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政局長

第20章

　　觥籌交錯間，鳴燁確實喝多了。他在酒杯裏仿佛看到了全市的財源滾滾來，全市的納稅企業不偷稅也不漏稅，稅務局的交稅窗口人們站成排去交稅；他在酒杯裏看到了拖欠的教師工資都補發了；他在酒杯裏看到人們都辦理了養老保險手續，人們衣食無憂，每天都快樂地生活著。

　　鳴燁因為昨夜的盛情，招架不住那些國、地稅的局長們，把自己喝多了在農場睡了一夜。老張一直陪著他。早晨醒來，才知道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但鳴燁也不急著回縣城。他對老張說：“今天家裏有什麽事沒？如果沒有，咱們兩個到農村調研去怎麽樣？”

　　“家裏沒有事。孩子在外地上大學，我一個孤老頭子周末什麽事兒也沒有。”老張的老伴前年因病去世了，他一直也沒續弦，周末一般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在家過。

　　“那好，我們去農場附近的村子走走。”

　　鳴燁洗了洗臉，一邊喝著老張給他做的粥，一邊勸老張找個老伴。

　　“我說老張啊，你總不能一個人過下去吧？該找個老伴了，老了也好有個照應什麽的。”

　　“等孩子結婚再說吧！現在孩子還在念書，還沒參加工作，以後都穩定了我再找也不遲。謝謝藍局長對我的關心。”

　　“以後就叫我名字好了，你是老大哥呢。”

　　“那可不行。”老張覺得跟領導稱兄道弟不適合。

　　鳴燁沒再說什麽，喝了粥之後，他覺得自己精神好多了。

　　他站在農場的玉米地邊上，呼吸了一大口清新的空氣，然後和老張步行去了農場對麵的村子。

　　鳴燁他們去的這個村子叫龍泉村，據說解放前村子裏有一個泉眼，在幹旱的年月，救了很多老百姓的命。村民們認為泉眼是龍王爺送給他們的，於是，就給村子起名為龍泉村。現在，這個泉眼雖然已經幹枯了，但是村民們仍然用石頭將廢棄的泉眼圍起來，時不時地給後代講講龍泉的故事。

　　鳴燁和老張在龍泉村了解到，農民對農業稅的負擔很重，村子裏外出打工的人口多，留守人員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殘，農民交不起稅，負擔很重。鳴燁跟老張說：“省裏正在征求專家的意見，準備逐級上報，據說國務院也在責成專人進行考察，準備取消農業稅，如果能實行，雖然我們損失了一部分稅源，但是，廣大農民們卻減輕了很大負擔，我覺得這樣也很值得。”

　　“是啊，農民的生活其實還是很苦的。我們也有責任讓農民減輕負擔，盡早地過上富裕的日子。”

　　“我們還要下大力氣抓財源，搞好與各部門的協調，隻要大家團結一心，稅收任務一定能超額完成。”

　　鳴燁和老張一邊談著，一邊往農場走。雖然一個上午的時光快過去了，但鳴燁還是很有收獲的，他覺得自己是農民的兒子，就要多為農民著想。很多人稱呼他為財神爺，但他心裏清楚，這個財神爺的財都是國家的，是納稅人的血汗錢，他藍鳴燁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利去揮霍。

　　鳴燁想起最近國稅局有一個幹部到下麵企業去要錢的事。他問老張：“聽說國稅局有個幹部去企業要錢，你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國稅局有個姓陸的專管員讓開發區的一個企業交稅，那個企業的手續好像晚辦了兩天，結果被這個專管員給罰了。”

　　“罰了多少錢？”鳴燁問道。

　　“據說是五千。”

　　“有罰款依據嗎？”鳴燁追問道。

　　“好象沒什麽依據。”

　　“怎麽能這樣對待企業呢？”

　　“我聽說這家企業想搬走呢。”

　　“好不容易引進來的企業如果就這樣走了，我們損失可就大了。”

　　“是啊。但是這個專管員聽說是聶邦春幫忙安排的。”

　　“怎麽又是和他有關係的呢？”

