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迎接史締維的考察,給史締維留下一個難以磨滅的好印象。李建國帶著英建集團人馬開始做秀。為了擴大英建集團的規模,李建國把進貨廠家當成自己的分公司。讓陳小年趁史締維還沒有來的時候,提前去海景集團安排。陳小年為了表現自己,不僅滿口答應,還提出應該在海景公司門口增加英建集團的字樣。費用隻是一塊廠牌,但效果肯定不一樣了。
李建國當然同意,陳小年馬上給海景集團的老總打了電話。人家願意配合英建集團,但對於換牌子的事情海景集團稍有顧慮,就為了走一場形勢,花錢費力不值的。倒不如還是像以前那樣,走走過場就完了。
陳小年答應了李建國,當然不能就這麽完了。他說:“換一塊牌子費不了多少時間,我們這個是國際客戶,集團很重視的。大哥呀,反正這牌子的錢是我們出的,你就點個頭,其他的事情由我們來辦。”
海景集團的老總說:“我就是答應你,時間上也來不及啊?這牌子又不是紙糊起來的?”
陳小年說:“你一定要想想辦法呀,老外到你那兒已經是晚上了,你用紙畫一個也行啊,隻要看不出破綻就成。老哥呀,算兄弟求你了行不?我在李建國那兒都立下軍令狀了,如果搞不好我多沒有麵子呀。”
打完電話,陳小年下樓開車。他看中的是市場部的本田,所以當行政部給他桑塔納時,陳小年嫌檔次太低。他說:“本田呢?跑這麽遠的路還是本田,桑塔納不行。”
行政部又找到市場部的任助理,任助理討厭陳小年,再說本田的保險也到期了。所以他婉轉地說:“能不能不開本田呢?這輛車的保險剛剛過期。”
陳小年聽了轉過來的話,馬上惱了。他發脾氣說:“保險過期和我用車有什麽關係?本田也不是市場部的專利,憑什麽他們據為已有?我今天就用本田,沒有本田我就不去了!”
任助理隻好把車鑰匙給了陳小年,他看著陳小年小人得誌的模樣對鄭小沛說:“陳小年這個人老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老想著市場部的本田,我們不是不給他開,是因為本田的保險到期了。你也不給續保,要是有個什麽事到時候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鄭少沛說:“這事可不怨我,我提了好幾次了,財務部因為沒有錢,一直拖著不辦。”
任助理賭氣說:“沒錢沒錢,等到車出一事就好受了。”
鄭少沛說:“你這烏鴉嘴,能出什麽事啊?我們單位的司機還真不錯,這麽多年來別說撞車連個闖紅燈都沒有。再說我們單位裏的車不僅僅本田的保險到期了,行政部的金杯和美居中心的藍鳥也到期了。我再給董事長提提,下個月統一辦一下。”
因為史締維的到來,英建集團裏的燈亮了一夜,有點權力的頭頭腦腦全部被喊起來開會。李建國把人馬分為二幫,一幫陪史締維參觀,一幫馬上到各個工廠去做好歡迎的準備。李建國總結上次的經驗說老外都不喜歡鋪漲浪費,你們在接待的方麵一定要把握好尺度。如果這次合作泡湯,每一個人都要負一定的責任。
蘇妮來的時候,李建國已經開完了會議。他坐在椅子上正想休息一下的時候,辦公室裏的門突然被蘇妮推開了。李建國很不高興地掃了一眼手表說:“天都亮了,你才來?”
蘇妮看也不看李建國說:“我來不來有什麽關係呢?反正你是董事長,什麽事你說了算嘛。”
李建國說:“這事來的突然,沒來的及給你商量。再說這是好事嘛,怎麽樣都是為我們好嘛。”
蘇妮說:“怎麽是好事?我看你現在是窮瘋了,誰給你錢你就叫誰爹了。”
李建國生氣地說:“這話怎麽這麽難聽啊?幸虧你還是一個文化人呢。”
蘇妮說:“我這不是生氣嘛,好好的美居中心你嘴皮子一動就給了老外?你是精啊還是傻啊?老外為什麽要收購美居中心,分明看上了巨大的市場潛力嘛。再說了,美居中心畢竟是英建集團的一部份,被老外收購了,別人會怎麽看?英建集團肯定是完蛋了嘛,不完蛋怎麽把美居中心都賣了?”
李建國征求蘇妮的意見說:“我沒想到這點,你的意思是合作?”
蘇妮說:“當然要合作,而且我們要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你想想啊,如果美居中心被收購了,倒是虧不了,但如果賺呢?賺了我們一分也撈不著。老外看中美居中心肯定有他的道理嘛,你這麽輕率的脫手有沒有想到後果?”
李建國一拍腦袋說:“真是呀,我怎麽沒想到這一點呢。”
蘇妮白了李建國一眼說:“你?一天到晚和一頭豬一樣。”
李建國摟著蘇妮說:“我是豬你是什麽?你是老母豬?”
蘇妮推開李建國說:“你聽我的沒錯,這事你不能急,慢慢來。你這個人吃虧就吃在性子急上,東風市的家居中心這麽多家?他們為什麽盯上美居中心?你這人就是膽子太小,如果你按我說的來做,不出二年美居中心利潤就像長江水一樣滾滾而來。我們美居中心虧損的原因就是客流量少嘛,現在安美居就在對麵開業了,多多少少都會沾點光嘛。”
蘇妮知道老外要收購美居中心,心裏都快要急死了。美居中心如果被老外收購,蘇妮就什麽也沒有了,如果美居中心與老外合作,她還能稍微活動一把。蘇妮之所以慢騰騰的趕過來的原因,就是在家裏想對策。她雖然不可能力挽狂瀾,但能爭到一點是一點了。
李建國撫摸著蘇妮的後背說:“我怕你受累啊,我想處理掉美居中心以後,你就可以安心的呆在我身邊了。我們也都不年輕了,應該好好的享受生活了。我們要一個孩子吧。你成了母親就會收心了。商場不適合女人,太累。”
蘇妮心裏冷笑一聲,孩子?還要孩子呢?你以為我是郭福英啊?我是生孩子的老母豬啊?給你結婚已經不錯了,還要孩子。蘇妮想到這兒輕輕地摟著李建國的脖子說:“不是我不想要孩子,而是我不想讓我的孩子出生在一個不好的環境中。名不正言不順的,從小就受別人的期負。”
李建國說:“什麽名不正?有父有母。”
蘇妮說:“但我不能讓我的孩子知道他的母親是第三者,是小老婆!”
蘇妮一提到這兒,李建國就無話可說。他拍拍蘇妮的背說:“寶寶,別生氣了,你給我時間,一定會解決的。啊,我們不說這個,說點高興的吧。我覺得你說的也有些道理,美居中心與史締維合作的話也有好處。明天,你陪著我去見見史締維,也幫我翻譯一下嘛。我對英語一竅不通。”
蘇妮說一扭身站起來說:“找鄭少沛吧?我哪有時間陪你啊。”
李建國因為要接史締維,早早的離開辦公室。他剛剛走開沈點點就接到了陳宏的電話。陳宏非常生氣地問沈點點:“那筆廣告費什麽時候給啊?你們不會打算不給了吧?”
