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大不相信愛情的人。
總覺得女人都差不多,或漂亮,或嫵媚,亦或嬌憨,跟花一樣,雖然姿態不盡相同,但萬紫千紅,終歸都是美的。對於那些美麗,我是很欣賞的,也是喜歡的,不過並不執著。這麽多的千嬌百媚,又何苦為著某一株癡守。就像女人一樣,隻是一個男人人生中不能獲缺的某個部分,完成生命中某些必經的程序。我對於婚姻的定義就是男人和女人搭班過日子,兩個一起承擔生活中必須擔負的責任總比一個人抗著好,何況,男人和女人還可以彼此撫慰身體和心靈的寂寞。對於愛情,我沒有期望,直到遇見了她,易翡翠。
那天是小強的婚禮,他辛苦追了很久未果,還是最後下了狠著搞大了肚子才拖進禮堂的老婆大人薑一楠說要介紹女朋友給我。雖然看他們兩口子說得煞有其事,其實我心裏並不以為然,再怎麽美麗動人,再怎麽淡泊溫柔,不也就是個女人嗎?這些年,國內國外,真真假假,逢場作戲接觸過的女人不少,說到底,也就是那麽一回事。雖然我心裏是漫不經心,但是對著他們兩口子卻應承得很好,反正隻是認識一個女人,合則聚,不合則分,於我並沒有損失。
認識的過程很有趣,並不是通過小強的介紹,而是因為她把我從男廁所裏麵趕了出來,她以為我是色膽包天的登徒子,其實是她走錯了方向。我還記得那天她的每一個表情,起初,是憤怒的,睜大了眼睛對我怒目相向。其實,她那樣的瘦,又充滿了憂鬱,既便是生了這樣大的氣,也並不讓人覺得害怕,反而讓人憐惜。後來她知道是她誤會了我,神情很是窘迫,崔下頭,紅暈從臉向四下漫延開去,像枝頭熟透的桃或者其它的果實,一點一點的暈開了。不知為什麽,那一刻,我竟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愛憐,想擷下那片紅來。那一次,我第一次對女人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心裏生出一種歡喜,慶幸自己沒有一味推托薑一楠的介紹。
我不知道應該怎樣追求她,怎樣向她表達我的愛意。我有過不少的女人,卻並沒有為女人費過太多心思,都是各取所需,好聚好散。遇到了她,才知道我自己的人生是怎樣的蒼白,竟然不曉然該怎樣討一個女孩子的歡心。以往那些用得亂熟的方法,鮮花、燭光晚餐、溫言軟語,在她的麵前,竟讓我生出一陣怯意,怕這樣唐突了她,又怕她覺得我誠意不夠。
於是,便隻好用了最笨的方法,像個朋友一般的接近她。我說自己不熟悉國內的環境,請她幫我打理生活,原本想,在這樣煙火氣的凡塵小事中告訴自己,這個女人和那些大街上女人並沒有什麽不同,既不比別人更漂亮,也不比別的女人更溫軟。我以為在這樣無趣的瑣事中,自己會慢慢冷卻了下來。可是,我還是錯了,離開了那些以往男歡女愛中刻意的拿腔做調,在這平凡的柴米油鹽中,我的內心第一次真正填滿了空虛,得到了平靜。她做事極認真,買煤氣卡這樣的小事,都會一步步說得仔細。那天,她擔心我不會操作,特意陪了我去銀行,連為什麽要在哪家銀行買這樣的小事也說得十分仔細。我看到她站在那個操作機前,認真的看著屏幕上彩色的提示,然後,伸出細長的手指按指令一步步操作著。她的手很長,尤其手指,以前別人說拿筆的人手好看,在她這裏是最好的印證。末了,大約是怕我記不住,還特意用一張紙寫好了一些日常購電、購氣的常識交給了我。她的字跡很娟秀,和她的人一樣。
我心裏第一次有了苦澀。她大約不知道,一個月前我剛買了三百個字的煤氣,對於那些購買的事宜,我操作的可能比她還詳細。可是我想見她,這是唯一可以約會她的方式。
我知道她無意於我。後來我才慢慢知道了一些她的事情,她大名鼎鼎的未婚夫在結婚前棄她而去。知道了這些,我的心中為她生種了無盡的憤怒,恨不能去親手去把那個忘恩負義的男從暴揍一頓,怎麽還會有狠心傷害她這樣的女人。
後來,我終於見到了那個男人,在她母親的葬禮上,這個男人來吊唁。真的見到了,並不覺得這個男人有多麽的不堪,相反,我心底其實有些暗自折服,雖然,一個人男人被另一個男人折服並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但是,這的確是我第一次見他真實的感覺。可能是因為愛著同一個女人,我對這個男人十分留心,不知道為什麽,留意他越多,便越覺得他身上深深的落寞與哀傷。他看向翡翠的眼神充滿的愛戀,他的手其實隻差一分便可觸擊她的臉龐,我相信那是深深的愛。可是,又到底是為了什麽,在新婚的前夕,他會這樣的翻臉無情,眼睜睜的看著翡翠生死掙紮,不聞不問。報紙上關於他和新歡的緋聞炒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可是為什麽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一絲的滿足與誌得意滿,隻有一身的無可奈何。
那一刻,我忽然理解了翡翠寧可讓母親帶著遺憾離開人世,也不願意接受我的感情。我知道自己並不磊落,以為她在母親病痛的壓力下會委屈內心真正的情感,我想,隻要能得到她的陪伴,哪怕並不是真心實意,我也不會介意,因為我對她真心實意便已足夠。可是,我還是錯了,她並不將就她的感情,而我也從那個時刻開始,知道此生與她隻能如此。可是我依然慶幸,慶幸我的人生中有她出現。
我慶幸她讓我看到了她的愛情,讓我相信這世間原來真的有愛情這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