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福英有一張嘴,但她卻不能說話。剛進醫院的時候,郭福英還吞著血水表示自己的憤怒。但一會兒就被醫生給用上好的藥棉給封住了。他威嚴地對郭福英說:“不能說話了!”
這個用棉紗封住郭福英嘴巴的醫生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在醫院呆了快十年的時間,已看慣了人間的生死離別,但見到郭福英的時候,這位醫生的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郭福英的嘴已經不是嘴了,像一朵盛開的鮮花一樣,整張臉上全是血跡。身邊的方超風拿著一塊厚厚的毛巾,捂往郭福英的臉。年輕的醫生用手揭開毛巾的時候,郭福英已經沒有了淚水,她張著嘴,眼睛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年輕的醫生驚叫著喊:“怎麽這樣?誰幹的?”
方超風哭的泣不成聲:“還能有誰?她男人呀。”
“畜生!禽獸!”年輕的醫生都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憤怒了。
年輕醫生的憤怒引來了好多人來看郭福英,幾個年輕的護士不知道什麽事情能讓他這麽憤怒。她們擠上來的時候,有一個護士因為看到郭福英的嘴巴,腿一軟就暈到在地上了。天呀,怎麽會這樣?這個男人怎麽把老婆的嘴唇給剪開了。
郭福英的眼睛裏猛然有了淚水,那些淚珠大顆大顆地淌下來,如黃河水決堤一樣泛濫開來。郭福英用微弱的聲音對方超風說:“如果我死不了,我要告李建國。如果我死了,你得幫我告李建國。”
方超風連連點頭,她幫郭福英掛了號,然後又打電話給郭福英的二個孩子。方超風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一種從來沒有的正義感窩在她的嗓子裏。讓她感覺郭福英真是太不幸了,太可憐了。方超風一定要幫郭福英討個公道,要不然,自己的良心也會坐臥不安的。郭福英在這個城市生活了這麽多年,但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她卻想到的是方超風,一個隻見過幾次麵的朋友。
年輕的醫生沒有猶豫,他把郭福英推進手術室的時候,給電視台的朋友打了一個電話,電視台的朋友做的欄目是法製與家庭,所以對這類的題材非常感興趣。他們急匆匆地趕過來的時候,郭福英還沒有從手術室出來。方超風正在門口拉扯著一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好像受到了什麽刺激,哭喊著往手術室的門上撞。方超風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子這麽疼愛郭福英,她兩眼含淚地抱著李煙安慰她:“沒事,沒事,你媽媽沒事!”
李煙根本聽不進去了,她趕到醫院的時候,以為郭福英真的生病了,後來當方超風告訴她真相的時候,李煙的腦子裏像鑽進了一窩螞蜂,左衝右撞地沒有一個出口。李瀛顯得比李煙冷靜,他一直坐在椅子上垂著頭一聲不吭。
“媽媽,媽媽,你怎麽這麽命苦呀”李煙一邊哭一邊拚命的掙紮。後來坐在椅子上一直垂著頭的李瀛突然走上來打了妹妹一巴掌吼:“媽媽沒事,你哭什麽?”
李煙被這一巴掌打楞了,她捂著臉說:“你打我?哥哥你打我?”
李瀛也為剛才的莽撞感到後悔,他想:“我打她幹什麽?妹妹有什麽錯?”後來李瀛突然說:“我會給媽媽報仇的!”
這時候他們就看見了二個記者。方超風見了記者如同見了救命草,她把自己能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了記者。記者起初以為僅僅是家庭暴力,沒想到還牽扯出重婚罪來。二個人就非常興奮,隻要郭福英同意,他們就會全力以赴地為她主持正義。
婦聯來找李建國的時候,他正接受了趙新的意見,想和安美居三八的條件達成協議。婦聯來了一個女同誌,瘦瘦黑黑的,戴著一幅近視眼鏡。她說話低沉,語氣溫和。在她的後麵卻跟了幾個伶牙利齒的女記者,好像郭福英的事成了她們自己的事情一樣,她們一邊聽李建國解釋,一邊提出種種讓李建國難以回答的問題。
“請問李建國先生,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對郭福英女士動手的?”
“你打了她幾次?每次都是用什麽樣的方法?”
“你既然不愛你的妻子,你為什麽不離婚?而是打著未婚的名義,又找了一個小老婆。李建國先生,你以為這是舊社會嗎?你以為你是舊時帝王可以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嗎?你打她的時候,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後麵的問題,一下子涉及到重婚案。記者們感興趣的不僅僅是李建國用極其殘忍的方式虐待了郭福英,而是他一下子有二個老婆的事實,讓他們想到了最新頒布實施的婚姻法。針對東風市第一例重婚案,婦聯和媒體都有著極大的興趣。
李建國聽到郭福英不僅控訴他虐待罪,還告他重婚罪時,李建國的後悔的真想給自己幾個嘴巴。
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李建國縱有千張嘴也沒有辦法說清了。隻好轉變角色向婦聯和記者們檢討自己的錯誤。他把郭福英的罪行加油添醋地說了一番,以便證明自己出手也是她逼急所致;然後又剖析了自己的種種不對,就算郭福英是為他購買的墓地,也不能動手打人。
婦聯和記者們冷笑著,她們可能對李建國這樣的男人,或者說大部分包二奶有錢的男人深惡痛絕,她們巴不得出現郭福英這樣的例子,以敲打那些有了錢就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所以她們才不會同情李建國,她們來的意思,隻是想讓李建國明白,郭福英有代言人了,做為婦女權益的維護者,婦聯不能針對此事不管。
看著一幫女人趾高氣揚地離去。李建國殺了郭福英的心都有了。他本以為婦聯隻是敲山震虎,哪知道第二天的東風日報竟然頭條報道了這件事情。接著,各大網站和報紙都紛紛轉載,來采訪李建國的電話絡繹不絕。李建國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他感覺自己已經陷入一張網中,越掙係的越緊。
看了報紙的朋友夥伴也打電話過來,有安慰的,有同情的,也有幫李建國出主意的。李建國一夜之間,蒼老了好多。早上去洗手間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頭上竟然有了好多白發。
李建國從洗手間出來,清潔工已經來打掃衛生了。李建國看到辦公室裏,他的大班椅上坐了一個女人,起初看以為是郭福英,仔細一看卻是郭福英的姐姐郭福玲。郭福玲和郭福英長的很像,隻是個子沒有郭福英高。她見李建國進來,二話沒說,扇了李建國二個耳光。
李建國晃了晃,眼前一黑,跌坐在沙發上。
郭福玲眼含熱淚,蹲下來看著李建國:“建國,李建國,你真狠哪?你真能下的了手啊?”說完她一下子站起身來:“李建國,如果我妹妹不死,我一定讓她和你離婚,如果我妹妹有個三長二短,我讓你活不出樣子來。”
李建國難過地:“姐,我知道我錯了,我是衝動,真的。”
郭福玲冷笑著:“那麽,李建國,你將要為你的衝動付出代價!”
