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們幾個人都低估了王磊。王磊是見過世麵的人,作為一家高科技企業的老總,王磊不僅對業務精通,還精通涉及知識產權、物權等相關法律法規,企業能做大做強走到今天,說明王磊不簡單。
一直不願意露麵的王磊終於來了。他知道自己不僅要處理公司業務,還要麵對曉瑤。王磊一直希望企業建好後,具備了一定規模後,能給柳樹繳納一定的稅,他再來見曉瑤也不遲。可是,他發現自己不能再等了,他的企業需要他的協調。
王磊不想讓曉瑤為他們公司的事情多操心。他寧願讓曉瑤少些煩惱,多一些歡樂。他驅車直接奔了市委大樓,拜見了邵佳瑞,因為邵佳瑞扶持企業的包扶對象就是王磊的企業,所以邵佳瑞對王磊的企業格外地關注。王磊無心給誰告狀,而是就事論事,指出企業正在建設的過程中,政府應該拿出誠意,按照合同說話辦事,不能以沒完成固定資產投入來要挾企業增加投資。邵佳瑞非常重視這件事,不但把聶邦春和於德找到辦公室,詢問一些情況,還親自到王磊的企業實地考察了解一些情況。
畢竟是市委一把手,邵佳瑞的到來,起到了一定的震懾作用。開發區不再提增加投資的事,男波集團的老總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如果真的被邵佳瑞知道了自己利用300畝地開了體育運動學校,自己的企業不僅會被清理清退,有可能連聶邦春和於德也會受到牽連的。畢竟做賊心虛,男波集團的老總不敢再找,聶邦春和於德也隻好息事寧人。邵佳瑞當著聶邦春和於德兩個人的麵對王磊說:“王總,你們企業的手續正常辦理,該怎麽辦還怎麽辦,如果哪個部門故意刁難,你就立刻給我打電話。”邵佳瑞覺得,在他當政的地麵上竟然出現這樣的事,傳出去會讓自己很沒麵子。
解決了企業的問題,王磊又跟副總李周山交待了一些工作,才決定去看望曉瑤。
“曉瑤,你好!我是王磊,你現在有時間嗎?”王磊先給曉瑤打電話。
“王磊,我在辦公室呢!你最近在忙什麽呢?很久沒有你的消息了。”
“現在不就有消息了嗎?有時間接見我嗎?我一會兒去看你。”
“你在柳樹?什麽時候來的?”曉瑤很驚訝。
“一會見麵再說。等我啊。”王磊這時恨不得馬上見到曉瑤。
放下電話,曉瑤往辦公室門外走,她準備下樓迎接王磊。
在K國,王磊沒少幫助曉瑤,但也給她帶來了不小的傷害。但是曉瑤清楚,過往的那些事都不怪王磊,是威廉的錯。在異國他鄉,是王磊的一次次幫助讓她鼓足了生活的勇氣和信心,才使她更加堅定地走到今天。王磊對她的過去了解得很清楚,她甚至覺得在即將見到的王磊的麵前,她自己就是一個透明的人,沒有任何秘密,坦蕩得如同一弘清水。
王磊回到國內,對曉瑤的父母一直很關照,這讓曉瑤很感動。王磊這些年一直在國外忙於學習,回國後又忙於工作,他的妻子忍受不住孤獨和寂寞,早已成為了別人的妻子。王磊在創業之初,帶著心靈的創傷,一直在打拚著,他不願意回憶自己的傷痛,就像他擔心曉瑤見到他就會回憶起過去倍受折磨的時光一樣。懷著忐忑,王磊還是抑製不住激動的心緒,他就要見到心目中那個堅強而美麗的女子了。
王磊終於見到了曉瑤。他覺得自己好象又回到了青年時代。心中怎麽會有一絲羞澀,初戀的時節不正是這樣的感覺嗎?王磊想擁抱下曉瑤,但是在曉瑤的辦公室,王磊必須注意身份和場合,兩個人寒暄著。王磊能看出,曉瑤眼裏閃著淚花。王磊擔心自己刺痛曉瑤,他對曉瑤說:“晚上我想宴請市委邵書記,你作陪吧!我在這裏也沒有熟悉的人了。你不會拒絕吧?”
