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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傳染

  幾名醫生長籲了一口氣,這才小心翼翼地摘下麵罩,但口罩依然還戴著。那男醫生說:“同誌,對不起,我們也是為了人民的安全,現在請你到辦公室,我們向你了解一點情況。”

  在辦公室裏,男醫生嚴肅地拿著一疊文件說:“牛林、陳小強、李爽、黃玲豔在10月2日到我醫院就診,主要症狀是發熱、頭暈、幹咳和皮膚表麵疼痛。我們按照普通流感用藥並留其住院觀察。先服用泰諾林和麻黃素,但兩天後他們症狀加重,隻好進行輸液處理。5日中午患者開始口鼻流血,我們馬上將患者轉到ICU病房,同時在患者血液中顯微發現奇怪病毒。6日,也就是昨天下午五點左右,四名患者全身膿腫潰爛,髒器循環係統衰竭,於昨夜23點20分死亡。這是一些照片,你看看吧。”

  他把一疊照片扔在我麵前,我顫抖著手撿起來,前幾張是牛驢子、小強、小爽和黃玲豔身穿條紋病號服,在病房躺著的照片,麵色鐵青,雙眼緊閉,嘴角和鼻孔都流出鮮血,很是可怕,令我幾乎認不出這就是我相識近十年的同學。

  後幾張照片就更恐怖:四個人全身都長滿了流著膿水的腫包,五官都看不清了,像腐爛了幾年的死屍。我胃裏一陣翻騰,幾乎要嘔吐。

  我把照片扣在桌子上不敢再看,大口地喘著氣。男醫生又問:“現在我們想詳細的了解一下,你這四位朋友在五頂山上究竟做了什麽,或者遇到了什麽,他們是否和你說過?”

  我雙手捂著腦袋,一片混亂,什麽也想不起來,喃喃地說:“我怎麽跟他們的家人交代啊……”

  “通過患者錢包中的身份證件,我們已經找到了黃玲豔的家屬,她們都是F市本地人。因為考慮到病毒的傳染性,我們沒有允許對方看死者的遺體,現在她的遺體已經連夜運往北京市傳染病研究中心,由專家緊急解剖。”

  “那……那另外三個人的呢?”我問。

  男醫生道:“這就要你來幫忙聯係了,他們身上都沒有身份證,黃玲豔的父母精神失常,根本無法溝通。”

  我都要崩潰了——還要我怎麽幫忙啊?我們一起出來旅遊,結果他們都死了,而我還好端端地活著?牛驢子的爸爸會把我撕碎的!

  男醫生繼續說:“這種傳染病毒很厲害,我們醫院ICU病房中的三名護士在昨天也發現了類似症狀,現在已經隔離,並送往H市傳染醫院。”

  旁邊坐著的一名警察打開筆錄本,開口河道:“除了聯係死者家屬,你還要努力回憶一下,他們在下山後和你通電話的過程中,有沒有透露他們在五頂山都做了什麽,遇到了什麽,越詳細越好。”

  我反問道:“你們也都接觸過他們四個人,那你們會不會也受到了傳染?”

  “這個請你放心,這種病毒隻有在發作期才會傳染,除了那三名護士之外,別人都沒事。”醫生解釋道。

  我站起來猛拍桌子大吼:“你還騙我?那你們都戴上防護麵具?”

  男醫生說:“那是為了以防萬一,因為以後我們還是要進入ICU病房的,誰也不敢保證那裏的消毒有多徹底。”

  我頹然坐下,再也說不出話來。

  兩名警察有點不耐煩,催我快點回憶。我喝了一口水,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仔細回想這幾天和他們通電話的內容。

  “那天晚上,他們找了個背陰的山丘露營,用的是軍用帳篷。那個山丘旁邊有個天然山洞,四人進去探索了一番,沒發現什麽特別的。晚上李爽和和黃玲豔在洞裏過的夜,牛林和陳小強在洞外麵睡帳篷。”我說道。

  警察再問:“還有嗎?”

  我揉了揉疼得要命的太陽穴,說:“好像……好像聽李爽說,她在山洞裏睡覺的時候感到無聊,就四處探索,看有沒有人來過的痕跡。後來她們發現有一處洞壁露出好似水泥的東西,她們倆還奇怪,這山洞是天然形成的,怎麽會有水泥呢?”