沈點點笑了笑:“你現在急了吧?我當初就告訴過你,不要輕易和李建國合作。你不聽,現在好了吧?”
陳宏煩躁地說:“你用不著這樣幸災樂禍,李建國再不給我錢,我隻有通過法律解決了。”陳宏見沈點點沒有反應,又換了口氣說:“親愛的,你得幫幫我,你知道別人這幾天追在我P股後麵要錢,我都快要上吊了。”
沈點點冷笑著說:“上吊也沒有用呀,今天哪能顧上你啊,外商來我們集團來考察,從上到下忙快要忙瘋了,別說要錢了,收錢都沒有時間了。”
陳宏奇怪地問:“外商考察你們公司幹什麽?”
沈點點說:“你笨呀?還不是想給我們合作,他們看中了美居中心。”
陳宏說:“這是好事呀?李建國今天一定很高興吧?”
沈點點說:“當然,好久沒有聽到他的笑聲了。”
陳宏說:“那好,太好了。親愛的,我馬上派人過去要錢,今天這種場合肯定能要過來。”陳宏一高興,也顧不得和沈點點說再見了。掛了電話就安排人去英建集團。陳宏想李建國再難受,也會照顧一下麵子。他叮囑手下的人去英建集團要錢的時候口氣要硬,不給就坐在那兒不要回來。
陳宏知道這樣做不太光明磊落,但事情逼到了這個份上他也是沒有辦法。自己的錢還好說,拖就拖著,並不影響陳宏幹別的。但兄弟單位的錢就不好說了,當初陳宏為了拿到李建國的廣告,對人家大包大攬地承諾李建國這邊沒有問題。陳宏說這話的時候還沒有簽廣告合同,他還以為李建國會像以前那樣把大筆大筆的款項投進廣告裏,所以就對這次轉手合作非常有信心。誰能想到廣告做了沒有一個星期,英建集團就把廣告停了,而且聽說“睡好”枕頭也完蛋了。李建國不願意再往這個破枕頭上投一分錢,所以他們簽的廣告合同也沒有了實際意義。
陳宏打掉牙往肚子裏吞,他不想再和李建國糾纏下去了。他隻希望英建集團能把做了的廣告款按時付款,結果到了約定的日子,英建集團也沒有劃錢。每次打電話,程美麗好像也很著急,聽沈點點說因為廣告費的事情,程美麗和李建國吵過,和劉傳海拍過桌子。但英建集團就是沒錢,不是不給,沒錢!
陳宏被英建集團逼的快要瘋了,他發誓把這筆錢搞定,李建國跪在地上求他做廣告他都不會做了。他生平就害怕李建國這種人,吹的挺厲害,觸到實際問題就顯了原形。
要賬的人來到英建集團的時候,英建集團的人剛剛收拾完衛生。他們來的也真夠巧的,比外商早一步,比李建國晚一步。李建國坐電梯到樓下接史締維的時候,陳宏派來的人就來到了英建集團。
正在做最後檢查的鄭少沛見來了幾個小混混一樣的人,以為是為推銷商品或者說拉保險的,就手一揮讓保安轟他們走。其中一個人高聲喊著推什麽推,我們來要錢的。
鄭少沛一下子楞了,他問:“要什麽錢?”
來人理直氣壯地說:“廣告費呀,你們做完了廣告就不給我們廣告費了。這事你們謝小姐知道,我這兒還有合同呐。”
另一個人也說:“我們也是來要錢,我們是陽光廣告公司的,你們私自停止了合同,按合同的有關規定,你們要賠我們五萬元的違約金。”
鄭少沛說:“謝小姐不在,你們明天來吧,我們公司有事,明天來。”鄭少沛一邊說一邊示意他們快走。
四個人一P股坐在大堂裏的沙發裏,那兒為了迎接史締維特地擺了鮮花,水果,瓜子什麽的。鄭少沛看他們坐了下來,馬上急了,他喊:“程美麗,你出來。”
程美麗正在桌子上調試相機,聽到喊聲馬上出來。沙發上的人馬上站起來向她要廣告費,他們圍著程美麗說拿不到廣告費,我們就住在這兒了。
鄭少沛黑著臉說:“程美麗,你想辦法把他們搞走,像什麽話嘛?外商馬上就要來了。”
沙發上的四個人異口同聲地說:“沒那麽容易,不給錢我們不會走人的。”
程美麗說:“錢的事我們會盡快的,今天不行,因為我們有客人,就是有錢也沒有時間。要不然我打電話給你們老板說說好嗎?”
四個人搖搖頭。
程美麗也急了,她高聲說:“你們老板怎麽這樣?又不是不給你們錢?”程美麗說完就去找沈點點,沈點點正在董事長辦公室裏翻騰文件,她聽見程美麗的聲音也裝出沒有聽見的樣子。
程美麗隻好找劉傳海,劉傳海勸了半天,一點兒效果也沒有。鄭少沛急了,他威脅道:“你們再不走,我可要叫保安了。”
四個人無所謂地說:“隨你便,叫警察我們也不怕。欠錢還錢,天經地義。你們是什麽破集團嗎?是不是快要倒閉了?要不然怎麽連這點錢都付不起。”
鄭少沛馬上火了,他讓保安把這幾個人拖出去,出了事情他負責。四個人和保安撕扯著,大有打死也不肯離開的意思。程美麗怕事情鬧大,連忙說:“你們先到會議室裏好不好?我現在馬上找財務去要行嗎?”
四人人異口同聲地說:“我們不見錢哪兒也不去。謝小姐,你是一個知書達理的人,你知道我們的這筆款被拖了多久?我們都好幾個月沒發工資了。”
程美麗自知理虧,一時也不知說什麽才好。這時候,史締維的車子已經到了樓下,鄭少沛接到李建國的電話臉色都變了,正要下去的趙新一看這陣勢,馬上對劉傳海說:“給他們錢,快讓他們走開。”
劉傳海委屈地說:“沒錢,我有錢還讓他們在這兒糾纏?”
