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政局長

第8章

　　在聶邦春的關照下，李中天讓周蓮花負責基建基金和辦公用品采購的報批工作。當然，欒介川兩口子也是明白人，時不時地請李中天喝酒、洗澡，有時請他到家裏一起打打麻將，再讓李中天胡幾把，掙點錢，高興高興。李中天不在采購辦的時候，辦公室的大小事其他工作人員都自動自覺地向周蓮花匯報，儼然副主任的架勢。有了三個男人的嬌縱，周蓮花在財政局可謂如沐春風。

　　但是，這一次，周蓮花卻捅了馬蜂窩。

　　李中天還真是猜對了。服裝學校的資金申請報告就壓在周蓮花的手裏。其實不止服裝學校一家沒往上報，周蓮花手裏至少壓下了七、八個單位的報告。自從周蓮花來到采購辦以後，她就盤算著怎麽能撈到錢。她給自己定了一個標準：申請資金超過一萬元的單位，至少要給她送價值500元以上的禮物或等值的人民幣；申請資金在三到五萬元之間的單位，至少要給她1000元以上的禮物或等值的人民幣，五萬元以上的資金視該單位的經濟條件再確定索要錢財的數額。

　　服裝學校的會計在看到報告已經送來三個月了，仍然沒有一絲音訊的情況下，把自己的工資掏出來300元給了周蓮花，可是沒想到的是，周蓮花嫌300元太少。“既然你們給這麽少，那就等著好了。”她這樣想著，順手將那份報告塞到了抽屜裏。結果，服裝學校等了半年多，還是音信全無。

　　如果不是邢豔快人快語，鳴燁還不會知道財政局裏居然還有這樣的敗類，而且還是副局長的老婆。太複雜了，鳴燁覺得單位的事已經處在一團亂麻之中了。怎麽把這些亂麻捋順了，確實需要一番工夫。

　　鳴燁留邢豔中午到家裏去吃飯，邢豔說：“學校那兒還一大攤子事兒呢！要是局長大人能幫我們解決基建資金，比請我吃飯還高興呢！給羽兒代好！下次來我再去看她！我得回去了。”

　　送走了邢豔，鳴燁又陷入了沉思中……

　　鳴燁正在思考著的時候，他發現辦公桌對麵的門下麵有一張紙條在一點一點地往裏送。鳴燁站起身來，快步走到門邊，揀起紙條，打開門後，隻看到了一個背影，拐過了牆角就不見了。但是鳴燁判斷出那是個女同誌。

　　鳴燁轉回身，關上門，打開折疊的紙條，隻見上麵有一行字：“王星星不是錢翠翠殺的，也不是李仲梁殺的。”

　　如果王星星不是錢翠翠殺的，也不是李仲梁殺的，那又會是誰殺的呢？

　　鳴燁想：這可是個新線索。這張紙條上雖然隻有一句話，但是可以肯定，王星星案件背後有知情者，一旦這個知情者能站出來說話，王星星案件就會出現新的轉機了。

　　可是這個寫紙條的人是誰呢？她都知道些什麽情況呢？

　　這個寫紙條的人其實是社保處的馬曉秋。她擔心筆跡讓人認出來，於自己不利，就在家裏用打印機打印出一張紙條，雖然很簡單的幾個字，但是一旦在單位的電腦裏打出來，就會留下痕跡的，這一點，聰明的馬曉秋是心裏有數的。

　　王星星生前雖然很內向，和局內女同誌談得來的人很少，而且她也不時地躲避大家的目光，但王星星對馬曉秋還是很友好的。王星星和李仲梁之間的很多事，雖然王星星沒有透露出半個字，但是，他們的關係沒有逃過馬曉秋的眼睛，馬曉秋覺得王星星是在委屈自己，應該早點與李仲梁脫離關係。

　　可是，突然有一天，馬曉秋在局裏上衛生間的時候，聽到了王星星和一個人的談話，“你不要太逼我了吧，我已經幫助過你幾次了。再這樣下去，對我們都不好。如果讓李仲梁知道了，會殺了我的。你的提議我已經采納了，我同意調動。但是，調動之前我不想再犯錯誤了。”

