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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奇特的自殺(1)

  “現場這麽多的血跡,那是因為劉檢察官總共劃了自己十一刀,左右手臂各兩刀,脖頸上四刀,你可以看到嚴重的地方甚至於把頸部切斷了一半,腹部兩刀,深可見內髒,潘建的驗屍報告上都有注明的。最致命的一刀是在左胸口,插入右心室三公分,直接導致機械性窒息死亡。”說到這兒,王亞楠重重地歎了口氣,“我到現在都沒辦法弄明白為什麽劉檢察官要這麽結束自己的生命,甚至於到了自殘的地步。現場……太慘了!”

  冰冷的太平間裏,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因為在這裏見不到陽光,終年都是陰森森的,寒氣逼人。刺眼的白熾燈照得整個房間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

  “你真的確定你要見他?”王亞楠不放心地問道。

  章桐無聲地點點頭,毅然推開了身邊的王亞楠,麵無表情地徑直走向了太平間最裏端的停屍庫。這是一排上下兩層的冷凍庫,總共有二十八個小冷凍櫃。冷凍庫的門把手都是由統一的不鏽鋼製成的。

  太平間和停屍房是章桐最熟悉的地方,可是,此刻,站在冷凍庫門前,她卻不知所措。這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沒有問王亞楠具體的櫃門號碼。

  “二十二號。”王亞楠低聲說道。

  章桐深吸一口氣,輕輕拉開了二十二號櫃門,一股冷氣撲麵而來,章桐頓時渾身哆嗦了一下。她伸手拉出了拖床,冷氣散去的時候,她看到了劉春曉的臉。

  原來人死後是這麽安靜,除了那令人心碎的慘白,劉春曉的神情是那麽平靜,就仿佛睡著了一樣,嘴角微微上揚,一絲笑意似乎還掛在嘴邊。但是章桐明白,這不是笑,這是人死後麵部神經萎縮所引起的肌肉痙攣而已。可是她倒寧願相信這是劉春曉臨死時掛在嘴角的最後的笑容,因為這樣就意味著他的最後一刻至少是平靜和滿足的。

  章桐半天都沒有說話,整個人就像傻了一樣,呆呆地看著拖床上躺著的劉春曉。

  王亞楠有些擔心了,她伸手輕輕地摟住了章桐瘦弱的肩膀:“小桐,哭出來,哭出來會好一點兒。你這樣子我會害怕的!”

  章桐就仿佛沒聽見王亞楠所說的話,隻是呆呆地站著,像極了一尊石頭雕像。

  “小桐,你倒是哭啊!你哭啊!”王亞楠急了,拚命地推搡起了章桐,“你哭出來會好一點兒,別憋著,我知道你心裏難受!”

  章桐輕輕歎了口氣,搖搖頭:“走吧!”說著,她輕輕地把拖床推了回去,然後用力關上了不鏽鋼門,隨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太平間停屍房。

  在回公安局的路上,章桐平靜得可怕,整個人就仿佛隻留下了一個麻木的軀殼,靈魂卻早就不知道飄到了什麽地方。王亞楠偷眼看著章桐,心裏充滿了擔憂,卻又不敢開口安慰她。

  直到車子開進了公安局地下停車庫,章桐才終於開口:“我跟你一起去你的辦公室,我想看看現場相片,屍體的相片。”

  王亞楠知道往日的那個章法醫終於回來了,她忍不住哭出了聲,用力一把摟住了章桐:“我倒寧願你像電話中那樣對我發火。你別嚇我就行了。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我……我不會原諒自己的。你一定要答應我不要做傻事啊!”

  章桐微微一笑:“我沒事,你放心吧,我隻是想看看。我不會做傻事的!我們都認識這麽久了,難道你還會懷疑我的承諾?”

  一聽這話,王亞楠趕緊鬆開了章桐的肩膀,半信半疑地看著她:“你真的沒事了?”

  章桐長歎一聲,神色悲戚:“看來我真是瞞不過你的!我說沒事那是假的,但劉春曉既然選擇自殺,他是個成年人,我也沒有辦法阻止,我隻是想看看現場相片,你應該能夠明白我的想法,對嗎?”