曉瑤說:“我去合適嗎?邵書記可是市裏的大幹部呢。”曉瑤推辭道。
“有什麽不合適的?如果你不是在開發區裏任職,我就聘請你當我企業的副總了。再說我們是好朋友嘛!”王磊盡量不讓曉瑤感到有壓力。
“那好吧!我去。我還要讓你見一個人。”
“誰?”王磊想,曉瑤不能在這裏交上什麽男朋友吧?
“我哥藍鳴燁。財政局長。”
“我沒聽說你有哥哥呀?”王磊疑惑道。
“他是我老家藍家村的哥哥,從小看著我長大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好,你負責通知你哥哥,我一定要見見他。”
王磊對鳴燁的印象非常好,但同時王磊也能看出曉瑤對鳴燁的情誼。在酒店見到鳴燁的那一刻,王磊明白了曉瑤為什麽會離開省城的父母到這個地級市來,一個女人自己在外麵工作,沒有家庭,還要吃很多苦,他知道,支撐曉瑤一路走來的就是眼前的藍鳴燁。
和鳴燁的高大帥氣比起來,王磊顯得文質彬彬,中等身材的王磊,很有修養,近視鏡後麵的一雙深邃大眼睛很有神。從外表看,王磊不像經營企業的老板,而像大學裏的知識分子,這與他的學識和經營風格有關。曉瑤在鳴燁和王磊的身上,都看到了既有個性又有包容的一麵。
就餐的時候,曉瑤發現,邵書記對鳴燁既嚴格要求又疼愛有加,她不明白一個堂堂的市委書記為什麽對鳴燁這樣呢?難道邵書記對下屬曆來都這樣關心嗎?一向不喜歡多嘴的曉瑤,無意間問起邵書記,“您去過藍家村嗎?”
“不僅去過,我對那裏還很熟悉呢!”邵佳瑞微笑著說。
“是嗎?我對那裏也很熟悉。我小時候就是在那裏長大的。”
“難怪你也姓藍呢。我怎麽沒想到這一點呢。你的老家也是藍家村嗎?”邵佳瑞這時才恍然大悟,藍曉瑤和藍鳴燁之間一定有什麽關係。
“對啊。藍家村是我的老家。我父親就是從那個村子裏考上大學的。”
“這麽說,你以前就認識鳴燁了?”
“是啊,我父親參加工作後不久,爺爺奶奶相繼去世了。後來父親遭到了迫害,我是在鳴燁哥哥家長大的。老八路就是我的爺爺。”提到老八路,曉瑤總是很自豪。
“你小時侯見過我嗎?”邵佳瑞突然問道。他這一問不要緊,卻讓鳴燁想起一段往事。
小時候,村子裏來了一群響應黨的號召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青年有一個勤奮好學的小夥子,總是在田間地頭勞動之餘拿著一本書看,每次老八路領著鳴燁和曉瑤從青年點門前過,看到院子裏坐在石凳子上學習的小青年,就會對他們說:“你們可要向人家學習啊,這學東西怎麽說也不會吃虧的,早晚能用上,這小夥子將來肯定有大出息。”
後來,上麵給了一個上大學的名額,村裏推薦的就是這個小夥子。可是,公社有個副職領導的親戚也想上大學,就想擠占這個小夥子的名額,但是,拿掉這個小夥子的理由要充分,因為藍家村的支部書記藍子玉在公社說話是很有分量的。在公社那個領導仔細動過腦筋後,覺得找點曆史問題最能有說服力將那個小夥子換下來,最後查到那小夥子的遠房舅舅曾經當過地下黨,後來被捕了。雖然放了出來,但是被捕的這段時間是否叛變了,始終沒有個說法。
這件事傳到了老八路那裏,老八路找到了公社,將那個幹部痛罵了一頓。攝於外界的壓力,加上理由不充分,那名小夥子順利地行了大學。他,就是現任市委書記邵佳瑞。
邵佳瑞一直沒有忘記藍家村,那個讓他的夢想起飛的地方,他更是懷著對藍家的感激之情,盡管工作很忙,他一直找機會關注著藍家,當他看到鳴燁一步一個腳窩走上領導後,他從內心裏趕到欣慰。
尤其今天,又得知曉瑤也在藍家村長大,更增添了一份親切感。
