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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剛才我明明白白的聽到很多雜亂古怪的聲音,這可是社會主義新中國,怎麽會有人戴著鐐銬走路?這不是虐待嗎?還有小女孩的哭聲,那麽淒涼……偏偏在其中還夾著人類的歡呼聲,一種歇斯底裏的歡呼,讓人聽著就不舒服。

  但是,所有的聲音都在一瞬間消失了,什麽都沒有,城隍廟漆黑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我想要大著膽子過去看個究竟,但卻雙腿發軟,一步都邁不開。

  我不敢打開手電筒,在這樣的漆黑的黑夜中,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把自己也藏在黑夜的偽裝裏。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全身都凍了冰冷,我才想起,我該回去了。

  來的時候完全的靠著聲音的指引,回去的時候,由於是在黑夜中,再加上人生地不熟,偏偏這裏的地方更是宛如蛛絲網一樣,九曲十八拐,轉到最後我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知道東方微微發白,已經有早起的人打開門出門,這些人一般都是做生意的,去搶早市。

  在某些人詫異的目光注視下,我慌慌張張的跑回小木樓,感覺好像是做了一回賊。

  由於天快要亮了,清光透幕而來,我沒有開燈,就在我快要上樓的時候,一道黑影閃過,我差點就收勢不住,一腳踩空,差點沒有摔死,我定睛一看,又是那隻該死的黑貓,隻是不知道這隻黑貓是不是城隍廟的那隻,還是附近的人都喜歡養黑貓?

  貓是普通的家養動物,普通到不能在普通,可是,為什麽這城中村的居民就不能夠正常一點,養點花貓、白貓、黃貓什麽的……為什麽就要養那該死的黑貓?半夜裏融合在黑色中,唯獨一雙綠色的眼睛閃現著幽光嚇唬人?

  我眼睜睜的看著黑貓嘴裏叼著那隻不小心被我踩死的老鼠,就這麽大搖大擺的從我麵前做過,氣得我隻想也一腳將他踩死。

  回到房間,經過一夜的折騰,我累得要死,倒在床上就睡著了,反正,收集數據的工作一時半刻的也急不來。

  一覺睡到下午起來,想到昨天半夜的詭異離奇,我就像是中了邪一樣的跑去了城隍廟,可是當我走到城隍廟的時候,偏偏又什麽聲音都沒有。看樣子那個城隍廟有古怪,我得在去找那個廖老頭。

  就著昨天的冷飯,用開水泡了下,解決了五髒廟的問題,我直撲城隍廟。

  秋高氣爽的,陽光底下的城隍廟看起來是那麽的普通而破爛,我心中好奇,這樣一座沒有絲毫香火的城隍廟,為什麽在文革期間居然沒有拆除?

  我伸手在腐朽的木質門上敲了敲,奇怪,今天的城隍廟居然大門緊閉,難道廖老頭出去了?

  隔了好長一會子,也沒有見有人來開門,我用力的推了推,這次木門並沒有被我推開,證明確實是有人將其關緊的。看樣子廖老頭確實是出去了,今天是白跑一趟,想想半夜那古怪的聲音,絕對不是一個兩個人能夠發出來的,如果城中村的居民在這裏搞什麽鬼,附近一定有什麽蛛絲馬跡。

  我沿著城隍廟的向後走去,走到後麵,卻不禁大吃一驚——從正麵看這座破舊的城隍廟似乎沒有什麽特別,可是後麵的牆壁上,明顯的有著一些水泥殘糊上的痕跡,隻不過有了年代,水泥也開始剝落,露出裏麵的牆磚。

  這城隍廟明顯的有人修繕過,我不明白,這麽一座沒有絲毫用處的城隍廟,為什麽不拆除了?反而要修繕?我一邊想著,一邊卻把目光落在牆磚上。我是學民工建專業的,多少懂得一點建築上的知識,很輕易的就看得出來,這裏的牆磚明顯的不是同一個時期的,雖然都是青色的普通牆磚。

  而在另一邊,我還看到一些廢棄的磚塊,雜亂的堆著,可能是原本城隍廟的側殿,後來破舊不堪倒塌了?

