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墨染

九、七夕

　　“送什麽好呢？人家應有盡有！”玄舞泡在水裏，自言自語，一邊抓起水中的花瓣灑向自己，這是她趁天黑去後花園偷摘的玫瑰。再說她自打進了木易府還沒出過門呢，明天領了工錢怎麽也要去血拚一下，好久沒購物了。聽小慧說再過幾天就是乞巧節，女孩子在這天晚上都會向天上的織女乞求智慧、巧藝，當然也少不得乞求美滿姻緣。

　　七夕，是玄舞的農曆生日，以前每到這個日子父母都會陪她一起過，晚上在天台看星星賞月吃瓜果。她還笑說爸爸是牛郎，媽媽是織女，她是喜鵲！想到爸媽她不由又開始難過，將全身都沉進水裏。水麵上她的青絲與花瓣起舞，似極了盛開的黑色桃花。

　　這晚，玄舞做了個很美的夢。夢中她在一處桃花林裏迷失了方向，不遠處有個男人長身玉立，著黃色衫袍，腰係玉帶，看不清麵容，但一股王者之風渾然天成，氣場強大。不是寒音也不是慕白，“你是誰？”剛問出這句話，她就醒了。好留戀，夢到美男都是好的，可惜春夢無邊空餘恨！

　　今日出糧，她得意的笑得意的笑，一路哼著小調跑向賬房。路上碰到另一個同樣哼著小調的姑娘。

　　“小慧，咱們今天去街市血拚怎樣？”她揮揮手。

　　“沐姐姐，什麽叫血拚啊？”小慧一臉迷糊。

　　“呃，血拚是我家鄉話，也就是掃貨，也就是揮霍……”玄舞手口並用終於讓小慧明白了她的意思。於是，她們倆帶著各自的工錢喜滋滋的出門了。街市很熱鬧，玄舞和小慧走走逛逛，買了好些小玩意，她已打定主意送什麽禮物給寒音。所以一回到自己的小屋就開工，隻見她先在紙上畫了一個豬公仔，這是她最喜歡的小豬麥兜。再拿出布料針線開始加工。畫畫她在行，這縫製香囊對她來說可是個挑戰。接下來的幾日她一放工就躲在房裏鼓搗，十根玉指都戳破了，終於大功告成，這傷筋動骨的活啊！呃，忘了買香料，明日就是七夕，放工後得趕緊去街市補倉。

　　天色已暗，玄舞急急出門。街市兩邊擺滿了乞巧所用物品、瓜果等，岸邊的河水波光與月光燈光交相輝映。記得清代戲劇家孔尚任在《桃花扇》中寫到“一帶妝樓臨水蓋，家家粉影照嬋娟”，想必就是這般良辰美景吧。玄舞一邊慨歎，一邊將買好的香料填入香囊裝進腰間，就準備過橋回府。

　　“姑娘，要卜卦嗎？”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她不禁打了個冷顫，不是吧，又來？！還來不及拔腿就跑，突然一股推力就把她撞下橋去。她在空中手舞足蹈，心想別跟我開玩笑了，我剛適應這個時代，你們又想把我送哪去啊！

　　冰涼的河水刺激著她求生的本能，救，救，救命啊！她的手在水麵拚命撲騰，漸漸失去意識。

　　“少爺，有人跳河，好像是個女子！”畫舫上，一個武士打扮的青年單膝跪地。

　　“快救她上來！”被稱為少爺的人快速決斷，星目劍眉閃過一絲剛毅。

　　玄舞吐了口水，悠悠醒轉，一張俊臉在她麵前迅速放大，“你就是死神嗎？好吧，我承認你很帥，但你為何要屢次加害於我？”說實話這麽近距離實在沒看清，直覺這死神有張帥臉，不管三七二十一捧了再說。可惜有氣無力，聲音細如蚊蠅。

　　那人迅速抽身而起，衣袍掃過她鼻尖，傳來好聞的熏香味道，令玄舞清醒不少。那輕盈精薄的絲袍用水墨暈染的方式顯山露水，外罩的也是西域出產的輕容紗。短短時間，玄舞已在木易家學到不少知識。再往上看，一把精致的象牙扇擋住了男子麵容。此扇絕非俗物，麵鑲淺刻桃花紋樣，扇邊包鑲玳瑁框，垂如意形銅鍍金護，柄梁上、中、下部分嵌有卷雲勾蓮琥珀及雕夔龍嵌玳瑁護托。

　　“小毅，問她家住何處，送她回去吧。”低沉、性感，略帶鼻音，他的聲音很有磁性，想來也是唱將而非死神。

　　“是，少爺！”武士打扮的青年正要上前扶起玄舞。

　　“等等！”玄舞還沒看清，就見天青色的輕容紗罩在了自己身上，她這才發現方才被水濕透，衣衫都緊貼在身上，曲線畢露。雖然現在已小了兩個罩杯，但勝在均勻。

　　她害羞的自戀著，身體倏然懸空，轉瞬間已到了岸邊。好俊的功夫！看這小武士也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就有這麽好的輕功，想必剛才也是被他救起來的吧。船頭那位少爺已進入畫舫，空留餘香，玄舞連這位救命恩人的樣子都還沒看清呢！

　　她回過神來，盈盈一拜，“多謝壯士救命之恩，小女子可以自行回去了。”

　　“姑娘保重！”小毅爽快的抱拳，如驚鳥一般又回到畫舫上，淩波微步也不外如是吧！

　　玄舞快步向府中走去，我的七夕大計就這樣被破壞了，該死的死神！

　　她將輕容紗掛在房裏，隻覺異香撲鼻。突然記起一件事，一摸腰間，啊！她的香囊果然不見了，也不知是不是剛才掉在河裏了？心疼自己的指頭喃！

　　畫舫上，一雙修長的手指正在把玩玄舞遺失的香囊。

　　“少爺，這隻小豬很趣致。”小毅中肯的評價道。

　　男子的唇角勾起一個弧度，修長的手指敲了敲額頭，“夜了，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