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一兵也被林紅的舉動徹底征服了,這個女魔頭果然心狠手辣,對自己下刀子都毫不留情,從她和老四的對話中,牛一兵隱約明白了林紅為什麽要鋌而走險去策劃劫獄這麽重大的事情,她也是被逼無奈,身不由己。
林紅的胳膊還在滴著血,老四已經全然沒了剛才那囂張的勁頭,頓時像一隻溫順的小羊軟綿綿,一聲不響。
林紅的這招苦肉計果然沒有白費,至少這幫大老爺們是徹底服了她。
林紅瞅準時機,瞪圓了眼睛,用著命令的口吻說:“放了他!”
老四惡狠狠地衝身後的兩個弟兄說:“還等什麽!林總說的話,難道你們聽不見嗎?放人!”
牛一兵突然有些感動,他也不知道這個女人為什麽突然發了善心,非但沒有繼續為難他,反而還要力排眾議放他走。想想這次是真真正正地欠了她一個人情。
牛一兵心頭一熱,連忙回過頭來說:“照片是在我手裏弄丟的,我會找到還給你。”
此時,已有兩個秘書樣的女孩拿來紗布和止血藥給林紅包紮,林紅仰在沙發上,微閉著雙眼,冷笑道:“你是找不到的。”
牛一兵不知道她為什麽說得這麽肯定,一臉疑惑不解地愣在原地。
林紅接著說:“知道你這個人很講義氣,但是我還要告訴你,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輕易許諾!”
老四覺得自己很沒麵子,是因為牛一兵讓他的麵子蕩然無存,恨得咬緊牙根地罵道:“滾!我數三個數,你再不走,我崩了你!”
“老四!”林紅厲聲喝道。
牛一兵氣得看了看老四,推開門出去了。當他下了樓梯,發現妹妹牛一紅正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手裏拿著一顆石子在台階上畫來畫去。
“小紅!”牛一兵沙啞著嗓音喊道。
“哥!”牛一紅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撲到了牛一兵的懷裏。
“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啊,就是我們主管說,不用我幹了,說你接我來了,讓我在這等你。”
“小紅,你受苦了,這事都怨哥。”牛一兵心裏對林紅充滿了感激,仔細想來,林紅並不是不通情理,至少她會站在別人的角度想問題,她讓他半夜來公司,其實也是在幫牛一兵,如果青天白日去的話,牛一兵一旦被中隊發現,後果將不堪設想,即使他有一百個正當的、說得過去的理由,然而,在法與理麵前,誰會聽你無力的辯白?
至於照片的事,他一直很疑惑。如果說被那兩個酒鬼掉了包,那他們應該跟蹤自己很久,他們怎麽會知道?會是誰告的秘呢?為什麽自己一說江楓的名字,林紅突然對他轉變了態度?
江楓?牛一兵似乎想到了什麽。
趁著天還沒亮,牛一兵把妹妹送到了火車站,一直目送她上了火車,直到滾滾的車輪聲消逝在茫茫的夜空裏,他才長出了一口氣。孤獨地站在原地的牛一兵,不時地想著發生的這些事情,有些巧合,有些可笑,甚至有一些莫名的荒誕,也許這就是人生吧。
牛一兵飛快地跑回中隊,門口的哨兵明顯有些困倦,兩個眼睛澀澀地注視著前方。在清早四五點鍾值勤,絕對是一種煎熬,作為一個血肉之軀的人,即使信念再堅定,不困也是不可能的。
牛一兵翻過大牆,徑直走到了警察值班室,因為和中隊哨位距離太遠,哨兵很難發現他。
牛一兵剛要轉身繞過去直接回班裏睡覺,突然想了剛才照片被掉包的事,如果猜得不錯,肯定是江楓搞的鬼。江楓既然那麽肯定地說照片裏有天大的秘密,又冒著違反紀律的風險將照片從隊長的屋裏偷出來,怎麽會那麽大方地交給他?可又一想,應該不會,他已經出賣了自己一次,不會剛賠完禮,就又把他出賣了?牛一兵很是頭疼,即使真的是這樣,他也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牛一兵忽然想到自己還穿著張瑩的警服,幸好沒人看見,就勢一推門,便鑽進了值班室。自從江楓在上哨的時候和張瑩混熟了之後,兩個人好得可以說是親密無間,張瑩甚至在下班後,都把鑰匙都放在江楓那裏,江楓可以在裏麵肆無忌憚地吃東西,看電視,打電話,甚至睡大覺,當然這一切,江楓都是偷偷摸摸進行的,除了他和郭全喜、劉小三,其他人並不知情。