  我一邊想著,一邊想著那堆已經長了一些青草的廢墟走過去,走到近前,不禁又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雖然已經有了年代,廢墟上塵土滿布,但依稀可以看得出來,裏麵有著一些焦黑的木頭,就連牆磚上,都有著火熏過的痕跡,原來這裏並不是因為破舊而倒塌,也不是正常拆除,而是曾經遭受過火災?

  我滿腹疑雲,又在附近看了看,在廢墟的附近,有著一條寬大的土坑,雖然現在也被泥土填滿,但有些地方還是可以看到明顯的石頭,這裏應該是準備建築房子的,這是地基。

  但為什麽,連地基都打好了,最後有放棄呢?

  我帶著一肚子的疑問,在附近轉悠一圈,也沒有什麽收獲,當即隻能回到小木樓,越想越是不對勁。

  那的城隍廟,明明是應該拆除的,而且,看得出來有人想在附近動工,但最後卻不知道什麽緣故,導致工程中斷,草草撤退,還順便的修繕了城隍廟?難道說,城隍廟裏供奉的城隍老爺,正好是大工程頭頭的爺爺?

  放棄原本預定的工程,甚至是連地基都打好的工程,絕對是有著原因。我興致上來,決定好好的研究研究這個城隍廟的來由。還給自己找了個光明正大的借口,別人依然當時在修建工程中被迫停工,難道我們房地產公司就不會碰到同樣的事情?所以,我這也是為了公司考慮,雖然有點假公濟私,隻是為了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想到就做,反正我的收集數據工作也碰壁連連,這裏的村民明顯的不歡迎我。出了城中村,去附近的圖書館直接查資料,我心中很明白,想要查關於城中村城隍廟的資料,唯一途徑就是到附近的圖書館看看。

  但圖書館裏泡了大半天,知道傍晚時分,我才在一個角落裏,發現了幾本關於城中村的記載,當即支付了圖書押金,徑自將書借回去,準備晚上好好的看看。

  出來圖書管,在往回走的道路上,猛然想起我的墨水用完了,得去買一瓶,不料剛剛一回頭,卻看到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中年人,鬼鬼祟祟的跟在我的背後,大概是沒有想到我會突來回頭向回走,回避不及,麵前衝著我笑笑,露出一口黃牙,模樣有點猥瑣。

  我也沒有介意,畢竟大路朝天,誰都可以走,總不能這人跟在我身後也犯法吧?於是我也衝著他笑了笑,算是回應,然後就毫不猶豫的想著城中村入口的小店走了過去。等我買了一瓶藍墨水,正欲回頭的時候,目光不經意的再次看到剛才那個穿著中山裝的猥瑣中年人。

  我心中微微起疑,付了錢,肋下夾著幾本書,一手拿著墨水開始向回走去。這次我留了下心,幾次趁著拐彎的時候回頭看過去,果然,那個猥瑣中年人就這麽不緊不慢的跟在我身後,神色甚至有點緊張,顯然也是第一次做跟蹤的事情,絲毫也沒有做特務的天分,居然這麽輕易的就被我發現了。

  我心中狐疑,暗暗警惕,這人是什麽人?為什麽跟蹤我?我可是一個窮工人,大學剛剛畢業不久,沒錢沒勢的,細細的想來,最近好像也沒有得罪過什麽人,雖然是我來做收集數據工作的,調查過附近的居民情況,但——就算附近的居民沒有配合我的工作,冷漠以對,我也好性子的從來沒有惡言相加,想來……還不至於令人討厭的來跟蹤我的行跡?

