人在我身後背《大學》,我一麵聽著他的背誦,一麵才慢慢的下來了。”那人的聲音還在耳邊,“大學之道,在明明德”,A市雖然被現代的喧器所包圍,但文化味兒還真是很足的,那次如果沒有聽那中氣十足的書聲,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順利下來。

  魚來了,“來,祝我們結婚快樂!”陳明然舉起杯。蘇亦好不自覺的笑了下,結婚快樂?這詞兒用的!配合的舉起了杯,喝了幾大口,覺得還真是挺滑稽的。

  啊,終於吃頓有滋有味的飯了!她吃麻辣的,他吃孜然的。她吃海帶和豆皮,他隻吃魚、藕片和土豆。

  連著幾天沒好好吃飯了,真是餓的有點狠。蘇亦好不抬頭的吃了喝,喝了吃,服務生一次次過來續杯,逼的陳明然不得不也跟著喝,配合一下。陳明然一邊嚼著魚一邊想,她還真是能吃,雖然慢,但吃的真是不少,人卻不胖,看著比較壯。圓圓的臉泛著自然的紅色,眼睛眨呀眨的,顯然精神很好。陳明然基本滿意,他對蘇亦好足夠健康的認知又加深了一些。

  終於,蘇亦好抬了頭,不過,陳明然在此之前已經很早隻是拎著筷子點來點去的裝樣子了。

  “吃好了?”

  “吃好了,烤魚真好吃。”她沒吃多少魚,她喜歡吃菜,尤其是海帶和豆皮,幾乎是一個都不放過,連最小的小片片都一網打盡。不過,喝酸梅湯喝的有些急,胃裏有些鬧騰。

  “那走吧,這裏太吵。”如果說國內和國外有什麽區別,飯館的環境算一個。在國外雖然是做窮學生,但去過幾次飯館,覺得人家比我們的安靜的多。國內的飯館,麵對麵坐著,都要大聲吼才能聽得見說的是什麽。

  外麵已經全黑,高高的路燈和閃耀的櫥窗使這個城市看起來燈火通明,十分燦爛。陳明然車開的極快,偏偏又遇紅燈,走了停,停了走。蘇亦好本就有些暈車,休息不好,吃的又不合適就很容易犯,加之空腹喝了兩紮冰酸梅湯,暈車使胃更鬧騰了。她想讓他打開窗,又想忍忍吧,剛見不久,不是很熟,一會兒就該到了。

  但她想錯了。又是一個刹車,胃裏的東西自覺往外反,趕忙右手捂著嘴,左手去拍陳明然,又指車門。陳明然從來沒遇見過暈車的人,呆了呆沒反應過來。蘇亦好急了,蹙著眉用力拍了他兩下,又指車門。陳明然趕忙按了開鎖鍵,可已經遲了,手上、車門上、鞋上都沾了些,她走遠了大吐了一陣兒,隻覺得得眼前發黑,胸口發悶,胃裏一陣陣的難受。陳明然沒有下車,看著車門直皺眉。

  好半天,蘇亦好扶著牆慢慢站起來,很久沒有這樣了,頭有些發暈。她想拿紙巾擦擦,左手笨拙的翻翻包,恍惚記起走的匆忙,沒帶。茫然的四處看了看,才想起自己從今天開始已經多了個第一順序繼承人——丈夫。自己的樣子太過狼狽,幸好有電話。

  “喂?”他接起電話卻並不過來。

  “不好意思,暈車,你車上有紙巾嗎?”

  “沒有。”幹脆利落的兩個字。

  “那……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去買一下。”

  沒有回答,直接收線。悄悄的轉過身,隻見到車子的後影,是去買紙巾還是走了?一個人呆呆的對著牆角站著,熱鬧的人聲、車聲不斷經過,沒有停留,隻有自己縮在這個角落裏。蘇亦好突然覺得很無助,哪怕是一個普通朋友這時候都會關心一下,這個人是自己合法的丈夫,今天是自己結婚第一天,蘇亦好,你真的不後悔?後悔不後悔,她都隻能對著牆角呆呆的站著。

  “給。”遠遠的遞過來一個紙盒,蘇亦好沒有看他的表情,半低著頭接過,用膝蓋夾著打開,放在地上,左手抽出紙一點一點的擦,收拾好轉過身才看見他已不在附近。近到車前,蹲在地上,“不好意思啊,我給你擦擦。”雖然心裏不好受,但要強的她不會顯出來一星半點,她越是對生人越是客氣,客氣周到的讓你無話可說。如果她之前還和你有說有笑,之後對你很客氣,那就是——她傷心了。

  “不用了。”陳明然語氣淡淡,倚在座位上看著前麵。

  蘇亦好沒理他,抽出紙巾仔細的擦了又擦,點點頭,“謝謝。”關上車門。陳明然有些吃驚,“你不上來?”

