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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神秘錄像(2)

  章桐下車後,徑直向黑糊糊的樓棟走去。劉春曉本來要送她回家,卻被她婉言謝絕了,章桐還不想那麽快就把感情帶進自己的小屋。接近淩晨的空氣雖然還是有些悶熱,但是因為下過一場很大的雨,呼吸起來明顯要舒服多了。

  走出電梯門,拐彎來到房門口,剛打開門廊燈,章桐還沒來得及掏出鑰匙,就已經聽到了門後傳來的嗚嗚低鳴聲,她不由得笑了,好忠實的饅頭。

  再一次見到李曉楠的時候,章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冰冷的太平間裏,薄薄的潔白的床單底下,李曉楠的軀體看上去仿佛縮小了整整一圈,顯得更加單薄,尤其是臉色慘白慘白的,雙眼緊閉,肌肉沒有任何光澤和彈性。這就是死亡,章桐本應該非常熟悉這種特殊的演變過程,畢竟每天工作的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和死人在一起,她已經習慣了死亡的麵孔。可是,今天卻不一樣,章桐的目光遲遲不能離開李曉楠緊閉著的雙眼。

  這一切不是真的那該多好!她在心中默默地念叨著。

  “章法醫,死者家屬的意見您明白了嗎?”交警大隊事故科的張警官不放心地又叮囑了一句,“老人家不希望您……”

  章桐揮手打斷了張警官的話語:“我懂,我隻是看看,絕對不會去碰她的。你放心吧!”

  張警官點點頭,隨即轉身退出了冰冷的太平間。

  門關上後,整個太平間裏就隻剩下了章桐一個人,她從兜裏掏出醫用橡膠手套戴上後,迅速拉開蓋在李曉楠屍體上的白布,開始仔細查驗起來。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由於緊張,盡管身處冰冷的太平間裏,章桐卻仍然感覺到額角的汗水開始漸漸滑落了下來,流到眼睛裏,有種說不出的刺痛。她沒有時間去找東西擦汗,對方隻給了一個鍾頭的時間,章桐生怕耽誤了,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找到李曉楠死亡的真相了。

  死因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典型的車禍碾壓傷所導致的多髒器組織破裂,內部大出血而死,一道深深的傷口橫貫了死者整個胸腔部位,斷裂的肋骨清晰可見,而心髒甚至被硬生生地擠壓出了心室,肺部都被壓爛了,傷口慘不忍睹。從傷口在人體所處的位置來看,慘禍發生時,李曉楠是仰麵朝天躺在地上的,車輪從胸口碾壓過。死亡可以說是在瞬間發生。章桐隻能期望當死亡來臨的那一刻時,李曉楠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痛苦。

  她默默地把白色的床單重新蓋回到李曉楠的身上,然後把輪床推進了冷庫,緊接著摘下了手套,丟進了身邊的一次性垃圾回收桶中。

  直到走出天使醫院太平間的時候,章桐的腦海裏依舊在不停地糾結著一個疑問,十字路口的車速一般都不會很快,再加上當時正下著大雨,那麽究竟是什麽樣的車會讓李曉楠連躲避的時間都沒有呢?她不敢去想象這個問題殘酷的答案。

  在走廊拐彎處,章桐迎麵和一個正匆匆走來的穿著白大褂的人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對不起!”來人連忙打招呼道歉。

  章桐沒心思多說話,隻是瞥了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加快了腳步向出口方向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掏出手機撥通了劉春曉的電話:“劉春曉,我是章桐,我這邊結束了,替我謝謝你的朋友……不,你不用來接我了,我還要回趟局裏。”

  天使醫院醫務科科長王金明是個個子矮小的男人,他從不輕易透露自己的心事,在別人眼中,他是一個和藹可親的小老頭,見人總是三分笑。

  此刻,他正站在太平間接待室的門口,緊鎖著眉頭,自己的下屬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雖然說和院方沒有任何直接的關係,但是他王金明可不能袖子一攏當個旁觀者。死者是醫院的職工,如今出了事,院方總要給些撫恤金,而死者家屬那邊如果不安撫鬧起來的話,那會讓醫院的頭頭腦腦寢食難安的。他今天來到這裏,目的就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科長,你來了,這是你要的所有李醫生昨晚入院到現在的相關登記資料。”

  王金明點點頭,伸手接了過來,翻了幾頁,頓時發現了問題。他伸手指著表格中來訪者的一欄,抬頭不解地問道:“小丁,你不是說李醫生的家屬還沒有到嗎?這個章桐是誰?”

