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記

第7章

　　翡翠下班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開電視，其實不看，但就是開著，屋子裏麵也顯得人聲鼎沸。搖控器從頭按到尾，再從尾按到頭，也沒有在哪個頻道裏麵停留過幾分鍾，偶爾一個頻道看上幾分鍾，剛看出點眉目，又來了廣告，現在的廣告拖遝庸俗，實在讓人倒足了胃口又敗了興致。看與不看，都覺得無聊，隻得將手裏搖控器按個不停。

　　忽然一個屏幕上閃過丁皓宇的臉，翡翠便停下來，仔細的看了起來，原來是某個時尚欄目做的一個關於好男人之類的評選，丁皓宇是眾多侯選人中的一名，主持人在介紹他的時候，十足仰慕的語調。大意是在給丁皓宇分類的時候，讓編導們很傷了一把腦筋，因為他有明星的孔，又有極好的人氣以及傲人的事業，分在明星組或商業組好像都不那麽特別合適。

　　翡翠聽到這裏想一想，也笑了。丁皓宇的電話也就適時的想起來。

　　“在做什麽？”

　　“看你呀。”

　　“看我？”丁皓宇的語氣驚詫裏又透著欣喜。

　　“嗯，電視裏，看你在和梁朝偉PK呢，把你吹得天花亂墜，我還在想要不要投一票給你。”

　　“哦，看那個呀，怎麽樣，是不是覺得你男朋友很不錯啊。我上不上鏡，有沒有我本人帥。”

　　“原來你也自戀啊。”

　　丁皓宇沒有說話，翡翠又找不到話說，有那麽一會的停頓，兩個人的呼吸在電波中交流，耳邊清晰可聞。

　　“有什麽事嗎？”翡翠覺得有點局促，趕緊開口打破沉默。

　　“翡翠”丁皓宇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嗯”

　　“我想你”丁皓宇說得聲音並不大，但清晰有力，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的在翡翠耳邊響起，然後落在心間，而她卻不曉得該怎麽回應他。

　　“你在哪裏啊”

　　“辦公室，事情沒做完”

　　“這麽晚，你還加班？你的員工呢？”

　　“是啊，加班呢，我跟你說，這個公司裏麵最辛苦的就是我，因為我拿得錢最多啊。”

　　翡翠被她這麽一說弄得哭笑不得，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會，也沒什麽可說的話，丁皓宇就掛了電話。翡翠坐在那裏看著電視的畫麵變來變去，不知道想了什麽，忽然嘩一下站了起來，進房裏換了衣服，又梳了梳頭，開門走了出去。

　　丁皓宇走出寫字樓的時候，路上的行人已經很少了，這樣的時節，很有些涼意。丁皓宇邊走邊摘胸牌，一抬首發現門口的台階那背對著坐著一個人，燈光把影子斜映過去，拉得長長的。丁皓宇沒有來由得就覺得一陣心疼，走過去輕輕的蹲下拉過翡翠的手輕輕的地問：“冷不冷？”

　　翡翠看著他半晌才說：“你再不下來，我就走了。”

　　“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不想打”

　　“我要是直接去了地下取車，就看不到你了。”

　　翡翠不說話，微微笑著“不是還是看到了嗎？”

　　丁皓宇看看她，又摸了摸她的臉才說：“沒哭啊，你有事？”

　　“嗯，我來接你下班。”

　　“你？接我下班？”丁皓宇連聲的問，沒領會過來，覺得十分的意外。

　　“是啊，難道我接我的男朋友下班有什麽不對嗎？”翡翠微笑著迎向他。

　　丁皓宇不說話，張開雙臂把翡翠抱在懷裏說不出來話，隻知道笑。一彎腰卻把她打橫抱起來，弄得翡翠一怔，連忙叫道：“你幹什麽呀，快點把我放下來，快點。”

　　丁皓宇不睬她，隻管抱著她大步往前走，大聲的笑起來，翡翠還隻管輕斥他，讓丁皓宇放下她。

　　直到開了車門，丁皓宇才把她放了進去，抬起身來看著她，滿臉的歡喜。翡翠因為不好意思，微紅著臉，伸手遮住他的眼睛：“盯著看什麽呢？”