辦公室的門怒火衝天地關上,李建國抽出紙巾,但嘴角並沒有淌血。隻是感覺二個腮幫子火辣辣的,很難受。李建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為了讓事情盡快的平息,他想出很多方法,隻要郭福英不上訴,什麽條件他都答應,可是麵對來人,郭福英除了淚水還是淚水。
趙新為了和安美居合作,這二天一直埋在家裏搞資料。早上進辦公室的時候,從員工口裏知道了這件事情。他來到李建國的辦公室,李建國正站在窗前一支接一支的抽煙,聽到門響,他頭也沒回。趙新站在那兒,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好。
良久,李建國緩緩轉身:“你都知道了?”
趙新說:“早上聽說了。我看這事,你要妥協一下。自己的老婆嘛,認個錯也沒什麽。如果這樣炒作下去,對你和公司的影響都不好。”
李建國憤怒地扯過幾張報紙說:“現在不是認錯的問題,你看看吧,全是我的!”
趙新瀏覽了一下,全是郭福英的專題報道。上麵百分之百的新聞對李建國不利,趙新想了想說:“不管怎麽說,也是夫妻。這事捅開了隻能讓人家看笑話要不,我去說說吧?”
李建國搖搖頭說:“沒用,我能想的辦法全想了,她現在把婦聯和記者當成了自己的娘家人。”
趙新說:“她真的要起訴了?”
李建國一拳頭砸在桌子上,上麵的一隻茶杯應聲落地:“我沒有想到她會這麽狠!她這樣做是想把我往死裏逼!”
才二天不見,李建國瘦了一圈,二隻大大眼睛陷在眼窩裏,顯得無比的空洞和迷亂。
趙新從辦公室出來,開車去了醫院。他沒見到郭福英之前,也沒有想到李建國會下手這麽嚴重,他以為就是李建國打了幾下,再重也不過扭了胳膊摔破了腦袋之類的。哪想到郭福英的嘴唇被剪成了花朵,看到記者拍下來的最初照片,趙新的心像被刀子紮了幾刀。
她郭福英不能說話,見到趙新淚水嘩拉拉地淌。郭福玲鼻子一把淚一把地說:“現在說什麽也晚了,不告李建國難解我心頭之恨。我妹妹是人啊,不是動物,他怎麽這麽狠心,說剪就一刀剪了?啊,這是人幹的事情嗎?這是人嗎?”
“他是衝動?他衝動他怎麽不打小妖精?啊,小妖精現在也好受不了,如果按照新的婚姻法,小妖精也得判刑。媽的,最好判個死罪,讓她破壞別人的家庭!”
趙新一時無話可說,一轉身走了出來。
蘇妮早就從報紙上知道了這件事情,她一邊興奮一邊驚恐。出了這樣的事情肯定沒人關心她的事情了,她就可以趁李建國混亂之際,快速達到自己的目的溜走。可是想到李建國能剪開郭福英的嘴唇,說不定他也會煎開她的嘴唇。想到她和陳小年的關係,蘇妮不寒而栗。好幾次她做夢,都夢到李建國知道了她和陳小年的關係,蘇妮總是在李建國的追殺中哭醒。後來,她就收拾了一下搬回汪小米那兒住了。
汪小米因為蘇妮在家裏,很多事情都變得不自由起來。當他知道蘇妮的真實情況之後,不僅沒有同情蘇妮或者說像她想的那樣同甘共苦一起渡過難關。而是盤算著怎麽樣離開蘇妮。當然,不能就這樣離開了,汪小米跟了蘇妮一年多了,他不會這樣空著手離開,更不會再和蘇妮糾纏在一起。汪小米現在最想搞清楚的是,蘇妮現在還有多少錢?她能從李建國那兒出來,不可能空手而歸。
蘇妮那幾天像瘋了一樣折磨汪小米,汪小米每一次從她身上下來,總會想到酒店裏的那些鴨子,當然他比那些鴨子要好一些,不管怎麽說蘇妮還是一個年輕富有活力的女人。
有一次,汪小米趁蘇妮睡熟之後,輕輕地拉開了她形影不離的皮包,翻找了一番,除了一千多元人民幣之外,皮包裏竟然沒有一張銀行卡。這讓汪小米非常吃驚,他明明看到蘇妮有銀行卡的,好幾張,就放在錢包裏麵。蘇妮看到汪小米翻找自己的皮包的時候,心裏又驚又怕,她想幸虧自己有先見之明,把所有的財務都放在了銀行裏。要不然,汪小米肯定早就攜款而逃。不過轉頭想想自己和汪小米的關係,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汪小米剛躺回床上,蘇妮一邊說夢話一邊坐了起來。汪小米嚇了一大跳,確信蘇妮沒有發現他剛才的舉動,才溫情似水地攬過蘇妮說:“又做噩夢了?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心思啊?老是做夢。”
蘇妮靠在汪小米懷裏,心裏早就把他殺了幾百回了。她淡淡地笑說:“汪小米,你想不想錢?”