趙新說:“那是你的事。”
劉傳海沒有辦法,給程美麗商量了一下,他們就準備先把廣告費給掉。因為錢不夠,劉傳海開的是下周的支票。對於陽光廣告公司的事情,劉傳海和程美麗都不敢拿主意,所以就以要陳宏親自來拿為理由把他們打發走了。
陳宏沒想到英建集團廣告費給的這麽痛快,他打發人來也是想鬧一鬧,把錢給的快一點。沒想到這一鬧還真管用,英建集團竟然馬上開了支票,管他是下周還是什麽時候的,隻要開了就大功告成了。
程美麗把四個人送走,史締維已經從車上下來了。她和任助理拿了準備好的相機,跟在李建國後麵照相。因為慌張,程美麗啪啪地按了一氣才發出沒裝膠卷。
史締維看起來很高興,尤其鄭少沛操著一口流利的英語向他介紹集團的狀況的時候,史締維伸出了拇指地李建國彎了彎,不用翻譯李建國從史締維的表情上已經知道了,這家夥心情還不錯。
程美麗和任助理拿著相機,撲閃撲閃在他們前麵或者說後麵拍照。英建集團的員工衣著整齊的站在門口,每到一處,他們都會在一個人的口號下一齊彎腰,向史締維先生問好。程美麗看到鏡頭裏的暢肖並沒有把身子彎下去,而是像默哀一樣落下脖子。她忍不住笑出聲來。好在前麵的人光顧著說話,根本沒有留意她的笑聲。
史締維先是參觀了英建集團,然後又到了美居中心。此時的美居中心也是一片歡樂,蘇妮親自帶隊在門口迎接史締維。蘇妮給史締維握了一下手,就躲到後麵去了。李建國和鄭少沛一左一右的陪著史締維參觀。史締維很熱情的與美居中心的員工們握手,有幾個小女孩子還跟史締維照了相。
程美麗的相機是借來的,英建集團的相機是數碼機,不能調焦。為了達到好的效果,程美麗就把朋友的調焦機借過來了。這台相機是八十年代的產物,每照一次都要停好久的時間。好在任助理用的是數碼機,程美麗就讓任助理多拍幾張,萬一她拍的不好,還可以用任助理的彌補一下。
拍這些照片主要是為了宣傳,如果能與史締維合作成功的話,這又是一個大力的免費的炒作機會。李建國明確地告訴程美麗,這次照片不僅要拍好,還要抓重點。李建國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和往常一樣顯得無比喜悅,好像史締維與英建集團的合作已經是板上釘釘了一樣。
程美麗不知道,如果與史締維談崩了,這些照片還有什麽用處。
在美居中心呆了一會,李建國就帶著史締維出來,坐車到工廠參觀。程美麗和任助理和其他的人員坐一輛麵包車跟在後麵,前麵是李建國的奔馳,後麵是趙新的別克,再是史締維的二輛車。李建國沒有親自開車,他讓公司的司機開,自己和鄭少沛陪著史締維坐在後麵。
按照計劃,他們到達的第一站是英建服裝的生產中心,然後再到蚊賬的生產中心,中午吃了飯,再去稍遠一點的毛巾生產中心,等到四點半的時候,他們會準時到達海景集團。這樣的安派不是任意的,而是他們開了好久時間的會研究出來的。史締維一行到了海景集團的時候,已經奔波了快一天的時間,從心理和體力上都已經很疲憊了,他們鑽的就是史締維疲憊的空子。
趙新開車,劉傳海坐在前麵。趙新讓劉傳海給陳小年打電話,問他們那邊安排的如何了,但陳小年的手機卻沒有人接。劉傳海啪的把手機蓋子合上說:“不知道鑽哪兒鶯歌燕舞去了,反正時間還早呢。“
趙新歎息著說:“打腫臉充胖子,老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幹嘛?老外看的是利益,和規模什麽的沒有關係。“
劉傳海說:“都是表麵上的功夫。我覺得史締維這個老鬼挺狡猾的,我們不能輕敵。哎呀,趙經理,你這車該保養了吧?聲音吱吱的怎麽這麽響嘛。”
趙新說:“我沒管過,都是我老婆管。反正車又不是我的。”
劉傳海說:“哎喲,你老人家真幸福呢。老婆給車開,還給保養。我他媽的就沒有這福氣。”
趙新搖了搖頭說:“你不要諷刺我了。一個大男人拿的不如老婆多,心裏不平衡嘛。找老婆還是要找一個比自己差一點的,不然她眼裏沒有你。”
劉傳海說:“那是那是,男人再沒本事也不希望女人比自己強。當然,你老婆對你還挺溫柔的嘛。”
趙新說:“她沒什麽脾氣。你再聯係一下陳小年,別耽擱了事情。”
劉傳海應了一聲,開始拔手機號。
陳小年的車出事了。
陳小年如果能聽鄭少沛的話不開別克出來,可能他現在也不會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
開別克車的小許是一個年輕人,二十三四歲的樣子。他雖然來英建集團不到一年,但這小夥子穩當,紮實,開的車從來沒有出過事情。為此,他還得到英建集團的表揚,希望車隊的司機都向小許一樣,好好開車,爭做暢通無阻的好司機。
鄭少沛叫小許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出了一天車的小許剛剛休息。他本來不想起來,但又害怕同事不熟悉路耽擱了事情。
海景集團在東風市和C市的交界處,距離雖然遠點,但都是高速公路。跑起來不到四個小時就到了。以前拉貨的時候,小許經常晚上開著車從海景集團回來。
鄭少沛叫小許出車也是考慮到這點,考慮到小許年輕,對路又熟。陳小年見小許臉有不快,馬上安慰他說:“小夥子,你跟我跑這一趟,我讓行政部休你二天怎麽樣?”
小許不高興地說:“休到不必了,能把工資提高點就行了。我們司機的工資太低了,別的單位都比我們高二百塊。”陳小年最討厭下麵的人向他抱怨工資,他又不是李建國,給他抱怨能解決什麽呢?再說了,你覺得別的單位工資高,你可以跳過去啊?陳小年最煩別人活沒有幹好,天天把工資掛在嘴邊。
小許沒有意識到陳小年的不快,像是賭氣似地說道:“我來這兒一年多了,每天像老黃牛一樣起早貪黑。不僅沒有獎金,工資都不按時發了。想想真是不值得,要不是戀著公司的同事,我他媽的早不在這兒混了。我沒有說說謊陳經理,和我一起學車的哥們跟了一個大老板,不僅山珍海味地吃,還有桑拿小姐地泡。而我,別說小姐了,連桑拿都沒有泡過。”
陳小年為了打發困意,隻好說:“我也一樣呀,拋妻別子的來到這兒,要什麽沒有什麽。主要是我們集團現在資金緊張,要不然也不會摳到這種地步。”
小許說:“你說英建集團沒錢吧?好像不太正確,我們沒有錢我們天天做廣告呀?那一版廣告就是我們一年的工資呀?我看是老板太摳門了,生意不好就摳工人的工錢。這能有多少錢呢?如果像陳經理這樣的,摳摳也算值的。我們幾百元一個月,摳起來有什麽意思呢?我們加班吧,也沒有加班費,說是工作沒有做完,加班是應該的。媽的,聽聽,什麽邏輯?”
陳小年有些煩躁地說:“你這麽說老板,不怕傳到他耳朵裏去麽?”
小許無所謂地說:“愛傳不傳,我正不想幹呢?這一個月掙這麽點錢,有什麽意思呀。陳經理,下輩子我一定要做一個女人。找一個大款傍著,什麽都有了。”
陳小年說:“那你就變性得了,變成一個女人罷。”
小許答:“我倒真想來著,但變性手術也是幾十萬啊,別說有幾十萬了,有個十萬塊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找個媳婦,做點生意。媽的,那日子過的也挺舒服的嘛。我這個人沒有多大欲望,錢不能太多,太多就會出事。”
陳小年說:“你有女朋友沒有?”