　　馬曉秋在有三個蹲位的女衛生間裏最靠邊的一間裏蹲著，氣都不敢出了。她擔心王星星發現自己，好在王星星掛了電話就出去了，馬曉秋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從剛才王星星與對方的談話來看，至少可以說明，對方肯定不是李仲梁。對方逼迫王星星做了損害單位利益的事，至於王星星答應對方同意調動，那這個人隻能是欒介川。隻有欒介川當時找王星星談話，巴不得王星星立即調動工作。

　　馬曉秋當時為自己的這一發現而心痛不已。她知道王星星徹底完了，即使調走，如果和對方談到的事情敗露，她也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在財政局如果承擔法律責任的事，一定與挪用公款等與資金有關。作為同齡人，馬曉秋覺得自己不能幫助王星星而愧疚，可是她有什麽辦法呢？

　　後來，王星星真的就被害了。馬曉秋嚇得連續幾個晚上都睡不著。公安局也來調查，後來又抓了錢翠翠，也傳訊過李仲梁，可都因證據不足給放回來了。

　　調查馬曉秋的時候，她隻說了王星星的發夾的事，她知道這樣有利於尋找王星星。但是，這麽久了案件還沒有偵破，馬曉秋心裏也很著急。她又不敢說，擔心惹來禍端。通過觀察新來的財政局長，她覺得這個藍鳴燁局長還是可以信賴的。於是，想辦法打印一張紙條，給局長提個醒。如果錢、李二人沒殺王星星，就說明另有其人。公安局就可以不走彎路，對案件繼續進行偵破了。

　　鳴燁覺得這張紙條很重要，且不管誰送來的紙條，至少，可以說明財政局的幹部還是有覺悟的。

　　機構改革終於開始了。按照市委、市政府的要求，財政局製定了改革方案，對具體操作內容進行了嚴格的界定，並提出了一係列要求。局辦秘書李軍整理了財政局工作職責和各處室工作職責，各處室處長、工作人員的具體崗位職責也明確地寫在了方案裏。崗位職責明確後，開始了第一輪競聘活動，讓參聘人員自己演講，主題是《怎樣當好處長》，在競聘的過程中尤其注重德才兼備的原則，這種聘任方式，最符合普通群眾的心理，他們覺得自己有發言權了，有權力就得用，一定要選出自己可心的人。

　　鳴燁讓老張邀請來了組織部、紀委、人事局的一些幹部前來助威，這幾個部門太熟悉競聘的程序了，要想讓選舉結果公平、公正，必須讓這幾個部門的人員全程參與。

　　馬曉秋參加競聘人員中表現最出色的一個，除了進行競聘演說外，還當場回答了評委提出的一些問題，比如工作的流程、工作指南、工作方式方法以及如果和其他各局進行溝通等，馬曉秋都對答如流。

　　根據方案規定，鳴燁組織全局人員對現場發揮得較好的候選人還進行了民意測驗。

　　競選結果出來了，馬曉秋、淩正等人因為理論功底深，工作經驗豐富，又年富力強，以高票當選。在這場沒有硝煙的博弈中，李仲梁和李中天與財政局的幹部們預期的一樣，雙雙落選了。他們兩個當然很不服氣，一直準備要和鳴燁大鬧一場，讓鳴燁知道他們的厲害，讓欒介川給攔住了。

　　“你們真是缺乏政治頭腦，你們去鬧，就能當上處長啦！藍鳴燁也不是吃素的，你們沒聽說過他在河東區一個人打倒過六個地癩子的事嗎？就憑你們兩個瘦小枯幹的主，還要去對付他，那簡直是蚍蜉撼大樹一樣。信我話，要智取，不能莽撞。”

　　“那我們以後弄什麽資金都沒有餘地了。隻剩下花幾個死錢的份了。”

　　“現在都是這個形勢，以後會越來越嚴的。把眼光放長遠點，別總是盯著眼前的這點利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有我在，你們就放心吧！”

　　“那以後還得請大哥多幫忙啊！”

