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誰是我師?
鞠向東,高就和南楠,幾年來,他們彼此一直互為人師。他們自己總結,幾年下來,南楠的實踐和理論都有提升,屬於越戰越勇。高就是理論不足實踐有餘,實踐不斷,總結不斷,跟頭也不斷。鞠向東是戰績不多,敗筆不少。
盡管如此,卻一點也不影響他們的互幫互助。事實也證明,他們完全可以互為人師,要是誰走不下去了,誰失去方向了,誰走錯方向了,誰摔倒弄傷了,三個人坐在一起,一頓嬉笑怒罵,連挖苦帶支招,總是能夠把大事化成小事,讓失去方位的那一個,在重重迷霧中摸爬到一個方向。
但是,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好像是忽然之間,他們彼此互望,發現誰也幫不了誰了。
不見麵想見麵,感覺有需要,見了麵就話不投機,明明同病應該相憐,卻忍不住要互相挖苦,這成了三個人目前的尷尬。
“今天心情不好,我隻有四句話想說,包括這句和前麵的兩句,我的話說完了!”一見麵高就先表了態。高就話音一落,南楠就衝他表示不滿。“不就跟小公務員分手嗎,這都過去多久了,你還心情不好呢?那根本就不是你的菜,你至於嗎你,你應該如釋重負才對啊。”
其實,南楠心裏很清楚,他知道高就不是為了小公務員,高就情緒低落是為了前妻,他前妻一直不接他的橄欖枝,他望眼欲穿,所以他情緒不好。南楠也一直感覺的到,高就和他前妻關係很怪異,相處怪異,分手也怪異。對女友的事情,高就一向有話就說,發生點什麽事情,南楠還沒問呢,他就竹筒倒豆子,一通傾瀉,可是偏偏對前妻,高就從來都是欲言又止,是那種想說的事情很多,可一張嘴,卻又不想說,或者沒法說的狀態。高就不多說,但南楠看得出來,高就從來就沒有真正放下前妻,那段婚姻,在他心裏一直存在著。
“我知道,你現在是一飽漢子,太飽了,胃囊都撐大了,眼看著就要當爹了,祝賀你進入了婚姻的墳墓,爭取把墳墓打造成一宮殿。”高就衝南楠說祝賀,言不由衷,言語酸溜溜的,一反常態的有點刻薄,還有點幸災樂禍的架勢。
“你還別說,我們都要感謝婚姻這個墳墓,如果沒有婚姻這個墳墓,那愛情豈不死無葬身之地。”南楠剛跟女作家結婚,他心情很好,完全不介意高就的態度。
“好啊,你別過幾天又哭著喊著羨慕我們單身是貴族了就行。”高就沒好氣的說。
“有錢人才能叫單身,你那叫單身嗎?你那叫光棍!”南楠故意搶白高就。
“我現在發現,這世界最怕的不是單身,而是你明明是個孤苦的單身漢,卻被別人當花花公子,就像一個少女,明明很純潔,卻被當蕩婦。”高就哭喪著臉說。
“少女就純潔啦?少女就不是蕩婦啦?此比喻很不準確哈,完全是不了解民情。再說我看你整天花兒朵朵的,生活弄得很繁榮,離那花花公子也不遠了。”南楠嬉皮笑臉惹逗高就。
“好啦,你別起哄了,你這剛脫離光棍隊伍,就教育起人家高就來了?要不,你也教育教育我?”鞠向東拿出大哥的架勢,替高就說了句話,也是替自己。
鞠向東知道高就心情不好,但他覺得自己比他更有理由心情不好。
自從在電視上敗走麥城,弄得他很長時間緩不過勁來。他很委屈,覺得自己對未婚女青年,完全是一副好心,結果生生被人誤解,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一群不相幹的人輪番教育一頓,自己弄得百嘴難辨,眾目睽睽下實在是丟了大人。事後,未婚女青年居然還不撒手,說不結婚也行,還是要跟他好好過日子。他心裏雖然也有不舍,很清楚人家對他是一片真心,但是,事情已經被女青年鬧成那樣,再走下去就像是一場綁架。再說,經過這麽一鬧騰,回家再看那女青年,感覺有點不認識她了,覺得她已經不是那個感情單純的女青年,她變得心機深重。即便她都是為了愛情。
一個女人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他身上,這叫鞠向東很不自在,也很可怕。這麽一想,他頓時失去了相處的心境,甚至沒有了當初半推半就時的好感。