汪小米打著哈哈說:“錢,錢可是好東西,誰不想啊。”
蘇妮轉身看著汪小米說:“那你想不想馬上擁有呢?一百萬,你想嗎?”
汪小米想到李建國說:“那要看怎麽得到這一百萬,如果讓我殺人我可不幹。雖然我命運不濟,但犯法的事情別找我。”
蘇妮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犯法的事情當然不能幹了,我們要正當地掙錢。我想好了,這事我們得要二百萬,到時候你一百萬我一百萬。拿到錢後各奔東西,誰也不牽連誰。”
汪小米睜大了眼睛說:“真的?快說說是什麽事情?”
蘇妮就把想好的計劃對汪小米如此這般地說了。汪小米一邊為蘇妮的狠毒感到慌恐,一邊意識到這是一個發財的機會。蘇妮不就是想趁此機會一箭雙雕麽?那麽汪小米讓她賠了夫人又折兵。蘇妮有她的計劃,汪小米也有他的想法。這樣一來,二個人很快達成目的,成了表麵上看起來的患難兄弟。
因為家裏出了事情,李煙顯得心事重重,她有好幾個晚上都呆在酒吧裏,一邊喝酒一邊想著心事。李煙不知道該向著媽媽還是該向著爸爸。婦聯和記者無數次希望從她的嘴裏得到一些消息,比如爸爸從什麽時候開始虐待媽媽,比如媽媽是不是像爸爸說的那樣潑婦成性,蠻不講理。李煙清楚地知道,隻要她一張嘴,無論是向著爸爸還是向著媽媽,她就要傷害一個人。傷害一個從小養她愛她關心她的親人。要是不說呢?不說也不行,家裏已經亂套了,誰始誰終,總得有個說法。大姨媽已經說了,最好的解決方法是告倒爸爸和小妖精,讓爸媽離婚,讓小妖精服刑,然後媽媽就可以得到財產的一部份。
李煙想的最多的當然是讓小妖精服刑,她做為一個第三者,破壞別人的家庭,當然要為此付出代價。可是又有人說,如果這樣,爸爸也犯了重婚罪,爸爸也要坐牢。
李煙想來想去,想的頭都大了,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她隻好讓自己喝酒,不停地喝。也許喝醉了就好了吧。李煙想著,再次拿過酒杯,這時候,化了裝的汪小米過來,一把搶過李煙的酒杯說:“你不怕喝醉了麽?”
李煙奪過酒杯蠻橫地說:“我喝我的酒,就是喝醉了又關你什麽事呢?”
汪小米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說:“我心疼啊?”
李煙白了汪小米一眼,仰頭把杯中的酒喝幹了。
汪小米拿過酒杯說:“我來陪你喝吧,我不能看到美女獨自痛苦。”
喝著喝著,李煙就感到頭暈目眩,她的身體軟軟地靠在汪小米身上,眼神迷離地說:“我好困啊,我好想睡覺”
路邊,汪小米就把睡著了的李煙抱進車裏,然後向南急駛。按照他製定的計劃,往南50公裏,有一個度假山莊,他給李煙喝了濃度的安眠藥,如果從這個時候計算,她最遲也得明天晚上醒來。在路上,汪小米一邊捏弄著李煙的臉蛋,一邊拔通了李建國的電話。
此時,李建國正在家裏吃著一盤苦瓜。
郭福英在醫院裏,孩子們也都不見蹤影。李建國回到家裏,看到屋子裏一片狼籍。客廳裏堆放著孩子們換下來的衣服,書本,還有一些方便食品的包裝袋。廚房裏鍋冰灶冷,切了一半的西紅柿已經腐爛,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拉開冰箱,李建國翻出了一隻凍的硬綁綁的饅頭,好在還有一盤切好的苦瓜,李建國想到自己上火,最近牙疼的厲害,就把這盤苦瓜炒了炒,也沒有放其他調料,就著凍饅頭吃了。
在吃苦瓜的過程中,李建國想到郭福英,想到以前這個溫暖的家。越想他心裏越不是滋味,苦瓜沒有炒熟,所以顯得苦味特重。李建國像憶苦思甜,像虐待自己一樣,一片一片吃著。這時候,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李建國渾身一個機靈,看到手機上一連串陌生的號碼,李建國猶豫不決。因為這些天,找他的人太多了,婦聯,記者,親朋好友。搞得李建國煩不勝煩,一聽到手機鈴聲就渾身發抖,六神無主。
手機一直響著,越響李建國越不敢接了。後來,他就把手機關了。關了手機,家裏的電話又響了起來,一看還是那串陌生的號碼,李建國簡直都要崩潰了,心一狠,把電話線拔了。
李建國吃完了苦瓜,感覺痛苦減少了一些。隻是頭暈的要命,腳踩在地上像彈棉花。李建國讓自己躺在沙發上,根據以前的經驗,他感覺自己是要病了,這一次不是小病,而是要大病一場了。李建國迷迷糊糊地在沙發上睡著,猛聽外麵一片腳步慌亂,接著,門啪地打開,郭福玲一頭撞了進來。她看到躺在沙發的李建國,一P股坐在地板上喊:“不得了啦,李煙被人綁架了。”
李建國像做夢一樣站了起來,身子不由地晃了幾晃。
跟在後麵進來的是劉傳海,還有幾個李建國的心腹。原來汪小米見李建國不接電話,就把電話打到了公司裏。劉傳海接到電話後嚇壞了,又打不通李建國的電話,隻好到醫院找郭福英商量對策,急火攻心的郭福英一下子暈了過去。
劉傳海因為緊張,他結結巴巴地把事情述說了一遍,然後焦急地說:“他們要二百萬,限十個小時內,不然就撕票了。二百萬,怎麽辦?上哪兒找二百萬?”
