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記

第9章

　　到公曆新年的時候，丁皓宇會很忙。年度財報製作，發布，還有股東會議，還有下一下年度的預算，產品計劃等等都是大事情，每件事情最後都得由他來定奪拿主意，偶爾必須參加一些重要的社會活動。身為一個上市公司的主席，掌管一個頗受矚目的公司，每一次決策都被媒體拿來評定，討論，每一份財報都會被分析家拿來比較預測，這些都會影響公司在納斯達克的表現，還有投資者信心，所以一點都大意不得。也許很多人都在羨慕他年少有為，坐擁億萬家財，受人景仰。隻有他自己知道，公事纏身，身份所拘，很多時候身不由己，也許很多人都不相信，一旦靜下來的時候，他就覺得孤獨並且寂寞。閃光燈捕捉到的永遠是他燦爛瀟灑的微笑，英俊睿智的眼神。其實隻要鏡頭停留再長久一點，就會看到他轉過頭去一轉眼的落寞，是的，是落寞。

　　這幾天與翡翠沒怎麽見麵，這個時節，大家都有一點忙，但電話每天是一定要打幾個的，基本上，丁皓宇都是在開會。

　　“皓宇，還那麽忙嗎？累嗎？你能不能讓自己稍微休息一下”。這幾乎是翡翠每天都要對他說的話，翡翠是真的有一點心疼他，現在每天看著他這樣的生活，翡翠有時會想，一個人的人前的掌聲有多響，背後的陰影就有多長。

　　丁皓宇聽著的翡翠的話，稍微想了一想，才說道：“翡翠，其實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親人，也沒有什麽朋友且久不聯係。當然現在隻要我願意，大可以朋友成群，如果糊塗一點，不問目的，也可以稱兄道弟，有如莫擬，可是背過身影，除了更加寂寞，什麽也沒有。所以有的時候，繁忙的工作對我並不是什麽壞事。”

　　翡翠大概沒想到丁皓宇這麽說，她當然也沒想到丁皓宇有的時候會有意識的讓自己沉迷於工作。再想一想，好像丁皓宇的確從來沒有跟她說過他的家人，也沒有帶他見過什麽朋友。她有一點為丁皓宇難過，這樣一個在別人眼裏年少得誌，玉樹臨風，靠自己力量揚名立業竟然除了工作不知道可以做什麽。這樣的情境，大概是很多人想都想不到的吧，如果沒有認識他，走近他，翡翠大概也會和很多人一樣，以後他的生活豐富多彩，精彩紛呈。像他這樣的人，有什麽是不滿足的呢。可是事實告訴翡翠，並不是這樣，他的生活單調簡單，乏善可陳。她忽然輕輕開口喚他。

　　“皓宇”沒有什麽事情，就是想叫他一聲。

　　丁皓宇好似明白她的心思一般，在電話那端也輕輕的應了她一聲。

　　晚上下班路過小區的超市，翡翠想到丁皓宇愛吃餃子。翡翠現在對丁皓宇留心了很多，對他的生活習慣，吃飯好惡都存了心思，記在心間，既然做女朋友，也得有做女朋友的樣子。於是想試試運氣，看看還有沒有現成的餃子皮可以買得到，沒想到，真還有些，又順道買了些肉請師傅絞碎還買了點白菜，回家洗了手又把餡攪拌剁細，一個一個包起來，她的餃子包得並不太好，因為媽媽是南方人的緣故，他們家很少吃麵食，基本以吃米飯為主，後來，來北方上大學，才慢慢開始嚐試吃麵食。在展航家，如果過年什麽或特別高興，也會包頓餃子什麽的，翡翠也幫著包，但包得不怎麽樣，總是包太多的餡，送下鍋煮完撈起來，總是開了口，隻有麵皮。大約包了三十來個的樣子，估摸著夠了，便往煮沸了鍋裏放下去。

　　她記得煮餃子要壓三次水才能熟得了，於是便乘著這個當口調調料，用一個小碗，倒了些醬油，又放了些醋。都弄好了，將餃子起了鍋裝進保溫桶，封好，又在上麵一層擱上調料，收拾妥當，下樓，這個時候已經很晚了，空氣中有了一些霧氣，車子都不敢開得太快，翡翠等了一會才打到車。因為她惦記著怕餃子糊了，所以請師傅盡量開快些。

　　車子一路駛去，兩旁每棟高高的房子裏都透出一點兩點燈光，看著這些一路停在身後的燈光，翡翠覺得有說不出的溫暖，其實，人有一個歸處，是一件多好的事情。有的時候，往往就是那個歸處，讓人抗過一次又一次覺得不可能抗過去的艱難。

　　整個辦公室除了走道還亮著燈以外，辦公區的燈基本都已經滅了，至從那次丁皓宇摟著翡翠在公司走了一遭後，現在她進他的辦公室基本暢通無阻，守門的保安對她很客氣。

　　丁皓宇辦公室的門是還是虛掩著的，燈光從門縫裏透出來，翡翠走到門口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就放輕了腳步，她先推了一下門，把頭探了進去。丁皓宇並沒有發現她，他正皺著眉極認真的看著電腦的屏幕，上半身有一點向前傾，一隻手還握著鼠標，一隻手擱在健盤上。

　　翡翠在那裏站了差不多一分鍾，就這樣打量著他。覺得人家說認真的男人最好看果然不是假的。丁皓宇還是沒有發現她，於是她把門整個推開，輕輕走過來。丁皓宇這才抬起頭來看向她，這次已經不像前兩次那麽覺得意外了，不過還是很歡喜。連忙站起來執起翡翠的手接過保溫桶，笑著問：“是什麽？這麽香”。

