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記

第14章

　　翡翠靠著門緩緩打量著這個房子，從房子結構到每一處布置，無不體現出細密的心思，無一處不是依著她的喜好。她伸手撫著牆徐徐走過去，牆壁平滑，觸擊著是似有若無的感覺，翡翠走到沙發前停了下來的，站了一會，然後慢慢在這沙發上坐了下來。是的，這是她喜歡的沙發，她喜歡大大的沙發，喜歡躺在上麵那輕鬆的感覺，可是現在這一切，卻像是一張溫柔的網，絲絲扣扣的罩著她透不過氣來。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窗外的燈光透著窗戶照了進來，在地上投出明明暗暗的陰影。翡翠坐在一片暗夜裏，不知道在想著什麽，隻是看著窗簾輕動，天際漸漸變亮。在陽光照進來之後，翡翠終於從沙發站了起來開門離開。在房子的下麵，翡翠才看到她丁皓宇的車，原來他一直在這裏。

　　翡翠向著車的方向走了幾步不知為何便停住了。丁皓宇坐在駕駛位上，略低著頭，專注的看著掌心中一塊翡翠，用手輕輕摩挲著那塊翡翠的每一處棱角，仿佛是在看著他此生最不能遺失的珍寶。他的神情如此專注，以至於對於翡翠的注視毫不自知。從翡翠的角度看過去，其實對那塊翡翠看得並不真切，卻想起了丁皓宇曾恍惚給她看過他有一塊翡翠與送給她的那一塊是一對的，丁皓宇把那看作是文定的信物。

　　翡翠就站在那裏定定的看著他，陽光照在車窗上，有些耀眼，其實看不清楚。翡翠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如果可以，她寧願丁皓宇痛斥她的無情，或者轉頭毫不留戀的離開她，可是丁皓宇就是丁皓宇，對她總是細致妥帖，連發脾氣都是透著溫柔。翡翠真是想不到自己到底有什麽好，能夠讓丁皓宇這樣的人如此眷戀不舍。

　　翡翠在那裏站了一會，到底還是沒有走過去，而是慢慢退後轉身離開了。她身後丁皓宇的車在一片蕭瑟的寒風中越發顯得蒼涼而寂寞。翡翠沿著街道慢慢的走，其實並沒有目的，她也不知道有什麽地方可以去，隻是沿著腳下的路走啊走，仿佛永遠沒有盡頭一般。後來，終於停下來，進超市場買了東西，叫了車離開。

　　展航對於翡翠的到來很有些意外，經過了昨天的事情，多少也有些局促。怔怔的問：“翡翠，有事嗎？”

　　翡翠對著展航笑了笑，說：“沒事，就是來看看你，你還沒吃東西吧？我買了些給你，你先湊合著吃吧。放心，沒有牛奶，我知道你不愛喝。”

　　展航有些意外，又有些不自在，但看見翡翠一臉的笑意，也就盡量做出一副平常的樣子，說：“哦，翡翠，你不用這麽麻煩。你可能不知道，在美國這幾年，哪能有這些講究，我早就開始喝牛奶了，那會，亦西每天都看著我，非要看著我喝下去才肯罷休。”

　　翡翠看著展航笑得一臉的恍惚，仿佛又回到當初的情形一般。手裏購物袋還沒來得及放下，被她抓得手心灼痛也不自知，隻是對著展航道：“哦，原來你開始喝牛奶了。”說完頓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又說：“瞧你這裏亂成什麽樣了，我幫你收拾收拾。”說完也不待展航說話，便走過去整理起桌子上的雜物起來。

　　展航看著翡翠忙亂的側影，心緒萬千，不知道怎麽不經意便到了如今的局麵，隻說：“翡翠，這些你別管了，我散漫慣了的，太整齊了反到不適應了，你不上班嗎？”

　　可是翡翠並不在意，隻答道：“沒有關係的，幹我們這行，不用天天坐班的。你看你，還跟小時候一樣，東西到處亂扔，我給你在這放一個筆筒吧，省得你的筆到處是，到用起來卻一支也找不著。”

　　展航看著翡翠在那裏忙忙碌碌，心中隻覺得一陣惱怒，說不清到底是在憤恨自己還是在氣惱翡翠，隻覺得心中憤怒越來越大，不能自抑。他快步走上前去，從翡翠手中奪過那些剛被收集起來的簽字筆，狠狠丟在地上道：“易翡翠，你這樣到底是在做什麽？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毫無意義，我已經跟你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我不喜歡你，我對你好，那隻是我真心誠意把你當作妹妹，早知道如果會讓你產生這樣的誤會，當初真不應該對你客氣。”

　　翡翠站在那裏，聽著展航的話，終於漱漱落下淚來，說：“展航，我隻是想喜歡你。”

　　展航看著翡翠滿臉的淚，滿腔的怒氣頓時隻覺得難過，心裏長歎了一聲道：“翡翠，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卻更相信你隻是沉寂在年少的陰影裏，在那個時想，你隻是需要一個人真誠的理解與關心，隻不過恰巧碰到了我。我不接受你，並不是因為你是我妹妹，而是你不是我心中愛的那個人。亦西與我分手確實讓我十分傷心，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和你就有可能，也許某一天我會喜歡上某個別的女孩子，但是我能肯定，那決不是你。”

　　翡翠不再說話，隻是任由淚水淌滿了麵孔。

　　“翡翠，聽哥一句勸，別再沉迷在那些以前的時光裏，那些都過去了。你用心去看你現在的你，還有你現在的生活，你會發現，也許你喜歡的並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少女時代的情懷。丁皓宇是個好人，我並不是勸你一定要選擇他，但不能否認，他是一個很好的對像，並不是因為他有錢，有地位，而他是真的對你好，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男人都可以做得到像他這樣。你總要有自己的生活，組建自己的家庭，丁皓宇是值得你珍惜的人。”

　　“展航，也許你說得不錯，我是在自己的世界裏。可是以前那樣長的日子，隻有你在我的身邊。”

　　“翡翠，所以你才要走出來那些日子來，我在你身邊的日子已經結束了。以後陪伴你人生的應該是一個真心愛你的人。比如丁皓宇，翡翠，你應該是喜歡他的吧，其實，你隻要坦開你的心真誠的去感受與接納他，愛上丁皓宇這樣的人是很容易的事情。隻是你自己刻意的不去嚐試，或者說你根本不願意去嚐試，因為你怕隻要你嚐試了，便會愛上他。你會認為，愛上別的男人，就是對自己感情的背叛。翡翠，快從這些年少的時光與情懷中走出來，我們都長大了，各自都要有新的生活。”

　　展航不知道自己的話翡翠到底聽了多少，隻是見她站在那裏終於慢慢止住了眼淚，不再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