沒有更多的考慮,他就斷然跟人家說了分手。
電視上被一群不相幹的人輪番教育,給鞠向東心裏留下了陰影,那種毫無招架之力的感覺,至今不敢回憶。所以他現在聽見誰教育誰,就不由得心生憤怒,替那個被教育者憤怒。憑什麽啊?都是人都有人的苦衷,誰教育誰啊!他知道南楠教育高就是開玩笑,但就是聽了心裏不舒服,覺得是在教育自己。
“這就是個起哄的時代嘛,不起哄幹啥啊,難道抱頭痛哭啊!”知道兩位哥哥心情都不好,南楠收起了腔調,望著天花板懶洋洋地說。
“你眼看就奔三了,老婆都快給你生娃了,你還沒‘二’夠啊。”高就不客氣地說。南楠聽了也不介意,反而得意的晃晃腦袋,說“二”是一種境界,要活到老“二”到老。
“哎?你們80後不是不玩夠,不吃夠,不折騰夠,不要孩子嗎?我覺得你還沒折騰夠呢是吧?怎麽就想起當爹啦,改弦更張啦?”鞠向東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問南楠。
“這個……哈哈。”南楠吞吞吐吐。
“是不是奉子成婚啊你小子,早就下種了啊你!”高就終於有了點笑模樣,緊追不舍地問南楠。
“啥時候下種有啥關係嘛,我是我兒子他爹!這才是王道。”南楠沒有直接回答高就的問話,但是話說的有點得意。
“這年頭,我善意的提醒你,少生孩子多種樹,天災人禍多,投胎需謹慎。活著的,樂嗬一天是一天,沒來的,在娘肚裏能不出來就別出來!”高就今天心裏比較陰暗,死活見不得人高興,他劈頭蓋臉對南楠的得意潑冷水。
“你啊,消極要適度。你也要抓緊,差不多就行了。”鞠向東轉向高就,表示自己身為大哥的關心。他的話高就當然聽懂了,鞠向東的意思很明顯,人家南楠都要當爸爸了,你這奔四十的人,趕緊找個老婆趕緊當爹吧。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順其自然吧。”一說當爸爸,高就一下又沒了笑臉,無奈的說。
“你跟我不一樣,我有兒子了。”看高就無所謂的樣子,鞠向東真有點替他著急。鞠向東語氣很認真。言外之意你再不結婚耽誤了下一代。
“唉,人都說談戀愛看見的都是優點,痦子都是美人痣,一結婚看見的都是缺點,肚臍眼都成了疤。可現在我發現,也不知道是我特別倒黴呢,還是沒趕上好時候,人家根本就不等結婚,跟我談戀愛就瞪大眼睛找缺點,一個個都那麽理智,誰經得起一群放大鏡找缺點啊?”高就不知道又想起什麽痛苦情事了,委屈地說。
“你就別抱怨人家了,婚前找缺點沒啥錯,愛情理智了說明社會都理智了。你尋尋覓覓到今天,不就是理智的結果嗎?理智點挺好。”鞠向東說。
“愛情本來就是不理智的,理智了還叫愛情嗎?”南楠表示不同意見。
“要是男人都變得感性一些,女人都變得理性一些,世界就和平了。”高就無奈地說。
“讓男人感性,女人理性,你這一竿子就戳到物種和基因上去了,這可難了,豈不是要男不男女不女了?這屬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南楠說。
“女人得慢慢捋,她們不按牌理出牌,講理沒有用。”說完這話,鞠向東自己都歎了口氣。他跟小M著急過,跟女青年慢悠過,結果都是無果,他的實踐也沒證明什麽。
“所以我說啊,你高兄這一直就不是在談戀愛,因為對象就找錯了,你得找那一心一意愛你,踏踏實實跟你過日子的,什麽氣質美女,什麽金領白領,都是些眼毒心狠的的主兒,她們愛的不是你,她們愛的是你的條件,情人眼裏才出西施呢,你不是人家情人,你就隻是條件,你還指望人家不挑你毛病?如果方向錯了,再好的風也不是順風。重來吧高兄同誌,找一個真正的情人,看你啥都好那種。”高就的無奈招來南楠一番長篇大論。“跌倒了,大不了咱爬起來再哭。”說完南楠又補充一句,語氣壞壞的,惹得高就跟他瞪眼。
“我已經被折騰的不會談戀愛了,就是爬起來也沒表情了,不會哭也不會笑了。”高就狠狠的衝南楠叫囂。
高就對生活,的確沒法表情了。
他說他現在都不敢獨自出門,滿北京城都是他的念想,這個飯店那個商場,這個公園那個景點,都是一次次戀愛留給他的,現在再看,都是舊地,有點滿目瘡痍的感覺,美好的回憶和當下的失落,常常讓他哭笑不得。
