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政局長

第46章

　　屬都湖那清澈透亮的湖水，湖邊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湖東成片的白樺林，高大粗壯的雲杉和冷杉直指雲霄。乘車從林中穿過，不時會看到金貓、毛冠鹿和藏馬雞等珍禽異獸。廣闊的草場上，成群的牛羊在湖畔遊弋，湖畔、綠水、草場、牛羊、牧棚，還有不時傳來的牧笛聲，讓曉瑤動情，也讓她的心靈得到了徹底地淨化。她完全領悟了紮西說的香格裏拉的人與人、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精神主題。碧藍色的屬都湖和碧塔海，都給曉瑤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在山坡下草場邊的木板長橋上，一個藏族女孩穿著靚麗的民族服裝，手裏牽著一條獵狗，在等著遊人和她一起合影。當然，合影是要收費的。曉瑤佩服那女孩的勇氣。這與她來香格裏拉的路上，遇見的一個藏族女人領著一幫孩子和她合影後伸手要錢的情景不同，這個女孩子讓她喜歡，而她也喜歡這種悠遊的生活情趣。

　　在曉瑤的手機裏，一直保存著一張照片。這是怎樣的風景啊！遠處是湛藍的天，在省城，曉瑤從來就沒見過這麽藍的天。腳下是清澈見底的溪水，仿如梯田一樣的天然石灰岩，一灣又一灣的碧水在藍天下閃爍著晶瑩的光。一隻犛牛站在水中飲水，許多遊人駐足觀看。曉瑤穿著藍色的風衣、頭上包著藍色的絲巾抵擋著強烈的日照，編進銀線的藍色卷腳褲在陽光下不時地閃著亮光，和水中的波光相映成趣。

　　曉瑤覺得自己這會兒有點自戀的味道。她拿出數碼相機，將所有的美景都拍攝下來。可是，相機突然沒電了。拍了風景卻沒拍自己，曉瑤隻好跟王磊說：“王磊請你用我的手機幫我拍張照片吧！”

　　“好啊。一定找個最好的角度拍你。”

　　就這樣，遠處是積雪的高山，近處是一泓碧水，眼前是一個雅致的女子，這樣的一張照片就永遠定格在了曉瑤的手機裏。

　　返程的車子就要啟動了。曉瑤有些戀戀不舍。

　　王磊幾次開玩笑說，“曉瑤你就留在這裏吧。讓紮西給你找個藏族同胞就嫁了吧。”

　　可紮西說，“如果這裏實行的是不同於漢族的一夫多妻或者是一妻多夫的民族風俗，你還能留在這裏了嗎？”

　　“如果是那樣，我堅決不能留了。”曉瑤態度很堅決地說。

　　“把王磊留在這裏，我看行。他可以娶一堆妻子呢。”曉瑤和王磊開著玩笑。

　　“其實，在這裏的藏族男同胞如果是家裏的長子，可以繼續在家裏娶妻生子，如果不是長子，就要自己到外麵去打拚，家裏的財產和他本人都沒關係。”紮西的一番話，讓王磊和曉瑤覺得這裏的風俗有點像K國，K國的孩子一長到十八歲就自己獨立地生存了，他們從來不依靠父母。而他們沒想到，在這樣偏遠的地方居然還有這種獨立奮鬥的理念存在。

　　坐過山車的時候，王磊和曉瑤獨自坐著車子，在遊覽美麗風景的背後，王磊總是感覺到曉瑤的眼中有一絲憂傷。他沒有問她，但是他感到心痛。他為自己不能走入曉瑤的內心世界而難過。

　　山風很大，將過山車吹得飄忽起來，隨著風勢，過山車像懸在空中的沒根的草一樣，一會吹向左側，一會又吹向右側，王磊著急，恨不能從後麵的過山車上跳到前麵曉瑤的過山車上。

　　他看不清曉瑤的臉，不知道她此刻是否害怕。他給曉瑤打電話，可是山上沒有信號，打不通。風從耳邊陣陣吹過，

　　他把手卷成一個喇叭型喊道：“曉瑤，別—怕。我—在—你—後—麵。”曉瑤聽到王磊的喊聲，很激動。難得在這茫茫千裏之外，還有人這樣關心自己。從過山車上下來，王磊不自覺地將曉瑤擁在懷中，惟恐失去她。曉瑤起初想掙紮出他的懷抱，可是她又於心不忍。王磊是關心她，擔心她，才這樣做的啊！