小許搖搖頭說:“我還是處男呢。”
陳小年哈哈一笑說:“行,到了海景集團,哥們給你解解饞。那兒的小姐漂亮的很呢。”
小許說:“真的啊?海景集團有幾個漂亮姑娘?”
陳小年說:“當然是真的,到時候隨你挑。你現在安心開車,我閉一會眼。困死了。”
小許在心裏罵了一句,就不在說話,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時針正指上一點。現在的公路上也沒有什麽人,小許加了速,他準備在二點半之前趕到海景集團。
車剛加了速就熄火了。小許下來鼓搗了一陣子,說油箱漏油了,把睡的迷迷糊糊的陳小年拉下來推車。車子著火後跑了不到一公裏,又死火了。小許一邊罵一邊叫陳小年下來推車。二個人在路上折騰了一陣子,車子還是沒有搞定。陳小年看看表說要不,給海景集團打電話吧,讓他們派車來接我們。
小許踢了踢車子說:“等一會兒,這兒離海景集團也不遠了。我就不信邪,還有我搞不定的車?”小許說著把自己的背心撕下來,去堵了油箱。二個人合力推了一段,車子又可以發動起來了。
小許顯得很高興,他一邊加速一邊說:“怎麽樣,搞定了吧?這個破油箱老漏油,報告打了幾百次,沒有一個人管這事。幸虧是我技術高,不然就完蛋了。”陳小年困的不行,所以就哼了一聲,慢慢地睡著了。
這時候,小許發現前麵來了一輛大貨車,小許一邊罵一邊減速。但別克車卻像瘋了一樣往前衝去,小許嚇得一邊踩車一邊哭喊:“完蛋了完蛋了,刹車失靈了。”
車隊快到英建服裝廠的時候,趙新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沈點點上氣不接下氣地告訴趙新:“趙經理,不好了,別克撞車了。陳小年撞斷了腿,許司機被撞斷了頭。“
趙新手一抖,車差一點沒撞上奔馳的P股:“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沈點點又重複了一遍,趙新停下車,腦子一片混亂。
劉傳海正在跟著音樂哼歌,見趙新車停下來問:“你停車幹嘛?怎麽了?”
趙新說:“陳小年他們出事了。”
劉傳海“啊”地一聲說:“天哪,怎麽會這樣?怎麽越忙越出事呀?趙經理,怎麽辦啊?”
趙新馬上給李建國打電話匯報了情況。李建國心裏一驚,讓劉傳海和趙新馬上趕過去,不要管他們了。
趙新馬上調轉車頭,劉傳海害怕地說:“小許開車一直很穩當的啊?怎麽會出事了?小許撞斷了頭?趙經理?還能活嗎?”
趙新煩躁地說:“我哪兒知道,到那兒什麽都明白了。這個鄭經理也真是的,公司裏那麽多車,用哪一個不好偏偏用別克。這輛車看起來好看,渾身全是毛病。”
劉傳海說:“肯定是陳小年顯擺,他早就盯著你們的別克了。”
二個人到了醫院,知道小許已經死了。陳小年還在急救室搶救。開貨車的司機也完蛋了。趙新看到二具蒙著白布的屍體從搶救室裏抬出來,一胖一瘦。胖的是貨車司機,深夜幫人家送貨回工廠,在高速公路上卻送了性命。因為對方工廠的電話一直沒有人接,所以警方到現在也沒有聯係到該廠的負責人。瘦的是年紀輕輕的小許,他被鄭少沛從溫暖的被窩裏叫出來,結果卻命喪黃泉。
趙新拉開白布的時候,他含在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小許的頭已經被撞的一塌糊塗,醫院盡了最大的努力,還是用白布把零零碎碎的東西包了,放在小許的脖子邊上。
趙新讓劉傳海在醫院守著陳小年,自己跟著交通警處理後事。據交通警的介紹,小許的車刹不住了,所以才與迎頭開來的貨車相撞。別克車被貨車撞成了三角形,因為陳小年坐在後麵,所以就撞斷了一條腿。而貨車除了前窗玻璃被撞碎之外,從後麵看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而這個倒黴的貨車司機,脖子卻被飛速的玻璃劃斷了。
貨車上裝滿了成袋的水泥,從貨車的字樣來看好像這車是私人的,上麵隻有河家鎮三個字。交通警歎息著說真是怪事,貨車隻碎了玻璃,卻劃斷了脖子。趙新在別克車麵前站了一會,然後又在貨車麵前站了一會。貨車的擋風玻璃全是血跡,車頭邊上還沾著幾根頭發。那頭發長長的,細細的,閃著金黃色的光澤。趙新知道那是小許的頭發,這個年輕的小夥子,因為喜歡某一位歌星,而留起了他那樣的長發。
趙新馬上向李建國匯報了情況,電話裏的李建國沉默了足有五分鍾。他才嘶啞著嗓子說:“趙經理,你看著辦吧,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我這邊處理完了事情,馬上趕過來。”
小許的家就在東風市邊上,趙新讓公司的人開車去接他們,事先不要告訴小許死了,不然家人會受不了的。至於陳小年,隻是撞斷了腿,趙新的意思先不告訴陳小年的老婆。劉傳海也同意,他說:“現在最重要的要處理好小許的事情,小許在家還是獨生子呢,他的家人怎麽會受的了啊。人的生命就這麽脆弱,還不如一隻螞蟻。”劉傳海說著說著,眼圈也紅了。
馮姐敲門的時候,郭福英正在家裏包餃子。李建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吃上了水餃,而且是三鮮餡的。郭福英和李建國一樣都是南方人,南方人是不怎麽愛吃水餃的。郭福英為了能讓李建國吃上水餃,特地到下麵的小飯館給老板娘學了二手。
郭福英一大早就起來忙活,活麵,剁餡,擀皮,為的是晚上李建國要回來吃餃子。她聽見敲門的時候還因為李煙轉回來了,這丫頭雖然手裏拿著鑰匙,但從來不用鑰匙開門。每次回家都是敲門,有時候還踢門。郭福英一邊埋怨一邊跑過去,當她看到門外站著的是馮姐的時候,一下子愣住了。她們認識這麽久了,馮姐是第一次敲她家的門。以前郭福英為了討好馮姐,就把自己做的好東西送過去,馮姐也收,也回送她自己手裏有的東西,大部份是水果。馮姐家的水果特別多,都是那種包裝好的水果籃。
馮姐笑了笑說:“怎麽?不認識啦?”