  猛然,我腦海中一個激靈,難道說,這人也是地產公司的人,領導不放心,怕我拿著公司的錢在這裏吃喝玩樂,不做工作,所以派了個人過來考察我的工作緊張?畢竟我的新人,我曾經聽得一些老同學說起過,現在的企業家,夠奸滑的,常常表麵一套,背後又玩一套陰的,你忙死累活的提他幹活,他還常常不相信,總以為工人多拿了工資。

  想到這裏,我不禁心中微微著惱,房產公司要是玩這麽一手,也太陰毒了一點,不相信我,就不該派我出來。

  不過,沒有證據我也不好說什麽,還是等著那個蹩腳的特務份子自己露出馬腳的好,我回到小木樓,重重的甩上了門,憋著一肚子的悶氣,踩著腐朽的木質樓梯“咯吱咯吱”作響,直接上了樓。

  在房間內坐了下來,晚飯也不顧上吃,忙著就翻開關於城中村的資料,越看我越是沉悶……這的城中村還真都有了曆史,居然可以一直追溯到清末時期,始建於什麽年代已沒有詳細的記載。

  但其中卻有一筆關於城隍廟的記載——那是民國初年的事情,好像英國、法國、日本的租界都想向這裏擴展,修建工程,畢竟城中村的地理位置不錯,而且附近都是普通平民。但不知道什麽緣故,這三方那時候勢焰熏天的三方租界,都曾經在城中村施展過工程,不過都是秘密進行,沒有公開,所以他們到底想要建造什麽,誰也知道。

  據猜測,估計是想要在中國修建軍事秘地,真是一幫狼子野心的王八蛋。我在心中暗罵,同時又大罵國民黨,好好的中國地盤,居然讓那些外國人過來炫武揚威的,真是國賊。

  罵歸罵,那總是中國曆史上的一個汙點,我也無奈,隻能繼續看資料,讓我不解的是,這三國勢力,都是在城中村城隍廟附近施工,最後卻什麽都沒有建造,又偃旗息鼓秘密的撤退出去,也不知道在搞什麽鬼。

  解放初期,文化大革命時期,由於城隍廟早就破舊不堪,所以反而沒有遭受到紅衛兵的破壞,就一直荒蕪著,這個破破爛爛的城中村,延續著上百年的曆史,一直保存著。

  原來還是古董!有年代了,我不禁苦笑。

  資料並沒有查到什麽,反而更是多了無數的謎團,解不開,理還亂,這夜,我躺在床上,怎麽都睡不著,一邊想著房地產公司對我的不信任,一邊又想著城隍廟的古怪,民國初期那三國洋鬼子,到底是因為什麽緣故,將進行到一般的工程丟下,匆匆撤退?我可不相信那些外國鬼子是天良發現,還將中國的城隍廟修不好?

  淩晨一點,那古怪的聲音再次響起,捂著耳朵也無法避免它直接鑽入耳膜的困擾。鐐銬的拉扯聲,女孩傷心淒厲的哭聲……人們的歡呼聲……城隍廟裏到底在搞什麽鬼?

  想到這個“鬼”字,我不由自主的想起第一天來城中村的時候見到的那個塑像,青麵紅發,栩栩如生……真如厲鬼,隨即有想到,城隍老爺可不是天生的神仙,和玉皇大帝,太白金星、如來佛祖不同,他的陰司的神,難道說……

  不不不!我可是社會主義社會受過高等教育的,我怎麽能夠有這等怪力亂神的思想?

  我仔細的回想著今天去城隍廟的經過——城隍廟的附近什麽都看不出來,不像所有人聚集的樣子,可是為什麽我每夜都聽到那古怪的聲音,擾人清夢?可是就在城隍廟的附近居住的居民,卻好像絲毫也不受影響?

  如果城隍廟天天都舉行著某種不為人知的古怪儀式,那麽附近的居民怎麽會沒有意見,這還怎麽睡覺?

