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好男人

15．南楠意外撞春

　　南楠意外撞春。

　　撞春不是故意的，他意外看見了一個陌生女孩子的乳溝，甚至更多縱深。

　　這個陌生女孩是高就剛認識的女朋友，年紀很輕，高就吃不準行不行。高就見的女孩子越多，他越是吃不準，不知道自己到底適合什麽樣的女孩子，或者說，什麽樣的女孩子適合他。因為吃不準，他就把人領到南楠和鞠向東跟前，讓他倆參謀參謀。

　　女孩子一露麵，就讓南楠感到刺眼。他不知道同坐的鞠向東是什麽感覺，反正他是有點不自在，因為那女孩子上半身幾乎全是肉身，除了倆肩膀上一根細細的吊帶，再往下，就是晃眼的乳溝了，南楠估計，女孩貢獻了至少三分之一的乳房給人參觀。

　　南楠也看出來了，高就也有點不自在。女孩子是自己來的，事前兩個人沒有見麵，導致高就完全沒有機會把關人家的衣著，顯然，高就自己也弄了個猝不及防。

　　吃飯的時候，女孩子熱情的給鞠向東和南楠倒酒，每一次傾身，都把兩個男人的眼睛逼得無處躲藏，明晃晃的肉身擺在他們眼前，他們難受之極。看不對，看了就有不正經之嫌疑，說你好色不過分。不看也不對，人家給你倒酒你看別處，那就是不懂禮貌，還可以證明你心虛。兩個大男人心潮起伏，各種難受各種衝動各種好奇，一下子湧了上來，端杯子的手，就像缺了鈣，抖得不像話。

　　南楠經過觀察，他斷定，女孩子不屬於賣弄風騷，她屬於心無旁騖，不光心無旁騖，還心無芥蒂，看上去，女孩子對自己製造的尷尬一無所知。南楠在心裏替高就歎了口氣。

　　南楠非常肯定，此時此刻自己是一片好心，自己關注乳溝不是好色，純屬一種擔心。整個飯局，他一直提心吊膽，時刻擔心那個女孩子要是動作過大，把乳頭給抖落出來，因為有好幾次，他餘光都看見女孩子的乳暈了，他是為那乳頭捏著把汗，也是為高就捏了把汗，真要乳房大曝光，以後哥們見麵都會無比尷尬，貌似有了共妻之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女孩子的乳溝，反正那頓飯局很快就散了，是高就宣布散的。一出門，南楠第一時間就把心情短信告訴了高就，說此女子不是你的菜。後來高就追問究竟，南楠說，那女孩子穿那麽暴露在男人跟前晃，是有心眼呢，還是缺心眼，如果是有心眼，那就可怕了，可如果是缺心眼，更可怕啊。高就說現在女孩子不都這麽穿嘛。南楠說，反正我的女人不能這麽穿。高就還狡辯說，你一個大老爺們是不是太小氣？南楠接招，說我不相信你那麽大方。高就當時仰望藍天沒有發言。

　　南楠的心裏還有一句話，他藏著沒說，他想說的是，我可不想未來總是麵對這樣一位嫂夫人。他還想起了那個專門擠壓女人乳房的電影，當時出於好奇，他看完那電影，還把自己的乳房擠做一團，結果試驗證明，那麽一擠壓，就是男人的胸部都會成巨乳。所以他認為，女人的乳房是第一性具，女人在乳房問題上態度必須嚴謹，任何刻意和馬虎都是有暗示後患的，再深究下去，完全可以上升到品格的高度。

　　盡管南楠很良善的斷定，那個女孩子基本屬於沒心沒肺，可南楠也實在不太明白她為什麽在男朋友的哥們麵前如此，是自戀？還是勾引？或是無知？總是其中之一吧，反正哪個都不是什麽好思想。盡管自己也被弄得小鹿亂撞，南楠心裏還是無私的冒出了一個詞：鄙視。

　　這層意思，他沒好忍心跟高就說。

　　有過數次情史的南楠，對女人的乳溝並不陌生，更何況，現在滿大街都是乳溝，一個女人的乳溝，已經不能激發他的荷爾蒙了。他不是和女人的乳溝較勁。他認為，問題的關鍵在於，當一個陌生女孩子，因為一次不小心的舉動，就把自己的隱秘部位，一覽無餘的展現在旁人麵前，她自己竟然毫不知情。這樣的貢獻，對男人來說，實在是來的太慷慨了。女人無意識的走光可以提醒，要是有意的走光，那就嚴重了。