  小丁有些尷尬:“王科長,這個章桐是市公安局的法醫,交警大隊事故科的張科長交代的,說已經和死者家屬溝通好了,人家隻是最後和死者道個別而已。”他又補充了一句,“聽說她們是同學。”

  “是嗎?醫院不是有規定說除死者親屬之外其他人都不讓見的嗎?你怎麽忘了?”王金明有些不開心了。

  “這不,是張科長親自交代的嘛,我也沒有辦法啊。王科長,您體諒一下吧!再說了,我檢查過了,她沒有損傷屍體。”

  “她人呢?什麽時候來的?”

  “大約一個鍾頭前,剛走沒幾分鍾!”

  王金明的腦海裏立刻閃過了剛才上樓來的時候,和一個女人撞了個滿懷的情景,他突然記起那個女人的臉上沒有別的死者家屬那樣痛哭流涕的樣子,相反卻很平靜,一點兒淚痕都沒有。

  王金明的心裏開始打鼓了。

  章桐剛走上公安局門前的台階,一眼就看到了王亞楠的助手王建正站在大門口,此刻他正在竭力向站在麵前的一個女人解釋著什麽,那個女人臉上則充滿了憤怒的神情。

  “您聽我解釋,顧女士……”

  女人果斷地一揮手:“你不用跟我在這裏浪費時間,你不就是找理由不想接我的案子嗎?”

  “顧女士!我們警察辦案是要講證據的,現在調查下來沒有跡象表明您的先生是被人謀害的!您聽我說!”

  章桐實在看不下去了,畢竟王建剛分配到局裏沒多久,理論上還是一個新手,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幫一幫,於是就走上前去:“您好,顧女士,是嗎?”

  女人的目光頓時充滿了警惕:“你是誰?是要來趕我走的?”

  章桐微微一笑,搖頭說道:“顧女士,我是市公安局的首席法醫,我叫章桐,請問我能幫您什麽嗎?”

  一聽說麵前站著的是法醫,女人立刻激動了起來,她一把拽住了章桐的手,眼淚瞬間滾落了下來。

  “章法醫,你來得正好。我老公被人謀殺了,你的同事不肯接我的案子,還說是意外,不能立案,你可要替我主持公道啊!我要求驗屍!”說著,女人還不忘記狠狠瞪了一眼身邊一聲不吭的王建。

  “您要驗屍?”

  “對!我要求驗屍!現在屍體就停在天使醫院的太平間裏,我不讓他們火化。我懷疑我老公的死有問題。章法醫,你一定要幫幫我!”

  看上去眼前這個女人說話時的神態並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雖然說局裏每年都會接到一些悲傷過度不願意接受家人死於意外而刻意歸罪於他殺報案,但是憑直覺,章桐意識到這個女人所說的話並不是憑著一時的情緒激動,相反很有條理,而且作為妻子,肯定是比別人更加了解自己的丈夫,包括他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想到這兒,她略微遲疑了一會兒,隨即點頭說道:“要不這樣吧,顧女士,您跟王副隊長先進去登記一下,我一會兒就過去。”

  “那太謝謝你了!”說著,女人頭也不回地徑直走進了公安局一樓接待處的辦公室。

  見此情景,王建倒是猶豫了:“章法醫,我了解過了,她先生確實是從高空失足墜落而死,現場根本就找不出他殺的跡象,我覺得……”

  “沒事,按照規定,隻要死者家屬提出來,我們就有義務替死者進行屍檢,不管立不立案,你幫她辦申請去吧。結果怎麽樣,等出來了,也能讓她放心。”