  不管怎麽說,今天就算是有人借我一個膽子,我也絕對不敢再去夜探城隍廟,而是把頭埋在毯子裏發抖,可是越是這樣,我越是鬱悶,不知道為什麽,我又想起來,我身上的床板,原本是……棺材板。

  我直愣愣的瞪著眼睛到天亮,聽著窗口傳來鳥雀的叫聲,才敢睡覺,自然是再次睡到下午一點在起床,媽的——該死的房地產公司,那哪裏是肥差了,簡直就是要命的苦差,再這麽下去,我早晚會得精神分裂症。

  下午,我匆匆的弄了點吃的,準備繼續去圖書館查關於城中村的資料,沒法子,誰讓我現在還領著房地產公司的工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而且,不知不覺間我對這個古怪的城中村也有了一絲好奇。

  路過城中村村口的時候,我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正在村口呆呆的站著,一張小臉上還掛著淚水,我隻當她受了別的小孩的欺負,或者就是在家裏受了委屈,出來哭啼,也沒有在意。

  徑自從她麵前走了過去,但就在我經過她的瞬間,她那抽噎的哭聲,卻嚇得我差點沒有跳起來……

  這哭聲——我太熟悉了,這些天來,我日日被城隍廟附近傳來的古怪聲音騷擾著,無法正常休息,而其中,就有著小女孩的哭聲。

  而如今,這小女孩的哭聲……居然與我夜晚聽到的哭聲一摸一樣,說不出的傷心,帶著讓我難以抗拒的心酸。

  我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從口袋裏摸出手帕來,遞到小女孩的麵前,扯著嘴笑了笑說:“小妹妹,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哭?小朋友們欺負你了?”

  巧合!這絕對是巧合,我暗自告誡自己,誰家會讓這麽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夜夜啼哭,還哭得那麽傷心淒厲?初生的小孩會鬧夜,但常常隻要百天一過,就會正常,如今這小姑娘,可有七八歲大了,應該是懂事,怎麽都不會做出夜夜啼哭這等荒唐的事情來。

  “我……我妹妹不見了……”我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小女孩哭得更加傷心。

  “啊……”我情不自禁的“啊”了一聲,丟了小孩可是大事兒,我頓時就慌了手腳,忙著拉著小姑娘的手問道,“你妹妹在什麽地方丟了,多久了?”

  小姑娘正欲說話,猛然,從旁邊的胡同內躥出來一個肥胖的中年女人,對著小姑娘臉上就是一巴掌,頓時將小姑娘原本清秀的一張小臉打得紫漲起來:“孽障,讓你不要跑不要跑,你還跑……跑出來嚎喪……”肥胖女人一邊罵,一邊又在女孩手臂上擰了一把。

  我不禁皺起眉頭,又這麽打女兒的嗎?那肥胖女人是後媽嗎?這簡直就是虐待。

  小姑娘被肥胖女人打了後,更是嗚嗚咽咽的哭得傷心,我感覺——她的哭聲就像是一根針,狠狠的刺在我的心上,難受得很,我正欲阻止肥胖女人的暴行,她卻已經一把拉著小女孩,向剛才的胡同走去,口中猶自罵著,“我叫你出來嚎喪……你娘還沒有死呢,你嚎什麽喪……”

  我突然想到剛才小女孩說,她妹妹不見了,得趕緊告訴那肥胖女人找去。可是當我轉過胡同,那個肥胖女人和小姑娘都已經不見身影,我歎了口氣,也許,小女孩的妹妹隻是出去玩兒了,或者比小女孩早一步回家了,這地方的居民雖然排外,但民風淳樸,還不至於會做出傷害小女孩的事情。

  我搖搖頭,心情非常的糟糕,那小女孩哽咽著的哭聲,好像就粘在我的耳朵邊,不停的在心底回蕩著,與那午夜夢回之時古怪聲音中的女孩哭聲,驚人的類似,不——就是一摸一樣。

  難道這個小女孩夜夜哭泣?