  “後來呢?繼續說下去!”警察頓時來了精神。

  “再後來……再後來就是5號,他們的電話都沒人接了。”

  警察又問了很多話,全都認真地做了記錄,最後合上本子,和男醫生對視一眼,對我說:“這件事後果比較嚴重,我們還在調查醫院裏是否還有其他人被傳染,當然這個幾率是很低的。你這幾天最好先不要離開F市,以便配合我們調查,現在請留下你的詳細聯係方式和住址。這是死者手機中的SIM卡,因為我們擔心手機上有病毒,已經銷毀,這三張SIM卡已經通過嚴格消毒,你回去後查一下電話本,找出他們的家屬電話,通知一下。”

  我木然地接過三張小小的SIM卡,三個活蹦亂跳的人,現在卻隻剩下這三個小卡片?我想哭卻又隻能強忍著。

  出了這麽大的事,我當然不能拍拍P股就回沈陽,最讓我發愁的是怎麽通知牛驢子、小強和李爽的爹媽。回到旅館我把這事向小王一說,他驚得說不出話來。我躺在床上放聲大哭,十幾年的同學,怎麽就說沒就沒了?

  一連數日我都在醉酒和嘔吐中度過,小王也真夠意思,雖然他有老寒腿不宜喝酒,卻也陪著我喝了不少。這幾天真是連膽汁都要吐出來了。恢複了幾天後,小王建議我盡快聯係他們的父母,免得老人們擔心。

  看來躲是躲不過去了,我隻好硬著頭皮從SIM卡裏翻出牛驢子、小強和李爽家人的電話號碼,挨個打電話通知。牛林的老爸和他一樣暴脾氣,當時就在電話裏發起飆來,最後還是他媽媽接過來問了個清楚,聽完後聲調都變了,開始語無倫次。我勸了好久,她才回過神來,說馬上買火車票來F市。

  我又通知了遠在北京的小強父母和大連的李爽家人,他們都被這突來的噩耗打亂了方寸。我惴惴不安地坐在旅館裏等待,看來,這場暴風雨是躲不過去了。

  H市距離F市隻有五百公裏,最先趕到的是牛林的家人,總共五六個,牛林的舅舅、叔叔也都陪同。牛爸一進旅館看到我,就把我嚇了一大跳,隻見他眼睛血紅,像通了電的燈泡,衝進來就和另外兩人一塊揪住我的脖領:“小林子怎麽了?你快說,快說!”

  我被這三個強壯中年男人掐得差點兒背過氣去:“咳咳咳……聽我說、叔叔,我……”牛林的媽媽一P股坐在地上大哭,小王連忙上去勸,場麵一片混亂,最後還是旅館經理帶了幾個男服務生過來,這才把他們拉開。

  旅館經理動作很快,不多時110民警也到了。我把情況簡單說了說,民警立刻打電話跟分局核實,最後對牛林的舅舅說:“分局那邊傳來的消息,昨天深夜有四名染上高危病毒的患者死於鐵路醫院,並且三名護士也疑似感染,L省衛生廳高度重視,已經將鐵路醫院全麵隔離,四名死者遺體也送到北京解剖研究。看來這種病毒很厲害,比當年的非典不差多少!”

  牛家的幾名親戚一聽,全都傻眼了。我借這個短暫的安靜時間,把全部經過又講了一遍。牛爸怔了半天,然後突然大聲嚎哭:“我的林啊,你可是我們牛家三代單傳,我還等著抱孫子啊!”他哭得十分傷心。

  我鼻子直發酸,眼淚也掉下來了,警察建議我們立刻到鐵路醫院與負責人見麵,還用警車把我們送過去,看來警察叔叔還算不錯。

  醫院的王院長在附近招待所把牛林家屬安頓下來,介紹了情況,說這次的情況非常嚴重,四名死者都是用德國拜爾製藥公司七層防疫生化塑料包裹,放在從H市醫院借調的專用密封冰櫃,才敢運出醫院。在他們病情惡化之前並未傳染任何人,但從三名護士發病情況分析,應該是在10月6日化膿之後,這種病毒開始具有了極強的空氣傳播性。現在那三名重症病房護士的情況也不太妙,剛接到H市傳染病院的電話,其中一名中年護士也已出現全身皮膚起疹化膿的症狀,弄不好,H市傳染病院也難逃被隔離的危險。