  “不用了,不麻煩你了,應該不是很遠,走回去好了。”陳明然沒有再說,一踩油門,車絕塵而去。蘇亦好冷漠的看著那越來越遠的車影,想起結婚儀式上那句似乎已經很爛俗的宣誓,“無論順境或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都將毫無保留地愛她,對她忠誠直到永遠”,這一刻,她才明白了這個意義,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婚姻,真的不是一張紙所能承載的,可是自己,已經結了婚。

  燈火燦爛的路上,慢慢的往回走,他家的小區並不太遠,慢慢的走進去,小區似乎把外麵的人聲喧嘩都隔了一些,這裏是人放鬆的地方,這裏是家所在的地方,但會是自己的家嗎?真的要回去嗎?唉,蘇亦好,你真是讓鬼摸了腦殼。

  隻記得陳明然的家在22B,卻不記得樓號,掏出電話,“喂,你家住幾號樓?”“十六號”。沒多問一句話,蘇亦好道了謝,在下麵坐了好半天,努力的說服自己說不要緊,畢竟還是生人,人都是相處才有感情的,不要緊,越這樣想,心裏越不好受,索性想既然已經結了,哪怕是為了麵子也不能這麽快就離,先緩緩再說。她覺得自己沒有心力去吵,也沒有權利去吵,雖然法律上她是他老婆,但他對自己不負有什麽義務——盡管《婚姻法》規定夫妻有相互扶助的義務,但天下最不能做的事就是索要感情,這一點,陳明然並不是自己的丈夫——既然感情沒有,那錢也算的清楚些吧,將來也好辦。

  上去發現門已經開了,關門的時候聽到他的臥室裏傳出聲音,“鑰匙放在了門邊的櫃子上,自己收好。”

  “謝謝。”漱了口洗了手,覺得有些口幹,進臥室找自己的水杯沒有找到,想起是搬家時落下了,躊躇了一下,站在客廳對著那扇門問,“麻煩你,家裏有紙杯嗎?”

  “沒有。”

  “有多餘的杯子給我用一下嗎?我想喝口水。”

  “沒有。”依舊冷冰冰的。

  蘇亦好再也沒說話,直接抓起鑰匙下了樓。

  陳明然聽到關門、開門的聲音,心裏想她這是去哪兒。他最討厭看見別人吐,今天她居然吐到他車裏,他想想就覺得惡心。雖然自己的作法似乎有點不像丈夫,但本性掩蓋不了,他討厭就是討厭,也許,他根本也沒有準備好兩個人的生活,與一個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的生活。

  過了很久蘇亦好也沒回來,不擔心,隻是有些好奇,她去了哪裏?又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鑰匙插進鎖眼的聲音,她回來了。

  換鞋,然後腳步聲,再接下來的居然是敲門聲,他拉開門,“有事?”一盒沒開封的紙巾遞了過來,“謝謝,還你的,麻煩你了。”

  陳明然愣了,有些措手不及,“這……。”

  “謝謝。”她往他懷裏一塞就往旁邊自己臥室裏去了,陳明然才發現她提的袋子裏滿滿的裝著瓶裝水,陳明然抱著那盒紙巾有些發愣,她還真能把自己當成陌生人。

  假裝自主的去洗了澡,假裝漠不在乎的晾了衣服,然後進了自己的臥室,舒了口氣。陳明然聽外麵靜了才進行例行的清洗,晾衣服時看見了她的內衣,心裏一撞,從今天起,這屋裏,開始有女人了?女人?她?

  這一夜,蘇亦好睡的很沉,雖然陳明然今天的表現讓她有些寒心,但現在的她對婚姻還沒有更多的認識,也沒有過多的感情投入,也不是很在乎——像對待職場中所遇到的任何其他事一樣,最多費些腦細胞,卻不需要費什麽感情。憤怒的並不一定是傷心的,甚至,她現在連憤怒都沒有,對一個不相關的人,有必要憤怒麽?

  陳明然和蘇亦好,隻是法律上結婚了而已,互不影響,互不牽扯。

  蘇亦好第二天就去廣西出了差,陳明然知道這事是晚上回來看見自己臥室門上貼了個即時貼:我去廣西出差,歸期未定,有事請打電話。蘇。

  陳明然背著手盯了那張即時貼半晌,果然夠標準,一張職業臉,具有專業素養,無可挑剔,隻是沒有感情。他波瀾不驚的把即時貼揭了扔進垃圾桶,信息收到。

  蘇亦好一去去了五個多星期,當然,這個數字是蘇亦好發工資時才知道的,她和陳明然都沒有注意。在廣西除了工作就是四處閑逛,更多的時候是呆在酒店看從A市帶來的書,或者拿著身份證去當地圖書館坐著。沒有人擔心她,出差太多,朋友們都司空見慣,連問候都少,父母也隻是偶爾打電話來問問。她自理能力很強,身體也好,一般不會生病,也從來沒聽說過寂寞孤單什麽的,蘇亦好早就學會了一個人生活,一個人麵對一切,她的朋友和家人也都適應了,在大家的眼裏,蘇亦好從來隻有一個人,如果有伴,就是一個影子,這就是蘇亦好的全部。

  陳明然沒有打過一次電話,因為確實沒有事,沒有涉及到她的事,就沒有打電話的必要。蘇亦好和陳明然互相之間不僅僅沒有想念過對方,就連想到的次數都幾乎不曾有。對於蘇亦好來說,她的生活沒有起任何的變化;對於陳明然來說,唯一的變化是屋裏多了蘇亦好的幾樣東西,但也僅僅是放著而已,不能讓他有任何關於主人的聯想。兩個人就這樣各過各的,婚姻於他們,似乎真的隻是婚姻而已,效力僅僅在於民政局,如果你填個人信息時想要誠信的話。

  這就是他們的新婚,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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