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好男人

12．三個男人又開戲

　　三個男人又開了戲。他們又想喝酒了。

　　這段日子，鞠向東、高就、南楠聯係很頻繁，主要因為，三個人的感情，幾乎同時弄成了亂麻。

　　“這年頭，還有純潔的女人嗎？”一見麵高就就拋問題。

　　“純潔？我前一個女朋友，看上去絕對幹淨，思維更是簡單，你說什麽她都會問一句‘真的呀？’我一度堅定地認為，這是一枚極為單純的姑娘。可你猜怎麽著？有一次在跟我約會的時候，她好端端的突然哭起來，一問，人家說心裏很難過，再問，人家說以前一直暗戀一個有家室的男人，看見我體貼關心的樣子，特別像那個男人，人家就想起了他，說是忍不住了……”南楠滿臉無奈的把高就的問題接過來，隨後又說，“關鍵還不是她暗戀誰，關鍵是她說這件事的時候，居然毫無羞愧之色。”南楠越說越氣憤。

　　“你也遇到這種事？朋友給我介紹一個女律師，說怎麽怎麽好，第一次見麵，看上去還真不錯，我還怕人家看不上我，結果人家居然挺痛快，答應多接觸接觸。後來又見了幾次，我跟人家說，我們都不小了，如果你覺得我可以，我們把關係確定了吧。人家一聽，看上去挺激動，還開玩笑說這就是求婚吧！多好啊，人家居然想到求婚了！眼看著就一拍即合了……”高就突然頓住，不說了，一個人坐那大喘氣。

　　“下文下文！”南楠催他。

　　“沒下文了。人家說完求婚的話，又說了一句，把我嚇得不輕……”高就又不說了，端起了酒杯。

　　“下文下文！”南楠又催。

　　“……人家說，她有愛人，她的愛人不能和她結婚，因為她的愛人是有家室的人，她現在把他當親人，以後我們在一起，我得同意她和他來往，當然，是把那男人當哥哥。”

　　“什麽人啊！太厚顏了吧！”南楠聽不下去了。

　　“是啊，我當時就說我們不合適，算了吧。”高就附和著南楠說。

　　“不合適？我發現你老兄還真是仁慈。簡直是無視自己大男人的血性嘛，根本就是玩弄你的感情，把你當什麽了？活活一個缺心眼子？僅僅一個結婚對象？過日子的依靠？哦馬糕得！她跟你過日子，卻跟別人談感情？切！”南楠情緒激動，替高就嚴重抱不平。

　　“現在的女人，都想什麽呢？”看著情緒激動的高就和南楠兩個人，鞠向東皺緊了眉頭，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

　　“還有更好玩的呢，我前前女友，當年死命追我，說不好聽就是勾引，你知道她是何人啊？她當時是我一好哥們的女朋友啊！在職女朋友啊！等同於我的朋友之妻啊！”南楠幾乎要捶胸頓足。

　　“那你還真要了？”高就不敢相信。

　　“不能夠啊！我沒敢要，她的表白儀式和我的告別儀式一並舉行了。”

　　“那這不算你的前前女友。”高就跟南楠較真。

　　“都表白了，可以充個數。”南楠說。

　　“這個也要數字啊？”鞠向東插嘴問。

　　“當然啦，數字很說明問題。你看看那些電視交友節目，一個二十二歲的男嘉賓，說自己談過三次戀愛，女嘉賓居然一片噓聲。”南楠跟鞠向東解釋說。

　　“為什麽？嫌多了？”鞠向東問。

　　“正相反，嫌少了，一個女嘉賓居然問，你都二十二歲了，才談了三次戀愛，你沒有什麽毛病吧？”