　　有一次，南楠在地鐵裏，他身邊站著一位穿著暴露的女孩兒，吸引了周圍諸多男士目光。他發現，大多數男性都在羞怯地偷看或低頭偷窺，不幸的是，有一位男士眼球定格了，他不光盯著看女孩兒暴露出來的乳房，還目光下滑，繼續窺視其透明的黑色短褲。女孩兒顯然也發現了，女孩兒是個暴脾氣，立即急眼，大罵男人流氓，說你再看我就報警了，告你性騷擾。當時，在場的男士們都萬分尷尬，不是趕緊閉眼假寐，就是抬頭仰望天花板，身邊的其他女性也手足無措的，恨不得瞬間蒸發，或者有個地縫鑽進去，個個都發愁的皺眉瞪眼。

　　尷尬一直在蔓延。直到女孩子下車。

　　南楠當時就總結，女性穿著暴露對男性健康有影響。

　　你穿著暴露的目的是什麽呢？難道你不知道穿著暴露本身就會吸引異性嗎，可是當招來了異性眼光，你又會假裝激動好像很反感和厭惡，你這不是殘害男人嗎。所以他進一步斷定，穿著極度暴露的女性有心理扭曲的傾向，並且大多內心空虛，缺乏自信，有暴露狂的征兆，敢於暴露的女性大多是缺乏男性關愛的女人，一般都是單身女孩或單身女性，一般也是文化素質不高的女性，知識女性也有暴露的，總是有度的。

　　跟高就女友意外撞春，令南楠深受啟發。

　　南楠的啟發在於，就因為這一瞥，一向淡定的他必須承認，自己內心多多少少發生了一些奇怪的變異，再看著那女孩子眼睛的時候，甚至有一種令人興奮和難為情的壞感覺，覺得他們之間已經開始了某種神交，甚至有了罪惡的意念接觸。

　　這種感覺叫他膽顫。如果是一個陌生人也就罷了，再罪惡隻能停留在意念中，可是，如果是一個熟人，那將會出現無數可能，並且和罪惡有關。

　　那一刻，他在自責和羞澀的雙重壓力之下，即刻產生了一個非常堅定非常霸道的態度：自己女人的春，決不能讓別人撞。在好人眼裏，那是走光，在壞人眼裏，那就成了勾引。

　　因為這次意外，南楠對未來女朋友的衣著，有了一個特別的限製。他沒想到的是，這也直接導致他此後數次愛情的失敗。

　　有一天，老媽摸著他臉上的胡茬發愁，說這才幾年工夫呢，你怎麽老成這樣了？得趕緊找個媳婦照顧你了。他跟老媽說你不懂，現在的小姑娘都不喜歡我這陽光燦爛型的，嫌不夠滄桑，我得滄桑。老媽不解，說，啊？還有嫌棄陽光的？這都啥要求啊？南楠解釋說，這要求算輕微的，還有更氣人的呢，現在的女孩子動不動就給你扔過來一個“憑什麽”，你說讓她們穿嚴實點，她說憑什麽，你說讓她別去夜店玩，她說憑什麽，你說讓她好好工作，她也說憑什麽。沒理可講都，你要是不高興，跟她說憑什麽？啥都不憑，就憑我是你男朋友，人家就扭頭走了。