　　丁皓宇輕輕拿下她的手，笑意盈盈：“看老婆啊。”

　　翡翠伸手去推他，卻被丁皓宇握在手中連整個人都拉了過來，狠狠的吻了下去。這真是一個漫長的吻，讓翡翠覺得連呼吸都那麽困難。丁皓宇將頭埋首在翡翠胸間，覺得有一股快意在身體裏流淌，興奮得不知如何表達卻又難以置信，坐起來，扳住翡翠的頭盯著她的眼睛慢慢問道。

　　“翡翠，這一次，我們是真的戀愛吧？”

　　翡翠一怔，不知為何，看著丁皓宇那樣歡喜的神色，心中竟劃過一絲酸楚與感動，自己小小的關懷，竟能讓他如此高興。麵上卻是輕輕的微笑，伸出手來慢慢的撫過丁皓宇的臉說到：“是的，是真的。”

　　丁皓宇隻覺得幸福，這種幸福從心裏麵一點點的向外滲，滲透到身體裏的每一個角落，直至滿溢出來。連當初拿到科羅拉多的通知的興奮，自己在納市上市當天閉市鍾那簽字的那種滿足都無法比擬。這是一種溶入骨血的快樂，不是一時心靈的滿足，也不是霎那的快樂，而是一種照耀靈魂與人生的光明。

　　自從與丁皓宇在一起後，翡翠隔三岔五的就收到大把大把的鮮花，有時是百合，有時是玫瑰，有時是天堂鳥，林林總總，不間斷但花樣總不固定。引得同事很側目，隻要門口晃過鮮花速遞的影子，前台的小姑娘也不細問，直接拔翡翠的內線，後來辦公桌上實在擺不下，翡翠幹脆將鮮花贈與男同事讓他們去送女朋友。引得薑一楠斥責不已，說她平白浪費了男友的良苦用心，又責她不懂浪漫，翡翠但笑不語，一味的唯唯諾諾。

　　隻有翡翠自己知道，花不過其一罷了，丁皓宇現在總是有的沒的給翡翠買一些東西，有貴重的，平常的，別致的，大到金銀首飾、小到頭花皮筋，也有特別的字畫啊，地攤上賣的小玩偶，總之種類不一，不拘一格，有的沒的什麽都有。還給她買過各種各樣不同樣式的軌道車，那些軌道車拚好，幾乎堆滿了屋子的各個角落。那天吃完飯一起回家，翡翠忽然說起來：“以後不要送花了吧，桌子上放不下呢。”

　　丁皓宇開著車嗯了一聲，翡翠也不知道他聽進去沒聽進去，又接著說：你給我買的東西太多了，真看不出來你還買女孩子用的東西，其實不用特別刻意的，很多東西也不一定用得上。“

　　丁皓宇笑了笑才說：“其實也不是特意去買的，我現在有一個習慣，不論在哪裏，有時在路上，有時在超市，有的時候在其他城市，看到一些有趣的或者好看的東西，我就會想，翡翠也許會很喜歡呢，然後就想買下來給你，有些東西很可愛，我就會想，翡翠看了一定會覺得高興，那樣我就買了呀。並沒有什麽目的性的，就是看到什麽就會本能的去想，你會不會喜歡，並不受我自己控製。”

　　他語氣平常，眉目含笑，好似在說極平常的生活小事。翡翠心頭湧上一陣暖意，於是轉過頭來看著他，丁皓宇的側臉很好看，一管鼻子顯得更加英挺，她伸出手去輕撫他的臉。忽然一個急刹車，丁皓宇一打方向盤，車子在路邊停住。

　　丁皓宇抓住翡翠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笑著說：“你勾引我？”目光清澄。

　　翡翠臉上一下子泛起一片緋紅，笑了起來，她湊過去吻上他的臉，稍稍停了一下，轉到他的唇上。力道很輕，大概因為不好意思，跟小雞啄米似的，閉著眼睛隻是在他臉上摸索。

　　丁皓宇隻是微笑，什麽也沒有做，沒有刻意的迎合，也沒有將被動變為主動。享受著翡翠柔軟的觸碰，就已經很好很好，他隻怕輕輕一動，反倒驚了一旁的佳人，這樣難得的好時光，隻想長一些，再長一些。