  我一肚子的心思,向著圖書管走去,就在轉彎處我無意中一個回頭,不料再次看到那個穿著中山裝,模樣兒有點猥瑣的中年人,我心中惱恨,人家忙死忙活的,他倒好,吃飽了撐著難受,居然有閑情跟蹤我。

  我懶得和他計較什麽,依然向著圖書館走去,在圖書館窩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什麽實質性有用的資料,隻能夾著兩本書,無精打采的向回走。

  走到拐彎的地方,我再次發現那個穿著中山裝的中年人,鬼鬼祟祟的跟在我身後,我突然靈機一動,準備逗他一下,這個工作夠無聊的,既然有人願意給我送點樂子,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借著附近如同是蛛絲網一樣星羅棋布的房子,我在牆角轉彎的時候,突然加快了腳步,然後快速的躲在一垛牆的背後,果然,中山裝探著腦袋在胡同裏看了看,沒有見到我的影子,就探頭探腦的四處看了看,一麵東張西望的,一麵向著我這邊走了過來。

  我躲在牆後麵,看著他的樣子就忍不住要笑——房地產公司也真是的,既然想要考驗我,也得找個機靈點的小子,就這中年人,一看就一臉的猥瑣,拍電視扮騙子都不用化妝,也出來做這個行當?

  我看著中山裝就從我麵前走過,他大概怎麽都沒想到,他的行蹤已經被我發現,跟蹤現在變成了反跟蹤。

  我憋著笑,輕手輕腳的繞到他身後,猛然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正所謂是做賊心虛,他被我在肩膀上一拍,嚇了老大的一條,愣在當場連話都說不出來,我歎息了一聲,房地產公司老板的眼光,確實是有問題,這樣的人也堪重用?

  我說:“老兄,你鬼鬼祟祟的跟著我,到底想要幹什麽?”

  中山裝回頭一看,不禁就傻了眼,臉上的表情豐富極了,半天,才結結巴巴的說道:“兄弟,這話從何說起,我什麽時候跟蹤過你?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怎麽能夠冤枉好人?”

  “好人?”我冷笑,我怎麽看這中上裝多不像是個好人,當即冷笑道,“你像個好人嗎?我看著你的行跡可疑,我還是打個電話報警吧……”說道這裏,我故意搖頭晃腦的說道,“出門在外,還是萬事小心一點比較好羅!”

  我一邊說著,一邊就準備轉身向城中村的小店走去,眼見我準備去小店打電話,中山裝刹那間就慌了神,一把拉著我央告道:“兄弟,有話好說,人民警察也是很忙的,你就別找麻煩了。”

  我看著他那副著急的模樣,肚子裏已經笑得抽腸打結,表麵上卻還故意一本正經的說道:“你說得很對,但對於行跡可疑的人,我還是打個電話報警比較好,為了我自己的人身財產安全……”

  “兄弟,事實上你我的目的都是一樣,我沒有惡意的!”中山裝急得頭上的汗水都流了一下,一邊說,一邊拉著我,死勁的將我扯到牆角處,壓低聲音道,“咱都是混可飯吃,兄弟,你何必非要老哥我的好看?”

  老哥?我什麽時候冒出來這麽一個老哥了?我哭笑不得,但若是這麽放過中山裝,心中又有點不甘。我明白,就算是我真的打電話報警,在沒有實際證據下,最多也就是給中山裝添點麻煩,絕對不會有什麽作用的。而且,如果他真的是公司委派過來考核探查我的行蹤的,隻要他對警察說明白,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最多就是一個妨礙人身自由,而是卻可能因此丟了工作。

  這絕對是個得不償失的事情,想到這裏,我皺眉道:“不報警也可以,但你得告訴我,你為什麽跟蹤我。”

  “兄弟,咱一家人不說兩口話,咱也是房地產公司委派的……”中山裝猥瑣的笑了笑,露出一口被香煙熏黑的黑牙,湊近我又道,“兄弟,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走走走……老哥哥我今天請客,去對麵的小店喝兩杯,坐下來好好的聊。”

  我聽說他的房地產公司的,臉就直接黑了下來,果真還是被我猜著了——我雖然算不上工作多麽努力,但也用不著還委派個人過來跟蹤服務啊?想要發作,轉念一想,這中山裝畢竟也是受人委托,我向他發什麽牢騷?