　　老媽又是一個嚴重的“啊”？像是半天沒找著方向，問了句，讓她們穿嚴實點不是為她們好嗎？

　　老媽關於穿嚴實點的嘀咕，勾起了南楠的沉痛回憶。

　　剛入夏的時候，他連續見了四個女孩子，覺得她們都跟自己的上半身有仇似地，不是吊帶裙就是抹胸上衣，其中一位差點讓他吐出來。

　　吊帶裙來的時候，他替她打了個冷戰。那天，他們約在一個大廈前廳的咖啡廳，剛剛五月下旬，天還不熱，甚至有點涼，一個不加外套的吊帶裙實在有點紮眼。大廳的空調很涼，南楠看得出來，女孩子被冷氣逼得無處躲藏，一直咬牙挺著身子，表情都是僵硬的。他心裏暗自嘀咕，用的著嗎？非得用上半身吸引男人嗎？期間，男服務生站在女孩子身邊恭候點單的時候，南楠渾身不自在，他知道，那女孩子的前胸，一定被男服務生一覽無餘。南楠像個體貼又吃醋的丈夫，聲音嗡嗡的提議女孩子喝杯熱飲，哪知，女孩子卻抬頭看著身邊的男服務生，聲音甜膩的問，你給我推薦一個吧，直接弄南楠一個狼狽不堪。南楠也直接斷定，女人和窺見自己私密處的陌生男人之間，的確有種說不清楚的曖昧東西。並且斷定，這女孩子不僅僅是來見他的，人家這是順便測試自己的魅力的。

　　另一個女孩，幹脆連吊帶都省了。

　　穿抹胸上衣的女孩現身的時候，南楠已經有點百煉成鋼的意思，他沒有替人家打冷戰，也沒有建議人家喝熱飲，更沒有擔心人家凍著。其實，打冷戰的是他自己，因為他不光看見了大片裸露的前胸，還看見，女孩子腋下濃密的腋毛，長長短短的往外支愣著，最要命的是，她總是不管不顧的抬胳膊撩頭發，取水喝都端架著胳膊，好像生怕別人看不見她的腋毛似地。

　　堅持了幾分鍾，南楠的喉頭就開始發潮，有東西往上湧，那些腋毛一直在他的視線裏，他無處可躲，隻要是看著女孩子，腋毛就在他的餘光裏晃動，他覺得惡心，想吐。他不得不又嘀咕：你這也太不講究，太現眼了吧，就算你喜歡露，至少應該把周邊處理幹淨再出來吧。

　　關於撞春，南楠稱得上見多識廣，身經百戰，的確沒興趣撞春，但是他不想自己的女人春光乍泄，給別人福利。

　　南楠沒想到，跟老媽一通埋怨，無意間給自己做了個總結，心裏像是解開了一個扣。全天下的女人都可以亂露，我的女人堅決不能瞎露。

　　自己的扣雖然解開了，可南楠的一通埋怨，讓老媽愁上加愁，說小姑娘真都這樣？這種小姑娘你可別給我領回家，回頭穿那麽少在家裏，家裏還有你爸呢！別弄得全家不自在，還跟我一口一個憑什麽，還不得把我氣死。南楠就說，可不是嘛，我二十八歲，要找也在二十四五吧，可這個年紀的女孩都這樣。

　　南楠跟老媽這麽說，除了表明自己擇偶的一個現實，還想讓老媽產生些畏難情緒，不要總催他。哪知，老媽很快換了思路，說，那你就找一個成熟點的吧，年紀大點我也沒意見。南楠反映及時，趕緊摸著自己的胡茬說，所以啊，我得有個成熟男人的樣子才能把成熟女人招來啊。老媽“哦”了一聲，像是對他的滄桑有所領悟，不再有其他建議，倒是出現滿臉若有所思的愁容。

　　南楠扮滄桑，的確是迫於無奈。

　　南楠的確沒有料到，他認為穿著不要太暴露是個很低的標準，結果發現，這標準，幾乎把90%的女孩子都給排除了，再放眼剩下的10%，要不年齡大了，不好意思露了，要不就缺少姿色，沒有資本露。可對姐弟戀，他還沒有思想準備，對姿色平平，他也沒有思想準備，而對暴露一族，他更沒有思想準備，要是啥準備都不做，豈不要無人可戀無人可娶？所以，為了應對所有女孩，既要鎮住那些露胸露背露大腿的90%，也要穩住那些無露無色無味的10%，都需要他顯得滄桑才可行。

　　先滄桑了再說。他跟自己這麽要求。

　　南禾源回京時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皺著眉問他你怎麽了，南楠手指著母親說，我媽可以代為回答。南禾源看了妻子一眼，妻子抬起頭剛要說話，他卻轉身進了書房。看丈夫沒有要了解的意思，她就翻了翻眼皮，無所謂的跟兒子揮揮手，自己習以為常的看電視去了。

　　南禾源外任，南楠反而暗自欣喜，覺得老爸不在眼前，自己的日子滋潤多了，也自由多了。他還發覺，暗自欣喜的不是他一個人，老媽的精神，似乎也放鬆了許多。平時在家裏，幾乎聽不見老爸和老媽的對話，更談不上親切友好的氣氛，反而有一種特別的壓抑，現在好了，老爸不在家，老媽臉上反而有了笑容。