　　欒介川的一番恩威並施，還真的起了作用，這兩個人不和鳴燁公開對著幹了，他們覺得背後鼓動一些人去找藍鳴燁鬧，他們看熱鬧，那才有趣呢。

　　其實，這樣的選舉結果早已經在大家的預料之中。在欒介川的勸說下，李仲梁主動要求去辦公室管後勤，李中天去了會計處，周蓮花到國有資產辦公室當了內勤。會計處和國有資產辦公室都歸欒介川分管，到他手下，有什麽事也好有個照應。

　　處長競聘結束後，鳴燁又對各科室的工作人員進行了調整。局裏有一個工作了30多年的老同誌，名叫魏全，因為在競聘中沒當上處長，意見很大。在李仲梁和李中天的煽動下，認為是鳴燁故意整他才沒當上的處長。競聘一結束，他就找鳴燁談話，態度非常強硬。

　　“藍局長，你說說我為什麽沒當上處長？我認為局裏競聘處長的事兒不公平。”

　　鳴燁說：“怎麽不公平了？我們是嚴格按照競聘方案的程序和要求進行的，這一點大家心裏都有一杆秤。”

　　“總之是不公平。如果今天你藍局長拿不出不讓我當處長的理由來，我就跟你好好談談。”魏全還在強詞奪理。

　　“我歡迎群眾給我提意見。但是這次競聘的程序嚴格，大家都參與了投票，群眾認為是公平的。至於你個人的看法，並不能代表全體群眾的看法。你沒選上處長，應該從你自身去查找原因。如果讓我說，按照我們的方案要求，學曆在大專以上，你是中專；年齡在45歲以下，你今年50了吧？三年考核優秀的優先推薦，你一個優秀也沒有；還有專業知識、業務能力和組織協調能力這些都符合要求才行。還有很重要的一條是幹部群眾的讚成票要達到60%以上才能聘任，你連30%都沒達到，民主測評結果和考核情況等你都沒合格，如果我硬讓你當處長，就違背了組織原則和群眾的意願，不僅是群眾對我這個當局長的不信任的問題，他們也不會支持你的工作，你說對不對？”

　　魏全被鳴燁說得心服口服。他臨走的時候，對鳴燁說：“謝謝藍局長！是你讓我重新認識了我自己。”後來魏全在勇鬥綁匪，救出鳴燁兒子藍天的行動中負了重傷，那是後話了。

　　鳴燁在處長競聘結束後，召開了一次全局幹部大會，在會上，他針對財政局內部諸如周蓮花等存在的吃、拿、卡、要等不良現象，下發了內部監察製度，並對財政局全體工作人員提出了16條要求，側重強調了不準在有業務往來的單位報銷、不準擅自用公款包租房屋、不準收受有關單位饋贈的禮金和有價證券、不準越權審批大額資金、不準挪用和貪汙公款、不準公款私存賺取利息、不準私自截留和存放各項資金、不準利用職務之便從事中介活動、不準在各類經濟實體中兼職、不準在私營企業參股、不準幹擾招投標工作、不準將職責範圍內的公務活動變為有償服務等。

　　人員整改結束後，鳴燁又與各處室簽定了目標責任狀，年底的時候，對照目標責任狀中的指標完成情況進行考評，實行獎優罰劣。還有個別人對調整工作不認可，鳴燁找他們談話後，也都達成了一致共識，大家對鳴燁的工作方法和為人處世的方式感到佩服。看來鳴燁對作風建設是下了大力氣的。他不希望在他當局長期間，再出現什麽風波，原來那些已經露頭的矛盾最好都能及時解決。眼看著工作打開了新局麵，鳴燁對工作前景充滿了自信。