　　“什麽世道啊這！”高就倍感不解。

　　“這年月，純潔的女人？天上人間不可能有，人間天上也沒有。”南楠總結說。

　　“你們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麽？是純潔嗎？”高就轉而問。

　　“不能這麽說，站在我們男人的角度，應該是你最看重女人什麽。”南楠糾正說。

　　“那好，你最看重女人什麽？”高就也不爭辯，又跟著問南楠。

　　“當然是臉蛋，你想啊，如果人品有問題可以教育改造，比如你說的純潔，無數內心躁動的女青年，經過生活曆練和好人傳幫帶啥的，都可以變得溫良恭儉讓。如果性格有問題可以培養熏陶，比如原來是個暴脾氣，經過戀愛經過生育，再經過職場刀剪修理，慢慢就知道忍氣吞聲了。唯獨這臉蛋有問題沒法改造。千萬別給我說可以整容，後代堅決不答應，手術產品你讓後代怎麽遺傳啊，到時候人家問你一句，我是親生的嗎？”

　　“善解人意也很重要。”鞠向東插了一句。

　　說到善解人意，鞠向東想起了小M那張扁平的臉，以及她的種種好來。小M的好，都屬於善解人意，比如他想什麽，她基本上就給他什麽，他一打哈欠，她就會把枕頭遞過來。這樣的女人，比光有臉蛋重要多了。剛開始他也覺得小M長得不好看，幾年下來，看習慣了，也不覺得不好看了。

　　這麽一想，鞠向東就覺得這個話題意猶未盡，於是又頗有體會地說，“男人到了中年，就不會過於沉湎漂亮的臉蛋，他會更喜歡那些聰明的，善解人意的女人，一個善解人意的女人，可以用她的寬容和理解，恰到好處的幫助男人解決問題，這比漂亮的臉蛋有用的多，再說，漂亮是很短暫的，漂亮也是會審美疲勞的，再漂亮的女人天天看也不覺得了，反而都給別人看了。”

　　南楠不想苟同，接著鞠向東的話說，“我們男人所謂的善解人意，在多數時候，不過是希望女人對自己的朝三暮四或者移情別戀給予理解，說到底是一種自私的心態，希望自己犯錯誤可以很快被原諒，或者呢，可以隨心所欲的無所顧忌的把錯誤一直舒服的犯下去。我們得承認，我們男人就是視覺動物，所以說，還是先解決賞心悅目的問題。”

　　南楠的話有些尖銳，簡直是一針見血，鞠向東顯然被戳了一下。雖然南楠是無意的。

　　“我就想不通，我一直很善解人意，我那麽善解人意……”高就突然聲調提高八度，滿腔憤懣的開腔。結果剛一開頭，就被南楠無情的打斷。“行了行了，我們這說女人呢，你就別一遍一遍回放你的委屈了，再說你就變成怨夫了，咱好歹一爺們，說啥也不能弄成怨夫啊。”

　　一聽怨夫這詞，高就的眼圈居然要紅。

　　就在高就眼圈發紅的時候，鞠向東的手機，不長眼色地響了，打斷了高就即將痛說的架勢，鞠向東感到很不好意思。他向高就示意了一下，拿起手機，看了看號碼，表情和語氣都有點不耐煩的“喂”了一聲。

　　飯桌上一時噤聲，聽鞠向東一個人說。“有事嗎……我在外邊吃飯……當然和朋友……在航天橋……你幹什麽……你別來……你來幹什麽……”

　　“嫂夫人啊？查崗啊？”聽感覺像是家裏人，高就就打趣說。

　　“不是，一個朋友……好了，今天這頓有人買單了。”鞠向東故作不經意的說。

　　“誰啊？這麽哭著喊著來買單？”聽聲是個女人，南楠故意問。

　　鞠向東沒有說話，他放下電話，又拿起菜單，招呼服務員過來加了幾個菜。南楠一看樂了，說東哥這是要款待來賓呢還是要宰人呢？剛才還說不想吃海鮮，怎麽這一接電話，狀態有變啊，這加了海參也就罷了，連鮑魚都不放過啊。

　　南楠這一起哄，鞠向東突然覺得有點臉熱，像是被人看穿了什麽，心裏開始發虛，也有點後悔，後悔沒攔住來人，也後悔又點了菜。難堪間，他言語也有點支支吾吾，隻好衝著南楠裝大，說你個……小屁孩，剛才……不是你想吃嗎？再……再說，你讓人家來了……吃你我的剩菜啊？

