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向東暴露了。
鞠向東的暴露,和一輛車有關。
就在鞠向東因為房子的事情倍感委屈,覺得小M對他不是真大方的時候,小M似乎洞察了他的想法。
一天,小M把他領到了一家4S汽車專賣店,指著一輛銀白色的車,說,我知道這是你喜歡的牌子,這也是你喜歡的顏色,沒什麽意見的話,今天就可以定了。
這次買車,可以說充分展示了小M對他的慷慨。
小M遞給他一張卡,說密碼是他的生日,然後說自己還有點急事要辦,就不陪他谘詢辦手續了,她得先走了,她讓他自己去交錢辦手續,等提車的時候她再陪他去。就在小M將要轉身的時候,鞠向東說了一句,把你的身份證給我。
鞠向東是不得不這麽說。因為他沒有想到小M會給他買車,他認為,她要想買早就給他買了,在一起幾年了,一直沒有給他買車,那就是不想買。雖然小M說這車是他喜歡的牌子,他想,那不過是尊重他的態度,就像房子一樣,說是買給他的,可不在他的名下。那一刻,鞠向東想到了房子給他的不舒服。
另外,在沒有搞清楚小M真實意圖之前,他也想顯示自己的不貪圖,就想,她不過是要我幫她辦手續,替她辦手續自然得以她的名義買,以她的名義就得要她的身份證。
哪知,小M衝他一笑,說,用你的身份證啊,車是你的啊。
鞠向東的一腔不滿,頓時化為烏有。鞠向東當時就頭暈了,各種驚喜各種憧憬各種滿足一起出現,大腦都短路了。折服男人的,還是車啊!他由衷的想。
擁有一輛自己的座駕,是鞠向東的夢想。為了攢錢買房子,太太不讓他買車,說北京的交通這麽方便,你上班又不遠,根本用不著車,買車就是浪費。有時候看他實在想車,看著電視上的汽車廣告眼睛發直,太太可能會心一軟,同意他到二手車市看一看,他立即跳腳,說自己丟不起那人。
早就考了駕照的鞠向東,以為車到山前自有路,先把駕照考了,到時候自然會有車開。沒想到,太太軟硬不吃,死活不答應,導致他的駕駛技術日漸消退。
雜誌社有一輛舊車,是發行部門跑業務用的,為了保住技術,鞠向東時不時開出去溜一圈,算是實際操練。那輛車實在夠破,夏天不敢開空調,一開空調發動機就貌似開鍋,冬天不敢開暖風,一開發動機就使勁突突。鞠向東一上車,不是他練車,是車練他。
就算這樣,那也是鞠向東離開駕校教練車,擁有的唯一座駕,所謂座駕,就是坐在了駕駛座上。他當時這麽揶揄自己。
小M送他的座駕,價值三十多萬,算是中高檔,鞠向東很滿意。
第一天把車開回家,幾個小時的時間,鞠向東臉上的笑就沒有收回過。太太問都沒問,直接就判斷了。說,你瞎高興什麽,又不是自己的車,肯定是單位的吧,單位買了新車,你先過過癮,小心給人家蹭了,咱可賠不起。
太太這麽說,鞠向東更加高興,連解釋都省了。在回家的路上,他還在編纂理由,怎麽給太太解釋這輛突然出現的新車,說是朋友的暫時開一開,或者說是客戶的,臨時用一下,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妥,暫時臨時都難以長久,以太太的脾性,她會追根問底的,再說,誰會把一輛新車借給別人,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最後他決定,就說是單位的車最可信最安全,太太一聽是公家的東西,就會少了很多追究和嘮叨。
由於心情太高興,鞠向東不顧太太的冷言冷語,當即就拉著她下樓,說是兜風去。
到底是新車,到處都錚亮,一眼望過去,比原本的品質高上去不少,顯得格外高檔。嘟嘟囔囔跟他上車的太太,也禁不住左摸摸右捏捏,並且很快就跟他一起愉悅起來。一路上,太太不斷的強調,說,還是我英明,自己買什麽車啊,這多好,開公車最劃算了,所有費用都公家出吧,我們少操多少心呢。
不自覺的,太太已經把車當成自家的了。鞠向東心中竊喜。
有車的日子,鞠向東一步也不想走。過去,小M要見他,都是小M司機把小M送過來,然後再交由鞠向東,鞠向東開著車載著小M出行,約會結束後再把小M送回家,要麽就是一路司機奉陪著,或者他自己坐出租車赴約。尤其是開車把小M送回家,每每令鞠向東不堪,他不得不看著小M走進她那個家,他知道那裏有她的丈夫和女兒,他還不得不把車鑰匙遞給小M,那感覺實在不怎麽好。