  於是,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兒,中山裝已經將我拉到了城中村唯一的一家小吃店,這家小吃店早上買早點,晚上炒幾個小菜外賣,生意不好也不壞。中山裝拉著我,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坐了下來,要了一瓶白酒,兩樣小菜和一碟子花生米。

  先給我倒了酒,然後自己也慢慢的倒上,舉著杯子先喝了一口,眯著眼睛,砸吧著嘴巴壓低聲音說道:“兄弟啊……老哥我跟蹤你,確實是我的不對,先幹為敬,就當老哥今天向你陪個罪。”

  我不善於飲酒,倒想要看看中山裝到底搞什麽鬼,當即皺眉道:“這倒也沒什麽,隻不過,你總得告訴我,你做什麽跟蹤我?兄弟我一沒錢,而沒勢的,又不是妙齡大姑娘,到底有什麽地方值得你老人家耗費時間?”

  中山裝聽了,眯著眼睛又喝了一口白酒,向嘴裏丟了顆花生米,嚼得咯吱咯吱隻響,然後眯著眼睛,故作神秘的道:“兄弟,我告訴你,這可是一個秘密。”

  “秘密?”我冷笑,你跟蹤我還能夠有什麽光明正大的理由?我今天倒要看看這中山裝能夠瓣出個什麽來。

  中山裝又喝了幾口老酒,這才漫不經心的說道:“兄弟,我告訴你,你碰到老哥我,你要走運了。”

  我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房地產公司從什麽地方找來這麽一個活寶?說話的口氣,活脫脫就是一個江湖騙子,要是在弄個招牌什麽的,標準的就是電視裏麵走江湖的瞎大仙。

  “我說了,兄弟你可別不相信,我老人家可是房地產公司高價聘請的……”

  看著中山裝那副洋洋自得的模樣,我就忍不住來氣,冷笑道:“高價聘請過來跟蹤調查我的?”

  中上裝上上下下打量了我片刻,搖頭道:“兄弟,不是做老哥的說你,你也太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了,你有什麽值得老哥我跟蹤調查的?”

  我聞言就大怒,這家夥翻臉變得比翻書還快,剛才還哀求我不要報警,這時候話鋒一轉,居然不承認了,這家夥絕對不是一個好人。

  “兄弟,老哥實話對你說了吧,房地產公司準備開發這裏做商品房,你不會不知道吧?”中山裝壓低聲音說道。

  “這個我當然知道。”我點頭,我就是為了收集居民拆遷數據來的。

  中上裝歎了口氣,裝著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低聲說道:“這地方很是不太平,老哥我就是受房地產公司委托,過來先看看的。”他故意著重了“看看”兩個字。

  還真是江湖騙子?我聞言就傻了眼,半晌才苦笑道:“那你看出什麽來沒有?”

  中上裝又喝了幾口酒,將桌子上的兩碟子小菜,一碟子花生米解決了差不多了,這才眯著眼,帶著酒氣的說道:“兄弟啊,人有雙敗,宅有三凶,你是大學堂裏走出來的高材生,或者不相信這些,但你有沒有發現,這附近居民的房屋建築,有一定的規例?”

  我雖然絲毫也不相信這中山裝,但既然被他拉來了,就姑且聽聽他胡說八道,見他詢問,我就順著他的口風問道:“有什麽規例嗎?我可沒有看出來!”

  中山裝用食指蘸了點酒水,在桌子上畫了個圖形,問道:“你說,整個這城中村的建築,是不是按照這個圖形模樣?”