  我們幾人聽後麵麵相覷,都驚恐得說不出話來,幾年前非典肆虐的緊張情景頓時浮現在眼前:所有娛樂場所全部停業、學校放假、醫院爆滿、口罩和消毒水價格一日十漲、人們有事也不敢出門,繁華的都市猶如死城……

  “這麽說,不能讓我們看到我兒子的遺體了?”牛媽媽小心翼翼地問。

  院長嚴肅地回答:“絕對不能!幾位中外專家專程趕到北京,就是為了研究出死者體內的未知病毒到底是什麽。中午北京方麵打來電話說,現在可以已經排除不是SARS病毒,也不是H1N1甲型流感病毒。”

  為了緩和氣氛,我假裝長籲了口氣:“哦,那還好些。”結果立刻招致牛氏眾人的怒目而視,我馬上閉嘴不再吱聲。

  院長冷笑道:“不清楚才是最大的危險!但專家的初步意見是,這種形狀像鉤子的病毒活性很強,比SARS和甲流病毒厲害上百倍!”

  “啊?”所有人都被他的話驚呆了。

  院長歎了口氣,道:“好在病情沒擴散太大,隻有三名護士感染,這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你們家屬要節哀,先在F市停留幾天,等北京方麵的檢查結果確定後,再研究善後事宜。”

  牛爸爸機械地點了點頭,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了。

  事情還沒完,下午四點多,小爽和陳小強的父母乘飛機來到H市,再火速趕到F市,前後沒隔幾個小時,到醫院後又少不了一場哭鬧。小強的父親是北京某局的幹部,憤怒中揚言如果不讓他看到兒子的遺體,就要把醫院拆了。

  院長哭喪著臉說:“陳先生,遺體已經運到北京市傳染病研究所,你這樣要求有點兒難為我了?”

  陳父立刻準備回京。我連忙上去勸說,就算你回到北京,也不可能讓你見小強的遺體,這事已經驚動衛生部,連外國醫學專家都在路上了,就算省長來了也沒轍。陳父氣得用拳頭猛捶牆壁。也難怪,小強也是他們家的獨子,自幼聰明無比,在電腦方麵是個天才,誰敢說幾年後不是一個比爾·蓋茨呢?

  為了等待北京的檢查結果,我和小王也搬到了鐵路醫院的招待所,與各位家屬一起住下。三位同學的父母每天在一起抱頭痛哭,然後就是借酒澆愁。

  這天幾位父母大發善心,沒再拉我喝酒,隻在飯店要了幾個菜,悶頭吃飯。我喝得胃裏不舒服,什麽也吃不下,隻能喝點米粥。正喝著,忽然牛林他爸猛一捶桌子,對我吼道:“你小子真不夠朋友,在五頂山上,你為什麽不勸他們一起下山,自己跑了?”

  “大叔啊,我都解釋幾百次了,他們就是不聽,還諷刺我膽小,我也是實在說不動他們,才自己下山的。我考慮要是真的下了大雨,還能帶人上山去救他們,誰想到……”我看了看小王,心裏暗暗後怕,要不是他那條神奇的破老寒腿,現在死的就是五位了。

  牛爸還要再罵,旁邊的牛媽直扯他袖子。就在這時,我手機響了,傳來鐵路醫院章院長低沉的聲音:“是小唐同誌嗎?我是鐵路醫院章院長。剛接到H市傳染醫院的電話,我院ICU病房的三名護士於30分鍾前死亡,症狀與你的四名同學臨死前一模一樣,都是同樣的病毒所致。”

  我張大了嘴,電話也掉在地上。小王連忙撿起來,問:“怎麽了?”

  “那三名護士……也死了,症狀和牛林他們臨死前一樣。”我木然回答。

  桌上的人都沉默了,大家腦海裏都浮現出章院長提供的那疊照片的慘狀。我雙手抱頭,什麽都說不出來,隻覺得大腦極度混亂。

  李爽的媽媽低聲啜泣起來:“這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啊?小爽是衝著哪路神仙了,怎麽會染上這種怪病啊?”