　　“好啊好啊，今天東哥要大補啊，咱哥幾個一塊大補，哈哈……”高就端起酒杯示意走一個。小酌之間，他自己剛才的糟糕情緒，似乎也給鮑魚燉了，再說一聽有個女人要來，剛才聽音就發現關係曖昧，覺得這事有點意思，心裏那一點滿腔的委屈，被這新一輪含糊曖昧的舉杯，瞬間衝淡。

　　三個人胡言亂語間，小M熱情洋溢的快步走了進來。

　　小M進門的那一瞬間，南楠很有洞察的抿嘴笑著，小M追尋鞠向東的貪婪目光，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他在心裏用了一個詞形容，賊光。鞠向東略帶不自然的給他們介紹，說這是我們雜誌社的客戶，高就先伸出手，顯得很講禮貌的觸碰了一下小M的手，南楠跟著起身，衝小M示意了一下手中的酒杯，算是打了招呼，像老朋友一樣。

　　小M顯得比在座的三個男人都落落大方，沒有女人的客氣扭捏，更沒有初次見麵的生疏，就像是早有準備，進入角色很快。她一會兒給這個夾菜，一會兒跟那個碰杯，嘴裏也沒閑著，可以說是滔滔不絕，話題從南楠的職業，到高就的長相，從桌上的海參，到東南亞的人妖，不沾邊的事情，分分鍾就被她一網打盡了。盡管話題忽東忽西，但卻盡在她的掌控。

　　看上去，那場麵非常像鞠向東兩口子宴請鞠向東的哥們。

　　坐在一邊的鞠向東，一會兒身子靠後，一會兒又前傾，一會兒側扭著，身姿不斷變換著方向，P股底下像是有刺。嘴裏偶爾插一句話，偶爾又像是準備插話，看上去很想接管局麵，可似乎又找不到強有力的話題和時機。臉上也是紅一陣白一陣，像是得意，又像是難堪，看不出到底是高興還是不滿。

　　席間，小M去了趟洗手間，幾個男人都有點憋不住了，紛紛張嘴發言。

　　“這姐們幹嘛的？整個兒一女強人啊！這女強人都是女中之豪傑啊。”南楠由衷的說。

　　“女強人怎麽了？女人一強就成了洪水猛獸了？我們男人的心理素質不能那麽差嘛，務必要有承受力啊。”鞠向東心裏有喜有虛，既想替小M辯護，怕自己被人誤會了，又想證明自己有魅力，女強人也不在話下，幾番心思混雜在一起，話說的有點裝模作樣。

　　“東哥，還是你行！真人不露相，有女強人如此大獻殷勤，是不是遭到追逐啦？我看行！這是好事啊。”南楠故意八卦的說。此話就像撓癢癢，弄得鞠向東心裏一陣舒服。

　　“你的眼光還真深邃，我都沒看出什麽來……不過女人太強這……”高就完全不識時務，或者有些許的吃醋，半醉半醒含含糊糊的說。

　　“你可別說男人不喜歡女強人，那是沒自信的表現，有女強人投懷送抱，說明你夠強大，至少內心夠強大。女強人多有頭腦，能隨隨便便貢獻愛慕？再說啦，女強人都是有一定資本的，資本是可以解決男人很多問題的，可以幫他們實現很多夢想，首先是關於生活的夢想，東哥你說是不是？”南楠對女強人的話題饒有興致，他略帶羨慕的話，卻又戳了鞠向東一下。鞠向東心裏恨恨的，搞不懂南楠這家夥，一會兒給他撓癢癢，一會兒給他紮針，幹嘛盡幹折磨他的事。

　　“你是說……吃軟飯？”南楠這番話，聽的高就凝神思考，高就一晃腦袋，似乎聽明白了，他遲疑的問。

　　“什麽吃軟飯？不就女強人嘛，你之熊掌，我之砒霜。”

　　一聽吃軟飯，鞠向東覺得很刺耳，心裏不愉快，有點受刺激，就急不擇言的說了一句。鞠向東此話接的有點此地無銀，說的也言不由衷，弄得自己都有點羞澀，於是就尷尬的哈哈著給自己解圍，舉起酒杯要大家再幹一杯。