李建國頭皮一麻,人也清醒了不少。他馬上想到那個陌生的電話,馬上回拔過去,對方卻關機了。李建國跌坐在沙發上說:“怎麽這麽多倒黴事全趕到我身上了?劉經理,你說怎麽辦?”
劉傳海說:“我們不能報警,因為一報警孩子就有危險。可是如果在十個小時內湊這麽多錢,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董事長,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
李建國捶著腦袋,做為一個商人,他曆經商戰無數,一時怎麽知道誰和自己結怨結仇?李建國當然不想白白送給別人二百萬,但也不想因此驚動警察,縱橫江湖這麽多年,李建國不敢說自己一身清白。他想著有什麽辦法,即不讓女兒受傷,還不能讓金錢受損失。所以,在威脅電話又一次打來的時候,做為商人的李建國竟然給汪小米講起了條件。李建國極力讓自已平靜下來,用一種語重心長的語氣說:“我完全理解你的行為,我也會給你二百萬。不過我隻是想知道,這二百萬你能拿到多少?相信你連五十萬也拿不到。如果你能明智一些,我願意送給你五十萬,這五十萬是你自己的。”
郭福玲見李建國這樣,她哭著說:“你他媽的有病啊李建國,都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給他們講條件啊?李建國,如果我們拿不出錢,他們就會殺了李煙了。李建國你想想,別說二百萬,就是一千萬也換不來孩子的一條命啊!”
按照常規,劫匪要的是錢,隻要不叫警察,他們一般不會撕票。不過李建國還是不敢大意,萬一因為自己的猶豫,女兒出了什麽事呢?
即然如此,那就想辦法湊錢吧。如果不是現金,如果不是限製時間,別說二百萬,就是二千萬李建國砸鍋賣鐵也得湊上。可是現在,在他後院起火,事業下滑的時候,竟然女兒被人綁架,這二百萬,一下子愁死了李建國。
在湊錢的過程中,威脅電話像午夜凶鈴一樣響了起來。李建國的心隨著電話鈴聲一陣陣抽緊,尤其想到女兒可能正像電視中演的樣,經受各種折磨與汙辱時,李建國的心都碎了。這時候,趙新又一次做了一件讓李建國感動也很不舒服的事情。趙新向安美居的老板打電話,人家一聽就送來了二百萬。拿到沉的像小山一樣的二百萬,李建國心裏如剌在梗。
李煙還躺在賓館裏沉睡不醒。
汪小米在打威脅電話的時候,已經盤算好了,隻要拿到錢,他才不會管蘇妮呢,他拿了錢後順著那個破水管,滑下去,然後進汙水處理車間,從車間鑽到天棚,上麵有車,汪小米開著車直接飛機場,他已經訂好了去深圳的機票,然後在深圳窩上二天,直接以旅遊的名義去香港。然後想辦法出國。
這時,李建國已經湊好了二百萬,聽到這個消息,汪小米竟然沒有以前興奮,他想李建國這麽爽快湊了錢,肯定有貓膩。他前前後後地想了一番,覺得自己就算拿到了二百萬,肯定也不會平安無事,可是因為這二百萬而進了局子,他的青春歲月就完蛋了。汪小米越想越害怕,他竟然隱約覺得,大批的警察已經向他包抄過來了,說不定,自己還因此送上性命。想到這兒,汪小米果斷地給李建國打了電話,告訴他李煙所在的賓館,腳下抹油溜之大吉了。
李建國帶著人馬趕到賓館,一眼看到已經睡醒了的李煙,這孩子正揉著眼睛四處張望呢。她衣著整齊,臉蛋紅潤,因為睡眠充足,她顯得精神抖擻。當她看到大姨媽和爸爸抱著她又哭又叫的時候,李煙顯得懵懵懂懂。
蘇妮正在家裏做著離開的準備,她相信李建國不會給錢,也相信汪小米肯定早就在公安局裏了。蘇妮利用這些日子,把房子和車子賣掉,加上公司的錢,湊了60多萬元,她把這些錢從銀行裏拿出來,準備坐下午的飛機離開東風市。
蘇妮知道,就目前自己情況,不管是哪種結果都對她不利。所以蘇妮隻好一走了之。反正身份證和名字都是假的,李建國鬧翻天也找不到她家裏去。蘇妮在洗手間裏描眉化妝的時候,沒想到汪小米已經溜了回來。溜回來的汪小米有些後悔,他一路上都恨不得打自己的耳光,他想如果李建國沒帶警察呢?