  這時,飯店裏的顧客有點怪異,他們紛紛把注意力集中在門楣上吊著的電視機上,連服務員也湊過來看,好像節目很吸引人。我們也扭頭去看,原來電視上正在播F市午間新聞。一名漂亮的出鏡女記者正走在街上,邊走邊對攝像機說:“觀眾朋友們,我們現在是在中央大街的F市百貨大樓門前,就在二十分鍾前,這裏發生了一件怪事,現在讓我采訪一下現場的群眾。大姨你好,剛才的事是什麽情況,您能說說嗎?”

  旁邊一位六十幾歲的中年婦女左手拿著一瓶礦泉水,右手領著小孫子,驚魂未定的對女記者說:“哎呀媽呀,剛才那才叫嚇人呢!那對小兩口挽著胳膊,可親熱了,走著走著,那男的突然把飲料一扔,抱著那女孩的脖子就咬,像個瘋狗似的。把女孩咬的哭著喊著也掙紮不開,旁邊的人都被嚇壞了,要不是碰巧有巡警路過,用電棍把那男的打倒,女孩估計就沒救了。”中年婦女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

  攝像師調轉角度,果然,步行街的地磚上出現有大片的血跡,幾名清潔工人正在用水桶清洗著,旁邊很多人在議論紛紛。

  “天呐,真是這樣的嗎?那可太恐怖了。”女記者臉色發白,“為什麽會這麽樣呢?希望那名女孩會平安脫險,讓我們一起為她祝福吧。”

  “還真是什麽事都有啊,不愧是21世紀。”小王感歎道。

  我也說:“中國養狗的人越來越多,狗主人舍不得花錢給寵物打防疫針,逗狗時被咬傷也懶得去醫院,結果搞成現在這樣,真可怕。”

  回到旅館,一連幾天,我和小王都百無聊賴,我看當地每天的報紙,什麽晚報、日報、都市報,他手裏捧著PSP打遊戲。這天的《H市日報》第4版中,有一則新聞標題吸引了我:

  “兩老人公園下棋,一方輸棋後用板凳暴打對方。”

  再看詳細內容,是說兩個近七十歲的老頭在家附近的公園裏下象棋取樂,對方不允許他悔棋,這個平時性格溫和的老頭卻大發雷霆,抄起板凳就砸對方的腦袋,砸得那老頭進了醫院。我把新聞念給小王,他直吐舌頭:“現在的人是怎麽了,人心浮躁嗎?怎麽連老頭都這麽凶悍?”

  “這事很奇怪啊,新聞裏說這行凶的老人平時性格非常溫和,別說打架,就連別人偷他東西,都裝作看不見,怕惹事。”

  小王把PSP扔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慨歎道:“人心難測啊——哎,我說,咱們什麽時候能回沈陽?總在這兒耗著也不是辦法吧?”

  我無奈的笑了笑:“出了這麽大的事,現在回去我心也不安,還是再等幾天,等北京那邊的解剖結果出來再說。”

  中午吃過飯,我照例去看望一下同學的父母。經過大悲大痛之後,他們的情緒緩和了不少,開始四處打電話、托關係,打聽北京市傳染病研究所的情況。下午我和小王翻看報紙時,小王忽然說:“看這個,又出怪事了!”

  我接過一看,有條配圖新聞是這樣寫的:

  “F市第二紡織廠幼兒園5歲幼童突然發狂,當眾脫女老師裙子,咬掉小朋友的耳朵。”

  看完新聞我啞然失笑,這不是在編故事吧,五歲小孩能幹出這事來?這也太離譜了!下麵配的兩張圖片更加觸目驚心,一個幾歲的小男孩被關在白色的救護車內,小孩滿嘴是血,兩隻稚嫩的小手猛拍著玻璃窗,手掌上都是鮮血,窗上全是髒亂的血手印。右邊的圖片則是被咬掉耳朵的小朋友,腦袋纏著紗布,一臉無辜相,父母把他抱在懷裏,表情很可憐。

  “我靠,這是怎麽了?難道這小孩和那個下棋老頭是被同一條狗給咬了?”我哭笑不得。小王沒說話,拿起PSP繼續打遊戲。

  一晃半個月過去了,北京方麵還是沒什麽結果。當地的報紙和電視節目上倒是有點反常,經常出現奇怪新聞,什麽“某國企銷售經理飯局中當眾咬碎酒杯吞下,滿口鮮血食道劃傷”“中央廣場扭秧歌老頭脫光衣服大街裸奔”“幼兒園老師突發怪病,渾身長出魚鱗”等,一條比一條奇特。

