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筒蒼白色的光柱,晃晃悠悠的掃在地上,低矮壓抑,黑漆一片的黃土房子裏麵,冰冷如死。
“錢教授?”我扯著嗓子,又叫了一聲,我的聲音冷冰冰的在黑暗中回蕩著,整個土房子裏麵,回答我們的,隻有一片漆黑……
空蕩蕩的黃土房子裏麵,隻有少得可憐的幾樣家具,自然是一目了然,錢教授他們根本就不在——所有的人似乎都在一瞬間消失了。
我舉著手電筒,四處亂照著,似乎隻有這樣子,才能夠找到錢教授他們——陡然,我看到一個黑影,打我手電筒的光柱裏麵,一晃而過,然後消失在後門口。
“誰?”我陡然喝道。
“怎麽了?”胡胖子急問道。
“那裏——似乎有個人!”我舉著手電筒,對著後麵照了過去,這老舊的房子很是低矮,前麵是正門,後麵還有一個後門,和薑老頭家的布局是一模一樣的,而且,在後麵的旁邊有著土灶,如今,一個黑影就蹲在土灶邊。
我用手電筒照著,隻是不知道這手電筒是怎麽回事,據說是充電的,而不是更換電池的,因此,大概有兩天沒有充電了,光柱明顯是蒼白的一片,在黑暗中並不堪明朗,一個黑色的人影,背著我們,蹲在土灶前。
“什麽人裝神弄鬼,給胖爺出來!”胡胖子大聲喝道。
隻是那個人就這麽蹲著,卻是連著理都沒有理會我們,我背脊上冷汗直冒,難道說真的碰到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了?這前後距離並不遠,隻要不是聾子,愣誰都會聽見。
“再不出來,我要開槍了!”胡胖子又道。
那人依然一動不動,宛如死了一般。
“什麽鳥玩意兒,胖子我就不信這個邪了!”胖子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陡然大步向前,向著那人走了過去。
“胖子,小心!”我唯恐胖子魯莽,忙著跟了上去。
“媽的,又是一個假人!”胡胖子道。
我這時候也看的分明,那哪裏是蹲在地上的人?分明就是一個半截稻草人,剩下的半截,大概是早就被燒掉了。胡胖子已經搶先一步走到灶台底下,抬腳一腳踢了過去,把半截稻草人踢到一邊,又憤然的罵了一句娘。
但是,錢教授和小張,還有薑老頭去了哪裏?
“吱呀——”
陡然,在黑暗中,一個推門聲突兀的響起,把我嚇了一跳,幾乎是出於本能的,我向著後門看了過去,一個人影出現在我手電筒中。
“小何?”我震驚的大叫出聲。
而小何似乎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我,一驚之下,竟然轉身拔腿就跑。
“小何,你站住——你怎麽上來的?”我一見小何,也顧不上這麽多了,忙著抬腳就跟著小何追了出去。
小何看到我追過去,越發跑得飛快,竟然是向著黃河鬼灘的方向跑去。
“小何,你別跑!”我大聲叫道。
但是就在小何轉身向著黃河鬼灘跑去的時候,我卻感覺異常奇怪,這小何的背後,怎麽就腫了起來,似乎是背著一個人似的,腦袋上麵更是凸起了老大一塊,像是另外裹著一個腦袋。
我想起姥姥給我講的那個故事,心裏害怕,但還是追了上去。
就在快要到黃河鬼灘的時候,小何身子一晃,竟然不見了。我扯著嗓子叫著,心裏著急,唯恐小何也像我姥爺一樣,想不開就去跳黃河自盡,現在醫術發達,就算真染上了一些不幹淨的東西,也不是完全就沒得治。
很快,我再次跑到了黃河鬼灘上,在我們白天炸開出來的那個黑洞口,我愣然的發現一個人,呆呆的坐在那裏,手裏還持著一根老長的竹竿,似乎是在釣魚。
昏暗的天光中,看那人影,隱約就是薑老頭。
都這個時候了,薑老頭沒事跑鬼灘龍眼釣什麽魚?我滿腹狐疑,又感覺匪夷所思,當即快步向著鬼灘龍眼走去。
果然,等著到了跟前,雖然天色幽暗,但並非一點光線全無,還是有著一些朦朧的天光,我看著薑老頭背對著鬼灘龍眼,正麵對著我,見我過去,衝著我詭異的笑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我被他笑得毛骨悚然,但還是大著膽子叫道:“薑老伯,這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覺,跑這裏來做什麽啊?釣魚啊?”我口中說著,心中卻是奇怪,就算是釣魚,你也應該看著釣竿啊?這麽背對著坐著,釣啥啊?
我三步兩步的跳下水塘,走到薑老頭身邊,再次問道:“薑老伯,你不看著,怎麽釣魚啊?”
薑老頭衝著我詭異的笑著,喉嚨口發出古怪的聲音:“小夥子,我在釣龍……”
“釣龍?”我一愣,這老頭不會是在開玩笑吧,釣龍?
