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墨染

一百一十二、前世

　　林嵐在黑暗中對龍顏綻開一個微笑，想用個比較好看的姿勢摔下去。耳邊突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隻覺得很多人影向他們接近。她的雙眼已基本適應黑暗，隻見那些黑影有的匍匐在岩層上，有的吊在繩索上。

　　“林小姐，別怕，我是東陵幸玄。”為首的黑衣人將林嵐接過，已迅速給她綁上安全扣。龍顏此時才鬆了口氣，指關節因緊張而痙攣，手心也滿是汗。他緩緩鬆開手，任另兩個黑衣人幫他綁上安全扣。

　　一陣尖銳的口哨聲響起，吊繩開始慢慢收緊，幸玄小心護衛著林嵐往上。林嵐的眼卻始終追隨著上方的龍顏。二人終於被順利帶到地麵，蘇法宗和鄔名等候在原地，蘇如雲和朱曼紗應已被轉移救治。林嵐看著緊身裝束的東陵幸玄脫口而出：“你們是斥候？！”

　　東陵幸玄目光清亮，卻欲言又止，仿佛在更正她：No，我們現在已改叫忍者。林嵐這時才頓然明白原來東慕白遺留下的不隻家產，難怪他身上有比玉置更濃烈的氣息。幸玄的手一揮，所有的黑衣人都突然消失在夜色中，輕輕的飛不帶走一絲雲彩。

　　想起慕白她不由鼻頭一酸，抬眼正好對上龍顏的目光。他的眸子裏有隱隱的怒氣，林嵐尷尬的笑了笑，心虛的低頭。突然她想起有個人不但可以解圍還可以解疑。

　　“鄔名，現在應該告訴我們了吧。”林嵐正眼望他。

　　鄔名平靜得沒有一絲表情，眼神飄遠，終於開口了：“我就是守護秦始皇精魂的命運之神。”聽到這句話林嵐如遭雷劈，啊呀呀，你就是那個擠我撞車又推我落水在雲端還擋住張臉的命運之神啊！但是接下來她隻是很淡定的問了一句：“那你的好拍檔緣分巫女又是誰呢？”

　　“阿芬。”鄔名的嘴角微翹，仿佛預感到了林嵐的反應。

　　林嵐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那個抽抽泣泣的清潔女工，今年的最佳男女金像獎可以頒給他們了。

　　“秦始皇第一世殺戮太重，所以二世、三世都要經曆天劫才能圓滿。而我們作為守護者不能道破天機，而唯一可以助他渡過天劫的人就隻有你。”鄔名簡單幾句話卻解開了一個天大疑團。

　　“我想看一下前世可以嗎？”一直沉默的龍顏終於發話了，作為當事人的他有種眾人皆醒我獨醉的感覺。

　　鄔名略頷首，手在空中一抹，像變戲法一樣，眾人的眼中開始出現一些模糊景象。耳邊傳來孩童咿呀的聲音：“煢煢白兔，東奔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然後看見一個小男孩背著個小女孩在麥田裏奔跑，女孩張開雙手，一邊唱歌謠，一邊任麥浪吹拂在臉上。畫麵倏地轉換，隻見一名稚氣未脫的少年躲在一位貴婦身後，麵前跪滿了黑鴉鴉的人群。少年雖然惶恐，手裏卻緊緊牽著一名少女。畫麵再轉換，一位威武的男人佇立在城牆，風將他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一位宮裝美人從太監手裏接過黑緞風氅給他披上，他轉過頭來，雙眼滿是愛意，握住她的手道：“阿房。”畫麵又轉，女人雙手顫抖握著純鈞，劍尖抵在男人胸膛，最後竟是抹在了自己脖上。她氣若遊絲倒在男人懷裏：“你滅我家國，我卻殺不了你，這是最好的結局……”男人悲慟大吼：“我雖滅了你家國，卻還你一個阿房宮，你為何不要？！”

　　四周死一般的靜默，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龍顏和林嵐身上。

　　“鄔名，可以讓他再看看第二世嗎？”林嵐不想再眾人皆醉我獨醒。

　　鄔名沒有答話，卻仿佛有求必應的活菩薩，再次為大家送上獨家放映的小電影。熟悉的畫麵從林嵐眼前滑過，在熏衣草花田，微風拂過，眾人仿佛都能聞到甜蜜的香味；在她穿著紅嫁衣要跟慕白拜堂時，她感覺身邊的龍顏和幸玄都有不同反應；在她墮下懸崖的刹那，封月翎在懸崖上狂喊之際，龍顏突然握住她的手，手心有汗。回握，十指緊扣。

　　突然林嵐想起件事，她對蘇法宗說道：“蘇伯父，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蘇法宗仿佛預感到她要說什麽，微微沉吟道：“你說。”

　　“其實燕姬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幾世為情所囚，還有被她吸取的這許多精魂。可以做一場法事超渡亡靈嗎？”林嵐輕聲道，一絲倦容掛在她臉上，身體微微傾斜，龍顏趕緊擁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