郭福英一邊擦手一邊把馮姐往裏讓,嘴裏說:“哪兒哪兒,主要是沒想到。我天天往你家裏跑,你好像是第一次來我們家吧?看看這屋子裏亂的。”
馮姐站在了門裏,並沒有往裏麵去的意思。馮姐說:“我沒什麽事,想約你出去玩玩。”
郭福英說:“改天行不行?你在這兒坐一會,我下餃子給你吃。”
馮姐說:“我不餓,如果你忙就算了。反正也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就是多認識幾個朋友,聊聊天而已,相當於私人聚會。我想你呆在家裏沒事,就想約你一起去。”
郭福英其實不想去,但她怕丟了馮姐這個朋友,就說:“那行吧,我們先去看一看。”
馮姐說:“就是嘛,你不能天天窩在家裏,再好的女人也經不住你這麽窩嘛。”
郭福英一邊打開衣櫃一邊說:“我好久沒有出去玩了,在這兒朋友也不多,也沒有那個心情。”
馮姐說:“沒關係,有了我你的朋友會越來越多了。”
郭福英換了衣服,然後拎上包隨馮姐出來。馮姐拿出自己的香水往郭福英身上噴了幾下說:“你呀,人長的福相,但也要學會打扮。”
郭福英馬上說:“我聽你的,跟著你好好學學。馮姐啊,我發現你懂的真多啊,你的話都很有道理呐。”
馮姐穿了一套嫩黃色的套裙,黑色的高跟皮鞋,因為保養的好,顯得整個人比實際年齡年輕好多。郭福英跟在馮姐的後麵,穿著一件黑花的長擺裙子,像個老太太一樣神情暗淡,皮膚因為缺少保養,顯得沒有光澤。她特意抹的口紅,因為沒有化妝,顯得無比老土及剌眼。郭福英從倒視鏡裏,看一眼馮姐看一眼自己,她越看越難過,越看越傷心。要不是車子已經起動了,郭福英真想馬上跳下車去,蒙上被子哭上一場。
差不多的年齡,看看人家活的,看看自己。馮姐的衣服那麽鮮亮,那麽時髦,還有那款小型的翻蓋手機,它被馮姐放在特製的架子裏。不時的會有悅耳的音樂響起來,馮姐耳朵裏套了耳機,一邊開車一邊嗯嗯啊啊。
馮姐是廣東人,廣東話郭福英當然聽不明白。她坐在車裏一邊聽馮姐打電話,一邊想自己的心事。郭福英自己是不是也該穿馮姐這樣亮一點的衣服,穿馮姐這樣細高的鞋子。如果馮姐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會怎麽樣呢?自己好像比馮姐胖啊,也沒有人家的好氣質。後來郭福英又把馮姐給小妖精比,她覺得小妖精隻是年輕罷了,她也沒有馮姐的氣質。
什麽氣質呢?郭福英說不上來,好像顯得很高貴,很驕傲,顯得從容華麗,深不可測,高不可攀。郭福英文化有限,她實在想不出來到底用什麽詞語來形容馮姐好了。
馮姐帶郭福英去的地方是一家高檔酒店,門口有戴著紅帽的保安,還有一條玻璃通道。那玻璃通道下麵是水,水裏還有各種各樣的魚兒。玻璃地麵上特製的透氣孔不時的發出“撲撲”的聲音。郭福英看到馮姐的高跟鞋站在玻璃上的時候,她真害怕玻璃會突然碎裂,會把馮姐掉下去。
郭福英的腳終於踏在了玻璃通道上,然後提心吊膽地一步一步的走過去。馮姐看到郭福英這樣子一下子笑了起來,她一邊笑一邊用手指郭福英:“你呀你呀,真是在家裏窩壞了。”
馮姐之所以帶郭福英來,純粹是為了做做伴。來請馮姐的人是一個做廣告的女孩子 ,她通過做廣告認識了馮姐。最近好像加入了一個什麽福降集團,專業銷售高價的墓地。這種墓地可以增值,據說轉手的利潤已經遠遠超過了炒股。這些墓地分五種級別,隨著城市開發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倒賣墓地已經成為人們賺錢的又一方式。
馮姐沒有告訴郭福英來的目的,正如別人當初請她來的時候也沒有挑明一樣。這家福降集團的辦公樓設在東風市最高檔的國際酒店裏,十層樓全是他們的。馮姐進去過一次,感覺裏麵密密碼碼坐滿了人,而且都是穿得珠光寶氣。其實他們手裏並沒有多少錢,如果有錢也不會來這兒了。他們被福降集團的演講師給迷惑倒了。攜親帶友加入銷售隊伍。上好的墓地已經炒到了一百萬元,大家都期望從這一百萬元裏扣出屬於自己的百分之四十。
百分之四十的提成嗬?竟然也讓精明的馮姐動了心思。福降集團的銷售走的完全是階梯模式,介紹進來了一個會員不僅有提成還能升級。那個廣告公司的女孩子拉了馮姐,馮姐拉了郭福英。
郭福英被別人拉來的時候,季小傑也被拉馮姐的那個女孩子拉來了。季小傑起初也挺反感墓地這二個字,但她經不住高額提成的誘惑就決定來碰一碰運氣。季小傑當然不會自己來,她不僅拉來了方超風,還拉來了王民,反正現在廣告也不景氣,能賺一點就賺罷。
最近廣告做的不景氣,季小傑比方超風還急。雖然李建國答應做購物頻道的廣告,但合同沒簽錢沒拿到就不可能那麽樂觀。季小傑每個月還要供房,供車,還有水費電話費亂七八糟說不清楚的費用,這些費用每到月底就像長了翅膀,嘩拉拉的飛向季小傑。季小傑感到自己沒有了底兒,雖然存折裏的錢還能夠折騰幾年的,但殘酷的現實讓季小傑老有一種恐慌感。
季小傑還算年輕,但她的年輕有什麽用呢?季小傑如果不做廣告行業,她還能做什麽呢?現在的人才這麽多,誇張一點說隨便碰一下就會碰到一個博士的時代,像季小傑這樣的女孩子根本沒有辦法讓自己輕鬆。
季小傑算著存折裏的錢,想著越來越難拉的廣告。她有時候覺得自己好傻,為什麽買房子?為什麽買車子?自己當初為什麽不拿著錢去學一門技術?開一個小店?技術雖然不能與房車並論,但技術可以養她一輩子啊。
季小傑每天也跑,也會為了達到某種目地與男人上床。但她的收入卻沒有前二年多了,而且不住的斷糧,一二個月拉不到一筆廣告的日子越來越多,那些混蛋男人還學會了利用廣告來套住季小傑,他們不僅要脫她的褲子,還要提成。季小傑心灰意冷的時候,想的最多的就是嫁人,她要利用自己的年輕與美麗勾一個男人。哪怕做二奶也認了。
這些隻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想想,一般來說季小傑還是一個樂觀的孩子。她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夢想,她也不會輕易的倒在哪一個男人的懷裏。季小傑如果想靠男人活著,她早就靠了。現在她已經拚到半路上了,退回去的可能性不大,除非找到一個各方麵都讓她滿意的男人。