　　此刻，曉瑤覺得，男女之間的擁抱，不僅限於甜蜜的愛情，純潔的友情也可以促使人們擁抱在一起。曾經有一刻，他把王磊的擁抱當成了鳴燁的，她甚至有一絲恍惚，不想從這樣的懷抱中掙脫出來。當她清醒地意識到，鳴燁遠在幾千裏之外的柳樹時，她瞬間燃起的生命的激情，似乎被無情地熄滅了。於是，她癱軟地任王磊擁著自己，這時，她隻是想依賴著王磊。她想起一句別人常說的話：借你的肩膀讓我靠一下。王磊不會誤會我吧？她不想讓王磊產生誤會，但是體力不支，也隻好由著王磊了。

　　旅途中，雖然王磊對曉瑤照顧得無微不至，可是曉瑤還是接連昏倒了兩次。雖然每一次暈倒後，曉瑤在不久後都會醒來，就象她困了，累了，需要休息一樣。然而，王磊和曉瑤心裏都清楚，隨著這樣倒下去的次數增多，曉瑤的病情將會越來越嚴重。

　　難道生命就要這樣被終結了嗎？她不甘心。可曉瑤始終遵循著自己對王磊的平行線理論，她不想破環她和王磊之間的友情。人到中年，她想保有一塊心靈的淨土，讓那裏珍存著她和鳴燁之間從童年走向成年無法用語言表達的親情、她和王磊之間從大洋彼岸延續到柳樹的友情，她和威廉之間糾纏不清的帶著怨與恨的愛情。有了這些，即使生命遠逝去，也就足夠了。

　　短短的幾天旅行結束了。曉瑤對生命有了更多的感悟。她感歎著時光流逝的太快，而自己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坐在返程的飛機上，她在思索著應該抓緊時間把手頭的工作做完，回省城陪陪父母，抽時間再見一次鳴燁，給羽兒和藍天每人買件禮物，到老八路的墓地去拜祭，再到藍家村，找一找村頭的那顆大柳樹，那是鳴燁為了她而給二春打得頭破血流的地方，如何有時間，再去柳毛甸子裏感受一次當年和鳴燁在那裏藏身的感覺……

　　這樣想著，曉瑤居然發現，要做的事原來這麽多，難怪人們留戀生命，不僅是生命能讓人們感受世間一切美好的景致，生命還可以延續那些美好的想法，更重要的是，生命可以留出時間去做那些想做的事。

　　鳴燁的《提高科學理財、民主理財和依法理財能力》的文章在全省財政工作會議上進行了交流。會上，鳴燁所在的柳樹財政局受到了表彰。省廳領導在講話中說：“柳樹市是我們省並不富裕的一個農業市，多年以來一直依靠省裏財政的專項資金支持，但是這兩年，柳樹的財政收入有了極大地提高。

　　他們在組織好財政收入的同時，積極采取措施優化服務環境，鞏固和壯大基礎財源，確保完成預算收入任務，由以前連年財政赤字出現財政持平的局麵。他們在抓好信息化建設的基礎上，加強對各種數據的動態管理，實現對縣屬行政事業單位的網絡化管理，這在咱們省尚屬首次。抓好財政工作，除了增加稅收入庫資金外，最重要的是什麽？大家都知道，是抓好財政監督。柳樹財政局在加大重點征管部門和稅源大戶的督查力度上下了真功夫，在確保財政收入穩定增長的同時，做好財政資金安全性、效益性的監督檢查，確保了財政收入按照每年遞增14%的比例穩定增長。他們進一步完善養老保險資金收支管理，全麵推進了社會保障管理服務社會化，維護了社會穩定。在國有資產管理上，他們吸取以前在國有資產管理過程中的深刻教訓，對國有企業產權出售和資產變現收益嚴格執行收益上繳、支出返還的兩條線運行機製。他們建立的償債準備金製度，為我們全省做好財政風險的防範和化解工作，做出了榜樣。在機關建設和財政文化創建方麵，柳樹財政局訂立的各項規章製度，值得全省各級財政部門借鑒。”