晚宴在親切友好的氛圍中進行,邵書記沒有官架子,無論是鳴燁還是曉瑤甚至王磊,對邵書記陡增了一層敬重。王磊和鳴燁一邊聽著邵書記和曉瑤的對話,兩個人一邊會心地說著什麽。曉瑤不知道他們的談話內容,也不好去問,隻是一個人在心裏猜測種種。
送走了王磊,曉瑤獨自回到自己家的時候,心中湧起一股酸酸的感覺。也許生活就是這樣的殘酷,最想見到的會讓她不得經常相見,最想在一起的人卻偏偏不能走到一起。生活的軌跡就像畫圓一樣,從開始到結束,總要遵循一定的規律,可是他們從相識到分開,卻再也沒希望能夠長相廝守。每一次見到鳴燁,曉瑤都不禁在心中問道:你知道嗎?我最大的精神支柱就是你,當你離開我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心中的精神支柱已經倒塌了,我無法探測自己的未來,更不敢多想未來。
她不知道此時的鳴燁是否也在休息?頭腦中胡思亂想的念頭很多。很多想法她不敢對他說。她發出了許多短信都不見他的回音。她此時的感覺就像短信裏寫的那樣:愛一個人就是在撥通電話時,忽然不知道說什麽好,雖然隻是想聽聽那熟悉的聲音,而原來真正想撥通的隻是自己心底的一根弦。
認識鳴燁這麽多年來,她很慶幸他們能夠保持這份友誼,而且這種友情維持了多年,如果破壞這種情誼,曉瑤覺得那真是自己的錯。她又在心裏暗下決心,在今後的生活中,要冷靜處事,無論對任何人都不要泛起絲毫的漣漪,尤其是內心世界不能再有任何波瀾,她認為自己的心靈越來越脆弱,已經經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和痛苦,她相信自己,她也相信自己有這樣的自製能力。曉瑤對王磊沒想太多,也許王磊隻是自己生命中的一個行色匆匆的過客,至少目前在心底不會有任何的思戀,王磊的來和走她並沒太多地記掛心上。王磊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一個熟悉和了解她的朋友,曉瑤覺得與王磊的友誼是值得她珍惜的,但和情感無關。
最近,市裏發生的一係列事件讓邵佳瑞覺得幹部隊伍必須要進行整頓了。他認為科學發展就是要實現可持續發展,在讓全市老百姓都享受經濟發展的成果的同時,幹部的素質也要提高,絕不能在短期行為上做文章。柳樹雖然是個農業市,但是,發展工業同樣也有優勢,因為柳樹市有貫通南北的高速公路相連接,距離省城也不是很遠。雖然不靠近港口,沒有海上運輸的優勢,但陸路交通還是可以利用的。他相信,地域優勢如果發揮得好,將會促進經濟的發展。
鳴燁到財政局以後,在工作中采取的一係列措施都取得了一定的進展,這讓邵佳瑞覺得很欣慰。但是,在其它部門還存在著一定程度上的衙門作風,吃、拿、卡、要的現象仍然存在,辦事效率低,推諉扯皮的事也不少。行政審批中還有辦事程序不理順等問題,一些幹部不廉潔等現象還在一定程度上存在著,拉幫結夥的小團體觀念仍然根深蒂固。
針對種種不利於科學發展的現象,邵佳瑞主持召開市委常委會,決定在委、辦、局領導幹部中開展廉潔教育活動,在市委擴大會議上,市委書記邵佳瑞就領導幹部應該如何注意自身的涵養和修養問題發表了講話,引起了參加會議同誌的強烈反響。
