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展航是個意外。
那日丁皓宇纏了她吃飯,其實他們見麵的時間並不多,在一起也是吃飯時候居多。每一次吃飯丁皓宇都很費心,所心雖然總是每次都是吃,但總能讓翡翠有新驚喜。丁皓宇倒一直都是淡淡的,隻看著翡翠笑,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做了很多的事,也不說什麽,最多看翡翠高興便笑一下。
“我想你了呢,連車都沒有來得及取,便一口氣跑過來了,感不感動?”丁皓宇邊說邊把臉湊過來看翡翠,臉上笑得漫不經心,一雙眼睛卻如星墨般光亮,看得翡翠心裏生出一陣窘迫。
其實丁皓宇說話一向這樣似假亦真,讓人著摸不透,翡翠聽得多了,也就不大以為然了。丁皓宇雖然說了喜歡她,可每次在一起倒真是規規矩矩的,吃飯就是吃飯,從沒有什麽過分行為,除了偶爾巧言令色一下。憑心而論,和丁皓宇在一起,也不是不愉快的,有時也會把他和展航比較,從眉目到性情,都是伯仲之間,很難分出高低,可是為著那顆少女萌動的心,翡翠還是覺得展航要好那麽一點點。
坐著等上菜,翡翠一時有些無所事事,又因為第一次到這個地方來,覺得環境特別,便四下打探起來。她想自己一定是看錯了,要麽就是自己太想他了,見著略微有點像的身影,就以為是展航,她笑了下自嘲的搖了搖頭。自從展航對她說過要回國的話之後,翡翠就一直在等待,一直在期盼,其實那隻是微不足道的心願,希望他能讓她到機場去接他,希望他下飛機見到的第一個親人是自己。
“翡翠”,翟展航喚她的時候,易翡翠怔忡了好一會才會過神來,隻是抬頭看著眼前這個挺拔的身眼,夜夜在心頭一次次刻畫的眉目本應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是此刻竟讓她生出一陣恍惚,隻覺得這臉龐遠遠近近,看不真切。
這個身影在她的心中,在她的夢中,反反複複的不停的以各種姿態流連,如同拍電影一般,長鏡頭,短鏡頭,快鏡頭,慢鏡頭,正麵的,反麵的,側麵的,一點一滴,翻來覆去的被翡翠久久回味,一旦真的站在了麵前,卻又有些回不過神來,如做夢一般,一旦真的站在麵前,卻又讓她回不神來,像做夢一樣。
翡翠對著站在麵前的翟展航看了又看,這麽些年過去了,也沒什麽特別的變化,還是那樣好看的麵孔,那樣的笑,溫和的,親切的。仔細看過去,翡翠隻覺得比以前更好看,個頭好像又高了些,更顯得高大。
這樣的情形,竟讓翡翠一時有些忙亂,不知如何是好。反而是一旁的丁皓宇,看了一眼翡翠,說:“易翡翠,你發什麽愣,也不介紹一下。”說著,便看身展航。
“丁皓宇,我的朋友,不,采訪對象。”翡翠好像深怕翟展航誤會,特意強調了采訪對象四個字。丁皓宇聽了翡翠的話也沒有反駁,隻是看著翡翠嘴角勾出一個弧度,像是笑又像是嘲笑,反而讓翡翠有些局促起來。
“翟展航,易翡翠的哥哥。”說著,兩個人倒是很大方的握了手,提議一起吃飯。
極豐盛的板菜,滿滿一桌子,翡翠特意請廚房做了熗炒土豆絲這道菜,這樣的地方,家常菜一般不做的,因為展航愛吃,翡翠就央了廚房師傅做了這個。
丁皓宇和展航客氣的寒暄,偶爾談一下當前的經濟或者時事,間歇的說話聲也就襯得包間格外安靜。
翡翠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看著眼前這兩個男人,愛的,被愛的齊聚一堂,到底是誰欠了誰,又或者是誰是誰的誰。原本以為展航會讓她去接機的,沒想到要在這裏偶然碰到才可以得知他回國的事實,想著想著,隻覺得眼睛一模糊就打翻了麵前的茶杯。
易翡翠對著洗手間的鏡子照了又照,總覺得穿得這身衣服不太妥當,頭發梳得也不好,看著鏡子中的那個身影,哪裏比得上黃亦西,越看越泄氣。難怪展航事事為著她,連回國這麽重要的事情,都沒有跟家裏打個招呼。
回去的路上,丁皓宇忽然問翡翠:“你說我最喜歡吃什麽菜?”
“你說什麽?” 翡翠一怔,沒會過意來。
丁皓宇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這個翟展航,就是你魂牽夢繞的那個人吧?”丁皓宇看著翡翠上樓背影忽然說到。
易翡翠的身影明顯的怔了一下,轉過頭來看著他不說話。
“翡翠,”丁皓宇站到她的麵前。“翟展航是你的哥哥沒關係,可是你要明白他不愛你。”
易翡翠突然覺得很憤怒,丁皓宇說得是事實沒有錯,可是為什麽他要說出來,這樣直白的說出來。這是她心中最不能示人的膿包,無論怎樣疼痛,她也隻能把她藏在最隱密的角落,更加不能打開,因為打開便是止不住的鮮血,除非流盡,否則永遠不得痊愈。隻要別人當做不知道,不說出來,翡翠也就可以假裝什麽事都沒有。可是丁皓宇就這樣道明了她最不願麵對也最不願示人的傷口,也激起了翡翠心中莫名的氣惱與憤怒。
“那跟你有什麽關係,我就是喜歡他,不喜歡你。”翡翠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決絕,倔強的抬起頭對著丁皓宇。可是漸漸的,眼睛裏就蒙上了霧氣。
丁皓宇看著她沒說什麽,隻是轉頭就走,留下淚盈於睫的易翡翠一個人站在樓道口。
“雖然你很討厭,但我也不是那種把一個女人拋給黑夜的那種男人。你,回去。”丁皓宇邊說著邊拉著易翡翠就往樓上走。
易翡翠看著他走了幾步又轉回來,覺得有些好笑,又覺得有些酸酸的。丁皓宇那樣的一個人,走了又回來,對她,到底是扔不下的吧。
“你說我哪裏比不上那個翟展航了?人品身家,哪一點不如他,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是真的喜歡你。”丁皓宇邊說著邊把翡翠推進屋裏,關好了門,才轉身離去,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麽,折回身來開了門。
“我跟你說,易翡翠,你不要一個人在屋裏哭,有這個精神,不如好好想想我和你結婚的事情。現在我要回公司,為了跟你吃頓飯,很多事情還要回去處理,沒空理你。”丁皓宇輕聲喝道,說完了才摔上門離開。其實他並不凶,對著翡翠,就算發脾氣,丁皓宇也是滿含愛意霸道的溫柔。
翡翠覺得沮喪而無望,窗外的燈光璀璨,點點光亮透進屋裏來,可以分辨出屋子裏的東西,明明觸手可及,可分明又是隔了兩個世界。就像小時候爸爸帶著去爬山一樣,抬頭,峰頂就在咫尺之間。可一路上去,才發現距離不是一米兩米,最後漸行漸遠,在爸爸的背上下了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