  “八卦圖?”我看著中山裝在桌子上畫下的八卦圖,回想著整個城中村的整個建築格局,被他這麽一說,看著還真有點像,我在來之前,曾經在公司看過整個城中村的建築平麵圖,確實像是一個八卦圖的模樣。

  “不錯,這城中村,雖然很多房子都經過翻新改修,但大體的格局還在,就是按照九宮八卦修建的,這……地方,一定有古怪。”中山裝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我搖頭,我要是相信這中山裝的話,我就是白讀了這麽多年的書,看到我不相信,中山裝又開始胡吹海侃了一通,我隻是笑笑,隨他怎麽說去,這是一個言論自由的年代,我不信,我也不能強求他人也不信。

  在中山裝口沫橫飛中,一瓶老酒就這麽下了肚,他喝得連眼睛都是紅紅的,說話的聲音明顯的提高了很多,舌頭也大了,說話不再向原先那麽利索。我在心中下了個結論,這家夥,不光是個騙子,還是個標準的酒鬼。

  “兄弟,你稍坐坐……”中山裝大著舌頭,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拍著我的肩膀說道,“老哥我內急……內急……去趟茅廁……就……就來……”說著,就一步三搖的向外走去。

  等著中山裝走了出去,我歎了口氣,肚子卻發出“咕嚕”的抗議聲,這才想起我還沒有吃晚飯,看了看桌子上,一瓶老酒、兩碟子小菜,就連花生米都一顆不剩,中山裝可還真會吃的。

  我叫了碗陽春麵,一邊吃一邊等老頭,可是當我一大碗麵吞了下去,中山裝還沒有來,又坐著等了大約半個小時,中山裝連影子都沒有。

  我心中一動,頓時就明白了怎麽回事,媽的——該死的中山裝,老子上當了,竟然給我來這麽一手?我無奈的招呼過小店老板,結賬付錢,一邊在心中大罵中山裝騙吃混喝。

  不過想想,我也夠笨的,怎麽就相信了他?算了,吃一墊,長一智,下次小心了。嗯,下次要是碰到中上裝,我先揍得他滿地找牙。憤憤的走出了小吃店,向回走去。

  哪知道剛剛拐過胡同,就看到白天碰到的那個小女孩,蹲在地上,嗚嗚咽咽的哭著——這女孩的哭聲,實在與我半夜聽到的古怪聲音驚人的相似,我不知道為什麽,心中隱隱有點不安,走到小女孩麵前,想了想還是咬牙不做理會,徑自走了過去。

  “叔叔……”我沒有理會那小女孩,不料她卻主動的向我打招呼。

  我不得不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麵前的小姑娘,嗯……好清秀的小模樣,隻是一張臉上滿是淚痕,隱約之間好像還有著幾分眼熟。

  我勉強的笑了笑,想到小女孩凶悍的母親,哎……有這麽一個母親,對於孩子來說,確實是一種悲哀。

  “小妹妹,你怎麽又哭了?老大不小的,一天到晚的哭,羞不羞啊?”我勉強的笑了笑,安慰眼前的小女孩,奇怪,我以前絕對沒有見過這個女孩,可為什麽老看著有點眼熟?

  小女孩摸了摸眼淚,抽動了一下鼻子,囁嚅著說:“叔叔……你……能不能幫我去找妹妹?”

  “妹妹?”我頓時就傻眼了,小女孩白天的時候就對我說起過,她妹妹不見了,我原本以為沒什麽大事,小女孩四處跑出去玩兒,一時半看的看不到,也是常有的事情,而且,隨後小女孩就被她母親拉走,這事情我也就丟在了腦後,如今聽得小女孩這麽一說,頓時心中就暗叫一聲“壞事兒了,難道這小女孩的妹妹,一直都沒有回家?”

  我忙問小女孩到底是怎麽回事?心中卻是狐疑,這人家的父母是做什麽,孩子丟了也不找?

