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男人的集結號,這回,是高就急赤白咧吹響的。
一見麵,高就居然頭一回沒有哭喪著臉,還居然極為難得的說,他要好好請大家一頓。從來都是南楠召集,或者高就召集南楠買單,高就這一表態,南楠還不適應了。
“啊?出啥事了?好像從來都是你請客別人買單?這回我得祝賀你,從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變成了一隻拔毛的肉雞。”南楠的調笑,高就更是居然沒有起急,反而一臉輕鬆,甚至有點無賴的說,我要負起責任負起責任,光召集不負責,那樣的確不好。
高就之所以變成了要拔毛的肉雞,全因為讓他糾結了不少日子的小公務員,終於成了過去。他沒有想到,分手能讓他如釋重負,感覺如此輕鬆,覺得都有點對不住人家小公務員了,早知道是這個樣子,他完全可以提前結束糾結。
高就一見麵就宣布,自己又恢複單身了,和小公務員徹底揮手告別了。南楠一聽不幹了,說沒你這樣的,為了這小公務員,你讓我貢獻了多少思想,你犧牲了我多少腦細胞,你就這麽算了,還像是中彩了似的,你對得起我嗎你!高就依然一副輕鬆表情,說這不挺好,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嗎?你再也不用犧牲你寶貴的腦細胞了。南楠不相信的又問,你確定一定肯定?你這回真的不回頭了?高就不言語,拿起酒杯跟南楠使勁一碰,算是回答。
跟南楠的激烈反應不同,鞠向東表現的比較仁義。他說,“其實人家女孩子條件不錯,你們都是公務員,很配嘛,再說,論相貌論身材論職業,人家都配得上你高就,值得你老人家被糾結……不過……我發現她臉上帶著相呢,就是傳說中的掛相……”鞠向東說到最後話鋒有點轉,語意開始不仁義了。
“掛相?啥相?你啥時候變成半仙了?”憑直覺,高就估計鞠向東“不過”後麵的話不是什麽好話,就充滿警惕的問。
“怨婦相!”鞠向東也沒跟他客氣,脫口而出。“你仔細想想,她雖然笑,但不夠陽光,她雖然說,但不太坦誠,她雖然聽話,但不那麽情願,她雖然禮貌,但不怎麽親切。”鞠向東給高就歸納總結。
“人家一個女孩子,在你們這些老爺們跟前,不得矜持矜持啊。”高就不服氣。雖然已經是前女友了,但是被人這麽評價,他還是覺得事關自己的麵子。
“你別說,東哥這一說,是這麽回事。說了你別不高興,那姑娘是有點小家子氣。”南楠附和。
南楠一附和,鞠向東就繼續歸納總結,說,“你沒發現,她從骨子裏往外冒著小婦人的那股勁兒,小婦人身上都有一些共性的東西,或者說是毛病,也就是讓你糾結的那些毛病,比如猜疑、嫉妒、使性、吃醋、委屈,這些她都帶在臉上,有事沒事都帶著,伺機待發,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就是本性。”
鞠向東一番話,高就臉上的歡樂,迅速降至零度以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麽不開心,是前女友被哥們貶低,自己覺得沒麵子,還是懊惱自己曾經那麽沒眼力,把一個人人都能看明白的怨婦坯子當白雪公主。
“唉……我算是嚐到了為伊憔悴的滋味了。”高就感到沮喪。自己的輕鬆,到底沒有敵得過鞠向東南楠的一番分析,兩個人的幾句閑話,又把他瞬間拉回到舊社會,過往的一幕幕不堪回首的情事,一下子擁上了心頭,嘴裏的唾液也很配合,居然有了苦澀的味道。
“我說高哥,一把年紀的男人可以酸,但不能這麽酸吧,為伊憔悴?伊不是剛被你休了嘛,酸得有點惡心了哈,再說了,咱寧可讓人憔悴,也不能為人憔悴。”南楠不以為然,半是挖苦半是勸解。