　　“東哥說的在理，人和人要的不一樣，不在於是不是女強人，關鍵在於是不是你的菜。”南楠看出了鞠向東的尷尬，覺得是自己引發的，心裏感覺過意不去，就一邊跟著鞠向東舉杯，一邊由衷地附和鞠向東。

　　這頓飯，因為小M的加入，吃的非常拖拖拉拉，小M一直興致高昂的，並且一直意猶未盡的，南楠和高就似乎也很興奮，症狀像打了雞血，你一言我一語話題不斷，跟小M就像認識多年的老朋友，弄得整個飯桌上笑聲朗朗，總是呈現一個又一個高潮，並且降不下來。

　　期間，小M不知道是太興奮，還是太想表現，熱情的跟南楠表示，要給南楠介紹女朋友，並且有方向有目標的說，對方很可愛人很好。南楠聽了不以為然，跟她開玩笑說，一個女人如果說另一女人是“美女”，說明長得很普通，說是“大美女”，說明兩人關係不錯，說“很可愛”，說明長得難看，說“人很好”，說明長得很胖，說“身材好”，說明是A CUP，說“很傲氣，性格不好”，說明很漂亮，要是說“沒氣質，賤”，說明不光漂亮，身材也很好。南楠一番玩笑話，惹來小M一陣尖叫，“你真是太壞了……”

　　“啥是A CUP？”鞠向東湊過來問。他這一問，小M也像是想起什麽，也衝南楠問，對啊，A CUP啥意思？南楠被問的突然語塞，一下子窘住了，張了幾次嘴巴也沒吐出個所以然。高就雖然也沒聽清，但他看南楠的神情，知道不是什麽好詞，就故意挖苦南楠，“你小子，別整天蹦單詞，就怕別人不知道你是英語老師啊。”高就這一挖苦，無意中打了個岔，還真把南楠給救了。

　　等小M和鞠向東忘記這事轉移了話題，高就湊過身子悄悄問南楠，快說那是啥意思，南楠使勁壓著聲音，“A號杯罩”，高就沒聽懂，還是滿臉的疑惑，南楠無奈的皺眉，隻好再壓低聲，再湊過身子加一句，“就是胸小的意思，穿最小號的內衣。”高就恍然，然後獨自大樂。一邊的小M被他樂的，誤以為他們在議論她和鞠向東的關係，身子居然一扭，臉上頓時呈現出羞答答的表情，並伴隨出現大片得意的紅雲。

　　終於飯畢，酒足飯飽殘羹剩飯中，小M還意猶未盡地說，我們再來點什麽吧。鞠向東跟她不耐的揮揮手，意思是到此為止，然後誇張的東找西找，做出了掏腰包的動作，他剛剛做出動作，小M就立刻衝服務員揚起了手，大聲叫“服務員買單。”服務員徑直走向招手的小M，鞠向東就很自然地收起了動作。

　　走出飯店大門，小M的聲音愉快地響起來：“坐我們的車吧，我們送你們。”南楠跟高就耳語，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東哥和這女的……”高就正想回南楠一個耳語，小M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他隻好拉著南楠向小M的座駕走去。

　　一路上，似乎是要印證南楠的猜測，坐在副駕駛的小M，不時的和鞠向東嗲聲嗲氣說話，忽而，又轉向了南楠和高就，“二位坐著還行吧？上次他說坐墊不舒服，本來要換的結果我給忙忘了……”隨即又轉向鞠向東，“你別生氣啊，我回頭就趕緊換了，嗯？”“我記得後備箱裏還有水吧？給你買了你又不記得喝，放好久了，電視裏說車裏的水不能喝的，你記住沒……”

　　小M滔滔不絕的時候，鞠向東一直“咳咳咳”的發出響聲，像是嗓子眼裏卡了異物。無奈，鞠向東的努力或者暗示都很失敗，小M看上去心情很好，一直在暢所欲言，鞠向東隻好一直“咳咳咳”。

　　南楠偷偷地樂了，轉頭看高就。高就有點不知所措，不斷調整自己的坐姿，眼睛始終望著窗外，好像窗外有美景。

　　高就有點不安，是在為自己窺探到了別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