自從有了座駕,鞠向東再也沒讓小M司機出現過,那個遞交車鑰匙的沮喪日子,他要讓它一去不複返。
手握方向盤,並且是一個比較高級的方向盤,向左還是向右,向前還是向後,都由我掌控,腳底是油門,變不變速,超越還是跟進,看我的心情。對鞠向東來說,這仿佛就是一場人生的駕駛,方向和速度,都自己說了算。那段時間,擁有的真實感覺,溢滿了他的內心,鞠向東覺得胸中鼓脹,充滿了爺們氣男子氣。
坐在他身邊,小M也表現的格外溫存,看得出來,小M也喜歡坐在他的副駕駛上,這個副駕駛座屬於他的座駕,這一點她表現的跟他一樣,也顯得深有感觸。所以她表現的和以往不太一樣,她一會兒揪揪他的耳朵,一會兒摸摸他的脖頸,一會兒把手按在他的右手上,和他一起換擋,嘴裏還說些黃段子,惹逗著鞠向東發笑,然後她把臉貼到鞠向東的胳膊上,放浪的跟著笑……
小M這麽坐在身邊,鞠向東經常會產生一種錯覺。胯下嶄新的高級轎車,身邊渾身名牌的女人,車內彌漫的高級香水味道,再看自己腕上的名表,這場景,完全就像一個實力雄厚的成功男人,帶著自己高貴的嬌妻,去往一個都是有錢人的高級會所,準備不眨眼的花錢。
錯覺出現的那一刻,鞠向東都會不由自主的在臉上帶出一副漫不經心的神態,這神態,配在他那張酷似某明星的臉上,格外襯托出他的英俊。這神態,還是那種成功男人臉上獨有的,因為他們底氣十足,他們信心滿滿,他們見多識廣,所以他們無所畏懼,所向披靡,還有些愛誰誰。這神態,一般和財力有關。這神態還有點壞。
這種神情,鞠向東既熟悉又陌生,他見過很多財力雄厚的成功男人,他在他們臉上,幾乎無一例外的看到過,他很清楚,他們的漫不經心,全因為內心的足夠支撐。鞠向東曾經對著鏡子練習過,未果。他的臉上,除了男人不多見的一種英俊,這是爹媽給他的,就是文人多見的慎微,這是職業給他的,卻唯獨沒有漫不經心,這是需要綜合實力才能派生出來。
鞠向東無比向往漫不經心的狀態,哪怕是錯覺,那對男人來說是一種無法言表的享受,能掌控一切又很無所謂。因此,他格外喜歡載著小M,享受這短暫的錯覺,哪怕是沒有目標的在路上跑。
可是,麻煩也跟著來了。
有了車,太太就開始提要求。每到休息日,太太就讓他帶著一家人去郊外,要麽就讓他拉著她去超市,或者載著她走親訪友,有時候,早上上班要他送一段,或者快下班了,太太突然進了他辦公室,說辦事路過,正好坐他車一起回家。
太太總坐車,車裏就留下諸多的蛛絲馬跡,小M不高興了。小M知道是怎麽回事,一定是他們夫妻一同出遊了,一起兜風了,一起購物了。洞察了這一切,小M沒法高興。不高興的小M不想明說,她是個有身份的女人,她不想讓自己混同於小市民,這樣的不滿,她不能更不願意明說,但是又必須說明。於是有一天就問。
“我的座位上,怎麽總有一股子味道,劣質香水的味道。”
小M理直氣壯的說“我的座位”,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這輛車,是我們的,你的副駕駛,是我的。別人沒權利坐,你更不應該讓別人坐。
“那個……哦……是……”
鞠向東不知道怎麽回答,他知道,小M明明白白,他根本無法回避,他準備如實說,說是自己太太坐了,話到嘴邊,又一下子臉上掛不住,死活張不開嘴。
不管鞠向東承認不承認,小M心明眼亮,所以小M一直很不高興,但她一直並沒有明說出來,每次就采用指東說西指桑罵槐的表達形式,嘴上從來不提鞠向東太太,但句句指向明確。今天說你該換坐墊了,又是怪味又是頭發的太髒了,什麽女人啊,做女人做的這麽不就講究太失敗了。明天幹脆扔給他一個坐墊,說自己專用不許別人染P股。弄得鞠向東臉上沒有顏色。
從那以後,鞠向東的太太,就會時不時的在車座上發現一些女人的東西。這一次是一根金黃色的燙過的頭發,下一次是一張濕巾紙,再下一次,又是一個發夾,甚至出現了一個女人衛生護墊。每一次發現都惹來太太劈頭蓋臉一通發作,並且招來一頓尖酸的審問,
鞠向東沒有辦法阻止太太坐車,因為他太太一直認為,她坐的是單位配給丈夫的車,她坐的理直氣壯。每次太太舉著車上的女人物件咋咋呼呼地問,這是怎麽回事啊?你們單位的女同事都啥人啊,這也太不注意了。他就心裏發虛,嘴上迎合著太太,手心緊張的流汗。他漸漸明白,這是小M故意的。
對此他心情複雜。