汪小米回到家裏,一眼看到放在桌子上的皮包,他隻拉了一點,就把嘴裏的話咽了回去,然後像鬼一樣,把皮包拿走了。等到蘇妮出來,發現自己的皮包沒有的時候,汪小米已經奔在去機場的路上了。
這一瞬間,蘇妮一下子癱在了地上,皮包呢?剛才明明就放在這兒,裏麵的錢全是剛從銀行裏取出來的,蘇妮用一張報紙包了,外麵還包了一個黑色的垃圾袋。現在這個皮包沒有了,她進洗手間的時候還有,出來就沒了。
蘇妮像瘋了一樣,滿屋子亂翻一氣。她不能接受皮包丟失的事實,她寧願懷著自欺欺人的心態到處尋找。也許自己藏起來了,也許自己放在某個地方了。衣櫃,床低,書桌,連廚房的垃圾桶她都翻過了。
蘇妮坐在沙發上,嚎啕大哭起來。
突然,她拿起手機,拔打汪小米的電話,機子裏傳出一個機械的女聲:“對不起,你拔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這時候,李建國家裏卻是一片歡喜,女兒李煙完好無損地失而複得,李建國又毫發沒損。所以,李建國才不會追問劫匪的情況。而大家根據李煙的訴說,一致認為是小混混酒後鬧事,後來又害怕了。即然是虛驚一場,李建國就在飯店為女兒擺宴,一邊慶祝一邊感謝在他危難之時不伸手相助的員工和朋友。
因為有了事先救急的二百萬,李建國對安美居的老板有了一種好感。大有伸手相助雪中送炭的感恩之意。他回到辦公室裏,想著應該開會商量一下與安美居合作的事情。家裏出事以後,李建國好久沒有過問公司裏的事情了。要不有趙新在這兒頂著,公司的情況不堪設想。一些客戶因為李建國的後院起火,而對他的為人產生至疑,本來想要合作的生意也就泡湯了。
想到這兒,李建國又對郭福英產生一種恨,一種無中生有的恨意。要不是她,事情怎麽會轉變到這個地步?要不是她,李建國怎麽會如喪家之犬?現在李建國不敢出門,所到之處一片打罵之聲。李建國是什麽呢?是陳世美,當代的陳世美!
李建國想和安美居合作,是因為他第一次用客觀的目光來審視自己,審視英建集團。美居中心如果不與安美居合作,別說三七了,那不斷增長的虧損數字像毒蛇一樣撕咬著李建國的心。英建集團再大也禁不起這麽折騰。
趙新沒想到自己的一串數字就說服了李建國,趙新把美居中心開業以來的報表全部翻了出來,除去前五個月稍微的贏利外,從去年到今天美居中心一直在走虧損的路子,從每個月虧損一千塊開始,像溫度針一樣慢慢上升,雖然上升到現在虧損的金額仍然保持在一萬元以內,但加吧加吧也是一筆讓人疼痛的數字。
美居中心已經不完全是一塊雞脅,而是綁在英建集團的一塊石頭。如果和安美居合作,英建集團不僅不用掏錢,還要賺那三分的利潤。李建國不是一個傻瓜,他當然拎的清輕重。所以他就以給趙新麵子為理由,為自己找了一個退路。
安美居本來想做二八,但考慮到與美居中心合作以後,趙新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出任經理時,安美居的董事長才讓了一步。能讓自己的人去管理美居中心,李建國當然求之不得。所以在這次合同的簽定中,趙新無疑成了雙方條件的一個籌碼。
與安美居合作之後,鄭少沛的美好願望泡湯了。安美居的老板並沒有食言,隻是在薪水上減了一半。鄭少沛當然不會窩窩囊囊地下嫁,隻好以自己另尋高就而向李建國提出辭職。
在沒有看到那封快件之前,李建國正在為鄭少沛離職的事情發火。他見鄭少沛不理他規定的條條框框,還要李建國把沒發的工資付給他時。李建國就咆哮起來了,他像一頭發怒的獅子,站在鄭少沛麵前吼:“你還要工資啊?你炒了我還要工資啊?鄭經理,你是怎麽想出來的?按照規定,你應該付給我賠償金!”
鄭少沛說:“董事長,你冷靜點。”
李建國說:“我怎麽冷靜?我告訴你鄭少沛,你如果按規定提前二個月打辭職報告,你的工資我一分不少的付給你。但你現在沒有提前打報告,所以我不能付給你工資。要是我再無情一點,你就得付我賠償金。”
“董事長,你不能這樣?我來英建集團也不是一天二天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鄭少沛說。
“屁!別給我談功勞,你在英建集團最輝煌的時候進來,卻在英建集團最困難的時候離開?還功勞?你配嗎!”
“李建國,你不給錢就不給錢,你罵人可不行!”鄭少沛也急了。
“罵你怎麽了?”李建國的無賴又上來了。
鄭少沛氣呼呼地站起身來說:“李建國,你無情別怪我無義!”鄭少沛摔門而出,李建國哈哈大笑,笑完他說:“喲嗬?你能怎麽樣?告我?還是殺了我?我李建國怕呀?好怕呀!”
這時候,沈點點抱著一疊快件過來,其中有一封李建國先生親啟的字樣。按照常規,這些急件都是沈點點幫助拆的,然後根據情況分類處理。這封沒落款的快件已經來了好幾天了,因為李建國不在,沈點點也不敢拆開。
李建國瞟了一眼說:“拆吧,沒有什麽秘密。”
沈點點就拆,隨著她的手,陳小年和蘇妮的照片就露了出來。沈點點看到照片,嚇了一跳。李建國卻表現的非常平靜,他把那些照片全部拿出來,靠在椅子上一張一張地欣賞。沈點點嚇壞了,身體像篩糠一樣。
照片一共十張,這十張照片並沒有什麽太出格的地方,陳小年和蘇妮並肩向咖啡廳走去,陳小年和蘇妮在喝咖啡,陳小年怒氣衝衝地說著什麽,蘇妮嫵媚地笑著。突然,李建國看到了第十張,陳小年和蘇妮起身離開,陳小年在和蘇妮接吻。
李建國把照片收進包裏,對站在一邊亂抖的沈點點說:“你害怕什麽?不就是幾張照片麽?有什麽呀?喝喝咖啡,談談公事,太正常了對吧?”