“你這就不對了,戀愛怎麽能把人弄成這樣呢!戀愛的紀念物,從來就不是那些手表和項鏈,不是坐過的高檔餐廳和住過的星級賓館,甚至也不是那些甜蜜的短信和合照,戀愛最有價值的紀念物,是彼此留在身上的,如同河川留給地形的改變。”南楠的話像念詩一樣。
南楠說完,鞠向東就誇他朗誦得好,有點揶揄,但語氣絕對真誠。
南楠的詩朗誦,的確不光充滿了詩意,也充斥了哲理,把氣氛弄得豁然起來。
被鞠向東這一誇,南楠更加來了精神,說給大家上個段子愉悅一下。他說,“北京人在一起,喝酒侃大山,研究國家政治與發展戰略。上海人在一起,喝酒拉家常,研究世界科技與經濟變化。四川人在一起,喝酒搓麻將,研究如何掣肘親朋好友,並把他們的錢放到自己的包包。河南人在一起,喝酒搞設計,研究當今世界造假的盲區與最新技術。山西人在一起,喝酒學法規,研究從挖煤到推銷多用童工少繳稅的致富訣竅。解放軍在一起,喝酒鬥地主,研究把演習當戲演的戰略戰術。公檢法在一起,喝酒逛窯子,研究掃黃打非懲治腐敗的和諧大計。廣東人在一起,喝酒做生意,研究合作經營互惠互利的通商渠道與合作協議。浙江人在一起,喝酒辦商會,研究怎麽把閑錢變熱錢炒活一個行業或一方經濟……光棍在一起,喝酒說女人,討論如何從奴隸到將軍翻身得解放。”
南楠一口氣說了這麽多,鞠向東和高就完全沒有反應,尤其是高就,臉色反而越來越陰沉,衝南楠耷拉著,像是說到自己的痛處,又像是在說,你說啊說啊,有本事把全中國人民待的地方都說全乎了。鞠向東倒是沒耷拉臉,但是基本上沒聽的樣子,獨自若有所思。
兩個人都在走神。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愉悅失敗。”南楠把頭一耷拉,算是表態。鞠向東像是突然從深思中恍然,一看無人喝彩,覺得怠慢了南楠的一片熱情,有點不好意思,就跟南楠說,你段子上的不錯,不過我好像聽過了,我們再給你一次機會,再上一個,你務必抓住機會好好愉悅我們。南楠一聽又來精神了,說還是東哥厚道,我一定努力。
不過南楠的努力有點努大了,超出了鞠向東跟高就的承受。
南楠的努力是這樣的,他說,自己最近看了一段文字,頗受啟發,說的是第一次做愛的感覺。有個女的說自己第一次,是細胳膊細腿的13歲,在一個初夏和初戀男友在學校體育場,說他們艱難而不屈地摸索著彼此的存在,連接吻的時候都會咬傷彼此的嘴唇,不懂情調沒有前戲,隻憑著初生牛犢一股子不怕死的勁兒,就是要證明自己有多喜歡對方,還說完事之後,男孩子汗津津的頭發和低低的啜泣一直曆曆在目。
顯然,南楠有點努力過度,說完這段,南楠稍作停頓,他左右看看兩位大哥,鞠向東麵無表情,高就也麵無表情。
起初他有些糊塗,這麽有技術含量的話題,他們不可能沒有興趣,可是很快他就懂了,鞠向東和高就的麵無表情,是讓他繼續,是一種無聲的鼓勵,他們知道,他們要是假裝皺眉或者不屑,南楠立即就會停止,所以他們不約而同選擇了麵無表情,他們想聽下去。
南楠沒有猜錯。
此時此刻,鞠向東和高就的心情正是如此。南楠拋出的話題的確震撼,他們從來沒有討論過,他們的確有繼續的想法,但是,他們又不太好意思明說,按道理他們應該皺眉或者不屑,可如果裝不耐皺眉頭,就沒有下文可以聽,想繼續聽,又不能做出一副特別期待的樣子,顯得自己很無聊。所以,麵無表情是最好的表情。於是,他們雙雙麵無表情。
南楠心領神會。他繼續說,“有一女的說,第一次是20歲,在大學,男的是大學同學,比她大一歲,男的是處男她不是,男的折騰一晚上沒成功把她折騰睡著了,男的一直不甘心,早上她還沒睡醒他又折騰上了,終於成功,結果巨厲害,長達1個多小時,她從此再也沒有經曆過那麽長。最牛的是,事後那女的跟男的說:別怕,老娘會對你負責的……有個女的第一次是17歲,也是在大學宿舍,說男的隻進去了一下就被她推出來的,因為疼的死去活來,第二天又試了,進了一點,又被她推開了,說疼的不想活了,覺得第一次很不美好……