他不能怪人家小M,他覺得小M應該生氣,他不能阻止小M的妒忌行為,也不能阻止太太心安理得的坐副駕駛,這兩個女人的行動,他完全不能左右。實在煩不勝煩,有幾天,他索性把車停在了單位,沒有開回家,太太根本沒問。既然是單位的車,別人就可能也用,不開回家很正常,太太肯定這麽想。太太不坐車,他消停了幾天。
可是,事態暫時消停了,他卻開始難受。因為,他已經不習慣坐公交坐地鐵了,連著打了好幾天出租車,他的腰包有點發毛,從家到單位行程足足三十多公裏,無數路口無數等待,可以參觀大半個北京城,也耗掉了不少人民幣,每次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出租車司機,他都覺得吃虧。於是,他隻好又把車開回家。加油的費用,小M早已經給他辦了張加油卡,夠他用好幾年的,這車,他簡直沒有不開的理由。
鞠向東變得格外小心,每天清理車座,開窗通風,爭取不留人味,杜絕可疑物品。他開始嚴防死守。同時,他也在忐忑的等待,自己也不知道在等待什麽,沒有具體事件,總之,是一件遲早要來的事件,類似於山洪暴發。一個副駕駛,兩個女人輪流坐,遲早坐出問題來。他沒有別的選擇,他隻有七上八下的等待著,等待著山洪爆發的一天。
時候終於到了。
鞠向東的太太,從鞠向東的身上取下一根頭發,那根金黃色卷曲的頭發,是從鞠向東襯衣前胸內提溜出來的。
太太舉著那根頭發,手有些發抖,聲音也有些發抖,她說,這種頭發我在你車座上見過,有這種頭發的女人可不多……鞠向東心裏很緊張,但他努力讓自己鎮定,他做到了。
鞠向東之所以能保持鎮定,是因為他的一個原則,這個原則製定於他跟小M發生親密關係之初,自那之後,他就做著各種預防,包括心理的,鞠向東認為,隻要不是抓在床上,就完全不必認賬,可以死扛,這種事,人證物證都不怕,就怕赤裸裸從被窩揪出來。
於是,鞠向東決定死扛,並且態度強硬的跟太太說,我怎麽知道怎麽回事?一根頭發能說明什麽?
無獨有偶,還可以說是禍不單行。就在鞠向東跟太太理直氣壯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是短信提示。
要是擱在平時,鞠向東的手機,就是響徹雲霄他太太都懶得碰一下,可是現在,是一個特殊狀況,特殊的狀況下,事態也會向著一個特殊的方向移動。
在鞠向東拿到手機之前,太太已經搶先下手,並且迅速打開。
鞠向東看到太太的臉色,就已經明白,他這回躲不過去了,他死定了。
“寶貝,昨天你弄疼我了,還不快來安撫安撫我,又想你了,親親。”太太大聲念出了短信內容,同時怒火像噴泉一樣湧出來。“啊?你在外麵有女人?你這個人麵獸心的家夥你快說,她是誰?她是誰?她是誰……”
鞠向東來不及多思考,他沒有時間發愣,他不能讓太太看清小M的號碼,小M的名字是他給她的昵稱,那個不怕看到,但是號碼一旦泄露,更大的麻煩會接踵而至的。鞠向東毅然決然的衝過去,一把把手機搶過來。他沒想到太太反應極快,迅速再衝過來伸出手臂,一把又把手機搶回去。
幾個回合下來,兩個人都氣喘籲籲。情急之下,鞠向東一咬牙,把手機狠狠地摔出車窗。沒幾個手機經得起這麽成心的狠摔,一地碎片,證據瞬間被銷毀。
一切不言而喻,一切無需多言,手機雖然碎了,但證據餘音繚繞,鞠向東也弄了個此地無銀。
審問進行的異常艱苦。
在太太窮追不舍,一句接一句的審問下,鞠向東急不擇言,慌不擇路,情不自禁的招出了不少隱情。“怪不得你突然渾身名牌,怪不得你車裏那麽多女人玩意,怪不得你一個月不碰我一下,怪不得你現在回家越來越晚……”太太似乎一下子印證了不少懷疑。“我真笨啊……”最後,太太聲嘶力竭的喊了一句。
鞠向東的太太,雖說文化水平絕對不高,平日裏也自我感覺良好,麵對一個長著明星臉的丈夫,幾乎是渾然不覺的狀態,不僅從來沒有危機意識,更是口無遮攔的想嘮叨就嘮叨,想埋怨就埋怨,因為絕對的自信,導致對丈夫一直有著絕對信任,一直活得很安全。
但是,她絕對不是一個遲鈍的女人。她之所以從來不懷疑丈夫,多少有點小看了丈夫,她和大多數人想的一樣,一個男人兜裏沒錢,是不好意思出軌的,男人有錢才可能變壞。鞠向東長得再帥,也是個沒錢的男人,他吃飯找便宜的,禮物撿不值錢的,說幾句好話也是中聽不中用,哪個女人這麽笨,會給這樣的男人當情人?