江楓今天忘了鎖門,牛一兵一邊換衣服,一邊在心裏嘀咕著。就這個時候,一道白花花的光直直地射進屋裏,隱約地聽到外麵哨兵說話的聲音:“排長好,自衛哨兵正在值勤,在我當班期間,勤務一切正常,請檢查。”
原來是一排長查勤,牛一兵下意識地一貓腰,不小心把電話碰到了地上,紅色的信號燈一閃一閃,聽筒裏傳出了“嘟嘟”的響聲。
牛一兵眼前一亮,如獲至寶地按下了已撥鍵,一串長長的號碼映入眼簾,撥號的時間顯示的剛好是自己溜去後的五分鍾。牛一兵感覺心快跳出了嗓子眼,試探著按了回撥鍵,兩秒過後,那頭傳來了一個男子低低的聲音:“喂?喂?哪位?”牛一兵剛要掛斷電話,突然從裏麵傳出來令他頃刻間崩潰的聲音,“是江楓?”
牛一兵“啪”掛斷了電話,破口大罵:“江楓!你這個王八蛋。”
很明顯,再傻的人也看得出來,照片肯定被江楓的老爸江天龍弄去了,表麵上看這些人一團和氣,在江楓生日那天,江天龍卑躬屈膝得像個孫子,沒想到他是深藏不露。怪不得,他一提起江楓,林紅好像就知道了答案。
究竟這照片上有什麽,讓他們這樣瘋狂?聽老四的口氣,有了那張照片就可以救他們大哥出獄,還能為他報仇。那江天龍劫走這照片,肯定是不希望林紅他們如願以償。隻可惜,江楓父子,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這點小伎倆已被自己識破,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林紅早就猜到了。
不能就這麽便宜江楓了,這已經是第二次被他耍,試問誰能忍受得了?而且他必須還林紅一個人情,同時,他也要向林紅證實一下自己究竟有沒有能力向她許諾。
真是奇怪,明明現在就可以和林紅劃清界限,可當跳出圈外的時候,發現自己反而越陷越深了。
牛一兵摸回了炊事班,屋裏的呼嚕聲響起一片,放屁,咬牙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牛一兵非但沒反感,倒覺得躺在被窩裏還挺踏實的。
他想著俗話說兵不厭詐,既然你江楓跟我玩,我就奉陪到底。這一夜,也夠驚心動魄的了,這也許是從小到大,最刺激、最驚險的一回,完全可以拍成一部電影。
日子波瀾不驚地過著,一切都像沒有風的湖麵一樣,靜得沒有半點漣漪。張雷起了個大早,在營區裏背著手散著步,“多多”和“歡歡”極其獻媚地圍著張雷的褲腿轉個不停。
“蹲下,蹲下,像我一樣。”最近這半個月,監獄什麽事情也沒發生,倒讓張雷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壓抑了這麽久,現在終於找到了愜意、放鬆的感覺。他一高興,就喜歡馴狗。一邊拉住“多多”的耳朵,一邊蹲下去給它做示範。
“多多”今天有點不聽話,硬是挺著脖子不肯往下蹲。氣得張雷叫道:“蹲下你不會嗎?我都會,你怎麽不會?!”
接哨的隊伍從張雷身邊走過,大家都強忍著笑,歪著腦袋看隊長和“多多”的表演。
牛一兵拿著雞蛋和牛奶過來喂狗,張雷一擺手,接過食物親自喂“多多”和“歡歡”。他一邊喂一邊瞟著牛一兵說:“最近,表現得不錯,沒給我惹事。”
牛一兵的臉變戲法似的紅了起來,結結巴巴地說:“謝隊長表揚,我會繼續努力改造。”
張雷點點頭,笑眯眯地說:“好好好,有目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