  王亞楠趕緊一把抹去眼淚,點點頭,伸手拉開了車門:“那就好,快跟我來!”

  章桐一走進刑警隊辦公室的時候,就聽見講話聲音立刻小了下來,現在局裏的每個人應該都已經知道劉春曉自殺的事情了。雖然沒有人跟她說話,但是她能夠聽到周圍同事的竊竊私語,能看到他們不安的眼神。她跟隨著王亞楠徑直走向了最裏間的辦公室隔間,這個小小的舉動頓時引來了許多人的關注。直到辦公室隔間的門在自己身後輕輕地被關上後,章桐這才悄悄地鬆了口氣。跨進這個普通的小隔間就意味著遠離身後每個人的視線,她感到很輕鬆。王亞楠走到隔間的窗前,伸手拉上了百葉窗簾,這是她上周才叫人給安上的,這樣一來至少能夠給自己留下那麽點兒隱私的空間。

  “坐吧,他們也是關心你。”王亞楠顯然意識到了外麵投來的目光和章桐的渾身不自在,“他們沒有惡意的。”

  “我沒有怪他們的意思,你放心吧!”

  王亞楠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然後伸手拉開了自己麵前的抽屜,拿出一本黃色的文件夾:“資料都在裏麵,我打算明天報上去給檢察院那邊。”

  章桐一邊打開文件夾,一邊說:“和我講一講這件案子吧。”

  “前段日子因為劉檢察官出差,所以,他位於三層東頭第一間辦公室的大門一直是鎖著的。今天上午,管理員接到二層東頭第一間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反映說天花板上好像漏水了,滿是半凝固狀態的棕色不明液體,懷疑是地暖漏水,他就趕去檢修。結果在打開頂上那間辦公室緊閉著的房門時,發現了劉檢察官的屍體。”王亞楠刻意沒有直接稱呼劉春曉的名字。

  “檢察院當即就通知了我們。等我們趕到現場的時候,發現劉檢察官早就已經去世了,在辦公桌上發現了他的遺言,上麵寫著——我受不了了,對不起!”

  “這件案子是誰去的現場?”

  “潘建。”

  “自殺的結論也是他下的嗎?”

  “起先我們也是有懷疑,因為劉檢察官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辦公椅離開桌麵有大約十公分的距離,可是,辦公椅周圍都是血跡,甚至通過地板的縫隙滲漏到了下麵一層辦公室的天花板上,而離他僅十公分遠的辦公桌上卻一滴血都沒有濺到。”

  章桐一聲不吭地緊盯著自己麵前的現場相片,正如王亞楠所說,劉春曉的身體斜斜地靠在了辦公椅上,腦袋向後耷拉著,雙手也無力地下垂在辦公椅的扶手兩側。因為身上有太多的刀傷,所以劉春曉身上的那件白色襯衣早就被自己的鮮血給徹底染紅了。辦公椅四周也全是血跡。

  “現場這麽多的血跡,那是因為劉檢察官總共劃了自己十一刀,左右手臂各兩刀,脖頸上四刀,你可以看到嚴重的地方甚至於把頸部切斷了一半,腹部兩刀,深可見內髒,潘建的驗屍報告上都有注明的。最致命的一刀是在左胸口,插入右心室三公分,直接導致機械性窒息死亡。”說到這兒,王亞楠重重地歎了口氣,“我到現在都沒辦法弄明白為什麽劉檢察官要這麽結束自己的生命,甚至於到了自殘的地步。”現場……太慘了!

  “可是,現場的一切卻又都讓人無法得出他殺的結論。第一,現場唯一進出的門是從裏麵鎖住的,除了清潔工那邊,沒有第三把鑰匙可以開他的門。而窗戶都是緊緊地鎖上的,插銷都是從裏麵插上的,現場沒有第二個人存在過的痕跡。可是,這血跡?還有這傷口?小桐,你也看到了,手腕上的那幾道刀傷,還有脖頸上的傷口,人都那樣了,還會用那麽大的力氣捅上自己最後一刀嗎?潘法醫也有這樣的懷疑,可是,他沒有辦法推倒自殺的結論,而且現場的遺書筆跡經過鑒定比對,也是劉……檢察官留下的親筆。”

  章桐點點頭,一臉的悲傷:“從法醫學的角度來講,這是完全有可能的。亞楠,你的結論我可以理解,我也不願意去相信劉春曉會選擇自殺這種方式離開這個世界。但是,我們要講客觀事實證據。”

  “首先,你看這一張相片,是死者手腕上的傷口,排列很整齊,而且由淺至深,這屬於試探性傷口,我想這是最初造成的傷口。緊接著,死者把刀指向了自己的脖頸處,你看,同樣的情況,排列整齊,由淺至深。”

  “但是,你看那一刀,都已經割斷了喉管,人不是會死了嗎?”