鞠向東看高就一副沮喪萬分的樣子,略有不忍,覺得自己剛才話重了,就衝南楠說,高就此伊非彼伊,伊不是哪一個人,是這件事,誰攤上了重新孤獨這件事不得憔悴憔悴?,憔悴是為了總結,是為了將來,憔悴就是為了不再憔悴。高就聽了頻頻點頭。說文化人就是不一樣,東哥理解絕對深刻,絕對到位。
我理解別人,誰能理解我呢。同樣重回單身的鞠向東,不由得心裏泛酸。
自己跟小M的紛紛擾擾,一直是鞠向東聊天的禁區。不是鞠向東不想聊,關於小M,他其實有滿腹的話兒需要傾吐,三個人一聚會,聽著高就跟南楠的故事,看他兩個暢所欲言,
在那兒可勁的發泄,他經常處於一種骨鯁在喉的難受狀態。可是,他真的沒法說,都因為小M是人家的老婆。
一想起小M是個有夫之婦,鞠向東就怨氣不打一處來,除了名不正言不順的怨氣,更大的怨氣還在於有緣無處訴。後來分手還給他賬單要他清還,這種氣衝雲霄的侮辱他也沒法說,要不是偶然得到未婚女青年的支持,他那一肚子怨氣,還不知要憋到啥時候呢。他時常幽怨的想,自己要是憋出個好歹都沒人知道,氣死了都不知道被誰氣死的,活得太憋屈了。
骨鯁在喉的鞠向東,打心眼裏感激高就跟南楠。
他覺得在這方麵,高就極其富有自我犧牲精神,情場的失意和得意都可以給人借鑒,他口無遮攔的傾倒,讓鞠向東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內心的幽怨減弱不少。南楠別看年輕,卻總是措置裕如的,再大的麻煩都可以笑談,笑談自己也笑談別人,把一切傷痛弄得瞬間灰飛煙滅,南楠的生活態度,的確給了鞠向東不少信心,讓他的灰暗生活有了些許光亮。這也是他願意跟他們夥同的最大意義。
鞠向東陡然的沉思,讓聊天的氣氛出現沉落。高就轉臉殷切的看著南楠,南楠知道,自己又該救場了。他坐直了,抖抖肩膀說,我給你們上一段子吧。
“最近,我一同事天天請一姑娘吃冰淇淋,我不解,就問原因,你猜人家怎麽說,人家答曰:科學表明,女生經期的時候向她表白成功幾率最大,我不好意思問姑娘大姨媽來的日子,就隻好天天請她吃冰淇淋,等哪天姑娘不吃了,肯定就是大姨媽來了,沒跑兒……你們猜我怎麽說?我說,那大姨夫跑了呢?哈哈哈哈……”南楠上的段子不太成功,除了他自己,鞠向東跟高就沒啥反應。
“這跟姨媽姨夫有什麽關係?”鞠向東皺著眉頭疑惑的問。
“啊?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大姨媽是誰。”南楠驚訝地說。
“我當然知道大姨媽是誰啊,不就是母親的大姐嘛。”鞠向東胸有成竹的說。
“難道你是長期生活在月球,不了解中國國情?”南楠一臉發愁的問鞠向東。
看鞠向東真的不知所雲,南楠就靠過身子,壓低了聲音告訴他大姨媽是誰。鞠向東一聽表情很無奈,說這都哪兒和哪兒啊,挨得上嗎?其他就不再追究。
大姨媽沒有把氣氛弄歡快,南楠表示不氣餒,說再上一段子。“一裸男叫了一輛出租車,女司機目不轉睛盯著他看,裸男大怒,吼道:你沒見過裸男啊!女司機也大怒,也吼道:我看你從哪兒掏錢!”說完南楠自己先樂了,然後看著高就跟鞠向東。高就咧了咧嘴,算是笑了,鞠向東先是笑了笑,然後突然問。
“不對不對,哪個裸男坐出租啊?這不符合現實,裸男不都為了裸奔才出來的嘛,不會坐車的。”
“哎呦喂,見過較勁的,沒見過你老人家這樣較勁的。我太悲劇了我。”南楠愁壞了,衝著鞠向東嚷嚷。
“據說,失戀使人智商下降。”高就在一旁認真的煽火。一邊的鞠向東又突然樂了,可能是自己反應過來了,覺得自己的確好笑。
看鞠向東終於露出了笑臉,南楠頓時歡樂起來。“來來來,先為了我們共同淪為自由身幹杯。”南楠率先舉杯。