　　比起用頭腦計劃的人生，用心去生活的人生會更加美麗。

　　翡翠工作的並沒有什麽變化，催稿趕稿反而因為談戀愛變得更加忙碌起來，因為現在空餘時間都交付了愛情，工作時間就緊張起來了。那天去給一個廣告公司老總做專訪，翡翠所供職的雜誌社是那種倡導現代生活，介紹流行元素，印刷精美價格高昂的時尚雜誌，每期都會介紹一些所謂成功人士的現代生活。其實翡翠心裏清楚，那些光鮮奪目不過都是做給那些平凡百姓聽的看的，這些人的生活和普通人家並無二樣，一樣吃飯睡覺工作，甚至比一般人更辛苦，就說丁皓宇，根本沒有時間去關注所謂現代生活，即便有所關注、了解或投入，大都也是因為工作需要。

　　那個廣告公司老總是位幹練美麗的女性，不年輕但也決對不老，很懂得穿衣打扮，一眼望去，恰如其分，給人印象深刻。這樣的訪問對翡翠早就架輕就熟，一切按步就般。唯一不同的就是，這位老總好像反到對翡翠特別關心，極為留意，末了還是問了一句：“丁皓宇，你認識嗎？”

　　翡翠有一些怔忡，大概實在不在意料之中，對於與丁皓宇的關係，她一直很低調，很少提及，畢竟丁皓宇不是平常人。

　　她點點頭，說道：“是我男朋友。”雖然平時並不張揚，可一旦提及，她也決不回避。

　　那個老總笑了笑說：“我並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有一次在一個會議中，正好坐在丁先生旁邊，看到他在會議中間看著你的照片笑，我有些好奇，所以問了問，還請你不要介意。”

　　翡翠笑了笑，覺得不好意思，但又覺得十分高興，又不好表現什麽。那個老總雖然沒說什麽，可是那語氣是藏都藏不住的豔羨。

　　翡翠采訪完回雜誌社的路上，想著想著就笑起來。拔過電話輕輕喚“皓宇”，他大概在忙，還有劈劈叭叭的鍵盤聲。接到她的電話還是十分的欣喜，一個勁的喂喂喂。

　　“沒有什麽事情，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翡翠心裏這樣想也就這樣說。

　　丁皓宇不說話，隻是在這邊嗬嗬笑了起來。

　　等到翡翠回到雜誌社樓下的時候，丁皓宇已經在那裏等她了，迎向她說：“下午一點半有會，所以我有五十分鍾陪你吃午飯，剩下二十分鍾要回公司。”

　　翡翠有些心疼起來，便埋怨著他不應該這樣的趕。

　　“不要罵了吧，已經過了兩分鍾了，現在隻有四十八分鍾了，快說吃什麽吧。”

　　翡翠不想引起同事側目，兩個人在公司旁邊一家不常去的飯館吃了飯，可是時間緊迫，結果菜沒上完，丁皓宇就不得不回公司去了。

　　翡翠會想，愛情究竟為何物，會讓人這般癡狂不已，以前剛懂得朦朦朧朧的情感的時候，在宿舍裏，一幫女孩子憑著猜測加想像同時結合言情小說大加討論過，可是那個時候年輕，所想的全都是羅漫帝克的愛情童話，後來也曾和薑一楠細細分析過，當然，再和薑一楠討論愛情的時候，已經實際了很多，除了鮮花、燭光之外還憑添了很多的煙火氣息，會想到生活，會想到房子、車子這些，但不管是那時年少還是現在長大，都沒有將愛情真的想明白過。若僅僅從字麵意思去解釋，簡單得很：男女之間吸引的最強烈形勢，即互相愛戀的感情，可這平常的幾個字眼中，卻包含著不離不棄、榮辱與共、還有一生一世，個中滋味，也不過是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