沈點點馬上點頭討好地說:“肯定有人陷害,惟恐天下不亂。董事長,你千萬別為這事難過!”
李建國看了她一眼說:“我難過什麽?有什麽難過的?你好好工作,不要亂說什麽。這事就到這兒結束了,知道了嗎?”
沈點點雞啄米一樣點著頭,得到李建國的恩準後,馬上拉開門,像後麵有炸彈一樣跑出去了。
沈點點走後,李建國把照片翻出來,又認真地看了一遍。他拿著那些照片,好像欣賞什麽一樣。此時的他表情從容,沒有一點兒憤怒的樣子。
看來,他們勾搭上不是一天二天了,怪不得陳小年進了那批亞草席,怪不得蘇妮不讓轉讓美居中心,怪不得陳小年忍辱負重呆在工廠。想到這兒,李建國一拳打在桌子上,上麵的花瓶像跳舞一樣彈跳了幾下,跌在地上碎了。
陳小年當然不知道大禍臨頭了,李建國的車停在工廠門口的時候,陳小年正在二樓的歌舞廳裏摟著一個女人纏綿。這個歌舞廳是工廠為了給工人解悶,特地拚了二個房間,裏麵放了一台電視,一台音響,沒事的時候工人們會聚到這兒娛樂一下。
陳小年來了之後,幾乎天天喝酒,喝完酒後就找女工跳舞。老實點的女孩都害怕陳小年,所以一到下班大家都鑽到宿舍裏如臨大敵。陳小年開始的時候專挑漂亮的,後來漂亮的玩煩了,就把那些平時不怎麽上眼的女工挑了出來。礙於他的權力,女工們對陳小年又恨又怕,有幾個膽小的還半夜卷著被子逃跑了。
後來,廠長找了陳小年談話,陳小年想到自己的計劃隻好老實了一些。工廠裏的女工不行,陳小年就跑到鎮裏子找,有一個模樣不怎麽樣,但特別風騷的的女人和陳小年一見如故,經常背著她的老公跑到歌舞廳裏約會。今天,陳小年又喝了酒,他摟著女人激情似火的時候,歌舞廳裏的門突然被人撞開,陳小年以為是工人,頭也不回地說:“沒看見老子在幹嘛呀?滾!”
李建國帶著人進來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會碰到這種事情。所以,他一下子愣了,陳小年抱住那個女人在沙發上折騰,女人豐腴的身體展露無餘,跟李建國來的人也都大眼瞪小眼,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過份的寂靜讓動作中的陳小年回過頭來,然後他一下子從女人身上彈跳起來,陳小年也顧不得穿褲子了,雙腿一軟就坐在地上說:“你,你怎麽來了?”
女人臉色瞬間全白,抱著衣服奪路而逃。
李建國揮了一下手,跟在他身邊的人走了出去。隨著門響,陳小年一下子跪在地上:“董事長,你一定要聽我解釋,這個女人是我的女朋友。”
李建國示意陳小年穿上衣服,陳小年拿著衣服,渾身像篩糖一樣亂抖。外衣翻穿,褲子一直套不上去。在穿衣服的時候,陳小年倒是希望李建國能夠出去,他的心裏被突如其來的變故給搞亂了,他腦子裏全是,這下他完蛋了,李建國肯定找這個理由把他人開除了。陳小年一邊抖動一邊給自己找理由,他一定得說和女人是彼此相愛,老婆不在身邊,今天這事也是情不自禁等等。陳小年的腦子像一架高速運轉的機器,隻是他不知道哪種理由說出來更有說服力。
李建國在陳小年穿上衣服的時候,他把攥緊的拳頭慢慢鬆了。李建國想,依他的身份,怎麽會和這樣一個人渣動手?他如果和他動手,就會髒了他的手,如果他和他說話,就是對自己人格的汙辱。想到這兒,李建國大踏步轉身離開。陳小年摸不透李建國的意思,他想可能是歌舞廳不方便,得去辦公室談談?
沒等陳小年出門,幾個保安就衝了進來。陳小年看看,都認識,在公司裏,他們見了他都得點頭哈腰。陳小年擠了一下笑容,右手習慣地伸到上衣口袋裏,不過,此時口袋裏沒有煙。陳小年有些難堪地笑笑:“不好意思,哥兒們,這事也太他媽的巧了。我說,李建國怎麽突然來了?”
幾個保安已經得到李建國的指示,哪有心情聽陳小年廢話,何況陳小年曾經在公司裏對他們有過為難,大家都巴不得趁這個機會報報私仇。所以他們默契地圍住陳小年,一個保安一拳打在陳小年的腦袋上,沒等陳小年的腦袋偏過來,旁邊的人又是一腳。接著一個保安又伸出腳,陳小年的身體,撲在地板上,發出沉重的悶響。接著,就是陳小年無比淒慘的嚎叫。
隨著一陣拳打腳踢,躥來蹦去尋找出路的陳小年已經像死人一樣撲在地板上了。保安們站在那兒,等待著陳小年鯉魚翻身。陳小年嘴角全是鮮血,白色的襯衣上已經片片鮮紅。陳小年撲在地上,滿腔的憤怒快把他氣炸了,他竟然想到,是不是剛才玩過的女人是李建國的情婦?
這個時候的他,怎麽可能想到,他和蘇妮的事情已經東窗事發。
一個瘦保安見陳小年不動,過來用腳踢了踢他:“死了?不會這麽快死了吧?”