  小女孩說,妹妹前幾天就丟了,警察和大人都找過,結果誰也沒有找到,最後警察的結論是妹妹溺死在村口的臭水溝裏,但小女孩說,他沒有看到妹妹的屍體,所以,她根本不相信妹妹已經死了。

  我歎了口氣,難怪!看樣子小女孩的妹妹確實是溺死了,大人恐怕是怕她看到屍體害怕,故意不讓他看的,而小女孩卻不知情,隻當大人是騙她。

  我說:“小妹妹,你說你妹妹沒有死,那她在什麽地方?”

  “我知道,她是被收破爛的老太太關起來了……”小女孩抽噎著再次就要哭,我一見到這女孩哭,就忍不住心煩,忙安慰道,“你別哭,你說清楚一點,什麽收破爛的老太太,她怎麽會把你妹妹關起來?”

  在小女孩結結巴巴的訴說中,我總算弄明白了,原來,就在前不久,小女孩帶著妹妹,還有城中村的另外的幾個孩子去玩捉迷藏的遊戲,幾個大一點的孩子玩瘋了,忘了照顧一下那個小女孩,結果——太陽下山的時候,大人開始找孩子,才發現,小女孩的妹妹不見了。

  於是,城中村的大人都忙著尋找,但遍尋不見,大人急了,就打電話報警,警察來找了半天,又問了一些問題,也沒有找到。

  最後小女孩的父母告訴她,妹妹死了,是溺死在城中村口的臭水溝裏。

  我現在多少有點明白,為什麽小女孩的母親那麽凶悍,一個剛剛丟了孩子的母親,心情自然不好,而妹妹的死,小女孩多少都得承擔一定的責任,隻不過她也是孩子,大人不忍心苛責而已。

  “叔叔,你去幫我找妹妹好不好?我媽媽天天都罵我是掃把星……會給家裏帶來黴運,村子裏的小夥伴也都不和我玩兒,不理會我……沒有人願意幫我找妹妹……”說著,小女孩再次哽咽著哭了起來。

  媽的!我暗罵了一聲,這小女孩的哭聲,怎麽就這麽淒慘?看著她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我想要拒絕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最後想了想,還是點頭答應,反正我也沒什麽事情,就當作是學習雷鋒做好事。

  小女孩的妹妹肯定是找不到了,就陪著她四處走一圈吧。

  我說:“陪你找妹妹可以,但你可不能哭了,還有,現在天都晚了,你得回家了,要不媽媽會擔心的,明天叔叔陪你去找妹妹。”

  小女孩開始還不依,但我威脅她說,要是她不回家,我明天就不幫她找妹妹。同時又答應她,明天下午我就在這裏等她,一定幫她找到妹妹,好說歹說,總算把小女孩糊弄了過去,幫她擦幹淚水,目送著她的背影轉入胡同內,我歎了口氣,可憐的小女孩啊……難怪哭得這麽傷心。

  不對!

  我突然遍地生寒,這女孩……這女孩的背影,怎麽那麽熟悉?

  這女孩那怯生生的模樣,那……背影,不就是那天晚上我做夢看到的女孩模樣?不!我努力的搖頭,不對的!雖然女孩的模樣和我夢中見到的女孩有些相似,但還是有區別的……

  人家說日有所思,也有所夢,也許是我自己胡思亂想?我自己心裏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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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綠眼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為紀念冰心獎創辦二十一周年,我們獻上這套“冰心獎獲獎作家書係”,用以見證冰心獎二十一年來為推動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書係遴選了十位獲獎作家的優秀兒童文學作品,這些作品語言生動,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叫花子蛻變成小紅軍的故事,展現鄉村小子成長為少年特工的曆程。讀懂那一段曆史,才能真正讀懂我們這個民族的過去,也才能洞悉我們這個民族的未來。《少年特工》講述十位智勇雙全的少年特工與狡猾陰險的國民黨...

  • 角兒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石鍾山影視原創小說。

  • 男左女右:石鍾山機關小說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