　　和鳴燁一起參加會議的邵佳瑞書記和王誌軍縣長感到，鳴燁這兩年的工作確實沒少做，取得的成績也很明顯。但是，鳴燁從來不張揚，也不把這些成績看成是他個人的功勞。盡管欒介川等人給鳴燁的工作製造了很多障礙，曆史遺留的許多問題也很難解決，可這個藍鳴燁卻把這一切工作做得井井有條，不僅讓市裏人佩服，在省裏無論是總體工作還是分項工作，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表彰。他們兩人一致決定，回去向省委推薦藍鳴燁為主管財政的副市長候選人。

　　鳴燁回到局裏的時候，看到桌子上有一封請柬，大意是今天下午三點市養老保險中心請鳴燁參加他們聘請監督員的會議。鳴燁抬手看了看手表，時間已經兩點三十分了，他沒顧得上喝口水就趕去開會了。

　　市養老保險中心的三層小樓幹淨而整潔，鳴燁一進來就感受到了熱情。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裏，鳴燁有些慚愧，畢竟是一起合作的部門，自己應該多來看看的。

　　中心的王主任出來迎接他，“鳴燁局長，來得太準時了。”

　　“從省城趕回來，才看到請柬，擔心遲到呢。”鳴燁和王主任邊握手邊說道。

　　“我還以為你過不來了呢！”

　　“這麽重要的活動我能不參加嗎？隻要沒在外地，我都會參加的。”

　　王主任在前邊引路，兩個人走進了會議室。

　　鳴燁看到了在坐的不僅有養老中心的工作人員，還有本市的一些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看起來養老保險中心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王主任首先介紹了養老保險中心的基本情況，包括一年中要為事業單位、企業和個人服務的情況，養老保險核定情況，在談養老保險中心的工作的同時，王主任也指出了目前工作中存在的具體困難；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們又進行了座談，大家分別提出了養老保險在經濟社會發展中對社會穩定起到的重要作用。王主任很誠懇地讓鳴燁講幾句，鳴燁肯定了養老保險中心在全市養老保險工作中做出的貢獻，強調了在目前經濟狀況不容樂觀的情況下，養老保險中心仍然能擴大養老保險參保麵，堅持為全市參保人員提供服務，工作起來難度相當大，他們的工作是值得肯定的。鳴燁還對養老保險中心注重社會監督工作，聘請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擔任監督員這一行為大加讚賞，希望今後財政和養老保險中心密切合作，共同促進全市經濟發展的同時，關注民生，為老百姓做些實實在在的事。他準備回去後也按照養老保險中心的做法請一些監督員，對財政工作的行風建設進行監督，他相信經過努力，財政工作一定能有更大的起色。

　　羽兒看晚間新聞的時候，突然在電視上看到了葉丹，她立即喊來了鳴燁一起觀看。

　　電視裏正在播長篇小說《財政局長》出版新聞發布會。主持人拿著話筒采訪葉丹：

　　“您為什麽要寫財政局長這個題材的小說呢？”

　　“因為我接觸過財政工作者，他們在經濟社會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沒有他們的辛勤工作，就沒有國家機器的高效正常的運轉，更沒有社會公職人員的工資保障及生存保障。”

　　“看起來您對財政工作的認識很深刻。那麽，在現實生活中，您接觸過財政局長嗎？”

　　“怎麽說呢。我曾經采訪過我省一個市的財政局長，請原諒我在這裏省去他的名字。雖然我不能公開他的姓名，但是我親身感受過他高效而紮實的工作作風，他率真而又穩重的為人處事風格，是他的人格魅力激發了我的創作激情，讓我下決心寫出了這本名為《財政局長》的小說。”葉丹說完，用手向後麵理了理長發。