　　“我還聽說有一個稅收專管員的兒子結婚，他把喜貼發給了他管區內的所有企業，大約有十多家企業吧，那些企業很反感。不去吧，擔心以後人家給小鞋穿，去吧，打心眼裏不情願。這些做法，都從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稅收。”

　　“這樣怎麽能行呢？剛才你說的這兩個人和我曾經遇見的一個為了收稅，而讓地痞無賴給毒打的專管員真是無法相提並論，哪個部門都有英雄，也都有狗熊，相比較才能看出是否有責任感，是否貪婪營私。有時間和開發區說說，一定要做好企業的工作，不能輕易讓企業搬走。如果下蛋的雞都沒了，我們上哪弄雞蛋去？”鳴燁一著急，也差點要說粗話。

　　市裏不隻是鳴燁意識到了對待企業要扶持和培養的重要性，還有一個人，就是市委書記邵佳瑞也對企業問題重視起來。

　　邵書記扶持的一個大戶，正是曉瑤的校友王磊。

　　王磊當了高科技企業的CEO後，他一直致力於擴大企業的研發和生產規模，但是原有企業的廠房和場地麵積遠遠不能滿足企業擴大再生產和科技研發的需要。一次，王磊去看望曉瑤的父母，聽說曉瑤來到了柳樹市，王磊也悄悄地到柳樹市來了一次，但他沒通知曉瑤。他通過朋友打聽到了西城開發區的一些情況，還親自駕車去西城開發區的地塊查看了一番，發現這裏有幾塊地可以利用，於是，王磊委托副總經理李周山辦理了購地等手續。王磊在這裏投資一億元建起了廠房和辦公區，專門從事機器人和電子換代產品的研發和生產。

　　市委邵佳瑞書記曾經先後四次到王磊的企業視察，他希望幫助企業解決一些實際問題，讓企業盡快投產，早日見到效益，能夠增加稅收才是市裏讓這些企業落戶並積極進行扶持的最根本的原因。

　　就在邵佳瑞書記第二次來企業視察的時候，他問企業存在的困難，副總李周山欲言又止。邵佳瑞說：“有什麽事情你直接跟我說。我就是幫你們解決問題來的。”

　　“我們的環保認證到現在也沒辦下來。”

　　“什麽原因？我找下環保局。”

　　“說不清楚什麽原因。我們已經派人去了10多次環保局了，每次去都有一些問題，環保局窗口的人每一次都能給我們找出一些問題，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還是請書記幫忙吧。本來我們不想麻煩您。”

　　副總李周山迫於無奈，終於開口求助邵佳瑞。

　　邵佳瑞一聽到李周山說的這些問題，他很驚訝。“難道在柳樹市的地麵上還有這樣刁難企業的現象？真是太不象話了。一定要嚴肅處理，否則，勢必影響招商，影響了招商，就等於沒有稅源儲備。”邵佳瑞揮舞著大手對身邊陪同的同誌說道。

　　“你們企業的投資強度和容積率都夠嗎？”邵家瑞非常重視這兩個問題。

　　“我們是高科技企業，我們追求的是占地麵積最小化，企業效益最大化，賺取利潤最高化。”

　　“你們企業投產後，納稅情況預計能達到多少？”

　　“按照我們當初建起的第一家同類企業的經驗判斷，每年納稅預計可達上千萬元。”

　　“這在我們市裏是最大的納稅大戶了。有什麽困難你就和我說，我們市委市政府一定為企業的發展保駕護航。”

　　“謝謝邵書記。”

　　副總李周山對邵佳瑞書記的關心表示感謝。

　　李周山跟王磊匯報這件事的時候，讓王磊感受到了市委書記的熱情以及對企業的重視，他知道柳樹財政資金有限，雖然他的企業還沒投產，但是他可以先交一些稅款為柳樹的稅收做點貢獻。

　　當他讓李周山去交稅的時候，又遇上了阻礙。

　　稅務窗口的工作人員以手續不齊等問題，不讓王磊的企業交稅。這讓李周山感到很疑惑。我們主動來交稅了，難道還有拒收之理？

　　李周山和王磊匯報後，問王磊：“怎麽辦？我們就不交了嗎？”