智者千慮還必有一失,何況鞠向東的太太算不上智者,所以她更加會出遺漏,她疏漏了一點,鞠向東這樣的小白臉,麵對的女人,除了缺錢和愛錢的女人,還有有錢的女人。前者可能不會對她構成威脅,可是後者,人家一出手,她即便號稱原配,也絕對不是人民幣的對手。
此時此刻,鞠向東的太太仰天長問:這有錢的男人不省油,咋有錢的女人也不省油啊?小白臉不都是年輕的英俊男人嘛?什麽時候四十多歲的老男人,也成了小白臉了?你鞠向東要算小白臉,那配你的富婆得多難看多大歲數啊?你這不是作踐你自己嗎?
鞠向東的太太,著實沒有預料到,自己的男人,會被有錢女人盯上。最慘的是,還不是人家富婆讓她出局,是她的枕邊人,也就是自己的男人,要抬腳把她踢出局。
她已經感覺到鞠向東抬腳的趨勢。
她自認為很了解鞠向東。她認為鞠向東還算一個有責任心的男人,也算是一個怕老婆的男人,這樣的男人輕易不妄動,即便變了心也不妄動,可一旦動了離婚的心,那就是真的,就可能要行動要付諸實施的。而這樣的男人最怕女人鬧,順理成章的事情他願意做,遇到困難就會退縮,所以要想對付這樣的男人,女人的一哭二鬧三上吊最有效。
她決定鬧,她必須讓他意識到,想把自己老婆甩了,是一件及其有難度的事情,不是一件你想做就能做的事情。
鞠向東被太太審問了整整一夜。
平日裏一幹家務活就這酸那酸,一累就捂著胸口說心髒不舒服,那一夜,太太表現出來的激昂和耐力,酷似一名馬拉鬆運動員。眼淚是貫穿始終,回憶往事和痛說今天相結合,舉例說明和衝動舉止交替出現,擺事實講道理,數次提到不想活了,並且拿剪刀翻藥片……最後,精疲力竭的鞠向東哭喪著臉對她說,你要是不能原諒,我就搬出去。疲憊不堪的太太,立刻抖擻精神快速反應,搬出去?讓你搬出去不就正中你下懷嗎?搬出去不就是要離婚嗎?離婚不就便宜那富婆了?太太瞬間就想明白了這件事,太太當然不能答應,並且還要奮力自衛。她認為,自衛的第一步,就是要讓鞠向東徹底交代清楚,她才能酌情處置。
太太哭了說,說了又哭,一會兒傷心欲絕,一會兒憤怒不已,鞠向東咬緊牙關,就是不說那個女人是誰,導致太太的情緒一浪高過一浪的起伏。說實話,鞠向東在已經被這個突發事件弄得頭昏腦脹,他也行為失常,思路混亂不堪,一會兒安慰太太,一會兒檢討錯誤,一會兒痛罵自己,一會兒責怪太太。一整夜下來,兩個人都倍感筋疲力盡。
思維混亂歸混亂,有一點鞠向東還是清醒的,小M的名字他死咬牙關,那根弦一直繃著。他知道說出名字的後果,兩個女人扭打在一起……場麵太混亂了,他想都不敢想。
那車呢?太太突然問,猛然間,鞠向東猶豫了一下,他這一猶豫,敏銳的太太,立即反應過來,她厲聲問,難道車也是富婆送的?根本不是單位的?倉皇中,鞠向東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這又招來太太新一輪的狂風暴雨。
那一夜,鞠向東的太太,一直情緒激動,可憐的女人,被一長串審訊出來的殘酷事實,折磨的幾近崩潰。一個個事件還原了真相,一座座冰山浮出水麵,一個個疑問得到答案,她無法接受又不得不接受,她陷入了深淵。
太太的深淵也是鞠向東的深淵。
審訊的艱苦,在於鞠向東的死扛,他拒不交代那個富婆是誰。事情來得突然,鞠向東還沒有來得及和小M通氣,或者說,他還不知道小M對他們私情暴露的態度,這涉及到他們的未來,他要保護他的女人。鞠向東這麽想。
可太太被激怒了,憤怒的向他扔來一個枕頭,又扔來一個枕頭,她還恨恨的說,要死給他看,要和兒子同歸於盡,要全家一塊死……最後,她終於甩著眼淚說,你馬上給我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