　　“這位局長確實是一位好領導，我在您的小說中能夠感受到這一點。您能講講出版過程嗎？”主持人一環套一環地問道。

　　“當然可以。其實這本小說，最初成稿的時候，我是在網上進行的連載。在連載的過程中，很多網友在後麵跟帖提出意見，包括小說的情節處理和文字方麵，我認為這些意見很好。在收集了網友的意見後，又作了大量的修改。重新發上去的小說，在網上引起了轟動。後來，三家出版社的編輯向我提出要出版這本書，很多書商也提出要購買小說的版權。由於國內還沒有這個題材的影視作品，這部小說也引起了一些影視編劇的重視。”

　　“可以肯定地說這部小說一定會獲得巨大的成功。”

　　“謝謝主持人的鼓勵。”葉丹謙虛地說。

　　“請允許我再問您最後一個問題：您認為《財政局長》這部小說的成功之處是什麽？”

　　“我自己認為小說不僅謳歌了辛勤耕耘的財政人，也對人性和人的心靈進行了一次次深層次的探索和揭露，既追溯了造成腐敗的根源，也鞭笞了腐化墮落分子，在幫助人們鋪設心靈的淨土、構建社會和諧上起到一定的積極作用。當然，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還會有他們自己的想法。”

　　“非常感謝。現在讓我們聽聽觀眾都是怎麽評價的吧！”

　　電視上，主持人繼續采訪觀眾。羽兒笑著問鳴燁：“葉丹寫的財政局長就是你吧？”

　　“怎麽會呢？人家葉丹是記者，采訪的人多了，怎麽那麽巧，就會是我呢？”鳴燁反駁。

　　“還說不是啊。我家鳴燁還真的很有女人緣呢。曉瑤、葉丹和我都喜歡你。”

　　“你可別亂說啊。傳出去可不好。你可要負責任的。”

　　“怎麽傳啊，就我們兩個人說的話。你還能掛個高音喇叭，去街上宣傳啊。”

　　“說歸說，這個葉丹還真是有才。居然能用財政局長這四個字就鼓搗出一本小說來，我真服了她了。羽兒，你什麽時候也寫一本小說讓我看看？”

　　“等兒子上大學了，我就開始寫小說。我就寫《財政局長》的續集。寫藍鳴燁局長的退休生活，把葉丹在小說裏沒寫的那些缺點都給你寫進去。哈哈。”

　　鳴燁說了一句：“羽兒，我看你越來越沒正形了”，說著，穿上衣服就要往外走。

　　“這麽晚了你去哪兒啊？外麵很冷的。”羽兒問。

　　“局裏的同誌們都等我呢！今天晚上是全年結算出總數的時候。”

　　“那你多穿點。我晚上等你。”

　　“不用等我了。你和藍天先睡吧！我得後半夜才能回來呢！”

　　外麵的雪很大，這麽晚了，鳴燁沒叫司機來接他。他覺得司機每天也很辛苦，跟著他東跑西顛，反而比機關其他同誌都辛苦，今天晚上就讓他休息吧！

　　路燈下，雪片在鳴燁的頭頂上飛舞著。遠處是一片迷茫的景象。鳴燁踏著雪窩子，艱難地向財政局走去。

　　距離單位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他看到四樓有幾個辦公室的燈都亮著。那是他的戰友們仍然在工作的燈光，他有些感動，自從他來到財政局，大家給了他工作上的極大支持，淳樸善良的財政幹部，這是鳴燁給他的下屬的定義。他知道這支隊伍在他的領導下，已經有了很大的起色。至少，在思想上，他們越來越潔淨，工作的效率也在不斷地提高。

　　鳴燁到辦公室後，給國稅和地稅的兩位局長分別掛了電話，他們也堅守在崗位上，都等著這最後一刻的到來。

　　鳴燁分別到預算處和核算中心去看望了同誌們，辦公室主任老張也在單位加班，鳴燁問老張：“同誌們晚上都吃飯了嗎？”

　　“都吃了。我給大家訂的快餐。飯菜很可口，大家吃得很高興，都沒耽誤工作。”

　　“最近這段時間同誌們很辛苦，明天就是新年了，讓他們好好休息一下。我們以後除了年終決算之外，平時不必要的加班都要取消，讓同誌們在辛勤工作的同時必須保證休息。”鳴燁囑咐老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