　　“還是應該交的。你再去一趟，如果交不上再找我。”

　　李周山又去了一次，還是碰了一鼻子灰。

　　“我自己想辦法吧。”王磊知道李周山又白去了一次。

　　王磊覺得不能什麽事都找邵佳瑞，書記也很忙，總是打擾也不好。於是，他托人請了稅務局的領導，在領導的協調下，才把誰交上。

　　通過這件事，對王磊的觸動很大。柳樹居然是這樣的招商環境，藍曉瑤在這樣的環境裏工作，難度一定很大，即使招來了企業，也留不住企業。因為吃、拿、卡、要的現象太嚴重了。無論到哪個部門辦事，都要耽誤一段時間，沒有去一次就能順利辦成的事。

　　王磊很清楚邵佳瑞為什麽要幫扶自己的企業？不就是擔心企業搬走嗎？雖然書記很重視，但是下麵的部門不重視，人人都沒把企業的事放在心上，就算書記做得再多，也徒勞無功。

　　對邵佳瑞來說，他通過走訪企業，發現了在他擔任書記的柳樹市確實存在一係列的不正之風，他決定在整頓幹部隊伍的同時也要轉變機關和窗口部門的工作作風，尤其像環保局這樣對待企業的工作人員絕不姑息。在第二天的常委會上，邵佳瑞聽說，市政協去環保局視察的時候，環保局的某局長非常囂張地說：“我這裏是歸省裏垂直管理的，你們政協委員來了也不要走過場，不幫我們解決問題，我們就不接受你們的監督。”邵佳瑞在調查清楚之後，他認為，環保局不管歸哪裏垂直管理，都在共產黨的領導下，政協的工作職能就是民主監督，特別是對政府包括政府所屬的各部門進行監督，否則，政協和政協委員就是失職。柳樹就是不能使用這樣狂妄與囂張的幹部，有這樣的幹部在，他的下屬就不能更好地為企業服務，企業落戶柳樹，就是對柳樹的支持，就是對他這個當書記的支持。當領導的如果眼看著老百姓過苦日子，還不如辭職算了。讓他欣慰的是，他當年的恩人——老八路和藍子玉的後代，是這麽出色。自己在默默無聞中，始終在暗中幫著藍鳴燁，讓鳴燁在仕途的路上走得更穩固一些。這是他邵佳瑞報答恩人的一種方式，

　　邵佳瑞認為鳴燁鳴燁在仕途上每走出一步，他的心裏就踏實一些。藍鳴燁更是不負眾望，一步一個腳印，走得實在，走得讓人信服。尤其是近期鳴燁提出的這些常委包企業、為企業解決難題辦實事的做法很值得提倡。他從心裏自豪，選鳴燁當財政局長說明他沒看錯人。

　　一次，在省裏開會的邵佳瑞和兄弟縣市的領導們談起了柳樹市抓財源的一些做法，被參加會議的省財政廳領導聽到了。會議結束沒幾天，省裏來了調研組，專門調研柳樹市如何狠抓財源，實現財政收入穩步增長的情況。

　　調研小組組長、省財政廳綜合處長蔡明川說：“鳴燁局長，你把柳樹市財政局怎樣積極采取有效措施，努力增加財政收入的具體做法和我們談談，回去後我們形成調研報告，向廳長回報。

　　“其實兄弟市一定比我們做得更好。既然讓我們講講做法，我就不客套了。我們主要是先調查摸底，掌握全市稅收100萬元以上納稅企業情況。通過逐戶進行調查走訪，把企業納稅情況進行了分層次排序，然後再進行具體的分析。從分析情況看，全市財源基礎比較薄弱，重點骨幹企業納稅能力有限，收入在短期內獲得快速增長的條件還不具備，所以，針對這些情況，我們進行了分工。分別建立了市委常委重點企業聯係點製度、定期走訪企業製度、企業年納稅獎勵製度等。在製定這些製度的基礎上，我們給各口涉及到的指標進行了細化，又召開建口稅收協調會、區縣稅收協調會，做到了抓稅源，在協稅護稅的同時，關注稅收；抓重點項目，發展和培育新稅源，隨時發現新的稅收增長點；搞好稅源普查和數據開發工作，並及時進行跟蹤反饋，解決異地納稅問題；注重協調和溝通，調動一切積極力量，集中精力，確保完成稅收任務；在薄弱環節的處理上，我們加強了邊緣稅收的管理，在發展和培育稅源的同時，看住稅源，不讓稅源流失，千方百計確保完成稅收任務。”

