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陳奎一拍桌子,狠狠地盯著牛一兵,他懷疑自己有點幻聽了,牛一兵居然主動和他承認錯誤,說是筆記本是他撿的。
憑陳奎對牛一兵的了解,他知道這小子講感情,極容易感情用事,他肯定看到李玉明目前的處境於心不忍,就義氣用事,替老鄉承擔罪責。
“你這樣很幼稚,你知不知道?你以為這是講義氣的事嗎?你知道這件事的後果嗎?”陳奎拍了一下他的腦門,氣衝衝地說。
牛一兵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鐵了心地要把自己推到絕路上,他說:“指導員,我沒有意氣用事,這個筆記本真是我撿到的……”牛一兵就把那天和劉小三在通道裏執勤,如何發現的筆記本,又是怎樣弄丟的,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陳奎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言,隻是把牙關咬得“咯咯”響,當牛一兵徹底交代完,他頓時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牛一兵,你,你,你,你真是氣死我了,當初你為什麽不上交組織?”
牛一兵自知理虧,心裏萬念俱灰,說話自然就沒有底氣,他輕聲說:“我想用這個本化解咱們與林紅之間的恩怨。”
陳奎聽了,真是哭笑不得,忙說:“你是在說夢話嗎?牛一兵!”
牛一兵長出一口氣,似乎卸掉了身上所有的包袱,感覺輕鬆了許多,他說:“我不是在說夢話,你們真的不了解林紅,她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
“瘋了,瘋了,都瘋了!”陳奎氣得背著手在屋裏團團轉,活像熱鍋上的螞蟻。
“那你告訴我,林紅是什麽樣的人?”陳奎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指導員算是白當了,手底下的這些戰士整天在想什麽,他竟然一無所知。
牛一兵的眼前全是林紅的影子,她的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是那樣的真實,沒有半點掩飾。他說:“她是好人。”
陳奎忍不住苦笑了兩聲,說:“好人?好人要劫獄?你先告訴我,你是幹什麽的?”
牛一兵大聲嚷道:“軍人。”
“我看你不配!”陳奎對著他大吼了一聲。這一聲的分貝陡然升高,直震得牛一兵的耳膜生疼。他看了看兩眼空洞無神的牛一兵,無奈地搖搖頭,說話的聲音緩和了許多,“你不要被表麵的現象所迷惑,她的最終目標是劫獄,是要把歐陽天救出來。我們是幹什麽的,我們的目標是保證監獄的安全,不讓一個犯人跑出去。你雖然沒有選擇站在哪一邊,但你的所作所為,絕對不是一個軍人應該做的。”
這一席話說得牛一兵啞口無言,而且句句如同刀子,插一下,就流血。陳奎趁熱打鐵,又接著說:“你應該看看李玉明,想想你自己,其實你們是一樣的,都在走一個極端,而且還固執地認為自己走的路沒有錯,可是當你想回頭的時候,已經晚了。”
牛一兵猛地想起躺在床上身心麻木的李玉明,真是不寒而栗,辛辛苦苦來到部隊,忙忙碌碌從早到晚,得得失失一路風雨,最後竟落個無顏見江東父老的淒慘下場,人生最可悲的事情也莫過於此了。陳奎說得在理,自己又比李玉明強哪去呢?他是為了出人頭地,而自己卻是為了那時有時無、若隱若現的感情,一步一步地陷得太深了。他現在依然會想起那個美麗而嫵媚的林紅,卻怎麽也不能把她從心裏劃到對立的一麵。
陳奎坐下來喝了口茶,用杯子蓋敲了敲桌子,若有所思地說:“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你是一名軍人,你要知道對與錯,明白是與非,尤其是在大是大非麵前,不能迷失方向。”
話都說到這個分上,牛一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奎說:“你先回去吧,你和李玉明的事,我和隊長商量後,會處理的。”
牛一兵低頭要走,突然聽到外麵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