“你多無聊啊你,快當爸爸的人了,幹點正經事好不好?你從哪看來的?那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我連標點符號都不信。”南楠稍一停頓,高就率先說話。南楠一口氣說這麽多,高就擔心再裝沒表情,再不表態,就真的證明自己無聊了。
“不是那個意思,我納悶的是,女人真都那麽小年紀就失貞了?我們真的不可能遇見處女了?13歲和17歲,這都未成年哎!她們真的認為第一次那麽糟糕?疼的死去活來?”南楠這回不是裝的,他真的一臉疑惑。
“哈哈,我不知道,沒人跟我說過。”鞠向東趕緊說。
“我也不知道。”高就跟著說。
“我才不信呢,女人不是都愛跟男人說自己是第一次嘛,我就不信你們不了解……”南楠根本不相信他倆的話。
“我們怎麽知道?那是女人的事情,而且是隱私。”高就反駁說。
“也就是說,你們的女人,跟你們在一起都不是第一次?”南楠不滿意鞠向東和高就的狡辯,就故意說了句狠話刺激他們。
這個問題的確尖銳,也的確尷尬,鞠向東和高就都愣了下,稍後,高就率先反應過來,“你這是什麽邏輯啊?第一次啥感覺人家誰跟你說啊?你就是好意思問,人家還不好意思說呢。”
“你不會觀察啊。”南楠繼續糾纏說。
“好了好了,你贈送的愉悅到此為止。說實話,我一點也不愉悅,我依然很愁。”高就止住了南楠。
“我懂了,你聽過一句話嗎,說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太監上青樓。”南楠剛一落聲,那邊高就就急了,說誰是太監你說誰是太監,還邊說邊衝南楠扔過來一粒花生米。
“哎哎,你可以生氣但不能生事,你真是智商有所下降,我說的是恰似,恰似,你這叫對號入座,還叫撿罵你知道嗎……”南楠閃身躲過了一粒花生米,繼續惹逗高就。
“哈哈,高就你今天真的智商表現不佳。”鞠向東也調侃起高就來。
“最有智商的算你們記者,都是王,誰敢說你們沒智商。我就不敢說東哥沒智商。”南楠嬉皮笑臉。
“我們中國記者的地位已經很低了,你還忍心挖苦……尤其是經濟地位,日本記者剛進入媒體,年薪就是30到40萬,10年後達到70萬,而我們呢,年薪?剛入行的記者月薪不夠付房租的,哪有什麽無冕之王,還防賊防盜防記者……揭黑的記者被跨省追捕,還有被私自關押的,這麽誇張的事情都能發生,我們記者真是越來越沒有地位了。”鞠向東歎氣。
“不過我聽過前蘇聯有個真實的故事,說赫魯曉夫視察農場,在豬圈照了一張相片,記者為難了,怎麽寫圖片說明呢?赫魯曉夫和豬在一起?赫魯曉夫在豬圈?最後,隻好這麽寫,‘左數第三位是赫魯曉夫同誌’。你看看,你們記者多政治多機智,說明你們記者的聰明才智,個個都能當領導。”南楠說。
“說明我們記者多不容易啊!”鞠向東大發感慨。
“做男人不容易,做男記者更不容易,做一個一輩子隻愛一個女人的男記者,更更不容易。”南楠順著鞠向東的話開起了玩笑。
“說實話,一個男人這輩子,精神在軌道上就沒幾天。”鞠向東突然又感歎,像是給男人開脫,更像是替自己開脫。
“東哥,那是你吧,我的精神一直循規蹈矩來著。”高就有點緩過精神的樣子。
上電視被丟人的事,鞠向東沒有跟高就和南楠說,盡管那件事情,他的初衷是好的,但結果的確出乎意料的慘。他不好意思講述,也不想回顧。事後他檢討自己,認為自己沒有處理好對女青年的好感,稀裏糊塗被女青年牽著走,讓對方對他產生一個很大的誤會。其實他心裏很清楚,年齡差距是一個原因,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沒有愛情。他根本就沒有愛上過她。
他把這歸咎於精神出軌。
這讓他想起了一段話,“原本隻想要一個擁抱,不小心多了一個吻,然後發現,還需要一張床,一套房,一個證。原本隻想離開一個人,離婚後才發現,還得離開一套房,一張床,一個證。”他覺得這就是自己的寫照。
想到這些,鞠向東又深深歎了口。
“你這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了,奮鬥了十幾年,一下子歸零了,確實憋屈。”看鞠向東歎氣,南楠以為鞠向東在為自己的雞飛蛋打感歎,就跟著感歎。他發自內心的同情鞠向東的遭遇,覺得他點太背。