　　喝了一口水，鳴燁繼續說：“以前我們隻是坐在辦公室裏聽匯報，拿數字，現在是深入到企業，深入到區縣，到第一線去涵養稅源和培養稅源，不再等國、地稅收上來稅再跟財政報數字，而是去做稅收的前期工作。如果人人都下去抓財源，就會了解稅收的艱難，在花著納稅人的錢的時候，也就懂得了珍惜。”

　　鳴燁還對抓隊伍建設，讓財政幹部包扶特困戶使他們受教育，然後再針對走訪過程中發現的低保手續存在造假等問題及時清理假冒低保戶等情況跟蔡明川進行了匯報。鳴燁對柳樹財政工作采取的方式方法，讓省廳前來調研的同誌們非常感興趣。尤其鳴燁既講了本市財政工作的具體做法，還對未來抓好財源管理存在的共性問題談了更加清晰而又明確的思路。

　　省裏調研組回去後不久，由蔡明川主筆，形成了題為《柳樹市抓稅源保增長帶來的思考》的調研報告，得到了省財政廳廳長的批示，並在全係統內對柳樹市抓財源的做法給予了肯定。

　　雖然省裏對財政工作有了說法，但是鳴燁心中還是放不下那兩名遇害的女同誌。案件的進展情況怎麽樣了？為何這麽久了又沒消息了？難道籠罩在財政幹部頭上的陰霾始終不能散去嗎？

　　國慶節到了，鳴燁讓老張召集全局幹部職工來到了財政幹部之家，老張買了一些禮花，鳴燁決定和同誌們一起共同慶祝共和國的生日，也讓大家緊張的心情得以徹底地放鬆。

　　老張把平房裏都擺上了桌子，10 個人一桌，大約坐了7桌。每桌都是農家飯菜。八菜一湯，備了酒水。雖然簡樸但卻透著溫馨。鳴燁端著酒杯，向全局同誌祝酒：“朋友們，在這秋聲隨落葉，涼意伴流螢的時節，在這普天同慶的國慶佳節即將來臨之際，我們柳樹市財政局的全體同誌歡聚在這裏，伴著清爽怡人的秋風，欣賞著田野迷人的景色，共同慶祝共和國華誕，借此機會，我代表局領導班子向辛勤耕耘在財政工作第一線的同誌們致以節日的祝賀！同誌們辛苦了！

　　我市的財政事業像共和國前進的道路一樣，曾經充滿了艱辛與挫折，但是，我們克服了前進道路上的重重困難，財政的各項工作都取得了令人矚目的好成績，不斷地走向了新的輝煌。尤其是今年，我們的財政收入創曆史最高水平，為全市經濟發展和社會事業進步做出了一定的貢獻。我們所取得的每一項成就，都飽含著同誌們的辛勤汗水；我們所贏得的每一項榮譽，都是大家共同創造的結果；我們的事業每前進一步，都離不開同誌們的支持和努力，在此，我再一次向諸位表示衷心的感謝！

　　現在，我提議：為了財政事業的興旺發達，為了同誌們家庭美滿、萬事如意，為了我們共同度過這個美好的國慶之夜，幹杯！”

　　隨著這一聲“幹杯”，鳴燁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局裏很多同誌來之前就準備了節目，這時紛紛登上自己搭建的小舞台獻藝，他們自編自導的節目幽默有趣，歌聲、笑聲在夜空中傳送。他們欣賞綻放的禮花，共度歡慶的時刻，用悠揚的歌聲和優美的舞姿，共同慶祝共和國的節日。也許，這個美好的夜晚將成為柳樹市財政局的同誌們心中永遠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