  章桐搖搖頭,麵露苦澀的笑容:“不會那麽快,血液還沒有全部進入人體的肺部,他最多隻會感覺呼吸困難,但是人還是清醒的。根據傷口的深淺,這腹部的傷口深度比較接近胸口的那一刀,所以,這是排列在第三組的。最後,我想,劉春曉最終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刀插進了自己的心髒。死亡來得很快的。他最後應該感覺不到太多的痛苦了。”

  王亞楠都快哭了:“他為什麽要選擇這麽痛苦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呢?他難道就沒有想過你的感受嗎?”

  “十一刀,他肯定猶豫過,可是,最終還是選擇了自殺。”說到這兒,章桐幾乎泣不成聲了。

  “那辦公桌上沒有血跡又該怎麽解釋呢?”王亞楠突然追問道。

  “他割斷的應該是靜脈,而不是動脈血管。亞楠,你也知道,動脈的壓力比較大,一旦割破,會以噴濺的方式把血液壓出人體的血管,所以才會導致現場會有大量噴濺式血跡留下。但是靜脈就不一樣了,它屬於‘泉湧’式,因為它的壓力沒有那麽大,是‘汩汩’地流出,這樣你才不會在離劉春曉那麽近的辦公桌上看到一滴血跡。而他的辦公椅周圍,包括他的身上,全都流滿了血跡。我不在現場,沒有辦法作出更準確的判斷,但是目前看來,我對潘建的定論沒有異議。”

  麵對王亞楠難以置信的目光,章桐突然感覺到了一陣說不出的疲憊和頭暈目眩,她趕緊站起身來:“我該回去了,今天出差回來還沒有到過家。”

  “我送你!”

  “不用了,亞楠,你忙吧,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可以了。”

  說著,章桐強忍著胃部一陣陣的痙攣,轉身離開了王亞楠的辦公室。

  直到跨進家門的那一刻,麵對著饅頭那一如既往忠實的臉和上下翻飛的掃把式的大尾巴時,章桐再也忍不住了,她伸手摟著饅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拚命地號哭了起來。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像一陣狂風暴雨般,瞬間布滿了她的全身,她不停地痛哭著,全身發抖,身體縮成了一團,仿佛要把積蓄了整整一生的痛苦都在此時傾瀉出來。

  懷裏的饅頭顯然是被嚇壞了,它耷拉著腦袋,滿臉的憂鬱,嗚嗚了幾聲後,隨即輕輕地在章桐身邊趴了下來,用它那大大的狗腦袋如同以往那樣靠近主人,眼神中充滿了同情和悲傷。

  這一夜,章桐摟著饅頭的手一直都沒有鬆開過。

  鄭俊雅接連兩天做了相同的噩夢,每次都是在尖叫聲中驚醒,渾身被汗水濕透了。母親嚇壞了,趕緊又把她送進了天長市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護士們來回忙亂地替鄭俊雅做著各項檢查,因為還處在移植手術後的觀察期,要不是鄭女士再三堅持把女兒帶回家休養的話,鄭俊雅最起碼還得在醫院裏再觀察半年多的時間。現在,看著女兒沒有任何血色的麵孔,鄭女士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慌。

  由於是進了重症監護室,所以鄭女士不能夠陪伴在女兒的身邊,她焦急萬分地站在醫院的走廊裏,心神不定地看著自己身後那扇緊閉著的大門。

  好不容易看見汪鬆濤推門走了出來,鄭女士趕緊迎了上去:“汪教授,我女兒怎麽樣了?情況嚴重嗎?我會不會失去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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