“我們現在都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這值得祝賀。”高就有點強作歡顏,言不由衷的跟南楠碰了一下杯。鞠向東沒有舉杯,心裏突然感到沉重,心一沉,手也變得肌無力了,懶洋洋的在桌子上轉著酒杯,眉頭緊皺。南楠知道鞠向東一向心事重,有些話也不跟他倆說,可能是不方便說,他也就不多問,他猜測跟感情有關,於是就話裏話外的解勸。
“別那麽自卑,單身怎麽了,我們這是在做貢獻你們知道嗎?有個英國學者說,地球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另一半,但是找到的幾率是千萬分之一。這說明什麽?說明百分之九十多的人,結婚對象不是自己的另一半,所以說啊,單身是偉大的,是有貢獻的,單身的偉大和貢獻就在於,我們不禍害別人的另一半。”說完,南楠又玩笑的補充一句,“盡管很有可能,我們的另一半正在被別人禍害。”
“總而言之,我們現在算輸了。”高就始終不能從沮喪的低落情緒中出來,繼續低迷。
“隻是情場失意而已,一個男人這不能算輸。”鞠向東給高就鼓勁,也是給自己的打氣。
“輸怕什麽,勝敗乃兵家常事,人生就是個戰場。你沒聽說,20歲輸得起,30歲不敢輸,40歲沒什麽好輸的,50歲不能輸。我們都還能輸。”南楠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
南楠的話,讓鞠向東心裏更加沉重。眼看著自己就44歲了,很快就奔45歲了,在他心裏,45歲是個坎,男人一過了45歲,就開始走下坡路,身體開始出毛病,心理開始變脆弱。剛認識小M的時候,小M欲望強烈,那時候他還能充分滿足她,有時候還能讓她求饒,這一年,她明顯表達不滿就很多次,他真有點心有餘力不足了,更有甚者,居然出現了一次不舉,折騰了大半夜都是疲軟,這可是鞠向東做男人以來的第一次。那一次,嚴重挫傷了鞠向東的自信。難道是嫌棄我不行了?他不由得要這麽揣摩。
不光鞠向東在對照檢查,高就坐那也在暗自嘀咕。眼看著自己就奔40了,自己敢輸嗎?是不是提前到了沒什麽可輸的境地?照這麽輸下去,勝利的滋味都快忘記了,真到了勝利來臨那一天,會不會失去激動的功能了?
此時,南楠激昂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50歲的男人不能輸,不管事業還是家庭,也不管有沒有事業,家庭幸福不幸福,能守就守,不想丟失一寸土地,他們上肩的東西太多,每一個都卸不下來。40歲的男人還輸得起,事業喜不喜歡已經成型,家庭喜不喜歡已經太久,沒什麽可輸的了,就無所謂了,膽子最大,豁得出去。30歲男人很矛盾,一切都在節骨眼上,不敢有差池,這也想要那也不舍得,一點不敢輸,想改弦更張,就是一輩子的事。20歲,輸得起,大不了重新再來。”
“人生就在輸贏之間來回折騰。輸得起輸不起由不得自己,輸了就是輸了,能不能輸敢不敢輸都得麵對。”鞠向東替大家總結。
“是,我們務必要堅強麵對。”南楠積極地附和。
“有那麽嚴重嗎?豬堅強啊你。”鞠向東嘴上不承認,心裏很附和。
“真挺嚴重的的,人家動物界都那麽堅強,人能輸給動物界?”南楠貌似認真的說。
“那好吧,讓我們人類堅強地活下去吧。”高就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說。
隨後。
南楠對高就說:“你真是個堅強的了不起的王老五!”
高就對南楠說:“你也是個堅強的了不起的80後!”
高就南楠對鞠向東說:“你是我們堅強的了不起的大哥大。”
三個堅強的了不起的男人,依依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