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一兵呆坐在馬紮上,地上放著一個喝水的缸子,上麵漆著一行清新娟秀的小字:為人民服務。他出了半天的神,閉著眼睛虔誠地鬆開雙手,兩個紙團“啪”的一聲掉進了缸子裏,他雙手合十禱告了一會兒,便拿起缸子搖了起來。
“開!”牛一兵瞪大眼睛喊了一聲,隻見缸子裏掉出一個紙團,小心翼翼地攤開,上麵寫著兩個大字:立功。
牛一兵“嗷”的一聲從地上跳了起來,興奮得手舞足蹈,像一隻被澆了開水的大猩猩。
他之所以這麽興奮,全都是因為劉小三昨天跟他說的一番話。自錦繡島回來後,牛一兵與犯罪分子鬥智鬥勇的故事立刻成了二中隊津津樂道的話題。就連張雷和陳奎都在軍人大會上誇他有膽有識,唯獨一排長總是拉長著臉,一看到牛一兵,氣就不打一處來。究竟是怎麽回事,別人不清楚,牛一兵心裏明鏡似的,要不是林紅,他上哪去撿這麽大一個便宜?但別管怎樣,這次總算是揚眉吐氣了,現在無論誰見到他,總是笑臉相迎,就連他的死對頭李玉明,看他的眼神也沒有從前那麽尖銳了。這種感覺,讓牛一兵如沐春風。尤其是劉小三在睡覺前,偷偷摸摸地趴在他耳邊,無比羨慕嫉妒恨地說:“老哥,這次你保準能立功,你想過沒有?”
“真的?”牛一兵就因為這一句話,整晚都沒睡好覺,入伍以來,自己天天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糾纏在一起,不知被關了多少回禁閉,念了多少回檢查,在別人的眼裏,他就是一個“孬兵”、“操蛋兵”。這次如果真能立功,那麽以前的所有不是就會洗刷幹淨,一種全新的軍旅生活將向他敞開胸懷。
剛才,班長王藝就被李玉明叫到了隊部,張雷和陳奎和他都談了快一小時了,還沒回來,弄得牛一兵的心裏七上八下的,一個人就坐在馬紮上給自己“占卜”了一回。
當一個人過度地專注一件事的時候,就會表現得疑神疑鬼,牛一兵現在滿腦子都是立功受獎、載譽歸鄉,別人隻要一說話,他就以為是在討論自己的事,當王藝被隊長叫走的時候,他以為肯定要談論是否給自己立功。
其實,王藝是另有任務。
自從上次出了向監獄裏送毒品的事情,部隊和監獄領導都很重視,他們召開了四五次勤務工作緊急會議,連總隊參謀長都參加了,迫於現在嚴峻的執勤形勢,最後要求中隊抓好三件事:一是開展一次教育整頓,抓幾個反麵典型,以此給官兵警示作用;二是要大力開展警警聯動演練,隨時做好處突準備;三是在正常勤務的基礎上,增派巡邏組,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圍著監獄巡邏。
貫徹領導的指示,是每名下屬義不容辭的責任。張雷和陳奎一琢磨,中隊現在正在風口浪尖上,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著他倆,無論如何也不能出現任何問題,讓人家看笑話。所以這三件事還真是必做之事,思想教育是陳奎的老本行,他也是輕車熟路。警警聯合演練,是張雷的特長,也是他職責所係。最後就剩下一個加勤的問題,勤務怎麽個加法,他們犯了難,中隊人數本來就不多,任務還一件接著一件趕場似的,本身勤務就有難處,再加派個巡邏組,實在令人頭疼。最後一商量,隻好“蜀中無大將,廖化做先鋒”了。找幾個沒事幹的人,或者幹不了其他事的人去巡邏,既省精力,又不浪費資源,實在是一舉兩得。
牛一兵、劉小三、江楓、郭全喜,這四個人成了張雷和陳奎的最佳人選。他們雖然都有能力,但也是最不讓人放心的幾個人,是放在哪裏,哪裏就最容易出事的人。所以,張雷和陳奎想讓王藝做這四個人的領班,把他們劃為兩個小組,實行輪班製,由王藝監督,對監獄外圍進行不間斷巡邏。
王藝畢竟是一名多年的老士官,在服從命令、領會領導意圖方麵絕對不打半點折扣,他心裏也明白,現在受領這個任務,更是領導對自己的信任。
“隊長、指導員,你們放心吧,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了。”王藝拍拍胸脯胸有成竹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