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一兵跟在保安的身後拐了七八個彎,他沒想到風雨江南集團的辦公大樓布局還很複雜,怎麽看都不像正兒八經做生意的。上了電梯,牛一兵緊緊地盯著顯示屏上鮮紅耀眼的數字,心裏默數著:“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七。”
“滴”的一聲,電梯停在了二十七層。
保安在前麵引路:“牛先生,請跟我來。”
牛一兵瞪著眼睛,仔仔細細地觀察著樓道裏的每一個地方。這裏應該是林紅的私人住宅區,每一個房間的門口都站著一位身著黑衣的保鏢,清一色的毛寸頭,戴著無線耳麥,看起來精神抖擻,這林紅的架勢還真不小,牛一兵心想。
走到了樓道的最裏間,保安停住了腳步,輕輕地敲了一下虛掩的房門,裏麵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嗯,讓他進來。”
保安衝牛一兵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輕輕地推開了房門。
門“吱”的一聲響,牛一兵的心裏似有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擋在他眼前的是一座畫著江南水鄉景色的屏風,繞過屏風,是一個寬闊的會客廳,金黃色的燈光緩緩地流淌著,林紅穿著一身粉紅色的睡衣,靠在大沙發椅上品嚐著咖啡。牛一兵本以為屋裏會有很多人,都是一些像門口給她站崗的保鏢,她這麽能擺譜,怎麽會單獨出現在自己麵前?!
牛一兵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直入心脾,令人意亂情迷,看著林紅一臉嫵媚、婀娜多姿的樣子,牛一兵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他怎麽也不敢相信,這個漂亮的女人,居然經營著一個“黑社會”。
“嗬嗬,你這是什麽打扮,唱得哪一出?”林紅瞟了一眼牛一兵,見他那一身不倫不類的警服,打趣地說。
“怎麽?!壞事做多了,看見警察你害怕?!”牛一兵反譏道。
林紅冷笑著說:“你放屁,姐告訴你,姐最不怕的就是警察,你要說你是當兵的,我還能高看你一眼。”
牛一兵四下看了看,沒感覺出什麽不對勁,既沒有看到什麽“埋伏”,也不見自己妹妹的影子,忙說:“林紅,我妹妹呢?你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今天把照片給你帶來了,你得趕緊把我妹妹放了。”
林紅聽罷“嗬嗬”笑了兩聲,把盛著咖啡的杯子輕輕地放在桌子上,扭動著腰肢走到牛一兵跟前,幾乎馬上貼到了他的胸脯上,輕啟朱唇說道:“我從不欺負女人,因為我就是女人,我不那樣說,你會這麽痛快地過來嗎?你妹妹在我這好好的。”
“照片帶來了嗎?”林紅突然變天似的杏眼圓瞪。
“我現在就要帶我妹妹走!”牛一兵也不甘示弱。
“你在跟我講條件?你這個小孩!”林紅不屑一顧地看著他。
牛一兵氣得牙咬得“咯咯”響,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一把攥住林紅的手腕,說:“我不怕你!你別以為有錢就了不起!在我眼裏你就是一女鬼。”
“哈……”林紅像吃了開心果一樣,聳著肩膀大笑起來,“我是女鬼?你見過我這麽漂亮的女鬼?你見過我這麽善良的女鬼?”說著,林紅冷不防從睡衣的口袋裏掏出一把槍來,直直地抵在了牛一兵的腦門上,“小兵,見過女鬼玩槍嗎?!”
牛一兵知道林紅不會真的開槍,隻是嚇唬他而已,所以全無懼色:“你開啊!你當我怕你嗎?來啊!”
林紅見牛一兵滿臉激憤的表情,又變臉似的笑起來,悠閑地從桌上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裏,似春情萌動般地看著牛一兵,突然眼睛一瞪,拿槍的那隻手食指一鉤,牛一兵下意識地一閉眼,此時,他覺得自己已沒有了心跳。
“啪!”槍口躥出了一絲金黃色的火苗,林紅冷笑著把煙點著了,吐了口煙圈,輕聲地說,“打火機!”接著又是一串幾近瘋狂的笑聲,前仰後合地說,“哪有那麽多真槍!啊?你們還當真了,以為我真是‘黑社會’啊?那天也是用它指著你們隊長,瞧他那樣!差點尿褲子,哎呀,我算是知道了,為什麽李雲龍說,狹路相逢勇者勝,李雲龍,你看過這部電視劇嗎?”
牛一兵被嚇得驚魂未定,現在又被她一頓奚落,氣得滿腔怒火不知該如何發泄,哪裏還理她這個碴。
林紅噴雲吐霧地接著說:“實際上,比的是氣勢,誰的氣勢高,誰就在無形中占了上風,就像你一樣,一個入伍沒幾天的新兵蛋子,敢大半夜的上我這來,而且霸氣十足,對於你來講,已經贏了!”
牛一兵道:“我不想聽你的大道理,我來的目的隻有一個,帶我妹妹走。”
“照片呢?”
“給你,我可以走了嗎?”牛一兵把裝有照片的牛皮紙信封遞給了林紅。
林紅點點頭,隨手拿起一張支票說:“走吧。這是你應得的,你妹妹在樓下等你。”
牛一兵接過支票瞧了瞧,上麵寫的數字是一百萬,這真應了光頭犯人的那句話,他將得到一筆巨大的財富。有了這些錢,他自己可以不用這麽辛苦地奮鬥,父母能過上安逸的生活,妹妹就可以高高興興地念完高中,考上大學。但牛一兵思來想去,總覺得這張支票離自己太遠,哪怕就在手心裏,也依然有著很遠很遠的距離。
牛一兵也學著林紅的樣子,把支票瀟灑地扔到她的麵前,冷笑道:“如果不是這張照片對我們沒有半點用處,不隻是為了救我妹妹,我是不會給你的,所以你的錢,我不要,你可以不尊重我,但我不會給部隊抹黑。”
林紅扭動著腰肢,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說:“有骨氣,以後有事可以隨時來找我!”