　　鳴燁不自覺地去了曉瑤的開發區幾次，他以為沒人認出他，結果，真就遇上了有心人，過後添枝加葉的一番渲染，謠言就傳了出來。這謠言要是別人聽了可信可不信的都無關緊要，但這些謠言如果羽兒聽多了心中不免煩躁。加上念初三的兒子藍天學習狀態不穩定，這讓羽兒很焦慮。距離中考的時間越來越近了，羽兒期望能與兒子藍天好好地交流，可是藍天每天天不亮就上學，晚上補課到很晚，回來洗漱一下就上床睡下了，確實沒有時間溝通。於是，羽兒想了一個辦法。每天給兒子寫一封信，放在書桌上，隻要兒子到桌前學習，就能看到信。另外，羽兒覺得用文字交流，對孩子們來說，比單純的說教更有效果，因為羽兒發現：藍天也許是長大了的緣故，他不喜歡跟父母溝通，青少年時期的孩子都有叛逆的心理，所以，更要和孩子進行心靈上的溝通和交流才行。

　　昨天晚上，羽兒看電視，電視上的節目讓她很受啟發。

　　四位成功男士接受某電視台記者的采訪，他們都是從農村走向城市，從困難走向成功，從貧窮走向富裕的典型代表，當記者問他們：如果父母不送你讀書，你現在會是什麽樣子？

　　第一位問答：假如父母不送我讀書，我現在不會坐在這裏，我村子裏沒有讀書的那些人，還在種田馱水，生活還是原來的樣子。

　　第二位回答：假如父母不送我讀書，也許會在哪個建築工地上勞動，我的很多同學都在外麵打工。

　　第三位回答：假如父母不送我讀書，也許我會在村子裏養雞，因為我們那裏是養雞專業村。

　　第四位的回答出乎人們的預料：因為家裏貧困，我要退學，父親為此打了我一巴掌。父母籌錢供我讀書，可是他們卻累病了，後來相繼離開人世。假如父母不送我讀書，也許我就不會離開他們，而是守在他們身邊盡孝。

　　早晨，羽兒起床做飯，她把雞蛋攪拌均勻後，放上精鹽、香油、蔥末和蝦皮，然後將鍋裏放上清水，將裝雞蛋糊的大瓷碗放在了鍋裏，點上天然氣後，她覺得離雞蛋蒸熟還有一段時間，不能浪費掉這段時間，她坐在餐桌旁開始給兒子寫信。羽兒這樣寫道：

　　兒子：你好！

　　這是媽媽給你寫的第一封信，以後媽媽要堅持每天給你寫一封信。這是早晨媽媽醒來後的一個想法。不為了別的，隻是為了陪你，距離中考還有3個月的時間，這3個月媽媽一定堅持陪你跑到終點。

　　前幾天你回來說第一次模擬考你考砸了，媽媽沒有說什麽，隻是鼓勵你下次一定會考好，隻要你努力，老師說初三一共有4次模擬考，媽媽相信你一次會比一次考得更好，但是媽媽也說，中考的考試隻有一次，孩子你千萬不能考砸。

　　媽媽現在坐在飯廳裏給你寫信，因為這裏離廚房近，媽媽要照看著鍋裏的雞蛋糕，聽著媽媽給你蒸的雞蛋糕在鍋裏發出的“撲嚕、撲嚕”的聲音，就像媽媽的心一樣不平靜。

　　還記得媽媽昨天晚上給你講的故事嗎？

　　其實，第四位的講述，隻是遺憾沒在父母身邊照顧父母，但是媽媽相信他們的父母雖然去世了，但他們的心靈一定是安寧的，因為他們的兒子上了大學，圓了他們自己的夢。

　　媽媽給你講這個真實的故事，隻是讓你明白：讀書有多麽重要，讀書可以改變人生，讀書也可以改變命運，讀書更會讓父母感到心安。

　　因為你讀書了，自己獲得了知識，你懂得了別人不知道的東西，比如有很多時候你會給媽媽講一些奇聞，你會給媽媽講物理和化學中的有關內容，而媽媽是學文科的，對那些知識早已生疏，所以在這一方麵媽媽很羨慕你，因為你比媽媽學到的知識多。

　　因為你讀書了，你的人生會因此而改變。比如，媽媽一直希望你長大了成為一名醫生，為那麽多痛苦的患者消除病痛，你的心靈一定是充實的，因為你用學到的知識為多數人服務，那該有多麽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