　　南楠看得出來，老爸老媽的關係，一直有些不睦。小時候，他們之間的爭吵，他已經司空見慣，雖然雙方都很克製，爭吵時盡可能避開他的耳目，但是，那種帶著對立意味的對話，壓抑著的不滿情緒，南楠還是能夠洞察的。後來，不見了爭吵，但兩個人之間話也很少了。老爸早出晚歸，很少在家裏吃飯，好像總是心事重重，眉頭總是皺著的。老媽是圖書管理員，工作不工作都很清閑，上班看報紙，下班看電視，老爸的工作，老媽就是想問，也基本上插不上嘴。

　　南楠一直想不通，老媽為什麽對家務活不怎麽上心。

　　他看到別人家的媽媽都忙忙叨叨的，屋裏屋外的忙著，好像幹不完的家務活，再看自己家，沒有那種熱氣騰騰的過日子景象，很少見老爸老媽說說笑笑，更少見他們一起在廚房做飯。老媽一天懶洋洋的，家裏的衛生得過且過，飯菜質量也一直一般，每天下班回家湊合著吃口晚飯，就守著電視不動窩了。

　　老爸不會做飯，老爸回家也沒有一口像樣的飯菜等他，小時候南楠跟老爸一起歎氣，沒飯吃爺倆就下館子。後來長大成人了，南楠漸漸理解了老爸的不滿，他幹脆就不回家吃晚飯，早飯也是自己在外麵解決，老媽完全是自己管自己。他跟老媽開玩笑說你自由了。

　　老媽不止一次跟他控訴老爸，說南禾源不關心家，南楠就跟老媽語重心長，說你知足吧，你是我的良母，但你算不上老爸的賢妻，現代的女人都知道管住男人的心先管住男人的嘴，你又不肯苦練殺敵本領，你老人家的廚藝我都不敢恭維，咱家的廚房沒有飯菜飄香，沒有多少歡聲笑語，要有也是電視裏的，老爸回家缺乏吸引力，老爸一天八頓飯排不過來，到處有人請客，要我也不回家。

　　老媽一聽無語，就換一個控訴，說南禾源不關心她。南楠就換一個語重心長，說你知足吧，你們那個年代多好，那時候的男人會讓著女人，你看我爸，從來不跟你較勁，雖然在家裏話不多，但一旦開口，都是有話好好說，跟你擺事實講道理，這就算不錯的關心啦。你看現在的男人，可沒那麽好的脾氣，壓力都大，操心自己都顧不過來，哪有工夫給女人講道理，更沒心思把女人當仙女寵。比如我，我就想找一個對我好的，別讓我那麽累心，別整天事兒事兒的，隻要對我好，學曆文憑隨意，白領藍領隨意，年齡大小隨意。

　　老媽不高興，說你爸那是關心啊？那是謙讓啊？那就是冷血。轉而又說，你隨意哪行啊，我這幾十年跟你爸倒是啥都隨意了，可你爸……老媽沒把話說完，就不耐煩的跟南楠揮揮手，意思就是都懶得說，目光轉而就專注於電視劇，並且很快，老媽就跟著劇情抹起了眼淚，把老爸扔到了爪哇國。

　　曾經，南楠也為父母的關係出過力。有一個電視台搞了一個“老爸當年追過的女孩”故事征集活動，主要是講述父母的愛情故事，讓年輕人關注父母那一代的愛情，和睦家庭關係。南楠看了有點蠢蠢欲動。南楠記得聽姑姑講過，當年老媽是校花，眾草捧花，老爸追老媽，費了不少勁，可以說是力戰群賊。南楠估摸老爸老媽當年的故事一定充滿甜美，就有意借此事勾一下老爸老媽的往日深情。

　　結果，老媽那一關就沒過。老媽乍一聽倒是略有神往，可是很快那點神往就煙消雲淡，不耐煩地說南楠是閑的沒事幹。

　　現在，南楠覺得這樣挺好。

　　父母互不幹涉，相安無事。他相信，別人家的父母也是這樣，他從來沒有擔心過父母之間的感情，即便一直不睦。老爸南禾源的感情暗起波瀾，並且波濤逐漸洶湧，身為兒子的南楠，毫無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