　　“餃子，快吃，這會都不知道糊住了沒？”邊說邊拿過保溫桶揭開蓋，然後拿出筷子，丁皓宇不說話，站在一旁看她忙著，刹那間他就覺得，別人所說的幸福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他走上前來，從後麵抱住翡翠，用自己的臉蹭她的臉，翡翠覺得癢癢，於是拍拍了他的手說。

　　“別鬧，快點吃，再不吃就不能吃了。”

　　丁皓宇接過筷子低下頭埋首吃起來，吃了幾個，抬起頭來說：“真好吃”，邊說還邊夾了一個喂給她吃，翡翠張開口接過吃完了才說道：“我吃過了，你快吃吧。”

　　丁皓宇嗯了一聲，又低下去一口氣幾乎吃了個精光，直到吃完了才抬起頭來。翡翠看他那個樣子像個孩子的模樣，笑著說道：“就算你要恭維我的手藝，也不這樣的急啊，慢一點吃。”丁皓宇不說話，隻是笑，翡翠拿過桌子上麵巾紙給擦桌子，扔紙的時候發現垃圾桶裏有兩個飯盒，怔了一下，站起來問道：“你吃過飯了？那這麽多餃子你還吃得下？”

　　丁皓宇看了一眼垃圾桶，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才說：“嗯，吃了一點，哪有你的煮得餃子好吃啊，再來一桶，我來吃得完。”

　　翡翠隻覺得心裏一陣輾轉，半晌才說一句：“傻不傻？”

　　丁皓宇但笑不語，走過來抱住她，用手拔了拔她的頭發，慢慢的吻了下去，他吻得很熱烈，一下比一下用勁，翡翠覺得有一點承受不住這個力量，便抵在身後他的辦公桌上，盡管翡翠直覺得喘不過氣來，但丁皓宇並沒有半分要住手的意思，翡翠本能的往後仰過去，隻聽得身後嘩啦一聲響，大概是碰倒了辦公桌上的什麽東西，丁皓宇自己不理，也不讓翡翠管，他把她死死抵在辦公桌上，呼吸慢慢的快且重起來。

　　翡翠抓住丁皓宇的衣襟，心裏生出一陣害怕來。丁皓宇卻隻是更加用勁抱住了她，抱著翡翠的兩隻手她的背上慢慢向下撫摸，一隻手慢慢的向翡翠衣服的下擺探進去。

　　丁皓宇的手溫摯熱潮濕，大約有微微的汗意，在觸到翡翠身體刹那，翡翠隻覺得那溫度好似要溶化她一般。而丁皓宇卻覺得翡翠的身體明顯的僵了一下，他的手越往上遊走，翡翠的身體就越僵，終於在他的手要到達某個地方時停了下來喚她：“翡翠。”

　　翡翠見他停了下來，身體明顯的放鬆了下來。兩個人慢慢的分開來，辦公室的氣氛還有一些曖昧，翡翠很有點窘，隻覺得臉上熱烘烘，身體也燥熱的煩悶，心裏直想，真浪費啊，暖氣開得這麽暖。

　　丁皓宇倒像是若無其事一般，拿過杯子，走到飲水機前麵，倒了杯水，一口喝完，又倒了一杯，才慢慢走過來遞給翡翠。

　　翡翠接過來，也喝了一口，剛才喝完，就叫了一聲：“丁皓宇，你有毛病啊，三九天，給我喝冰水。”

　　丁皓宇怔了幾秒，走過來接了翡翠的杯子又向飲水機走去，走著走著大概覺得很好笑，哈哈大笑起來，很是笑了一陣。翡翠本來並不知道他笑得什麽，可是想了想臉卻忽的一下子紅了，於是向丁皓宇說到：“笑什麽笑？”見他還在笑，於是佯裝生氣要走。丁皓宇果然忙上來拉住她的手，但還是在笑，用力的忍了一下道：“好了，好了，不笑了。”翡翠看他那個樣子，也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最後兩個人互相看著才慢慢止了笑。丁皓宇拉過翡翠說回家吧。

　　在電梯裏，翡翠想到丁皓宇這麽忙，就問他，怎麽安排的時間，丁皓宇想了想說。

　　“一周168個小時，其中40個小時休息睡覺吃飯，40個小時開會，20個小時看文件做批示，20個小時做其他的工作，48個小時給易翡翠。”說完看了看她，翡翠聽完，心裏此去彼來，想他這樣站在山峰的人，可這卻就是丁皓宇的生活。於是笑說：“看，給我的時間最多呢。”

　　丁皓宇拉著她的手說：“如果你覺得不夠，全部給你都可以。”他的語氣淡定，像說平常事情一般。換作其他人或其他場合，翡翠一定認為這是甜言蜜語，算不得數。但是現在，她相信丁皓宇說的是真的。她把頭向丁皓宇的肩頭靠過來。丁皓宇摟住她的肩說道：“翡翠，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因為你。”

　　丁皓宇開車把翡翠送到住處，看翡翠下了車，往樓道走，忽然從後麵跑了上來抱住她，抱了一會，才放開說：“快上去吧。”

　　翡翠進來關了門，整個人往門上靠了下去，沒有開燈，突如其來的黑暗和安靜讓翡翠覺得有點無所適從，心裏生出一陣茫然來。過了好一會，她才開了燈，洗了澡換了衣服，坐上床上也不想睡，隻是盯著那牆邊的軌道車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