陳小年高聲罵:“你他媽的才死!李建國呢?我要見李建國!”
瘦保安冷笑一聲說:“你以為董事長能救你?你也太他媽的天真了!”
陳小年恨聲道:“要死,也得他媽的死個明白。你告訴我,誰讓你們這樣做的?你們有什麽權力這樣做?別說我是和情人約會,我就是強奸她又能怎麽樣!氣死了,我他媽的快死了!”
瘦保安對同事擠了擠眼睛說:“喲嗬,敢情你還挺怨的哪?這一頓沒打明白是麽?來,兄弟們,再給他鬆鬆骨頭!”
陳小年拖著受傷的身子爬起來,語氣已經沒有剛才的硬氣:“別打了,再打就死了。我死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兄弟們,我必需知道,你們為什麽這樣對我?”
瘦保安蹲下來,很認真地看著陳小年:“你是真的不知還是裝傻?”
陳小年痛苦地搖搖頭,突然說:“難道,那個女人是李建國的情婦?這事我可冤了,是她先勾引我的。”
瘦保安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捅到陳小年鼻子底下說:“你他媽的真是聰明一時,糊塗一世。要不是哥們看你可憐,你的命都沒有了。現在,給你個逃命的機會,馬上滾吧!”保安用照片抽了一下陳小年的臉,然後帶人離去。
陳小年躺在地上,骨頭都像散了架一樣,稍微的挪動都會讓他疼痛難忍。陳小年想到蘇妮,往事像電影鏡頭一樣把他們的故事又過了一遍。此時他一點兒也不會為蘇妮擔心,而是把所有的怒氣都歸在蘇妮上麵。如果她當初不勾引自己,他怎麽可能在英建集團忍辱負重這麽多年?如果她不給自己太多的希望,他也不會為她鞍前馬後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在英建集團這幾年,做牛做馬的結果竟然是這種結果?想到以後如果自己因此殘疾,想到自己的妻兒,想到今天所受的淩辱,二行熱淚慢慢地從陳小年的眼角淌了下來。
蘇妮已經不知去向,為了找到蘇妮,李建國想了很多辦法,搜尋人員像撒網一樣在東風市拉了好幾遍。可是沒有蘇妮的消息,蘇妮好像泥牛入海一樣,就這樣在李建國的生活裏消失了。
起初的時候,李建國腦子裏全是仇恨,他想隻要找到蘇妮,他一定想盡辦法報複她,折磨她,最好也用剪刀煎開她好看的嘴唇。為了她,他付出了這麽多,金錢,名譽,可是她呢?不僅在金錢上算計他,還在身體上背叛他!李建國真是後悔,他後悔和蘇妮結婚,這樣的女人也就是幾千元錢就能打發了的事情,他為什麽非要冒險去結婚?後來,隨著時間的流失,李建國對於蘇妮的仇恨也慢慢淡化了,有時候他還會想到,蘇妮在哪兒呢?她有錢花嗎?她過的好嗎?李建國必承認,蘇妮這個女人是他命中的殺手,像他這樣一個閱盡無數女人的男人,終有一天會倒在一個女人的手下。
此時,郭福英從醫院出來了,剪破的嘴唇已經愈合,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郭福英出院後,並沒有像李建國希望的那樣撒訴求和,像以前那樣對李建國言聽計從。現在的郭福英,好像因為剪了嘴唇,嘴巴突然變得尖銳刻薄起來。
郭福英燙了大波浪,身上套了一件黑色繡花的旗袍,腳下是一雙暗扣的黑色高跟皮鞋。不知是穿不習慣還是故意的,郭福英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她的眼睛描成大熊貓,嘴巴抹的是大紅的唇膏,一笑露出二排陰森森的牙齒。
李建國還以為郭福英這身打扮是為了取悅自己,沒想到她找他離婚來了。郭福英站在那兒說:“我知道你早就想給我離婚了,現在我成全你。我想開了,像我們這樣的婚姻,根本沒有愛情,勉強生活在一起也沒有意思。”
李建國心裏一喜,他想到隻要郭福英同意離婚,那麽他現在的一切麻煩將迎刃而解。當然,做為老公,李建國會適當地在經濟上給她一些補償。可是沒等李建國提出來,郭福英就提出了她的條件:“按照法律規定,離婚後我會得到英建集團的百分之五十股分。我知道英建集團是你的心肝,我也不想當老板,我隻要想現金。五千萬換來你的自由,也挺合算的。你不僅擺脫了一個黃臉婆,也擺脫了為人夫的事實。李建國,你可以任著性子勾三搭四,李建國,你成了貴族王老五!”說著,郭福英從包裏拿出離婚協議書,請李建國簽字。
李建國一下子呆了,五千萬?她可真敢要啊?雖然英建集團的資產遠遠超過億元,但百分之五十是的滯銷品和不動產。李建國看著郭福英不斷蠕動的嘴唇,竟然後悔沒有把這張嘴給縫起來。在李建國的記憶中,郭福英從來沒抹過唇膏,所以他看到抹了唇膏的郭福英,竟有恍然如夢的感覺。他想現在的醫學真是發達啊,這張嘴唇根本看不出被修整過的痕跡。
郭福英看到李建國傻傻的樣子,心裏感覺特別的高興。她活了大半輩子終於活明白了,女人還是要打扮的。剛化過妝的她站在鏡子前時,簡直都為自己的改變驚呆了。郭福英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她一次又一次地掐著自己胳膊自問,這是我嗎?這真的是我嗎?