我回頭想要招呼胡胖子過來,對於這麽古怪的事情,胡胖子一準有興趣,但是,我轉身之間,我的背後卻是空空如也,哪裏還有胡胖子的影子?我記得,胡胖子明明是跟在我身後,一同追著小何出來的?對了,小何呢?
“不好說話,龍來了……”薑老頭有些艱難的轉過頭來,衝著我猙獰的笑著。
我陡然正經的發現,薑老頭的背後,居然還長著一張臉,對的,沒錯,他的正麵有一張臉,背麵——同樣也有一張臉,兩張臉一模一樣,猙獰恐怖,扭曲得幾乎要變性了……
“小夥子,看——龍上鉤了……”薑老頭口中說著,一步步的向我逼近。
“別——”我嚇得魂飛魄散,一步步的向後退去,薑老頭怎麽會變成了這樣的雙麵鬼物?還釣龍?
這龍在哪裏?
我向後退去,卻忘了,我本來就站在鬼灘龍眼附近,這一退,很快就退到了被胖子炸出來那個黑黝黝的洞口前。
那個洞口裏麵,陰森森的散發著寒氣。
“龍來了——”薑老頭猙獰放肆的大笑起來。
陡然,黑黝黝的洞口裏麵,嗖的一聲,蹦出來一個黑影,從背後死死的抱住我,我用力的扭頭看過去,那人竟然是小何,而小何如今全身遍布黑色鱗片,衝著我猙獰而笑,張開大口,對著我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下去,我的鼻子裏麵聞到一股腐爛的魚腥味,中人欲嘔。
不——我惶恐的大叫出聲,死命的想要甩開小何,無奈小何的手腳不知道怎麽著了,竟然像是藤蘿一樣,死死的把我纏住,分不開來。
砰的一聲,我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小何纏住我向黑洞滾去,陰森的寒氣和黑暗,緊緊把我包裹住。
“不——”我再次驚叫出聲,用力的一躍而起。
“徐老大,你半夜不睡覺,鬼叫什麽啊?”胡胖子不滿的大喝道。
我一愣,頓時清醒過來,一道蒼白色的光柱,照在黑漆漆的屋子裏麵,我愣了好一會兒才算回過神來。
原來,我隻是做了一個噩夢,而我還好好的睡在幹草地鋪上,隻是身下一片濕漉漉的,竟然被冷汗濕透,胡胖子就在我身邊,打著手電筒,罵道:“徐老大,你瘋了?”
“我做了一個噩夢!”我深深的喘了口氣,那黑洞中的陰森森寒氣,還有那腐爛的魚腥味,似乎還留在我的鼻孔裏,揮之不去。
“做了個噩夢你就半夜鬼叫?你是個大老爺們好不好?”胡胖子一雙眼睛瞪得老大,狠狠的盯著我。
“成成成……”我不和胡胖子分辨什麽,反正,是我吵了他的清夢,是我不對。猛然,我用力的抽了一下子鼻子,什麽味道?
好臭?
“胖子,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我心裏一激靈,陡然想起夢中那中人欲嘔的腐爛魚腥味,心中害怕,急衝衝的問道。
“什麽味兒?”胖子用力的抽了一下子鼻子,搖頭道,“我怎麽沒有聞到?”
我忙著四處尋找那臭味的來源,縱然害怕,但如今有胡胖子在身邊,卻遠比在夢中要好得多,這一找,我不禁怒火填贗,怒道:“該死的胖子,你這臭腳,離我遠一些。”
我終於找到那臭味的來源了,竟然是胡胖子的一雙臭腳。
胡胖子見狀,忍不住哈哈一笑,得意之極,衝著我道:“別嫌棄了,我這臭腳醫治百病,別人想要聞一下,我還舍不得呢,也就你徐老大有這個福氣!”
“媽的!”我憤然罵道,想來,是胡胖子的一雙臭腳壓在了我胸前,我姥姥說,人睡覺的時候,胸前是不能壓著東西的,否則會做噩夢。
加上白天的種種經曆,小何和黃裳淪陷在黑洞中,生死未卜,六十年前姥爺的離奇遭遇和薑老頭的講述,結合在一起,難怪我就噩夢顛倒了。
“幾點了?”我問胡胖子道。
“我看看!”胡胖子舉著手電筒照了照,皺眉道,“四點半了,天要亮了。”
我踹開胡胖子的臭腳,翻身倒下,準備睡個回籠覺,等著天亮了,在做打算,不料我剛剛倒下,就聽得破舊的木門被拍得山響,門口,傳來錢教授氣急敗壞的聲音:“小徐,胖子……出事了……”
“出事了?”我一愣,但胡胖子卻大感不耐煩,扯著嗓子就罵道,“胖爺我還沒死呢,出什麽事了?”
“胡胖子——”錢教授的聲音,聽起來有著氣急敗壞。
“去開門,看看什麽事情?”我隱約有著一種不祥的預感,當即低聲道,說話的同時,我已經起身。
胖子聞言,滿心不情願,罵罵咧咧的起身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