牛一兵的臉“騰”的紅了,也不知什麽原因,自從他第一次見到林紅之後,這個妖豔的女人會時常浮現在他的腦海裏,最為荒唐可笑的是,他還夢到林紅是他的女朋友。經過今天這件事,他真有些看不懂林紅了,她骨子的血究竟是熱的還是冷的?
牛一兵低著頭轉身離去。
剛走到門口,就見林紅狠勁地一拍桌子,罵道:“牛一兵,你個渾蛋!”
牛一兵被這突如其來的咒罵聲嚇得倒吸一口涼氣,當即停下了腳步。因為林紅一發火,樓道外的兄弟以為裏麵發生了什麽事,一窩蜂似的擁了進來,為首的正是老四。
老四嚷道:“你小子老實點!”
真是一幫管事的奴才!牛一兵心裏暗罵,回過頭來,衝著林紅說:“你還想怎麽樣?”
林紅氣得一揚手,指著一張撲克牌,說:“這是照片?這分明是黑桃A!”
林紅的話音一落地,看見主子受了奚落的奴才們,齊刷刷掏出槍來對準了牛一兵,尤其是老四,用兩把槍對著他。
牛一兵冷笑著走過去,撥開了老四的雙槍,笑道:“收好你們的打火機,別在這嚇唬人了。”
老四的脾氣暴躁,對著門口“鐺”就是一槍,槍管裏散發出一股子濃濃的火藥味。
牛一兵咽了口唾沫,明顯地收斂了不少。心裏也犯起了嘀咕,明明從江楓手裏把照片拿過來了呀,為了以防萬一,來之前,他還專門檢查了一下照片,怎麽突然就成了黑桃A?牛一兵連忙解釋說:“林總,我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照片我確實帶來了,我怎麽會拿自己的妹妹開玩笑。”
林紅怒火未消地說:“開沒開玩笑,你自己最清楚,如果你不交出來,你和你妹妹都不要走了!”
牛一兵說:“沒有,沒有,江楓可以作證啊!”
林紅聽罷眼珠一轉,似乎想到了什麽,忙問:“你說江楓他知道?”
牛一兵點了點頭。
林紅又點燃了一根煙,長長地舒了口氣:“你帶照片來的時候,沒發生什麽意外,比如碰到不該碰到的人?”
牛一兵靜下心來一想,才猛然醒悟,事情肯定壞在剛才在小店撞他的“毛寸頭”和有文身的酒鬼身上,一定是讓他們掉了包,如果真是他們,也是提前預謀計劃好了的,專門等他上鉤。可轉念一想,和他倆既無冤又無仇,為什麽偏要為難自己?
“想到了嗎?”林紅說。
牛一兵把剛才的遭遇如實講了一遍。
林紅聽罷,一把將黑桃A扔了出去,罵道:“我就知道是他!”
牛一兵更加糊塗了,說:“誰啊?”
林紅不勝厭煩地衝他擺擺手說:“你走吧。”
老四忙說:“林總,就這麽讓他走了?”
林紅杏眼圓瞪,怒目而視地說:“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讓他走。”
牛一兵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程度,既然林紅讓他走,他恨不得馬上溜之大吉,至於其他的事情,他哪裏還顧得上。
沒想到老四卻讓弟兄攔住了牛一兵的去路,牛一兵隻好眼巴巴地看著林紅。
林紅徹底被激怒了,“啪”就扇了老四一個耳光,罵道:“老四!你想造反嗎?”
老四握緊了拳頭,憤怒地說:“我的命是大哥給的,誰救大哥,我跟著誰。林紅,當初大哥是怎麽對你的?現在你居然不想救他了,難道你想永遠做老大不成!”
林紅道:“我什麽時候說不救他?”
老四道:“那你為什麽放這個當兵的走?”
林紅大聲說道:“照片已經不在他身上了,我們為什麽還要難為他?我林紅講的是理,行的是義,我不是個土匪。”
老四依舊盛氣淩人地說:“有了他,我們就能找到照片,誰能保證他說的是真話?我看你是看上這個小處男了!”
林紅“啪”又扇了他一個耳光,罵道:“放屁,現在我是老大,我說了算。”
“你要放走了他,我們就不認你!”老四還是不依不饒。
林紅目光炯炯地看著老四,又掃了一眼堵在門口進退維穀的兄弟,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想救大哥,想自己當老大?”
“是!”老四說完倔強地把頭扭到了一邊。
林紅轉過身,若有所思地圍著茶幾轉了幾圈,一把抓住果盤裏的水果刀,快步走到老四跟前,氣定神閑地對準了老四的胸口,老四咬著牙一步不退。
沒想到,林紅突然把刀插進了自己的胳膊上,頓時鮮血直流,林紅對著所有的弟兄冷笑道:“各位風雨江南的兄弟們!有人說我不願意救大哥,想自己當老大,今天我就向你們表個決心,看我有沒有資格說這個話。”緊接著,她咬著牙,又狠狠地拔出刀子“哐啷”一聲,扔到了地板上,鮮血染紅了半個膀子,滴滴答答地流到了地板上。
老四立即羞紅了臉,慚愧地低下了頭,其他的兄弟異口同聲地說:“林總,我們永遠相信你!”