邵佳瑞說:“南方一個省的省委書記曾經在全省領導幹部作風建設培訓班上明確指出:隻有不講理的領導,沒有不講理的群眾。一些幹部早就脫離了群眾,還口口聲聲說群眾難管。你不把心思花在工作上,花在老百姓身上,群眾怎麽能夠服氣?一有事情就首先問罪群眾,這是神經衰弱、沒有力量的表現。這不是共產黨的官。隻有心裏裝著百姓,紮紮實實改變作風,才能把老百姓的難題、難事解決好。什麽是能力?什麽是政績?真心實意為老百姓解決困難和問題就是能力,就是政績。我完全讚成他的觀點。在我們市,一些單位的領導隨著官位的提升,脾氣也越來越大,動輒“收拾收拾”,對那些提出異議的幹部總是想辦法、找時機進行打擊報複,將一個單位、一個部門變成了某個官員的家天下,實在不足取。在有些單位,群眾看見幹部繞道走,群眾和領導沒話說,不能進行正常的溝通,領導提出一些問題,沒人能夠勇於出來回答。因為他們知道,一旦沒答好,一旦答錯了,可能會為自己招來麻煩。誰知道領導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晃一槍呢?作為群眾,該提防的時候是絕不能含糊的。
為什麽群眾會懼怕領導?是群眾有什麽把柄在領導手裏攥著嗎?其實不是。是因為我們的領導氣焰太囂張了,動輒對群眾大喊大叫,凡事不問青紅皂白甚至暴跳如雷,試問:哪個群眾喜歡無事生非呢?安安靜靜地過日子,總比被領導大罵要好上無數倍。所以,長久下去,群眾學乖了,惹不起還躲得起。所以,長此以往,我們就失去了群眾的支持,如果沒有群眾的支持,我們的工作就要受到影響,我們的事業更會遭受到嚴重的損失。
同誌們,我們要深刻地認識到,權利是黨和人民給予的,能力是領導幹部必備的素質,政績是靠自己幹出來的。領導幹部在有魄力有能力的同時,更要注意加強自身的修養,沒有一定的涵養和修養,就不會有正確的工作方法,群眾是支持幹部工作的,群眾也是事業成敗的關鍵,幹部和群眾的關係疏遠了,無私無畏,真抓實幹的風氣就不存在了。幹部能幹成事幹好事,幹群關係就密切,發展才有前提和基礎。”
邵佳瑞的話音剛落,掌聲就嘩嘩地響個不停。
鳴燁坐在會場裏,覺得振奮。欒介川覺得有點鬱悶。而聶邦春心裏有說不出來的滋味。
鳴燁雖然感覺很振奮,但是,他又總是想起王星星的案子一次次地陷入僵局,線索一到關鍵的時刻就斷了,張兌的案子後麵的黑手似乎也在操縱著什麽,而自己明知道是欒介川開車企圖撞死自己,卻不能去報案,這一切都說明了什麽?
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更大的災難正向他襲來。
鳴燁被雙規了。
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向全市的大街小巷。
隻一個上午的時間,全城的老百姓就都知道了。
“聽說沒?市財政局長藍鳴燁被雙規了。”
“不會吧?他可是個好人哪!”
“那可不一定。是好人還是壞人,臉上都不寫字的。記得以前有個大貪官,平時總是穿著布鞋,上班也不坐車。吃的住的都很簡樸呢,誰想到在他家裏搜出了幾百萬元錢呢。看人可不能看外表哇!”
當市紀委二處的兩名幹部來找鳴燁時,鳴燁正在會議室召開稅收調度會,他召集了全市各區的主管財稅工作的副區長和國、地稅及工商局的有關同誌,在分析了今年稅收的形勢後,鳴燁正在講怎麽保證稅收正常入庫的措施時,辦公室主任老張進去找到鳴燁說:“省紀委來人了,讓您出來下。”鳴燁不知道是什麽事情,跟著老張就走了出來。
省紀委來的兩名幹部是陳正方和霍思列。陳正方30多歲,戴著一副近視鏡,文質彬彬的樣子;霍思列50來歲,頭發稀疏,眼睛不大,但是很精明。
等離開會場有一段距離之後,霍思列對鳴燁說:“藍鳴燁同誌,我們是省紀委二處的。請你跟我們走一趟,接受一些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