  小王邊看邊大笑,說:“F市也太另類了,連新聞都和我們沈陽不一樣。”

  我雖然也跟著笑,心裏卻有股異樣之感,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兒。晚上多吃了點大蝦,小王的腿又疼了,我上街幫他買治痛風的藥,已經是晚上八點多,藥店裏卻人流擁擠,很有點兒商場大酬賓的味道。

  擠上去一看,見大家都在櫃台前爭著購買麻黃素、泰諾林、青黴素、流感疫苗之類的藥,別的藥無人問津,另外消毒口罩、消毒水也賣得很快。

  我很容易的就買到了治痛風的藥,因為這個櫃台幾乎沒有顧客。交錢拿藥時我問營業員:“F市現在得流感的人很多嗎?”

  “我們也不知道,反正這幾天都是來買消炎藥和疫苗的,不知道都抽什麽風。”營業員臉上帶著不屑,回答道。她們是按櫃台分類銷售額提成的,顯然賣消炎藥的營業員最近發財了。

  在回招待所的路上,我忽然聽到,內心深處似乎有個聲音說:最近少出門,盡量不要接觸生人……

  我大腦飛速運轉,馬上轉身回到藥房買了十個消毒口罩和兩大瓶消毒水。回屋後我對小王說了心中的疑惑,他也有點發慌:“我說老唐,會不會是牛林他們將病毒又傳染給別人了吧?”

  “應該不會!”我搖搖頭,“那時章院長說過,牛林他們染上的病毒隻在最後的發作期才會感染,所以隻有三名護士得了病,而且也立刻被隔離了啊!”

  小王見我買了很多消毒口罩,連忙搶過一個戴在臉上,唔唔地說:“反正小心沒壞事!”

  “神經病啊?在屋裏你戴什麽口罩?”我失笑道。

  小王用白眼瞪著我:“你剛從外麵回來,誰知道有沒有帶回什麽病毒?”

  我一時語塞,一種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

  五天後,北京方麵終於傳來消息。經過幾名生物專家會診,從他們的遺體中成功提取了病毒樣本活體。這種病毒外表很怪異,居然有多種外型,有的像鉤子,有的像U型,有的是個圓環,還有的兩個扭在一起像麻花。在小白鼠身上做試驗,發現病毒的潛伏期不超過七天,發病時的症狀也多種多樣,有發狂的,有興奮無比的,也有直接抽搐死亡的,發作期為兩到三天,死亡率為百分之百。而傳染期確實是在潛伏期之後的發作期內,這一點和章院長說的相符合。

  章院長說:“國內的專家都無法判斷這種病毒的屬性和名稱,以前也從未發現過,衛生部已經通知美國、德國和澳大利亞的高等醫學院,對方會派出頂級的醫學專家來中國對其進行研究。”

  聽完章院長的介紹後,我們倆都感到頭皮有點發麻,難道又是一種人類未知的病毒?我連忙通知他們三人的家屬,按章院長說的,明天上午到F市政府辦公室談善後事宜。

  這兩天我們沒敢出門,為了防止傳染,連外賣也沒敢叫,隻敢吃袋裝方便麵,喝瓶裝礦泉水。

  晚上看電視時,電視裏正在直播“新F市新聞“節目。我一看,這女主播很眼熟啊,原來她就是前幾天在中央大街“F市百貨大樓”門前采訪的出鏡記者,好像是叫呂雯。現在的她沒穿上街采訪時的休閑裝,而是穿裁剪合身的職業西裝,裏麵是銀色抹胸,顯露出高聳豐滿的乳房線條。

  隻見呂雯化著淡妝,漂亮嫵媚,但氣色好像不太好,似乎有點憔悴。她用甜美的聲音微笑著說:“新F市、新節目。今晚的新聞內容豐富——豬肉開始大幅降價,生豬采購價已經跌到9元每斤;公交車上遇小偷,五名顧客齊上陣抓現形;老太太因老伴下棋成癮氣得病倒,渾身抽搐不止……”