方超風給她盤算好了,郭福英可以去拉皮,去隆胸,還可以做修形整體。如果按照她的方法去做,郭福英一定能比現在年輕十歲。郭福英在沒有化妝之前,還有想和李建國過下去的念頭,但她從美容院出來,就想和李建國離婚了。
依李建國現在的身價,隻要郭福英離了婚可以得到五千萬。五千萬?是什麽概念?郭福英可以用這些錢找回青春,郭福英可以用這些錢開個公司。她已經想好了,離了婚後,她就投入商界,投個幾百萬開個美容院,她不用自己經營,把美容店承包出去,她可以坐收漁翁之利。當然,她還得投錢幫方超風把廣告公司開起來,在郭福英最困難的時候,是方超風給予了她春天般的溫暖。不是方超風,郭福英早死在醫院裏了。
有了方超風這樣的朋友,她又從記者和婦聯哪兒獲得了同情和支持。郭福英的思想瞬間轉變,想想自己為了一碗飯而忍受了這麽多年,郭福英覺得自己活的真是窩囊。
離婚吧,所有的人都支持她和李建國離婚。離婚後,她可以不用看李建國的臉色,她也不用擔心李建國會甩了自己,反正她有錢,她自己當了老板,想過什麽樣的生活不行呢?
所以,麵對李建國為了求和而做出的種種承諾,郭福英不屑一顧。她在媒體和婦聯的鼓動下,已經從一個軟弱的女人變成了一個伶牙利齒的女人。她會當著很多人的麵,像表演一樣把自己的故事說的繪聲繪色,把自己說成一個無比可憐卻又無比堅強的女人。郭福英曾經在電視上表示,她要以自己為例,希望天下的女人都能夠堅強起來,勇敢地對男人說不。
一時,電視台,報紙,電台,雜誌,都有郭福英和李建國的消息。這些消息除了刊發記者采寫的文章之外,還請了專家來針對這件事情討論,辯解。李建國為了保護自己,請了東風市最好的律師,可是法律無情,李建國在強大的媒體和事實麵前,無法掩蓋自己犯了重婚罪,並虐待妻子種種事實。
當著記者的麵,郭福英微笑著問李建國:“你現在後悔了吧?後悔也沒有用了,是你把一個溫順的妻子變成了母老虎!”
望著郭福英春風得意的臉,李建國的心裏如亂箭穿心。五千萬,他做夢都想不到,郭福英會要這麽多錢?他以為郭福英就是說說而已,這個連一千塊都不敢帶在身上的女人,怎麽想到要這麽多錢。再說,根據目前集團的情況,如果把一半的財產分出去,李建國還什麽資本支撐英建集團?英建集團發展到今天,雖然沒有想象中的輝煌,可是卻凝聚了李建國多年的心血。她郭福英憑什麽分掉一半?雖然她是李建國的妻子,雖然她為了支持李建國而任老任怨。可是也沒有這樣獅子大開口的,李建國想最多也就是幾百萬的事情,沒想到她老人家一張口就是五千萬?
郭福英顯得無比堅定,在她的眼裏,李建國已經不是恩愛如山的老公,而是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曾經帶給她美滿和幸福的家庭,曾經讓她深愛並思念的丈夫,都因為那把剪刀而絕望並土崩瓦解了。郭福英算是想明白了,在這個世上,女人決不能因為家庭而失去自己。試想一下,如果自己像馮姐一樣,她怎麽也不會論落到這樣的地步。郭福英已經想好了,這一次她和李建國的婚姻已經走到盡頭了,不管李建國怎麽求她,這一次,她決不會原諒他了。
五千萬,一分不少!
李建國的名字和照片頻繁出現在各大媒體上的時候,他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春風得意,一擲千金的老總了,而是一個陳世美,一個變態狂。他不僅背叛了自己的妻子,還拿剪刀剪了妻子的嘴唇。 值得高興一番的是,這個昔日輝煌不可一世的成功男人,卻麵臨著家庭和公司的雙重危機,
真是報應啊,那麽精明的商人,縱橫江湖那麽多年,竟然也會犯這樣的錯誤。李建國不用回頭,就知道身邊的人們,恨他的,不恨他的,都在盯著他。此時的他們一定在幸災樂禍,他們一定期待著李建國傾家蕩產,他們還期待著郭福英不依不饒,把李建國送進重婚的大牢。
佑大的辦公室裏靜悄悄的,李建國縮在沙發上,眼睛盯著麵前的電視機。鏡頭前的他頭發蓬亂,麵部蒼白。一些手持話筒肩抗攝像機的記者好像約好一樣,在一瞬間湧了過來。李建國本能地舉起左手,企圖蓋住鏡頭。
記者們圍住了李建國,然後像機關槍一樣發出各自的提問。
“李建國先生,在您和蘇妮小姐結婚時,您有沒想到重婚?”
“李建國先生,您如何看待美居中心被安美居兼並的事實?”
“聽說您的太太,就是您的正式夫人,已經告您虐待罪,和重婚罪,做為當事人,您是如何想的?您有把握勝訴嗎?”
“李建國先生,英建集團從一個地下作坊走到現在,做為創始人您能接受即將破產的事實嗎?”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似乎沒有一點退路。李建國陷在房間裏,竟然有了一種英雄末路的感覺。他憤憤地想,如果一把火燒了呢?英建集團瞬間化為灰盡,那樣,他就成了窮光蛋,那樣,郭福英還能要五千萬麽?
李建國點著了煙。
辦公室裏沒有開燈,手中的煙撲閃著。一支,二支,三支,掉下來的煙灰突然燙到了手指,李建國一驚。這時,樓下傳來樓下的保安聲嘶厲竭地哭喊著:“不好啦,失火了!”
李建國奔到窗前,抬眼之處,窗外火光衝天,濃煙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