“沒事,有事找組織,我們組織幫你分析分析形勢,盡快轉危為安。”高就也很同情鞠向東,就放下自己的煩惱湊過來說。
“你有什麽高招嗎?”鞠向東顯然有點發懵,居然向同樣深陷爛泥地高就討主意。
“就他這水平?他支的招你敢用嗎?他還在火上烤著呢,你沒聞到糊味啊。”南楠一點麵子也不給高就。
“你隻有複婚了。” 鞠向東的情況太過複雜,高就心裏真不敢接招,他也的確沒有什麽好辦法。他想了想,憋出了這一句。
“複婚?你知道你這是什麽?你這是把自己的意願強加於別人你知道嗎?”南楠不客氣的點破高就。
“別聽他胡說……”高就勉強掙紮。
“好吧,你可以不承認,但我有一句話送你,特別煽情,‘死是殉情,等待也是殉情。’怎麽樣?夠煽情吧?高哥你懂的。”南楠意味深長的跟高就說。
“隻有這一條路了?”鞠向東還想著高就讓他複婚的話,不甘心地問。
“有一條路就不錯了。”高就說。
高就想起了自己。
自己倒是想跟前妻複婚,可前妻連個影子都不讓他見,他覺得鞠向東比他幸福,至少有個前妻跟兒子在那接著他。他挺羨慕鞠向東的,都離婚了,前妻的家隨時隨地他可以進去,去了還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兒子隨時隨地可以見到,跟沒離婚一樣。他知道,隻要鞠向東願意,鞠向東複婚是分分鍾的事。
“一個人不想做的事情他不得不做,這叫責任,一個人想做的事情卻做不成,這叫命運。情愛之路如此挫折,這就是你的命,回歸家庭照顧妻兒,這就是你的責任。比如我吧,我雖然離婚了,是前妻離開我,但是我一直照顧前妻,別說她有困難需要幫助我從來沒拒絕過,就是人家不言語,我也是找上門去解決困難,這才是負責任,才是爺們,才是真男人。才是真感情……”一番話,高就說得語重心長。
“第一次聽人把牛吹得這麽超凡脫俗。”南楠又忍不住了,衝著高就玩笑說。
“本來嘛,男人隻有談責任才有資格談愛情。”高就不服。
“你們說,愛情像不像大便,來了擋也擋不住,可水一衝就再也回不來了,有時候努力了很久卻隻是個屁。”南楠這段糙話,說的三個人都不言語,
三個臭皮匠,臭味都一樣。三人行無人為師。
三個男人雖然沒有抱頭痛哭,但抱頭痛哭的局麵已然形成,就差付諸實施,或者說,他們在心裏麵,早已經抱頭痛哭了。
沒有不散的宴席。
酒過數巡,三個人都有些搖晃。南楠站起來,豪邁的做總結發言,他說,一年已經快過去了,離2011年完蛋還有10天了,作為本組織成員之一,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裏,緊密紮根在組織裏,高舉“有空必來,有事必言,有酒必喝,有喝必醉”理論的偉大旗幟,認真貫徹落實“雁過留聲,人過留言,雞過留蛋,鴨過留毛”的要求,堅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指導思想,弘揚“一不怕翹班,二不怕路遠,三不怕女人,四不怕露怯”的大無畏精神,把“保持聯係,經常騷擾”作為振興本組織的第一要務!從根本上改變“偶爾來一趟,發慌才想來,來了不說話,想走就走人”的方式!堅持“四有”原則,即“有組織,有預謀,有把握,有成績”。堅持做“四有”組員,即:“爬升有新思想,日子有新思路,吹牛有新突破,抬杠有新局麵”!相互促進,共同發展,從而使組織成員個個走上可持續快速發展的……金光大道。
“你這都什麽啊,你公文寫多了吧,你語文太差了。”南楠一頓亂扯終於把高就聽樂了。
“2011年就要過去了,我很懷念它。”南楠學著某影星的腔調。
說完,南楠突然又問,“你們說,一個男人醉酒之後想打電話的女人,一定是一個放在他內心最深處,在一個幹淨的角落藏著的女人,或許是愛的人,或許是紅顏知己,或許是想曖昧的女人。你們想想,你們喝醉的時候給哪個女人打電話?”
鞠向東和高就都沒說話。
高就腦子裏出現了前妻。
鞠向東腦子裏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