  說到這裏她突然停頓,隨後“撲哧”一聲笑了。我和小王互視一眼,哈哈大笑。現在很多電視台的新聞主持人可不像中央台《新聞聯播》那樣正規,說錯一個字扣獎金,她們經常出現口誤,但在直播時因新聞內容新奇而笑場,這可有點說不過去。

  呂雯立刻止住了笑聲,剛要繼續說話,卻又笑起來,而且越笑越厲害,直笑得花枝亂顫,身體亂抖,胸前那對豐乳也跟著一顫一顫的。畫麵立刻被導播切換,換成了廣告:“今年過節不收禮呀,收禮隻收蘋果四……”

  “怎麽回事?”我疑惑地問,“就算笑場也不至於笑成這樣吧?”

  小王不以為然地說:“沒什麽,國外的視頻網站也登過這麽一條,還有台灣也發生過,女主播笑得都快抽了。”

  我把遙控器扔在床上,橫躺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歎聲說:“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小王剛要說話,忽然從窗外傳來一陣喧鬧聲。我倆走到窗前,隻見街對麵遠處的海鮮大排檔人影紛亂,酒瓶破碎聲四起,好像有人在打架。“真是吃飽了撐的,喝多了就鬧事,太討厭。”我見怪不怪。

  不一會兒警笛大作,應該是110到了。小王說:“這回該消停了,現在的人什麽都不怕,就是怕警察。”

  我倆返回沙發上看電視,窗外的嘈雜聲卻越來越大。我問:“怎麽回事?難道警察還管不了幾個酒鬼嗎?”

  這時招待所的女服務員送熱水,我向她問了一下情況,她撇著嘴說:“我剛聽說,有個人在大排檔喝酒,喝多了耍酒瘋,把羊肉串的鐵扡子用力往自己身上和臉上紮,邊紮還邊笑,好像一點都不疼似的,警察也不敢靠近。”

  正說著,窗外“啪啪”傳來兩聲槍響。“警察鳴槍了!”小王驚呼。我迅速來到窗前,遠遠看到一個人瘋子般朝亮著頂燈的警車衝去,隱約還能聽到“哈哈”的狂呼。又是兩槍響起,那猝然撲倒在地,看來是被打死了。

  十五分鍾後,又有兩輛警車和120急救車一同趕到,開始清理現場,並拉上警戒線,紅藍雙色的警燈在夜色中左右旋轉,甚是醒目。

  人群逐漸散了。我關上窗戶,坐在沙發上,呆呆的看著電視機屏幕,說:“這絕不是偶然,絕不是……”

  小王戰戰兢兢地說:“老唐,我想回沈陽了,咱們別在這耗著了,行嗎?”

  我點點頭。潛意識告訴我,這些天自己所遇到的一係列怪事絕非碰巧,我心中最不願意去麵對的事實,現在已經越來越清晰。F市已成是非之地,我們必須盡快離開。

  “今晚先再湊合一夜,明天早晨我們就離開這裏,我去通知三家的家屬。”

  小王說:“那個章院長說當時隻有醫院的三名護士被傳染,你說會不會是巧合?”

  我冷笑幾聲說:“巧合?雖然我是寫小說的,但我可不相信什麽巧合。這個月F市發生了這麽多件詭異事情,發瘋的發瘋,發狂的發狂,市民搶購消炎藥和口罩,你還覺得是巧合?”

  “那、那好吧,我現在就去車站買票。”小王準備穿鞋出門。

  我拉住他說:“不行!找個拉遠活的出租車走,火車上人太多,不敢保證有沒有感染者在車上。”

  小王帶著哭腔道:“那出租車也不保險啊,什麽顧客都坐過!”

  我煩躁地回答:“總不能走回沈陽吧?出租車相對來講是最安全的了。”

  “他媽的!有賣防毒麵具的嗎?我去買兩個來!”小王怒了。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我:“還真是好主意,口罩也不保險,不知道附近有沒有軍品商店,明天就去看看,別怕醜,保命要緊。”小王連連點頭。這家夥當兵那陣子天不怕地不怕,自從退伍之後膽子怎麽變得越來越小了?

  我分別通知了三家家屬,把心裏的擔心說了一遍,他們聽後也都嚇得夠嗆,紛紛表示明天和章院長談完話就離開F市,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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