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墨染

七十、萬劫不複

　　翎。她還未喚出口，蓮花燈已跌落在地，火焰卷了紙燈，頃刻燃燒殆盡。此情此景畢生難忘。錦屏後，她的月翎此刻正擁著一個女人熱吻，那女人羅衫盡褪，雪白修長的大腿刺眼的纏在他腰間。媚眼半合，竟向佇立門前的她投來挑釁的目光。

　　封月翎沒有回頭，熱吻如待玄舞。

　　全身顫抖，血液仿似被倏忽抽幹，隻剩下空殼跌跌撞撞而去。雖然這一幕在她腦中已預演過多次，現實卻像一把鈍刀慢慢切割著心髒。她隻想離開，躲得越遠越好。心明明疼得就要死去，卻沒有眼淚，隻是漫無目的向前走去。

　　封月翎放開燕姬，冷冷道：“穿上衣服領了賞走吧，你的戲做完了。”

　　燕姬心有不甘：“太子殿下，今晚就讓奴家伺候您吧！”

　　“走！”封月翎追出花廳卻沒有再上前，望著玄舞的背影悵然若失。

　　燕姬緩緩穿上衣衫，眼裏滑過一絲深不可測。

　　烏雲密布，轉眼就下起大雨。冰雨濕了銀狐大氅，壓在玄舞身上如有千斤，喘不過氣。她脫掉大氅開始發足狂奔，天雨路滑，一下就摔坐在地。琉璃樽從懷中跌落，碎成片，龍涎香就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碎琉璃割破手掌，血滲了出來。臉上濡濕一片，是雨還是淚，她已分不清。腦中空白一片，隻有月翎、月翎、月翎。如果寒音給她的是肌膚之痛，那月翎帶給她的就是萬劫不複。誰在唱命中命中越美麗的東西越不可碰。

　　她的腦裏慢慢浮現那晚的月光。催情曼陀羅，她借藥行凶，他在耳邊呢喃你會後悔時，是算到今日了吧。

　　煙波畫船，流光飛舞，跟有情人做快樂事，是劫是緣？

　　戀之風景，暗香浮動，有梅花劃過他的發端停在她的肩際。

　　他在她背上寫詩，她在他身上作畫。汝愛我心，我憐汝色，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纏縛。

　　他擁她入眠，癡纏如連理枝，如今他也擁住別的女人，在沐苑，在他們的房間！

　　她用力搖頭，哭聲終是從喉中嗚咽而出。愛到何程度值得流淚？沒有得到過不會如此心痛。誰說飲鴆止渴，再甘美也是穿腸毒藥……

　　在她身後，有抹身影佇足，亦是全身濕透。幾次都欲上前，還是生生忍住。空塰大師的話在耳邊回響，珈藍寺被斥候破壞，他雲遊四方。夜觀天象，天狼四起，紫微帝星黯淡無光。空塰大師還說，因果業胎，生死分離。太子殿下，如不舍，就讓她遠離吧。

　　如果一定要死別，不如讓你生離。舞，我的身邊已不再安全。等平定天下，我再娶你。

　　雨越下越大，玄舞蜷縮如嬰，抱緊自己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