季小傑當初不做小姐,也不做人家的二奶,就是想靠自己的能力,找一個優秀的男人結婚,生子,過一種夫唱婦隨的平常生活。這個男人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有良好的文化修養,而且還不花心,能真心實意對季小傑。
方超風認為季小傑能馬上搞定英建集團,現在看來不可能了。她從季小傑閃閃爍爍的眼睛裏,敏感地意識到,英建集團的廣告並沒有想象中的好拉。所以方超風也有些灰心,季小傑更是灰心,自從和李建國上了床之後,希望像泡沫一樣出現,但沒有一件可以塵埃落定。李建國有了季小傑最初的清高,來的時候也是二手空空。季小傑有時候覺得特別後悔,就像一個妓女和嫖客睡了之後,因為拿不到錢後悔萬分。
季小傑覺得這樣的自己過於虛偽,她這樣拖著還不如當初就對李建國講條件。現在的情況讓她進退二難,季小傑多麽希望李建國能把電視台的廣告做下來,李建國能不能發覺季小傑缺錢,而甩給她幾萬花花呢?這些想法窩在季小傑心裏,隻是想,並沒有說出來。
他們三個人在等電梯的時候,正好碰到了馮姐和郭福英。王民一眼就看見郭福英,並熱情地撲上來給郭福英握手。郭福英與季小傑握手的時候,季小傑心裏想這世界真他媽的小呀。
福降集團裏麵人湧如潮,幾個穿工作服的女孩子站在門口迎接客人。見郭福英一行進去,女孩子們都讓他們在簽到本上留下自己的電話和姓名,然後送他們一個文件包,裏麵除了資料,還有二支筆,和一個廣告鑰匙鏈。馮姐拉了郭福英的手,直接向自己的部門走過去。坐在那兒的幾個女人都熱情地站起來,給郭福英名片,與郭福英握手,噓寒問暖的讓郭福英心裏非常感動。
郭福英心中的自卑感在這兒一下子消失了。她發現這兒的人雖然都穿的比她華麗,打扮的比她漂亮,但他們並沒有冷落郭福英,尤其在馮姐離開之後,不斷的有人來找郭福英,問她在哪兒工作,問她有什麽愛好,炒不炒股,打不打麻將。來的人手裏都會拿著自己的名片,上麵有地址手機,名片上全部印著福降集團四個字。郭福英沒有名片,不過人家告訴她沒有關係,自己拿著樣本去印一盒就行了。
方超風知道郭福英就是英建集團的老板娘,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套近乎的機會。她拉著季小傑來找郭福英。方超風的名片又讓郭福英眼前一亮,原來王民的經理這麽年輕啊,而且還是一個女的。郭福英因為沒有幫王民辦成事情,所以就不好意思麵對王民,王民也看出郭福英的難堪,所以就刻意的躲了。
對於英建集團的廣告,王民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因為他聽說英建集團沒有錢了,是一個空架子。欠了好多廣告公司的廣告費,陳宏是怕撈不到錢才與英建集團鬧崩了。
王民知道了,但不會告訴季小傑,讓她努力去吧,讓她幻想去吧,到時候要不來錢就好看了。王民擠在人群裏,看見方超風去找郭福英的時候,他偷偷地笑了一下。
李煙回來的時候,郭福英還在福降集團聽演講。李煙看到桌子上沒有包完的餃子,以為郭福英下去買菜去了。誰知一等二等天都快黑了也沒有見郭福英的影子,李煙就急了,郭福英又沒有手機,看她走的這樣匆忙會去哪兒了呢?
李煙坐著的士開始尋找郭福英,她先是到了英建集團,然後又到了菜市場,路過幾個大型超市的時候,李煙還特地下去轉了一圈。李煙把郭福英可能去的地方全部找了一遍,還是沒有郭福英的影子。
李煙坐在的士裏,忍不住痛苦失聲。這個小女孩已經習慣了回家的時候看見郭福英,已經習慣了郭福英做好飯菜等著她。李煙在用腳踢門的時候,心裏就開始不踏實了。她的左眼皮已經跳了一個下午,如果不是眼皮跳李煙也不會這麽早回來,她正和幾個同學在酒吧裏打升級呢,李煙的升級打的不錯,她可以往輸的人臉上不斷地貼小胡子。
李煙哭了一陣子,突然想到了美居中心,想到了蘇妮,她想媽媽是不是找小妖精算賬去了?小妖精就在美居中心嘛。
李煙來的時候,美居中心的員工正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李煙沒有來過美居中心,她不來的原因就是不想見到小妖精。李煙闖進去的時候美居中心的保安擋了一下,那個小夥子伸出手很有禮貌地說:“小姐,我們下班了。”
李煙也不理保安,怒氣衝衝地直奔二樓的董事長辦公室。她進去的時候蘇妮正在和一個客戶打電話,她沒有注意到李煙進來,而是對著電話笑聲不斷。
李煙聽到蘇妮的笑聲,全身的血刷的一下子湧向來了,這個蕩婦,她笑的夠開心的呀。媽媽要不是為了她日子也不會過這麽苦,媽媽也不會和爸爸吵架,也不會三天二頭的挨打。
蘇妮聽見腳步聲,因為是普通員工,就罵了一句:“沒記性啊?進辦公室不會敲敲門!”
李煙沒有吱聲,叉著腰站在辦公室裏盯著蘇妮看。
蘇妮一下子看到了李煙。
蘇妮雖然沒有和李煙正麵打過交道,但她經常從李建國嘴裏聽說李煙。李建國一直把李煙當成寶貝。小小的年紀配手機,買漂亮衣服,學車,聽說李建國還要給她買一輛超豪華的跑車。
蘇妮沒有把李煙放在眼裏,也不想刻意的討好這個小孩子。反正蘇妮又沒有打算做他們的後媽。蘇妮看到李煙不僅推開了自己辦公室的門,而且還氣勢洶洶地站在那兒的時候,蘇妮就有點火。
蘇妮本來不想理她,但考慮到她還是一個孩子。就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來問:“你來幹什麽?你為什麽闖到我的辦公室裏來?”
李煙一伸手,把蘇妮麵前的電話一下子掃到地上說:“你的辦公室?你好不要臉呀!”
蘇妮冷冷地說:“我要臉怎麽樣?不要臉怎麽樣?”
李煙說:“你真不要臉我就幫你再撕撕,你這個小妖精,你這個小狐狸精!你搶人家的男人,你他媽肯定是個雞婆,看你穿的這個浪蕩樣,巴不得全世界的男人都幹你吧。雞婆!狐狸精!不要臉!小騷貨!”