  “你說的話也有道理,那我先過去了!”王建點點頭,轉身也走向了不遠處的接待處辦公室。

  透過玻璃窗,章桐看到了女人眼中執著的目光。

  屍體很快就被天使醫院的靈車給直接送到了市公安局停屍房。在簽家屬同意書時,章桐注意到了顧女士握筆的右手在微微地顫抖,以至於好幾次都把筆畫給寫歪了。她很能理解死者家屬這種矛盾的心情,討回公道是一回事,真要讓逝去的親人再次經曆冰冷的解剖器械的傷害,換誰心裏都不會好受的。

  “顧女士,您放心吧,我會盡量不傷害到您先生的遺容,讓他能完整體麵地離開這個世界。”

  “謝謝你,章法醫!”顧女士點了點頭,隨即在同意書的最後一欄用力簽下了名字,然後鄭重地交給了章桐,“我會在走廊裏等你的消息!”

  解剖室裏,冷氣開到了最低點,章桐拿著家屬同意書推門進去的時候,助手潘建已經準備好了所有的解剖工具,冰冷的解剖台上,白布下麵蓋著的正是顧女士丈夫的屍體。

  章桐迅速戴上手套,來到屍體邊,一邊拉開白布檢驗屍體,一邊頭也不抬地問道:“小潘,告訴我病曆本上的詳細記錄。”

  潘建趕緊拿過另一邊工作台上放著的醫院送來的病曆記錄,翻開念道:“死者劉建南,男,四十三歲,昨天淩晨從四樓墜落,重傷,肋骨骨折,第三節脊椎錯位,顱骨多處下陷複合性骨折,左側鎖骨和肱骨骨折,昏迷指數是二級,對刺激有反應,生命體征微弱,被120救護車緊急送往醫院,經搶救無效,於淩晨兩點四十二分正式宣布死亡,死因是內部大出血,多髒器官衰竭……不對啊,這是什麽意思?”

  潘建突然發出的自言自語讓章桐吃了一驚,她下意識地抬起頭:“你說什麽?”

  “章法醫,你看,”說著,潘建把手裏的病曆本遞了過來,“這上麵有個標記,很特殊!就在當班醫生簽名的上麵。”

  章桐仔細一看,頓時感到有些頭暈,值班醫生的簽名欄裏竟然端端正正地寫著“李曉楠”這個名字。她定了定神,又順著潘建的手指向簽名上方看去,出現在她眼中的是一個三角形,裏麵重重地畫了一個問號,要不是仔細看的話,還真的不會留心到。這個標記太小了,和病曆上別的龍飛鳳舞的字體混合在一起,很容易被忽視成筆誤。

  她皺了皺眉,抬頭問潘建:“這個標記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是這樣的,我朋友是外科的,他和我說起過這個標記,隻要是天長大學醫學院外科專業出身的,當遇到疑問時,都會下意識地在病例上打下這個疑問標記,就像我們當初在自己的教科書上做標記一樣,隻是特殊一點兒罷了。章法醫,你要知道,這在咱們天長這個小小的外科手術圈裏是一個很通用的標記,隻要你是天長大學醫學院畢業的外科醫生,都看得懂,知道原來接診的同行對這個病曆有疑問。”

  “是嗎?”章桐突然想起李曉楠在醫學院裏的專業就是外科。她想了想,於是低頭又仔細查看起了麵前的屍體。

  屍體符合病曆中的描述,是典型的高空墜落傷,死因不會錯的。可是,章桐總覺得好像屍體上有些不對勁兒的地方,但是她一時卻想不起來。

  “章法醫,需要開胸嗎?”潘建在一邊提醒。

  “開胸?你等一下。”說著,章桐重新轉回到屍體的右側麵,仔細地查看著死者腹部怪異的傷口,良久,她手一伸,“潘建,開胸器!”

  一個大大的Y形刀口從死者的雙肩直達腹部。放下開胸器,章桐雙手撐住死者的肋骨,往兩麵一拉,胸腔和腹腔就赤裸裸地呈現在慘白的手術燈光下。每當此刻,章桐都會在心裏默默地安慰自己,麵前的死者已經再也感覺不到任何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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