李煙也不知道哪兒來的怒氣,她一邊罵一邊渾身哆嗦。
這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從來不會罵人的好孩子。突然學會罵人了,學會了用極具侮辱性的語言來發泄憤怒。這些語言好像積在她腦子裏很久了,左突右撞的積累著,今天終於找到了突破的機會。它們從李煙嘴裏一湧出來,像突然降臨的陣雨一樣,劈頭蓋臉地向蘇妮砸來。
程美麗並不知道陳小年他們出了車禍,鄭少沛讓程美麗馬上趕往海景集團時候,程美麗正在拍史締維下車與工人握手的鏡頭。程美麗不高興地看了鄭少沛一眼說:“我走不開嘛。”
鄭少沛低聲說:“快去,陳小年他們出車禍了,你要趕在我們的前麵去海景集團安排好一切,不然就完了。”
程美麗心裏沉了沉,馬上把相機交給任助理,自己坐著麵包往海景集團趕去。海景集團的經理聽說程美麗要來,不高興地說:“你們到底來不來?那個陳小年半夜三更地打電話要來,我都等了一夜了也沒有見影兒。搞什麽搞嘛。”程美麗就把陳小年出車禍的事向他說了,然後讓他馬上準備一下,不然就來不及了。
程美麗驅車向海景集團趕的時候,李建國也和鄭少沛一起陪著史締維一行,一家接一家的參觀工廠。史締維在參觀英建集團的蚊帳生產基地時,明確對李建國表示,他對英建集團的蚊賬也特別有興趣。蚊賬的款式、做工、布料等等。史締維還挺有興趣的坐在車間裏,看工人如何製作蚊賬。
在這次參觀中,鄭少沛發揮的無比完美,他即當翻譯,又當攝影師,還要起到協調的作用。史締維在飯桌上,明顯地對鄭少沛產生好感,他們倆用英語交談,顯得非常高興的樣子。李建國雖然聽不懂英語,但他覺得鄭少沛不會說英建集團的什麽壞話,要不史締維也不會這麽高興。
史締維和鄭少沛根本沒有談英建集團的事情,史締維感興趣的是鄭少沛在英建集團的薪水,問他願意不願意動一動,與他一起工作。鄭少沛當然求之不得,他把自己在英建集團的薪水多說了二倍,並表示因為在英建集團待遇較好,從職業道德方麵他不想動一動。但他是一個看中自己事業發展的人,如果史締維那兒的確能讓他的能力全麵發揮,他倒可以考慮。
跟史締維來的翻譯本來就是酒店裏的,因為有鄭少沛在場,史締維用他的時候不多。鄭少沛站在李建國和史締維中間,翻他一句,再翻他一句。跟來的翻譯也樂的輕閑,跑到一邊與服務員打情罵俏去了。
後來,史締維用漢語表示,李建國是一個很有能力的董事長,已經意識到複合型人才的重要。李建國從史締維那兒學到一個新名詞,複合型人才,他一直不被重視的鄭少沛就屬於複合型人才啊。
李建國很開心,史締維也很開心。他們吃完飯,還按照鄭少沛的意思打了一會台球。本來李建國想安排史締維打保齡球的,因為吃飯的附近沒有保齡球館。鄭少沛就建議打台球。史締維對台球倒也充滿了興趣,鄭少沛就陪著史締維打台球。
李建國趁機會打電話給趙新,問了一下陳小年的情況,然後又打電話給程美麗,依現在的情形估計,他們到海景集團可能也到了晚上。李建國讓程美麗把海景集團的員工要交待一番,生怕他們一不注意說漏了嘴。就說海景集團是英建集團下屬的一個單位,還讓程美麗找一個人來代表英建集團的領導,牌子來不及就不要做了,但要印一盒名片。程美麗的意思印名片也來不及了,要不就不給名片,要不就用海景集團的名片。李建國不同意,他說沒有名片肯定不行,也不能用海景集團的名片,上麵連英建集團都沒有,還談什麽下屬?
李建國請程美麗務必在他們趕到之前印出名片來。程美麗跑了幾家打字店,最快的要用四個小時,而且還要簡印,程美麗與李建國商量了一下,就簡印,反正史締維也不會這麽注意名片的事情。隻要聯係手機的人是英建集團的就行了。李建國讓程美麗在印名字的時候印蘇妮的名字,李建國一來考慮蘇妮是自己的親人,二來覺得蘇妮會英語。所以就把蘇妮的手機和電話印了上去,讓海景集團的經理持著蘇妮的名片與史締維見麵。
李建國這邊剛安排完,史締維竟然表示要回去了。鄭少沛對李建國說史締維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想早點回去休息。李建國一下子急了,他說最重要的環節還沒有參觀呢。史締維表示來日方長,他們會有機會合作的。
李建國顯得有點兒沮喪,鄭少沛安慰他說外國人都這樣,他們不看海景集團並不意味著不合作,也許不去海景集團是一件好事情呢。李建國回頭一想也是,就與史締維一起往東風市趕。把史締維一行送回酒店,李建國和鄭少沛又回去看陳小年。
陳小年已經蘇醒過來,他的右腿上被架著板子,綁著繃布。陳小年見到李建國眼淚嘩嘩的淌,李建國握著他的手也動了感情,他讓陳小年放心,不管結果怎麽樣,英建集團都不會撒手不管。
趙新告訴李建國陳小年的腿已經接好了,如果一個月後能站起來就沒事了。如果站不起來,這條腿就完了。
李建國說:“小許的家人來了沒有?”
趙新說:“已經來了,他們因為過度悲傷暈倒了。”
李建國馬上和趙新一起去看他們。小許的父母已經不年輕了,他們都花白了頭發,滿臉的皺紋,看樣子已經過了六十多歲。他們倆都還沒有蘇醒過來,手腕上打著點滴,一人躺在一張床上。二個老人都很瘦,躺在床上像二片幹枯的樹葉。守在床前的一個女人哭著告訴李建國,小許是他叔叔唯一的孩子,而且是老年得子,老兩口吃了半輩子的藥,才有了小許。現在小許突然死了,他們的後半生就沒有指望了。
李建國一時忍不住,眼淚也淌下了二行。如果李建國沒有記錯,他已經二十多年沒有淌過眼淚了。這二十多年來,有傷心的時候,也有狂喜的時候,但他的感情已經像被冰凍住了一樣,不會淌淚了。李建國怕別人看到,馬上轉過頭去說:“我先到外麵轉轉,等到他們醒來馬上告訴我。”
李煙和蘇妮打完架回家,郭福英已經回來了。
在福降集團的一個下午,郭福英不僅成了福降集團的會員,還掏錢買了一處黃金級的墓地。這塊墓地現在購買才二萬塊,轉手就可以賺錢,至於賺多少要根據墓地保留的天數和增長率。那個女人告訴郭福英,她一個月前購買的墓地從三萬塊漲到了五萬,看現在的趨勢還會像股票一樣瘋長。女人自信地說如果郭福英購買的墓地漲不到十萬塊,郭福英找她好了。
郭福英被眼前的利益迷惑住了,她很痛快地購買了那塊黃金墓地。郭福英購買墓地有一部份是因為迷信,她很小的時候就聽說棺材就是升官的意思,既然墓地與死亡有關,那反過來的時候就是長命百歲。
郭福英心裏高興,她一邊包餃子一邊哼蘇三起解:“蘇三我離了洪同縣……”郭福英最喜歡哼的就是蘇三起解,而且哼起來有聲有色的。她以前還是姑娘的時候,曾經夢想著當一個戲子,可以穿著水袖,長袍站在舞台上唱戲。
李煙的牙被蘇妮撞掉了一顆,那顆牙本來就是一顆病牙,上小學的時候因為上體育課那顆牙給撞碎了一塊。郭福英就帶李煙到醫院,花了很多錢補了一個德國烤瓷牙,現在卻因為和蘇妮打架,那顆牙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這顆牙不僅掉了,還淌了很多血。李煙手心裏托著德國烤瓷牙,嘴巴上淌著血出現在郭福英麵前的時候,郭福英差一點沒暈過去。
郭福英一邊幫李煙擦臉一邊問:“怎麽了?你這是怎麽了?”
李煙不吱聲。
郭福英問:“和同學打架了?還是摔倒了?”
李煙也不吱聲。
郭福英一下子急了,她搖晃著李煙的肩膀說:“說啊說啊你,媽的心都要碎掉了。”
李煙說:“被小妖精打了。”
郭福英一下子跳起來了,她像一頭發怒的獅子一邊跳一邊喊:“小妖精打你?你是說李建國的小妖精打你?她憑什麽呀?她怎麽這麽狠心哪?這個婊子!這個混蛋!這個狗娘養的!這個小騷貨!”
李煙一下子撲在郭福英懷裏哭了起來。
郭福英抱著李煙說:“孩子,你放心,媽媽一定會給你報仇的。操他老娘,竟敢打我的女兒。這個小騷貨,這個讓一百個男人操出來的小騷貨!走,媽媽現在就找那個小妖精,媽媽拚上命也要把那個小妖精撕爛!”
罵了一會郭福英就給李建國打電話,但接電話的卻是劉傳海。郭福英氣呼呼地摔了電話罵:“也不知死哪兒去了?等他回來的時候,讓他看看你,看看那個小妖精打的你!”
蘇妮知道自己出手重了一點,要不是李煙那麽罵她,她可能不會與她計較的。可是她當著那麽多員工的麵罵她,還衝上來撲打她。蘇妮一下子就急了,一下子就氣暈了頭,她在打李煙時候,眼前晃動的是郭福英的影子。後來,當李煙嚎叫著摔倒在地板上的時候,蘇妮才一下子反應過來了。
回到家的蘇妮非常害怕,她坐在地毯上一邊哭一邊後悔,自己竟然把李煙的牙給打掉了,怎麽用了這麽大的力氣?這下子郭福英可高興了,她一定會向李建國告狀。李建國再不愛郭福英,但他不會不管李煙。蘇妮知道李建國很疼愛這個女孩子,雖然她經常摔打李建國,但李建國還是特別嬌慣李煙。
蘇妮前思後想,覺得唯一的辦法就是苦肉計,她要做出李煙先傷害她的樣子,而且是傷害的很嚴重。蘇妮把自己的衣服撕扯了半天,然後又用紅色的鋼筆水抹了幾下脖子,後來又把自己的頭發撕扯得像個亂雞窩一樣。蘇妮也沒脫衣服,就這樣睡在地毯上。
李建國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淩晨了,他一夜沒睡。回到家的李建國又困又餓,所以根本沒有注意躺在沙發上的蘇妮。他去廚房下麵條的時候,就看到了蘇妮表演好的苦肉計。
蘇妮一邊哭一邊控訴,她當然不會把過錯全部歸到李煙身上,她控訴的重點是郭福英。蘇妮還把自己在咖啡廳外麵丟的錢包安到了郭福英身上,她說郭福英不僅跟蹤她,還讓李煙拿她的包。她之所以被她們娘倆打了一頓,就是因為皮包的事情。蘇妮一邊說一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李建國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李建國氣呼呼地回到家,李煙正好要背著書包上學。李建國看到李煙的臉已經腫了,而且牙也被撞掉了的時候,李建國的心又碎了一下。他哄走李煙後,就把所有的怒氣都歸到郭福英身上。郭福英不知道李建國要打她,她坐在沙發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罵蘇妮,郭福英把昨天罵的話又翻騰出來,她一邊罵一邊責問李建國:“孩子的牙都被小騷貨給打掉了,你難道一點兒也不生氣?你難道一點兒也不心疼?李建國,你他媽的還是不是人啊?你是人就得給女兒報仇。”
李建國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他站起來的時候郭福英還以為他要去找蘇妮算賬呢。沒想到李建國一把揪住了她的頭發,他把郭福英的頭往桌子上撞,郭福英一邊掙紮一邊罵。她現在不罵小妖精了,她罵李建國。郭福英越罵李建國火氣越大。郭福英見李建國不鬆手就拚命罵。郭福英像隻皮球一樣,一邊在地上滾一邊罵。郭福英罵到後來就把罵小妖精的話安到了李建國身上:“你這個狗娘養的李建國,你這個千人操的李建國,你他媽的打不死我,老子就和你沒完。”
李建國從來沒見過郭福英這麽罵他,而且是這麽難聽的語言。李建國覺得自己都要瘋狂了,這一天一夜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李建國把心中積蓄的憤怒全部發泄到郭福英身上。李建國拿了一段繩子,把郭福英的雙手綁起來,這樣子她的手就抓不到他了。李建國綁了郭福英的手,然後拿了一把修東西用的鉗子,他一邊掰開郭福英的嘴一邊說“:讓你罵?我讓你再罵,看老子把你的牙拔下來,把你的嘴撕爛,看你還能不能罵?”
郭福英一下子害怕了,但她已經沒有機會說話,隨著郭福英的慘叫,李建國已經順利地把她的一顆門牙拔了下來。李建國拔了第一顆,心裏的憤怒馬上被興奮衝擊了,如果不是他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李建國還有興趣拔第二顆,第三顆,一直把郭福英的牙全部拔完為止。
起初的時候,李建國沒有理會手機,後來手機越響越厲害了,好像有不接就不掛的樣子。李建國不高興地鬆開郭福英,不高興地問:“幹嘛?”
電話是劉傳海打過來的,他告訴李建國,昨天與小許父母談好的條件他們不願意了,他們說不要五萬元錢,要英建集團賠他們的兒子,他們已經鬧到單位來了。
李建國隻好鬆開郭福英,他鬆開郭福英的時候,郭福英已經暈過去了。李建國已經習慣了郭福英的暈倒,他還知道郭福英會老牛大憋氣呢。李建國把郭福英的牙一下子扔到垃圾桶裏,然後還踢了她一腳。好像郭福英當成戰場中的俘虜,他打傷了她還要補上一腳。
發泄過後的李建國,心情突然輕鬆了許多。當小許的父母哭哭泣泣向李建國要自己的兒子的時候,李建國還態度溫和地在老人麵前蹲下來說,如果能讓小許活過來,李建國去死好了。但現實是就算李建國死了,小許也不會活過來了。何況這件事情其實與英建集團關係不大,是小許自己撞上去的,而且對方又是一個沒有單位的人,他如果不死也許會賠償一些錢給他們。現在他也被撞死了,那麽英建集團給的五萬元錢,主要是看著他們二個可憐。李建國說不信你們可以到法院去打聽一下,這樣的事故能賠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